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郎夜狼

-第14部分

。 “这也算件好事。”
“我没有杀人。”风雅颂打断了礼易墨的话。
古小福赶在礼易墨的怒气反应过来前立马问道。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雅颂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三人,他轻轻地转了下脖子,风就将他被绕在皮毛间的发给带了出来。
“我经过那树林,便看到……”他平淡道,“看到那个女人将男人绑在树上,强行要与他做着什么。”
古小福有些迷惑,礼易墨的嘴边扬起了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老人张开了嘴。
“男人不肯,却还是挣扎不过,事情完毕后,趁女人系衣服时他便从后头冲上去将那女人杀了,接着突然便自行了断。”风雅颂道。
风一阵吹过,站在他面前的三人都像石化了般。
“老头,你儿媳妇,多大?”好半晌,礼易墨才开口问。
“三十有六。”老人僵直在原地。
“李大力多大?”礼易墨又问。
“十六。”老人圆着眼答。
“看来是恼羞成怒,再加上感慨自己贞洁不保。”礼易墨边说着边点头。
风雅颂只淡淡地看了礼易墨一眼,他轻甩了一下衣袍,便往槐树那儿走去,那儿还被夹着一只四肢不能动弹的白马。
马儿见了主人,痛苦地昂了下脖子,只敢甩动着尾巴。
风雅颂两手往猎架上撑着,一使力,那铁架便沾着鲜血从马腿上钻出,风雅颂指尖的鲜血也顺着铁架而下,在这片覆盖着土地的雪上一点漾开。
老人张大了嘴看着风雅颂,突然跪倒在地,他的身躯根本无力支撑这个荒谬的打击,那枯瘦的手一直撑着地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他这么不住念叨着。
古小福看着风雅颂一把将自己胳膊上的绷带撕下,蹲下身为马腿包扎起来,他沉默着为马处理着伤口,而他胳膊上血又再次渗了出来。
风雅颂回了头,冷冷地看着老人。
“去核对下那男人手腕上绳索的痕迹便知。”他顿了顿,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又很快将眸瞥了回去。
他依旧站得很直,肩头的雪狐尾巴轻轻摇摆着,牵了获救的白马后径直往山上而去,他的衣袍很快与雪地融为了一色,只有那头长长的黑发随风飘动着,时不时现出他下颌处完美的弧度。
“蠢女人,你看傻了。”一旁礼易墨蹙着眉道。

礼易墨手捧一杯热水,挪了挪身子,挨得火炉更近了些。
“我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找这么个地方说话?”他将热水一饮而尽,嗓子才算暖和了一些。
要不是因为那个姓风的男人是礼易白的发小,指不定会问出些有用的事来,他才不会到这座冷得能将人牙齿冻落的地方来。
古小福搓了搓手,她偷眼看着屋内的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的容颜足以将整座屋子照得亮堂堂的,礼易墨皱着眉靠在火炉边,一脸愠色,他现在的神情让整个人看上去更像是个坏心眼的邪魅之物,而在一旁调配药汁的风雅颂冷峻的五官上,依旧瞧不出有任何表情,他周围的气息都是沉寂而冰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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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小福是坐着礼易墨的黑马上山的,礼易墨一路威吓着她,要是乱动让马受了惊吓,就是一马两命。
由于风雅颂对伤口置之不理的态度,礼易墨很快便向古小福口逼问出了风雅颂的秘密——这个男人没有了痛觉。
风雅颂烫了壶酒摆在铺了毛毡的矮桌中间,那闪亮的酒器立刻被纯白的毛毡显出了一片华贵之色,酒器四周也摆放好了三个酒杯,风雅颂淡淡地扫了眼桌上的东西,在一角坐下。
礼易墨吸了吸鼻子,这雪水蒸出的酒带了一丝别样的香甜,却引得他心情更为不好。
风雅颂只是坐着,冷冷地为两人满了酒。
“礼易白,许久不见。”风雅颂这么道,语气平淡。
这一来,古小福才想起来件更加重要的事,她猛地起身,走到礼易墨跟前。
“把……把身体还给公子。”她说话有些结巴,却硬逼着自己迎上他的眼。
礼易墨打了个哈欠,终于又看到这蠢女人这个神情,不知为何,他心底倒又起了阵许久未见的快意。
“你现在敢这么跟我说话了?”他懒洋洋道。
古小福撑着桌面,双眼眨动得更加吃力。
“如果,如果你要跑,我,我会把你捆起来……总之,你不能就这么拿了公子的身子!”
