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大人的宠妻日常

“当然，如果你执意要拿我来换我母亲，我也不会拒绝，但你要想清楚，我若是死了，你便是再也找不到你们的鲛人少主。此事你自己选择，免得到时候你又心生怨恨。”慕九卿负手而立。
黑严眉心微蹙，这鲛族真的有少主存于人间？
“你之前一直在找慕倾城，是不是因为她身上有鲛人血，便误以为她是你们的少主？”慕九卿继续道，笑靥凉薄，“否则依着你的能力，想杀死一个凡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尔晖眯起危险的眸，忽然从水中跃起，落地瞬间鱼尾化成双腿。他一身冷厉的站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是他化不开的仇恨凝结。
“你真的能找到少主？”尔晖也怀疑，慕倾城虽然留着鲛主的血，但怎么看都不像是鲛主的孩子。怯懦而胆小，没有半分骨气。
“当然！”慕九卿轻嗤，“你要知道，寻找少主的不只是你一人，还有其他人也掺合其中。如果你稍有迟疑，被他人捷足先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那我便不敢保证了。”
“还有谁也在找少主？”尔晖勃然大怒，连声音都在颤抖。
慕九卿两手一摊，“你要知道，对于凡人来说，鲛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我们看不见神，却怕有鬼。渴望长生与青春永驻，却怕世道lún回！鲛族是凡人所能触碰到的，唯一能最快速达成所愿的生灵。”
言外之意，鲛人有太多的好处。
“鲛之所以不上岸，是因为你们其实心里也清楚，人心贪婪，而你们于这卑劣的人心中，变成了俎上鱼肉。”慕九卿盯着尔晖的眼睛，她能清晰的察觉到来自于鲛人的愤怒，可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恐慌。
南珠说过，因为鲛主的失踪，归墟正在被吞没，换言之归墟快要消失了。一旦归墟消失，鲛人将失去了庇护的地方，会流离失所。更可能被其他种族所捕杀，遭遇灭顶之灾！
“归墟正在消失！”慕九卿音色沙哑，“如果你还只是念着复仇，终有一日你会悔不当初！”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尔晖愕然，“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九卿轻叹，“我有心化解这一场与鲛族的恩怨，所以对于归墟之事，我会尽全力帮助鲛族。对于鲛主的死，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但是……活着的鲛人始终是要活下去的！凡人百年一瞬，可你们呢？还要活很久，不是吗？”
尔晖沉默不语。
“归墟快要消失了，但现在还来得及！”慕九卿深吸一口气，“我会让我爹交出鲛主的尸身，反正这半颗血鲛珠已经落回你的手中。此外，我会帮你找到元婴，如果鲛族少主能回到归墟，想必这归墟有了鲛主的气息，就不会消失了对吧？”
“你似乎知道很多有关于鲛族的秘密？是谁出卖了鲛族？”尔晖起了杀意。
黑严快一步挡在尔晖跟前，“你不能动她！”
“就算我杀了她，九尾一族又能奈我何？反正我的伤是好不了了，不如……”尔晖发出桀桀的冷笑，“吃了你吧！毕竟你……似乎也不是个凡人了！”
顺着尔晖的视线望去，慕九卿看见了自己脚下的两道影子。有两道影子，就足以证明她已经不是人的概念，但也不足以说明，她超脱了人的范畴。
至少就目前情况而言，她拥有凡人肉身，会生病会老会死！就是不知道死了之后，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吃了我？”慕九卿玩味般轻笑，“那也没关系，我到时候就在你肚子里支个架，在你肚子里用冥火慢慢的炙烤，你这副身子骨，估计我能吃到明年开春呢！”
尔晖愕然，“你……冥火？”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望着黑严，“这便是你保护她的原因？无常鬼不去掌管冥府秩序，反而护着一个人凡人，恐怕不那么简单吧！”
黑严是个冷面人，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回应你。你对也好，错也罢，他有他自己的处理方式。眼下的处理方式便是冷处理！什么都不回应，便是最好的保护。
“不要转移话题。”慕九卿歪着脑袋看他，“这笔交易，要不要全在你。”
“好！”尔晖一声冷笑，“你帮我找到少主，我带着少主回归墟，之前与丞相府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慕九卿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丞相府能从鲛族的恩怨中解脱出来，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一件事。她不愿薄卿寒为了她而做出什么退步，如果这件事能这样解决，父母亲也不必因为记恩而觉得心里别扭。
黑严面无表情的望着慕九卿，“你信他吗？”
