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进。”
龚芳玲被敲门声吵醒,看了看手腕的精致半月形腕表,才发现已经是早上七点半。
又是在办公室度过的一夜,龚芳玲揉了揉通红的双眼,却在对方进门之前笔直地坐在椅上,无论是谁都看不出这是一个仅仅睡了两个小时的人。
“总裁,这是今天的行程,中午一点参加签约仪式,下午三点您和王总、刘总的视频会议,下午五点在普泰高尔夫球场谈合同,下午七点……”
快速记忆着秘书所说的行程,强迫自己快速清醒起来,龚芳玲声音冷冽目光平淡。
“我知道了,将这些文件下发到各个办公室。”
厚厚一摞文件被秘书艰难地抱起,龚芳玲毫不意外地在对方眼中发现敬佩的神色。
是啊,一晚上就能处理公司半个月积压的案子,自己的确有被人佩服的资格。
只是谁能知道这个刚刚成年的姑娘身上沉重的担子,没有人能为自己分担,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很有可能今天家财万贯,明天就一贫如洗,这是下海捞金的狂热年代,这是烽火诸侯的割据时代,这是一个足以令s市未来格局改变的年代。
“好累。”眼看着秘书合上办公室厚重的大门,龚芳玲终于放松下来,趴在桌子上的双眸微微泛红。
从什么时候开始,休息已经是这样奢侈的一件事,满满当当的行程是让少女成熟的催熟剂,在无休止的谈判、合同以及商战中,这个女孩迅速成为圆滑的、干练的乃至于手段果决的存在。
那时的龚芳玲还没有被称呼为女王,龚氏集团也只是一个濒临破碎的家族企业,怀有狼子野心的亲戚在四周潜伏着,只要有空隙就会冲上来咬掉一块肉,哪怕龚氏已经是破碎的腐肉,瘦死的骆驼却终究比马大。
“我好累,好累。”
龚芳玲摇摇头,强咬着牙关开始处理那些文件,龚氏人员冗杂尾大不掉,各机构都已经变得腐朽不堪,无论未来的龚芳玲多么强大,现在的她也只是一个成年的女孩,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用尽手段也无法根除弊病。
如果要说女王性格是如何养成,大概要从龚芳玲小时候开始说起。
龚氏存在的时间很长,可以说龚芳玲父母那一辈已经可以被称得上富二代,作为龚氏的创世人,祖辈在乱世中打下偌大基业,成为国内最早一批富起来的人,但有句话叫做富不过三代,事实上第一代的富豪们白手起家吃尽苦头,就会对儿女们越发宠爱,导致从小在蜜罐中长大的孩子不知人间疾苦,比如……自家父母。
龚芳玲从小都习惯了,自家父母看到路上有手有脚正当壮年的乞丐都会掏出百元大钞,遇到卖花的小女孩就会将对方的花束全都买下,碰到那些拿着造假病例说自己子女有病的骗子都会伸出援助之手,龚芳玲时常在想,自家这两个父母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
如果不是龚家这样的大富之家,恐怕没有几户人家能允许这样善良行为的存在。
正义和善良本没有错,错的是这些东西被别人利用,如果不是作为女儿的龚芳玲十八岁后强制接收公司进行整顿,现在的龚氏早就成为倒闭大军中的一员。
“李秘书,进来。”龚芳玲严肃却富有女性磁性的声音从电话这端响起,楼下的秘书立刻在一分钟内赶到楼上。
“这份文件有问题,上面的数字不对,拿下去核对,我需要在今天中午三点的视频会议前拿到结果。”
龚芳玲的双眸虽然犹自带着长时间熬夜积累的血丝,秘书在看到这目光后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立刻恭敬地低头,甚至有些谄媚地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女孩。
“是,总裁。”
龚氏的总裁,龚芳玲,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这个位置,等着看她倒大霉,但这个被龚芳玲亲自选中,进公司第一天起就一直跟在总裁身边的秘书却有种预感,没有什么能打垮这个稚嫩的女孩,她有出众的容貌,有令人着迷的嗓音也有趋于完美的身材,但当你面对她时,却只能感受到她身上足以令溪流冻结的严酷,好似一切都逃不过她的双眼,这样的肃杀无情。
永远不知疲倦的女孩,她应该会比那些人走的更远吧。
秘书脑海中忽然想起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亲戚,如果他们能真正认识龚芳玲,恐怕就会知道他们的念头有多么可笑。
“出去。”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女孩口中说出骤然有一股锋锐之气,瞬间让发愣的秘书清醒过来。
“是的,对不起,我会立刻调查。”
男人倒退着走出房间,龚芳玲继续低头处理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公事,形状优美线条玲珑的下颌微微俯下,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神圣。
谁也不知道在这样高强度无休止的碾压之下,这个女孩到底成长到了什么程度,眼看着阳光渐渐越过高楼展翅,龚芳玲蓦然抬头活动着僵硬的手指。
在此之前,她从不知道什么是信念,在此之后,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是软弱。
我是谁,我是龚氏的总裁,我是永远不能倒下的存在,我要让那些看笑话的人自扇巴掌,我要成为强者掌握绝对的话语权。
龚父龚母环游世界闲暇偶尔会给自家女儿打电话,问候的内容虽然简单,却让龚芳玲充满斗志,在外人面前冷面冷心的她内心有着不为人知的柔软。
如果善良是错,那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到底什么?最可怕的不是天灾、不是生老病死,而是利用他人同情心打成自己目的的野心家。