“哈。”礼易墨干笑了一声,猛地一拍桌子,凑近古小福。
那桌子本该出现一声响亮的啪声,奈何风雅颂铺了块毛毡,礼易墨预想中的气势便被减了大半。
“想把我捆起来?”礼易墨双手一伸,那手指就触碰到了古小福的脖子。
古小福被那温热的感觉一烫,不由得往后退去,礼易墨的手便大喇喇地直逼而来。
“来啊,我这人就站在这儿,你如此有能耐就尽管来啊……”他嘴角歪着,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碰触着古小福领旁的皮草。
古小福往后缩着,那脖子上的皮毛也跟着颤伶伶地打着抖。
风雅颂喝了口酒,漠然地看着这好似恶狼扑羊的场景,他伸手抚摸了下面前的毛毡,将礼易墨按下的掌印除去。
古小福咬着唇,她终于抵不过礼易墨戏谑的眼神,绞着手低了头。
“反正,反正你不能把公子的身子这么带走。”她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在叫唤。
礼易墨重新品尝了遍玩弄古小福的乐趣,他心满意足地坐回了位置。
“你们口中的公子是谁。”风雅颂见两人消停了些,终于开口。
古小福犹豫了下,她看看礼易墨,礼易墨吧唧了下嘴,他显然对这个秘密毫不避忌。
屋外的风终于停了,那大雪虽然还肆意下着,窗外的雾气却逐渐散开了一些,慢慢能看清外头的雪松了,也不知是不是太阳突然发威,那雪坡上开始隐约出现了层淡黄|色的光影。
“事情就是这样。”古小福舒了口气,她花了几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将整件事理了个头绪,虽然有些凌乱,但风雅颂看似听懂了她的话。
“你要怎么让礼易白回来。”他看着礼易墨。
礼易墨努了努嘴。
“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会把身体让他。”礼易墨邪笑着,看了眼满怀希望的古小福。
“可是……”古小福着了急,礼易墨好似依然没有还了身体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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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试试酒,如何。”风雅颂看着礼易墨面前始终不曾动过的那个酒杯,开口道。
那一瞬间,礼易墨想直接冲上去掐住这个男人的脖子。
“对对,酒,绝代公子就是喝了酒,才会……”古小福有些欣喜。
“蠢女人,你之前又不是没见过我喝酒。”礼易墨白了她一眼。
“今时不同往日。”风雅颂淡然道。
礼易墨又横了他一眼。
“对对,你试一试。”古小福觉得希望更大了。
罢了,反正他也厌倦了整日提心吊胆,又好似被人惦记着追缉一般的日子,最重要的是……礼易墨偷眼瞥了下桌上的美酒。
最重要的是,他实在忍不住了。
礼易墨抖了下袍子,后背靠在后方的褥子上,整个人随意地挂下,他一只脚踮着地,身子跟着一下下晃动。
古小福看到那张绝美的脸一下下在面前左右摇晃,觉得有些头晕。
“你们,是在求我吗。”他咧着嘴,漠视着风雅颂与古小福。
风雅颂依旧以更加冷淡的眼神看着他,没有说话。
“对,求你,求求你。”古小福见有了一丝希望,整个人探了过去,礼易墨他总算还有良知,他也会良心不安,与绝代公子相处那么久,他果然还是对公子抱有情份的。
礼易墨一扬唇,那椅子啪地往前一倒,他顺势便将桌上那壶酒拎起,一仰头,那酒便亟不可待地奔向他的喉咙。
古小福揪着心看着礼易墨不住抖动的喉头,直到那杯沿再也淌不出一滴残汁。
“喝完了。”黑衣男人将酒壶一放,用手肘擦了下唇。
“果然喝了酒,肚子才会暖和。”他大笑道。
“公子?”古小福怀抱希望地问了一句。
那男人随即瞪过来的眼,便将古小福的希望碎成了泡沫。
“不是我不愿意,是天意!老天爷不让礼易白再出来,哈哈哈。”礼易墨大笑三声道。
古小福泄了气,她腿一软便坐回了刚刚的褥子上,一想到那晚绝代公子说的话有可能就成了永别,她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礼易墨偷眼看了下古小福,她如此伤心的模样让他很是不悦。
“罢了,我也懒得问礼易白之前的事,反正这家伙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礼易墨看着窗外,偷转身对着古小福大声道,“是一,辈,子都出不来啦!”