“我不相信他，但他没有其他选择。”慕九卿深吸一口气，“我知道鲛主的死对他打击很大，我也明白鲛主意味着什么，那是整个归墟的有生力量，所以是我慕家先对不起鲛族。但以后若是鲛族在案上遇见了什么难处，但凡我慕九卿能做的，一定会竭尽全力。”
尔晖望着她，忽然间觉得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这般的信心十足，这般的傲然，仿佛这天地万物都在脚下，任她运筹帷幄。
可这般自信的人，最后死于自信。
“我……拿什么相信你呢？”尔晖低低的呢喃。
说这话的时候，他仿佛有些气馁，说不出是怎么回事，隐隐夹杂着难掩的悲伤。
慕九卿微微仲怔，心想他约莫是想起了鲛主吧？鲛主死得这么惨，他身为鲛主的随扈，的确有难以纾解的愧疚在心。这些年每每想起，除了对丞相府的恨，更多的是恨他自己的无能吧？！
“用九尾狐族起誓，如何？”慕九卿掌心燃起冥火。
“这便是冥火？”尔晖望着她，“无常，她是不是……”
“不是！”黑严一口回绝。
尔晖蹙眉，“哼，果真是！比起你弟弟，你太不会说谎，虽然一张脸永远都没有表情，可你……骗不了任何人。她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吧！虽然在那个人身上，也有冥火和鲛血的痕迹，但是……太刻意反而不是真。”
“鲛族最好安分守己，冥府虽然不如以前了，但只要有我在，就不会任你妄为！”黑严手握大镰刀，“虽然白有些偏激，但我知道他若是知道，必定会倾尽全力。你也说过，他比我聪明，你未必能斗得过他！”
“放心，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必定不会再动她。”尔晖缓步朝着水塘走去，“慕九卿，一言为定！”
蓝色的魄徐徐飞落在慕九卿的掌心，这是她母亲最后一缕魄。
“我……还能为母亲做点什么呢？”慕九卿望着黑严。
黑严转身往前走，良久才顿住脚步回头望她，“送她一程！”
慕九卿的泪瞬时掉落，她其实早就该明白，宿命的转lún从不会因为一人之力而有所改变。你改变的只是外表，内里的实质始终都没改变过。
掌心里的魄已经十分虚弱，便如同黑严所说，已经来不及了。
恨吗？
恨，杀母之仇如何能不恨？
可终是欠了的，偷来的东西，到底是要还的。血债血偿，惯来如此。
“娘！”慕九卿扑通跪地，双手捧着掌心里的魄，泪如雨下，“娘！”
她声声喊着娘，但是这一缕魄，终将散去。
“交给我吧！”黑严摊开掌心，“我送她去lún回。”
“还能lún回吗？”慕九卿慌忙拭泪，“还能有转生吗？”
“你希望吗？”黑严问。
慕九卿连连点头，“我希望母亲来生能平淡过活，不需要荣华富贵，她此生已经享尽荣华，却没有半分喜悦之色。平平淡淡才是真，有个可以疼她的男人，不需要草心的孩子，比什么都强！”
黑严掌心握起，“我只能说，试一试，她的魄已经虚弱得经不起lún回了。”
“那便试试吧！”慕九卿哽咽，“总好过……灰飞烟灭吧！”
“回去之后，相爷夫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吧！”黑严音色沉沉，“这不管对谁都有好处，否则时日长久她会真的变成行尸，到了那日便会六亲不认，祸害人间！”
慕九卿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没走两步，慕九卿又顿住脚步，望着站在原地的黑严，“你弟弟和你一模一样对吧？他也在找我，是要我死还是要我活呢？”
“如果要你死呢？”黑严问。
“那我就不客气了！”慕九卿拂袖而去。
黑严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你知道吗？唯有你死了，才能重回你原来的位置。可是……你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你所珍惜的一切。我知道，那并非你所愿！”
幽幽长叹，这天命什么时候能改呢？历经数万年之久，还是逃不开这场劫数！
“小姐？”紫苑红着眼眶，“夫人她真的……”
“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娘不对劲，可是……”慕九卿身子轻颤，她走得很快，似乎是在发泄，要将这无法承受之重都散在这夜风里。可风吹得太冷，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疼得人泪流满面。
慕九卿忽然顿住脚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可是我总觉得，只要不去面对就不会有那么一天。”她泪如雨下，“我以为自欺欺人，能让娘好受一些，也让自己好过些。可是紫苑，现在……我连自欺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姐！”紫苑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慕九卿擦着泪，可是这眼泪就像打开了闸口一般，怎么都收不住，“紫苑，我没有娘了……娘没了！”
下一刻，她赫然蹲在地上，如同孩提般放声大哭。哭声哀戚，悲恸不止。
她，变成了没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