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恬顾骁

回到清市后不久, 就是这一学期的期末考试。
两天的考试过得很快, 整个一中也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暑假。
高二的学生马上就要升高三，所以开学的时间比高一高二都要早些，算下来只有短短二十天的假期。
考完试当天温恬没有和顾骁见到面。
上一次夏令营的事情，她和张美君吵过一架。夏令营那几天虽然她声称是住在安雨丝家, 可是张美君心中却很明白。
这一次回来后她虽然什么都没，但在平时对她的把控上却悄无声息变得更严。
就连她平日放学，她即便是请假也要亲自去接她, 令她完全没有机会去和别人讲话。
晚上吃饭的时候, 温恬一直沉默着。
张美君默默地吃着菜，渐渐地似乎是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开口“对了，甜甜。”
温恬看她。
“你明天收拾收拾东西，去你姥姥家过暑假吧, 反正也就二十天。”
温恬一怔, 正送饭的筷子顿时顿在手里，一团米饭坠下来落在桌上。
“为什么？”她问。
张美君“我大后天要出趟差，没时间照顾你，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去你姥姥家，虽然条件稍差点, 但好歹还能有人照顾你，你趁清净也能好好学学习。”
温恬的姥姥家是在清市城区外的乡下，虽然偏僻，但是空气风景之类都很好。
的时候张美君和温国华工作忙, 她一到寒暑假经常就会被送到nǎinǎi姥姥家。
可是随着她长大，已经不再需要人看顾，也就很少再过去长住。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随着她去看看老人家。
多数也都是住几天就回，很少再长住了。
虽然她并不排斥去姥姥家过暑假，可是……
在放假前，她就已经跟顾骁安雨丝他们约好了有空要出去玩儿的，如果过去了……
犹豫着抿抿chún，温恬试着“妈，我一个人在家也能照顾好我自己的，也会做饭，你不用担心我，我能不能不去……”
“不行。”张美君断然道“你一个女生自己在家怎么行？不安全不，这身边也没个什么照应。”
“我已经跟你姥姥打过电话了，你去你姥姥家，正好看看你姥姥，都半年没回去了，你姥姥都想你了。”
怎能不明白她就是担心她不在的时候，自己就会不学习了出去玩闹。
温恬握紧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好像……
又要爽他的约了。
给她夹了一筷子的jī翅，张美君忍不住念叨着“你马上就要高三了，时间越来越紧，可真的要加点紧了。高二这个暑假可是分水岭，人家聪明的，这个暑假可都抓紧了时间好好学习，那些只知道玩儿的学生，可不就得被人落下了？”
“你看就好像我们单位你刘阿姨她家儿子，高一高二的时候成绩多普通啊，就那一个假期！一下就让人刮目相看了。你再看看你宋叔叔他家女儿，以前一直是名列前茅，结果就高二那一年，早恋了！结果高三那一年都不在状态，最后只考了个二吧……”
絮絮的话音不断传过来，听得人心里一直忍不住发躁。
温恬无心听的，神思却在她出“早恋”两个字时一顿，心里有些发虚。
·
晚上洗过了澡，温恬扭开台灯，习惯性地坐在学习桌前。
随意从书架里扯出一套练习卷子，她将试卷摊开时才恍然反应过来已经考完了试，现在已经是暑假了。
亮黄的灯光在房间的这一片区域晕出了一片光圈，将纸面映得灼白。
灼白的卷面上，那些细的黑字跳进眼睛里，好像一团乱麻看得她一阵心乱。
叹了口气，她干脆一把将卷子推到一旁，起身直接仰倒在床上。
大抵是这段时间休息得不太好，刚躺下来不久，温恬的大脑就一阵阵的发涨。
困意翻滚着侵袭，她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将自己裹进被子，很快坠入睡眠。
这一觉，她却一直睡得不大好。
晚上时外面起了点风，她睡得急忘了关窗。
迷迷蒙蒙间，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睡得半梦半醒，将熟不熟。
直到自己梦见自己从一个高处突然坠下去，温恬惊醒——
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盯了良久，温恬呼吸急促，脑子里莫名还有些混沌。
她擦了把汗，飞离出去的神思终于收回来，才慢慢坐起身。
没想到竟会这么直接睡着了。