他这一句,便将古小福的泪生生地逼了出来。
“一定还有办法,会有办法的。”她哭着,边焦急地看着礼易墨。
“在月亮变化之时试试如何。”风雅颂喝罢了酒,丢下这么句话后,便一撩皮质的帘子进了里屋。
古小福眼中又闪出了神采。
“反正我要找到那只灰眼睛蝈蝈来彻底解决这事,你要再见你的公子便跟来。”礼易墨皱着眉看着脸上满是泪痕的古小福,撇嘴道。
礼易墨说罢便往屋外走去,他的视线突然在一张矮桌旁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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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小福看到礼易墨对那只周身镶嵌着棕红宝石的金杯子起了兴趣,他的指腹在杯沿上轻轻划过,接着嘴角就出现了丝笑容,他食指一挑,便将那摆放在雪白皮毛上的金杯捞了起来。
“下山去喽。”他这么边转着那杯子,便嘘着口哨。
古小福总算明白,礼易墨那取之不尽的钱财是怎样从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了。
“等等。”她正想上前阻止,后头便传来个声音。
古小福后背一冷,那分明是金杯主人的语调,那么平淡得没有任何感情,礼易墨倒是一点也不急,他依旧转着杯子,将身体靠在那桌角,笑吟吟地望着风雅颂。
“你这儿有如此多宝贝,为何却不见任何仆人。”礼易墨笑道,打量着风雅颂。
“一定是你性格太过古怪,哈哈。“
“一同去。”风雅颂的压根没有看礼易墨手上呼呼转动的东西,只这么道。
古小福看到风雅颂的手上提了个包裹。
“你是说……”古小福有些惊讶,但风雅颂接着分明将包裹背到了肩上。
“你也要去找那灰眼睛蝈蝈?”礼易墨皱了下眉,他看着面前穿得像是恋人装的两人,眯了下眼。
“你这样孤僻自闭的家伙哪能受得了旅途之苦……那一路……”礼易墨说着,看着古小福这么仰头对着风雅颂,那蠢女人似乎很是高兴。
“难道说你没有痛觉也是那灰眼睛男人所为?”古小福问。
风雅颂没有说话,只一把拉下了火炉外头的铁罩。
他这么一个又一个灭了炉中火,只听到那哗啦哗啦的关闭声响了十二次,整个房间的暖气也似一点点被铁皮的青色给吸收了。
“是我求的他。”风雅颂走到桌旁,那房间内最后一道红色的小火苗在烛上跳跃着。
他弯下腰,五官精致的轮廓瞬间被烘托得更加明显。
他吹了口气,呼地一声,那道红光弹动了一下,便消失得只留下一道青烟。
“一起上路罢了。”礼易墨不屑地看了眼一直注视着风雅颂的古小福,哼了一声,多带个冰块而已,他可没在害怕这个。
“蠢女人,脱了你那身难看的毛皮衣裳,我可不想带着一只大灰熊上路!”礼易墨这么说。
他对那一男一女穿着的那套相似的皮草,真是厌恶透顶了。
血玉镯
出了那北山十里地,天气也不见暖和多少,路旁的树木全光秃秃地不见了叶子,见着人家的屋顶上都被盖上了层厚重稻草。
冬天真的已经来了,礼易墨吸了吸鼻子,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要是冷,就穿上这个吧。”古小福有些担心地看着礼易墨,她往包裹里拨了拨,拎出一件纯黑色貂毛大袍来。
“不用!这天气,正凉快呢!”礼易墨很快扭了脸,他瞥了下披着雪狐皮在马车一处坐得端正的男人,“不像某些人,那么怕冷。”
