夫子与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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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这个好看，这个好看，我们选这个吧？”
“娘，那个好吃，那个好吃，我们吃那个吧？”
“娘子，东边热闹，咱们去东边。”
“娘，西边有好玩的，殊殊要去西边。”
“我想去左边。”
“必须去右边。”
“李殊，你想挨揍吗？”
“娘，爹她又欺负我。”
……
新年之后杨黎她们有了难得的休息时间，皇城这边无亲无友，向老夫子和何教师等人拜年后便无事可做，一家三口决定趁机去皇城最热闹繁华的街市感受下新年气氛，不过有小吃货李殊捣乱这一路显然不太平。
柳夕无奈的看着互相斗嘴的两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一手牵着李殊一手挽着杨黎将她们给分开。看见娘子（师娘）严肃的眼色，刚才吵闹的小夫子和小萝莉相视一眼立马低头，像两个乖宝宝一样相伴在柳夕左右不敢再闹腾。
繁华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一家三口随着拥挤的人流穿梭在这有独特韵味的千年古城里。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骚乱，好像有一股蛮力将人群快速分开，百姓们纷纷向街道的两边挤过去，看一个个熟练的姿势好像演习过千百倍似得，让人费解。
“小霸王又来啦，大家快点让开，小心出人命啊。”
一位好心的大姐扯着嗓子提醒后面还没反应的人群，后方人群闻言犹如惊弓之鸟，纷纷连滚带爬的向两边散去，此前拥挤的街道在一瞬间清理出一条三人宽的通道。
此情此景，为啥那么眼熟？
杨黎将柳夕和李殊保护在身后看着前方骚乱总觉着这种场面好像在哪里见过？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强烈的熟悉感越来越强，待始作俑者出现在眼前之时杨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我靠，你妹的又是这个熊孩子！
没错，憋了几个月的熊孩子牛小宝又开始新年作死之旅，不过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祸害百姓就被杨黎给逮住了。
“哪个不开眼的东西？竟然拦本少爷，不想活……啊？老师，您也在啊，真巧！”策马奔腾爽歪歪的牛小宝被街道上突然出现的板车给拦下，兴致被破的他开口大骂起来，等瞧清楚马车后面杨黎绷着一张脸正严肃的盯着自己时，牛小宝立刻捂着嘴将剩下的脏话硬是给憋了回去。
人生最悲惨尴尬的是什么呢？对牛小宝来说就是干坏事的时候被老师给当场抓个了正着，不同于恶作剧被识破，当着小伙伴们的面被人训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这以后还怎么当老大啊？
终究都是个小孩子，这个阶段他们最怕的永远都是班主任。
“老师好！师母好！”
牛小宝屁颠屁颠跳下马小步跑到杨黎和柳夕面前弯腰鞠躬行礼问好，小心后退两步害怕的看了李殊一眼战战兢兢的说道：“李，李老大，您也好。”相比起杨黎，现在牛小宝最怕的是小恶魔李殊，小小恶作剧成了礼字班抹不去的恶梦。
杨黎随意打量了几下后方其他几位坐在马上鼻孔朝天的小王八蛋，然后目光落在牛小宝的身上，轻拍一下他的肩膀似笑非笑说道：“哟，不错嘛！大街上飙马，本事挺大的啊！改天上书院给老师们表演一番，让同窗们瞧一瞧，你这个骑射课次次倒数第一的家伙其实是咱们书院马术最厉害的学生，你觉得怎么样？大街上飙马，除了你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要不要顺便把牛老将军也请来观赏你的英姿？”
“爹，你说他爷爷要是知道他期末测试武考又是倒数第一会不会揍死他？堂堂将军府的孙子，每次武考不过关真是太丢人啦。”小萝莉不客气的狠补一刀。
“老师，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能不能不要把我骑射倒数第一的事告诉我爷爷？我会被揍死的。”牛小宝苦着小脸哀求道。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牛小宝一生只怕过三个人，第一便是“发飙的爷爷”，后面两个就是新增加的杨黎和李殊，小夫子的辣椒粉和小萝莉的男扮女装太特么的绝了，他甘拜下风。
牛小宝是牛府独孙，他老爹战死边疆后他就成了牛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从小备受家人宠爱无法无天，闹起脾气来敢和牛老将军对着干的人。身为将军府的后代，文可以不咋滴但是武必须顶呱呱，因为以后继承牛家没有对应的武力无法让下属士兵臣服，可牛小宝却正好相反。