当自己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保证这样善良的家人能在这动荡时代活的更好。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
龚芳玲与陈沂冉就是在这样状态下结识,男人能看穿她的疲惫,龚芳玲却不愿将满身疲惫靠在男人肩头。
当龚芳玲组建暗夜,这些本来是父母善良作祟带回家的孩子们迅速发挥出巨大的力量,那些狼子野心潜伏的亲戚们终于被一个个揪了出来,女孩意识到,很多事或许用阳光手段未必见效,却能在暗处发出致命一击,能对付恶人的,永远是比他更有手段的恶人,而不会所谓的感化与宽容。
一年一年过去,龚芳玲在动荡的洪流中终于抓住那些机遇,结识一批好友,也树立了不少敌人,女王之名渐渐以s市为中心蔓延,逐渐传遍整个华夏。
有人说龚芳玲手段狠辣,招惹她的敌人从来没有能够全身而退;有人说龚芳玲天赋异禀,从小就有着极其精明的头脑,堪称商业奇才;有人说龚芳玲这样的女人,存在就是为了证明男人的无能与懦弱,简直就像坐拥大唐江山的武则天一般。
却没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女孩在深夜批复积压文件,一笔一笔找出有漏洞的款项,直到双目通红,因为长时间的用眼过度留下泪滴。
没有人知道,在面对亲戚的步步逼压之下,这个女孩也曾孤立无援只能躲在被窝中痛哭流涕,几次站在楼房顶层,顺着晨曦第一缕清风徘徊,几次想要从高楼一跃而下。
没有人知道,面对那些圆滑的商场老狐狸,这个面目姣好的姑娘是如何躲开一个个陷阱,也曾因为经验不足差点全盘溃散,到了最后甚至考虑过被人包养来撑下公司的念头,只是不允许,来自于祖辈的血液让她不允许自己成为耻辱,让她咬碎了牙混着眼泪将所有的苦与累吞回腹中。
这是女王的养成史,这是一个女孩暗暗发誓要用世界极致的黑来保留心中最后一抹证明善良的白所能做出的挣扎,只有陈沂冉懂,他看遍女孩所有手段,看着她从象牙塔的公主逐渐成长为女王,挥舞着双手宝剑将一个个敌人斩于马下,看着她从一开始被逼无奈痛哭失声到了后来的手段残忍,让那些对手再无活路。
陈沂冉见证了龚芳玲最纯真的少女时代,也见过女王对付敌人的阴狠毒辣,他心疼,他爱,但这份爱却显得如此难以启齿,当一个女孩成长为女王,她的身边似乎不再需要男人。
终于有一天陈沂冉单膝跪地,以骑士的姿态臣服在女王面前,告诉龚芳玲,从今以后他愿意承担女人的所有苦与累,愿意成为最忠诚的守护者,让世间喧嚣烦扰从此远离。
不知道有多少人或是虚情假意或是真心诚意地在女王面前进行过表白,但从未有人能这样打动龚芳玲。
他说的是,保护。
龚芳玲已经太久太久不知道被保护的滋味,她已经习惯一个人面对风风雨雨,她以为她的心像冰块般被冻住,再无波澜,却不知道有一个男人在见识了她的狠辣之后竟然还愿意舍身相护,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从什么时候起呢,从自己保护两个善良的过分的父母,从自己接受公司后雷厉风行的改革,从自己闯出女王名号终于不再是他人眼中的肥肉而是棘手仙人掌开始?
龚芳玲,没有接受。
因为她不相信一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会为了另一个人舍命,在经历这么多商场的风风雨雨,拿到拥有巨额财富的钥匙,被最好的搭档——尧家背叛之后,龚芳玲已经不再是怀着梦幻心情,等待着王子拔剑相救的无知少女,她相信世界上只有利益是永恒。
可就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当那个所谓的自己的爱慕者王青松将难以抉择的赌局摆在自己面前,一个是陈沂冉,一个是最忠心的下铁狼,面对两难的选择,陈沂冉给了她满分答卷。
扳机同时被叩响,铁狼与陈沂冉同时朝着自己开枪,铁狼倒在血泊中,陈沂冉手中的枪没有子弹,两个自己最为重要的人在这一时节为了不让女孩为难,同时做出牺牲生命的选择。
王青松颓然而立,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爱是浅薄而自私的,面对赌局的最后结果,男人终于立下约定,二十年内绝不打扰。
从此以后成长为女王的龚芳玲终于洗手作羹汤,愿意在最巅峰之时退隐,将龚氏集团并入陈氏,成为最具有传奇色彩的家庭主妇。
铁狼与刺猬没有挽留,因此他们知道,女王此番选择是将自己的后背交给陈沂冉,愿意让陈沂冉为她扛起风雨,暗夜中的兄弟姐妹不用再奔波于黑暗,而是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
陈沂冉没有让她失望,这个男人看似沉默寡言,却拥有最为强大的爆发力,在短时间内用铁血手腕镇压所有不安分的因素,这个男人为了这个女人举起屠刀,只为成全当初那句话,所有的风雨,都由我来背负。
在静谧的夜晚,龚芳玲用晶莹的指甲油细细涂抹在指尖,看着各种颜色的缤纷凝聚在手掌,仿佛回到当初那个喋血年代。
万顷江山抵不过爱人怀抱,温暖的温度从陈沂冉怀中响起,就算腹中有了第三个孩子,这个家伙已经恩爱如初,耳鬓厮磨是世界上最美的情话,就算被外人嘲笑是妻奴,陈沂冉也甘之若饴。
“亲爱的,在想什么。”陈沂冉轻轻舔舐着妻子耳廓,一遍遍描摹那优美的形状,龚芳玲转身环住丈夫肩头,声音轻柔甜美,全无当初的冷冽。
“我在想,如果这一胎是女儿,我定然要从小呵护,让她不再走我的老路。”
陈沂冉眸光怜惜,轻轻抵着妻子额头。
“我和儿子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娘俩。”
这是誓言,也是永生的守候,女王需要的不是强悍霸道的国王,而是温柔忠诚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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