风雅颂充耳不闻,只是这么坐着,冷眸望着前方。
古小福看看礼易墨,又瞧瞧风雅颂,她身上着了件相比着简单点的棉衣,因为礼易墨每次见到她穿着风雅颂带着的衣裳,眼里都散着恼怒的火焰。
也许礼易墨生来就讨厌毛茸茸的东西,她这么想。
“吁!”突然,外头传来车夫不慌忙的勒令声,随即而来的便是马儿可怕的嘶鸣以及车厢疯狂的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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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小福不及防地啊了一声,接着整个人往后倒去,她的手臂被一个强大的力量一扯,接着手背就贴到了温暖的皮毛。
她一转头,便见拉住了自己的风雅颂。
礼易墨刚正在思考些什么,那个猝来的颠倒让他的脑袋咚地一声撞到了车梁,而待他恼火地撑起身子,便见到风雅颂与古小福这么柔情似水地互相拉扯着,双眸对视。
“你是往岩石场里赶车吗!”他一撩帘子,满腔怒火地对着车夫喊道。
“抱歉,抱歉,公子,你过来看。”车夫显然也惊魂未定,他侧了下身子便下了马车。
礼易墨撇了下嘴,脚一点也跟着跳了下去。
当古小福跟着风雅颂下了车时,她见车夫与礼易墨正一齐看着地上的什么的东西。
她凑上前,便在礼易墨身旁的缝隙里瞅到了那个人。
一具尸体,一个老得皮肤全都皱到了一处的老妪的尸体,那破破烂烂的衣裳随意地挂在她的身上,那瘪了的嘴和深凹下的脸颊都让她看着完全不再像是个人,倒想是片轻飘飘的毫无存在感的叶子了。
“幸好,幸好,我还以为是自己撞死了人哩。”那车夫松了口气。
礼易墨用脚挑了下那老妪的衣摆一脚,蹲下身。
“下辈子要死也找个不碍着别人的地方。”他这么道。
突然,一只枯瘦得像只青蔓藤般的手猛地抓住了礼易墨的胳膊,礼易墨一惊,却剑那老妪紧闭的双眼猛地睁了开来。
“戴上……戴上……”从她的喉咙中挤出了这么几个字,那手却死死地掰住了礼易墨。
“喂,你这个死老婆子,放开!放开!”礼易墨用力甩,可那双手就像岔开的老根般,拼命揪住了礼易墨。
古小福惊得叫了一声,那老婆子的身体被礼易墨甩得浑身摇摆,那颗虚弱的脑袋像是随时会被晃得掉下一般。
“礼易墨,你别动,她,她看上去似乎还没死……”古小福忙上前制止,可说时迟那时快,突然那老妪的另一只手一伸,拼尽全力地把一个东西往礼易墨手上猛地一套。
“戴上……戴上……”她的口中飘出了最后几个字眼,双手一松,接着便随着礼易墨的甩动很快飞了出去。
等到众人上前看时,那老妪已经咽了最后一口气,她恰巧滚落到一个等人身长的坑中,脑袋歪着,半边脸紧贴着泥土,一旁的枯叶簌簌着飘落,逐渐盖到她身上。
“这……这是……”古小福呆住了,她看看礼易墨。
“别看我,这老婆子早就死了,活该她死抓着我的手!”礼易墨甩了甩胳膊。他的眸却突然定住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甩了甩。
古小福循着他抬起的胳膊看去,一只红润的玉镯子正套在礼易墨粗壮的手腕上,他的手一抬,那镯子间像流云般的花纹便在阳光下闪烁起来。
“这是,那个老婆婆最后给你套上去的……”古小福结结巴巴道。
“回光返照。”一直沉默在旁的风雅颂淡淡地丢了一句。
“这么娘娘腔的东西谁要戴在手上。”礼易墨啐了一声,“而且还是这个不知来由的死老婆子硬给我套上的!”