他读书写字、排兵布阵是书院少年班前几名，但偏偏骑马射箭等武考类课程次次倒数浪费了一副健壮的身板，这要是让牛老爷子知道绝对揍死他。为此牛小宝故意有事没事就大街上策马狂奔显示自己魁梧的一面，骑射、武功等面子功夫也做足了（就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厉害其实不咋滴）一直瞒着爷爷怕挨揍，牛老将军揍孙子可真会下狠手的。其实这些牛老将军早就知道了，一直没点破而已。
“揍死也好，为民除害。”小萝莉再补一刀。
“你……”牛小宝气急。
杨黎还没开口说话呢，后面那几个混球就坐不住，纷纷开口不满的喊道。
“牛小宝，你搞什么？一个破老师用得着这么低声下气吗？别忘了你可是将军府的人。”
“就是就是，你怕什么？他要是敢乱说你就揍死他，老师有什么可怕的，贱民而已。”
“国子监里那些老不死的敢这样说本公子，本公子一定饶不了他，就你们书院老师敢这样。”
“让开，你不敢揍他，小爷我替你好好教训他。”
他们都是权贵子弟没考上天启书院在国子监混日子，一身纨绔气息天不怕地不怕，反正在家里不是庶出就是不受重视的一类，越纨绔才活的越开心，反正出事家里都能搞定。
“统统给我闭嘴！谁他妈的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就把你们塞进粪坑里。”牛小宝一声吼，小混球们立刻闭上嘴。
牛小宝的表现杨黎全看着眼看，虽然有些胡闹但是品性不坏，还是值得救一下，于是笑眯眯的说道：“很好，干得不错，你要是真把他们几个全塞进粪坑里，今日的一切本夫子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啊，真塞？”牛小宝一脸纠结，后面几个小混球闻言面色大变。
“呵呵，开玩笑的，还不快给那些人道歉，然后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杨黎朝着牛小宝低吼道。
见杨黎不打小报告，牛小宝赶紧向周围百姓道歉，然后拉着马头也不回的跑了，“小霸王闹大街”的戏码就这样出人意料的结束了。
“大哥，你为啥怕他？”
“你们不在书院不知道，那家伙很恐怖的，什么恶毒的招式都能想的出来，太可怕了。他身边的那个小女孩也不是善茬，别废话了，大家快点跑。”
……
很快牛小宝等人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大街上再次恢复平静，做了好事心情倍爽的杨黎看着周围的人都觉得他们和蔼可亲，于是拉着柳夕又开始逛街。
成了英雄，这下应该被百姓爱戴了吧？给英雄打折应该没问题吧？杨黎如是想到，但事实却是。
“大妈，这个东西怎么卖？”
“不卖！”
“不卖？那你摆在这里干嘛？”
“我乐意。”
“大爷，这个糖葫芦……”
“不好意思卖完了！”
“可这不是还有很多吗？”
“送人。”
“大哥，请问这个面具……”
“麻烦让下，收摊。”
“那位大姐～我还没问呢，你跑什么跑？”
……
杨黎赶跑牛小宝解救众人之后，世界就变了样。看着横眉冷对的大妈，看着背着满满糖葫芦潇洒离去的大爷，看着粗暴收摊的大哥，看着落荒而逃的大姐……小夫子心里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娘子，他们这是怎么？”
“娘，为什么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很不善？”
小夫子和小萝莉缩在柳夕的身后战战兢兢的看着周围的百姓。
“你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柳夕也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回头询问杨黎。
“不知道啊，我啥也没干啊？刚才他们还好好的呢，怎么现在就……”小夫子委屈道，做好事也要被人嫌弃吗？
事情的真相是，皇城这条街大部分百姓都习惯了小霸王每月月底的跑马砸摊之旅，为此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比如将家里那些卖不掉或者不需要的东西特意摆出来，甚至有不少家庭靠在小霸王赚点外快，钱不多但总比没有强。
百姓们虽然有些贪财但也不会太过分，故意坑将军府这种事情是做不来的，真当人家牛老将军傻嘛。小霸王祸害皇城得到纨绔的美名，百姓们受损获得将军府补偿，皇上同情老将军于是赐赏，皆大欢喜。
某人不小心破坏了这条灰色产业链，导致大部分百姓失去额外收人，能有好脸色看才怪呢，没狠揍她一顿也算够心地善良了。
“娘子，突然想起家中还烧着热水呢，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相公说得对，我和殊殊先走，你断后。”
“不是吧娘子，不要丢下我啊，你们等等我。”
新年的甜蜜三人行在落荒而逃中拉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