她叹了口气，起身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等神思完全清醒，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
一按。
屏幕没亮。
温恬愣了愣，这才忽然想起自己当时在考试的时候把手机关了机。之后张美君来接她，她便直接忘记了开机。
想到顾骁极可能在这个时间段给她发过消息，她连忙按下开机键，手机屏在夜色里亮起一抹微光。
果不其然的，手机刚一开，就顿时疯了般地震动起来。
几十条短信一连串地流进来，温恬只来得及看最后一条——
【开机后来电。】
她一怔。
看时间，十一点二十三分。
五分钟前。
没有想太多，她立刻转回到通讯录里，播出了一个电话。
声筒里嘟响一声，几乎是播出的瞬间，电话立刻被接通。
夹杂着一点风声的少年声线立刻透过来，还隐约带着点笑意。
“喂，姐姐，你终于肯开机了啊！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啊，手机都要生生打没电了。”
温恬顿了顿，不确定现在张美君是不是已经入睡，缩手缩脚地卧在被子里，“那个，我考试时候关机一直忘了开了，现在才看见。”
“这样啊……”他轻轻低笑一声，突然有点埋怨的语气，“看来，你真是一点都没有想我啊。都这么久了，也不想着给我发个短信。”
“不是的。”她立刻解释，“之前我妈在，我不好看手机。刚刚是我睡着了。”
“哦。”他轻笑，又问“那你有没有梦见我？”
温恬默了默，“我没做梦。”
“那还是不想我。”
温恬……
两相静默了一会儿，温恬心翼翼透过被子看看门外，声“那你给我打电话，是要做什么？有事吗？”
“是啊。”那边的他很快回答，“我想你了啊。”
温恬呼吸一滞，xiōng口忽然有些心悸。
她还没讲话，那边的他又已经开口，声线忽然变得委屈，“可是你都没想我，考完试连见都没见我就直接走了，真伤心。”
温恬一哑，心里面的愧疚涌上来，抱歉地“我妈来接我，所以我才直接走了的。”
“我知道。”顾骁笑了，“我看见了。”
“对不起。”温恬接着。
不知道是在为这件事道歉还是因为什么。
这一句道歉突然间反让顾骁有点怔愕，静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轻笑了一声“喂喂，我就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介意。你跟我什么对不起啊？我可受不起，咱家可是你当家！你是老大，你永远没错！”
温恬沉默。
黑暗中闷仄的被窝里，她只能听见他那边嘈杂的电音和自己的心跳声。
脑海中回响起晚饭时张美君过的话，她纠结了半天还是“顾骁。”
“嗯？”
“有一件事，我想跟你……”
“你。”
咬咬chún，她叹了口气，心一横开口，“明天，我要下乡去我姥姥家了。”
她的声音得好像蚊子，恰巧在她出这句话的时候，电话声筒里忽然一阵疾风吹过。
顾骁似乎用手捂了捂声筒，风声变，他笑着问“你刚刚什么？”
温恬听出来了，不答反问“你现在……是在外面吗？”
“你猜。”他。
“我不猜。”她直接开口，忍不住劝告，“你是不是又跟宋城他们出去玩儿了？快点回去吧！都这么晚了，总在外面多不好，万一遇见坏人怎么办？”
“哎呦，你这就开始管上我了？”那边的顾骁有些意外，反而笑了，“虽然还没过门，但是‘顾少夫人’的风范已经有了啊！不错不错。”
“我没有跟你笑。”温恬不满。
“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顾骁笑着应声，“不过我觉得你是真的多虑了，哪个不长眼的敢劫我啊？我不劫别人就不错了。”
的也是，温恬的chún角无声弯了弯。
顾骁又道“不过，你刚刚到底了什么？”
“我……”温恬吞吐了两声。
想了想，她最终还是决定先不要扫了他的心情，道“没什么，我就想我今天好困，想睡觉了，怕你不会同意。”
“这样啊……”顾骁若有所思。
“嗯，顾骁，我要睡了，你也快点回家去吧，真的不早了，别让你家里人太担心……”
“温恬。”顾骁忽然叫她一声。
“嗯？”
静静的夜色里，他的声音清晰透过声筒传过来，“我想见你。”
温恬一愣，有些怪异地，“……现在？”
“嗯。”
“啊？！”
“啊！”他跟着她应了声，清冽的声音里透着笑，“我去找你，你让我见见，好不好？”
温恬不可思议极了，突然从被窝里跳下来，瞄了桌上的闹钟一眼。
十一点三十二分。
“都这个时间了，你不要闹了，快回家去！”
“是啊，都这个时间了。”那边的顾骁慢悠悠叹了一声。
他似乎故意藏着什么，只等她完了这一句，才忽然低低笑了一声，满意“那你快可怜可怜我，下楼见见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