他边说着,边使力将玉镯往下捋,可那坚硬的圆圈死死地卡住了他的手掌,礼易墨手上青筋直暴,脸也憋得通红,却怎么也无法将那镯子取下来。
“该死,那个老东西是怎么把它套上去的!”礼易墨吼道。
古小福上前,伸过手去,礼易墨缩了下手,又犹豫了下,再将手伸上前。
她碰到礼易墨的掌心了,那双大手已经泛出了红色,她指尖一碰,那儿就传来热辣的温度,古小福两手拽着那玉镯,一齐往下拉拽着,而礼易墨一手定住一旁的大树,憋得面目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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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不下来。”古小福擦了下汗,无奈道。
风雅颂始终冷冷地站在一旁,他上前瞅瞅那个玉镯,又从毛皮腰带围着的腰间抽出一把剑。
“削了肉,便取出来了。”他冷漠道,便将剑锋慢慢对准礼易墨。
“开什么玩笑!”礼易墨怒吼道,后退两步。
“我可不像你,没有痛觉!”礼易墨骂咧咧着,径直往车上而去。
“爷爷说,玉是祥和之物……应该能保人平安的……你就当是那老婆婆的一番心意……”古小福跟在礼易墨身后,试图安慰着,可礼易墨突然回了下头。
“闭嘴!”他吼罢,立刻跳上了车。
古小福坐在礼易墨身边,一路上都见着他不住往下捋着镯子。
不知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这玉镯似乎比第一次见着时显出了一股更加通红的颜色,而里头流云似的斑纹也更加迷碎了。
“弄不掉。”在与红玉镯子搏斗了整整三天后,礼易墨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用尽了各种办法,抹猪油,撬镯子,甚至把手往醋坛子里泡着,却始终不能将那镯子取下来。
他也只得说服自己当这个玉镯子不存在,只要一起身活动,他便用衣袖将玉镯捆在衣袖内。
马车继续前行,除了临睡前的礼易墨,谁都忘了那个老妪和那只取不下的镯子。
天愈发寒冷,可在马车出了济州城不久,古小福突然感染上了风寒。
“附近就没有什么城镇驿站能歇脚的?”礼易墨再次掀起了马车帘子。
“这位公子,我们这些赶路的人都知道,出了济州城啊,四天之内除了些郊外的破烂驿站,是没有地方可去的呢。”那车夫边赶着马,两旁的树林梭梭地往后退去。
“不过那些破烂驿站可不太平,老板黑心啊,更留有些鸡鸣狗盗之人,听说很多老实人进去住店,却生生地被剁了做成|人肉包子呢,想想就骇人,我说啊,咱们晚上倒还是在马车上休息比较好啊!”
礼易墨又甩了下车帘,他回头看看古小福,她的脸有些发红,整个人被裹在风雅颂带来的毛皮大衣中,显得露出的脑袋像芝麻一般小。
“我,我没事……”古小福见礼易墨回了头,挤出一丝笑容,随即打了个喷嚏。
“谁管你有没有事,我不过是想找个好地方睡一觉!”礼易墨很快扭过了脸。
风雅颂的脸依旧挺在雪狐毛皮之上,他冷冷地看着礼易墨,又看看窝在自己身边的古小福。
“回济州城。”他这么放大了声音道。
帘外传来车夫慢悠悠的回答声。
“济州城外正改道整路,那条路只准出去不准进来啦,要再进城,就得再绕过右边那个树林,这样一来,也要两天的时日呢。”
古小福觉得很是窝心,面前这两人,竟是那样为自己着想,若不是她身子不争气,她也不想成为两人的累赘。
夜逐渐暗了下来,马车似乎进了一片树林,周围全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夹杂着不知名的鸟类扑腾翅膀,归巢休息的声响,马蹄踏着碎叶咯吱咯吱直响,古小福脑袋有些昏沉,再加上车子摇摆得有些厉害,她的眼皮就更加沉重了。
突然,从一旁传来了一群错杂的马嘶声,古小福把脸埋在毛皮之下,隐约着听到车外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下车!把值钱的东西全部交出来!”
打劫是个技术活
车夫的脖子上已经被架上了一把金丝大环刀,一个额上缠布的络腮胡大汉一摇手臂,那大刀上并列着的九把金环就格拉格拉地与刀背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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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人下来!打劫啦!”那络腮胡大吼,顺手啪地甩了车夫一巴掌。
“打劫啦!打劫啦!货物财宝金银,统统交出来!”马车的四方已经围满了一群小喽啰,他们应着那络腮胡的喊声,噢噢地叫着,边将指挥着自己的坐骑弹腿在地上不断蹦跶,那些长着杂毛的马匹也听着缰绳摆布着绕着车子打转,每个喽啰手中全举了火把。
“下车!下车!下车!”举着火把上下挥动,通红的火光照亮了他们兴奋至极的脸。
“里面的人不听话,要怎么办啊,兄弟们!”那络腮胡又狠捏了一把吓得脸色煞白的车夫的脖子,大声道。
“拖下来!拖下来!拖下来!”众人高喊。
“那还等什么,给我上!”络腮胡显然没了耐心,他把车夫一推,车夫就跌坐到了已经架住车轮的两个喽啰手上。
一时间,车外轰鸣一片,喽啰们七手八脚地往车上冲去,他们嘻嘻哈哈地笑着,全拔出了腰间有些发绣的刀。
“看看有女人没,有女人,咱们兄弟一起玩,玩够了,卖到窑子里去!”络腮胡兴奋得满脸通红。
“卖到窑子里去!”众人应和。
“有男人,男人怎么办,手脚全剁了,论斤卖给杀猪的!”络腮胡高喝。
“卖给杀猪的!”众人应和。
沉寂在黑暗中的林子因为他们的叫喊时而惊出了一群鸟雀,呱呱地叫了几声,在空中丢下一两摊鸟屎。
那一直紧闭着的帘子逐渐掀开了,一张绝美至极的男人脸就这么露了出来。
“谁在外面乱嚷嚷……”那个黑衣男人显得有些慵懒,接着他漂亮的眸一抬,眼神锐利地扫了眼周围的强盗。
“抢劫?”他蹙了下眉,接着猛地跳下车。
“有意思。”他说罢,瞥眼看了下靠他最近的那个喽啰,右手往喽啰腰间一探,便取了那把大刀,接着左手一挥,碰地击到了喽啰的脑袋上,那喽啰便闷声倒地。
“抢劫前,应该这个样子。”礼易墨将刀锋放在唇边,逐渐将刀一点点往嘴边滑去,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靠近的另一个喽啰感到自己的双腿完全定住了,那个黑衣男人眼中散出的无底的邪气让他这个从小便跟了老大烧杀抢掠的人也觉得害怕。
“你们,你们愣着做什么!给我上啊!”络腮胡好不容易反应了过来,立刻做出了指示。
礼易墨唇一扬,优雅地挥了下手臂,冲上前的两个喽啰便直挺挺地躺倒在地。
“好久没杀人了。”礼易墨这么说着,眼一抬,便往络腮胡那儿冲了过去。
只见他手起刀落,一刀挥过便应声倒下几具尸体,他闲着的另一只手又取了把刀,顿时间,两把大刀在他的黑衣之外呼呼舞动着,发出骇人的白光,接着便是一片兵器交结的碰撞声,靠近他的喽啰不断倒下,后方的喽啰又再次冲上。
“风雅颂,你别干看着,你腰间的那杆大剑是要留着晚上插在花瓶里的吗?!”礼易墨的脸上已经沾满了鲜血,而那股浓烈的血味却让他更加兴奋。
“谁敢退了,回寨子里我就把他老婆孩子全部杀光!格老子的!”络腮胡大吼着,往身前拨弄回大群喽啰,他却趁机绕到了马车的另一头。
像这种厉害人物他也不是没见过,不过只有傻瓜才会硬碰硬着要决斗呢,看那黑衣男人的穿着,马车上该是有大批的货物与珠宝了。
他对身边的两个喽啰使了个眼色,又偷眼看了看正在前方厮杀的礼易墨。
那个男人确实厉害,让他死了不少弟兄,不过人死了再招就是。
一个喽啰已经跳上了车辕,他怪笑了一声,接着便将刀子一把捅进了车厢之内。
突然,他的刀被什么力量给定住了,喽啰心底纳闷,正想拔刀,只见一股强大的力道从刀柄的那头传来,他的手猛地一紧,这大刀就饶了道,那包着牛皮麻绳的刀柄就迅速地挥了过来,啪地一声砸到他的脸上。
络腮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刀柄再旋转了一下,突然一个收身,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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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腮胡吓了一跳,掉落在地的刀锋那段,全是鲜红的鲜血。
一双冰冷得吓人的眼眸从车帘中现了出来,接着走出了一个肩上披着雪狐皮毛男人,他高大的身躯映在一片黑暗之下,却遮掩不住地发出夺目的光彩,他的右手在袖中垂着,一滴滴的鲜血手指滴到地上。
男人一言不发,从腰间抽出了剑。
“格,格老子的……”络腮胡心中咒骂了一声,他的金丝大环刀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他策着缰绳往那男人飞奔而去,可他的目光还是无法从那男人拼命往下淌血的手上移开,这个要与他对弈的男人这么冰冷又毫不在乎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古小福只听外头杀生震天,她撩了下车帘,便见风雅颂挥了下剑,一颗毛茸茸的黑色东西便笔直朝她飞了过来。
络腮胡的人头在她脚底打了个滚,吓得古小福惊叫了起来。
她往后缩了一下,突然从马车后头伸进来一个脑袋。
“女人……嘿嘿……有女人啊……”一个独眼喽啰咧嘴笑着,一把揪住了古小福的头发。
“救,救命!”古小福从嗓子眼挤出了几个字后,软趴趴的身体很快便被拽出了马车,咚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在离她有些远的地方,密实地围了一大群的人,那儿不时散出浓浓的血腥味还传出礼易墨的大笑声,而持着她脖子的那个独眼喽啰正嘻笑地看着她,一只肮脏的手往她的毛皮袍子里探去。
“救命……”古小福的喉咙已经变得嘶哑了,风寒引起的症状让她脑袋疼得厉害,身体也软绵绵的,连逃跑的力气都没。
突然,她的余光瞥到了一块白绒绒的毛皮,只见风雅颂的冷眸子一闪,那独眼的手便一直,接着无力地垂了下去。
风雅颂一把扶起了古小福,而古小福压根还没有来得及说声谢谢,突然她看到一个喽啰正踮着脚往风雅颂背后逼近。
“小心!”她竭尽全力在他耳畔这么道。
可风雅颂却紧紧抓住了她的肩,他的身体没动一下,古小福只见那个喽啰眼睛一亮,那把刀便猛地没入了风雅颂的身体里。
而从古小福的后方传来一声惨叫,风雅颂带着她身体一转,便挥剑要了那个捅了他一刀的那个喽啰的性命。
古小福感到抓着她肩头的那只手松了一些,她回了头,才发现地上赫然躺着两个喽啰的尸体。
原来刚刚她与风雅颂相对着,而两人的背后都出来了一个偷袭的人,在避之不及的情况下,风雅颂定住了她的身子,自己挨了背后那人一刀,却确保了她的安全。
现在他依旧这么直立在那儿,身上却插着一把刀。
风雅颂神情依旧是漠然的,他见了古小福的眼神,便一把握住了刀柄。
“不!”古小福忙上前按住了他的手。
“不要把刀拔出来!”古小福焦急地喊。
风雅颂的背后已经完全被血染成了红色,而他却显得依旧不怎么在乎。
“我不会感到疼痛……”他这么说着,手臂却被古小福一把握住。
“不会感到疼痛……没有痛觉……”古小福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碰触着风雅颂的手腕,她都能感到他的身体自发而起的抖动,那些血已经淌到了地面。
“没有痛觉,你也会死啊!”古小福这么仰头喊道,她的声音依旧嘶哑,“会那么不知不觉地死去,难道你一点也不害怕吗,这可是你自己的身体,你的命啊!”
风雅颂定定地看着古小福,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也没说。
“搞定了!”礼易墨满身血污,一刀将最后一个喽啰的脑袋劈成了两半后,得意地一转身。
他看到风雅颂坐了下来,他背后插着把刀,而古小福正小心地用手绢拭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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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为我挡刀……”他听见那蠢女人这么说。
挡刀吗……礼易墨皱眉看着那个神情冷漠的男人,又看看古小福。
一种酸楚得几乎要冲到他天灵盖的东西瞬间侵袭了他的脑子。
这到底是怎么了……他礼易墨怎么可能对那个蠢女人……
对立
礼易墨右手提起木桶,左手一扶,只见他背后的肌肉一紧,那大桶的水便哗地一声从上空倾倒下来。
那些奔腾的水花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急切地冲过高挺的鼻梁,带走了那绝美面容上喷绽上的血液,猛然间散开,将他精壮光裸的上身淋了个遍。
“啪”地一声,木桶带着桶底残留下的一些清水,猛地被丢掷到地上,可怜地在井边咕噜噜地打了几个滚。
那清冷的月光放肆地照在男人健壮的身体上,他的黑发被水珠粘着,直贴住胸膛。
“公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驿站的伙计远远站着,小声这么道。
他跟着老板开了二十年的黑店,却从未见过这般客人,当那满脸血污的黑衣男人和另一个背上插了把刀却神色淡然的男人一齐出现在店门前,他吓得顿时没了深夜往屋内放烟雾弹的念头。
“那个男人怎么样了。”礼易墨抹了把脸,没好气地问。
“刚刚,驻店的拐子郎中已经为他拔了刀,郎中说幸好没有捅到要害的地方,现在上了药已经没有大碍,不过要好好调理……”那伙计接着道,“不过您这位朋友还真是厉害,听说拔刀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想必两位一定是身经百战的绿林好汉……”
“滚!”礼易墨吼道。
伙计愣了一下,随即不敢多留,脚下滑了几步,便消失在黑夜中。
礼易墨两手撑在井边,空中的月亮和他的面容都被一齐倒在了井底。
那水面隐约着浮出了另一个人的面容,眼神胆怯,淡眉倒下,鬓毛甚至有些发黄,脸上脏不拉几,总是一副害怕的模样。
该死,他居然这么凭空着就能想起那蠢女人的身影。
这么一想,礼易墨的心便更加纷乱起来。
更加可恶的是,他每每瞧见她和那个姓风的男人眉来眼去,心里就会起一股无名火。
难不成他喜欢上她了?礼易墨的心里出现了这么个古怪的念头。
他不禁哈哈大笑,这怎么可能,他这么一个风华绝代又异常优秀的男人,心中会装下另一个人?装下的还是那个其貌不扬的蠢女人?
“不可能!”礼易墨对着自己的倒影这么道。
可他倒影旁那个女人的样子倒是更清晰了,礼易墨皱了下眉,瞧见连那倒影的脖子旁还衬着一圈毛皮。
“绝对不可能!”礼易墨的眉又皱了起来。
“什么不可能?”那个倒影居然说话了,而声音却近得分明是从他的耳畔传来。
礼易墨猛地一转头,只听哎呦一声,古小福捂住了被他撞上的鼻子。
“你鬼鬼祟祟躲在那儿,不出声要扮女鬼啊!”礼易墨脸上突然冲过了一阵热浪,似乎刚刚他自己在想的一切都被这个蠢女人见到了。
“我……风公子他包扎好伤口睡下了……我听伙计说你在这儿,就过来看看……”古小福继续揉着鼻子,礼易墨的高鼻梁撞得她生疼。
“我以为井里有什么好东西,所以,所以……”古小福怯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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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易墨皱眉看着这个只与他胸膛齐高的女人,她的风寒还未好,脸色有些发红,说话的声音也瓮着。
“井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他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了些。
“你看上去精神还不错,风寒好了?”他这么说,眼睛却跳过她的头顶。
“大概是被那马贼一吓,出了身汗,好多了……”古小福咧了下嘴,很快神情又忧郁了起来。
“倒是风公子,那郎中说,他险些……”
“反正那家伙暂时死不了!”礼易墨没好气地打断了她,“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风公子风公子的!”
“为什么?风公子他真的是个好人……”古小福有些疑惑,可她话未说罢,只见礼易墨一个步子上前,便把她压在了后方的那棵大树上。
古小福的背死死地抵着树干,她能听到老旧的树皮隐约着的咯吱声,她的呼吸声,还有……还有离她这般近的礼易墨的喘息声。
礼易墨周身还是湿透着,那水珠顺着他的发滴到了她的脖颈,让她不由得抖了一下。
“总之,我不许你靠他太近!”礼易墨这么吼道。
那声音在她耳边轰得炸开,古小福本能地一躲,她的肩膀就靠到了礼易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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