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萌萌和父亲顾群堂在会客室里整整谈了两小时。
她最后表情沉静从容的从乌色门里走出来,对着门外等候的苏长青说:“苏叔叔,我爸同意了。”
苏长青默默地点点头,看看她脸上扬起的神采,不禁说道:“我就知道首长虽然能够赢得人生中辉煌的胜利,可独独在你和小西的面前,永远,一败涂地!”
顾萌萌低低的叹了口气,“是我不好,太任性惹他老人家操心了。”
“那就改变主意不要去了,好吗?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这样的身体状况让我们在国内如何能放心?”苏长青循循善诱。
顾萌萌歪着头,坚定地摇摇头。
“怎么可能,苏叔叔。你忍心让他一个人呆在异乡吗?”
苏长青不再劝了,他知道首长已经默许的事情,他还能扭转什么呢?
顾萌萌走后,他想了想,神情肃静拨通了办公台前的一步专用电话。
微雨。康家。
除了牺牲的康威,家庭成员包括吴婶和宁宁都坐在了整洁的客厅里。气氛沉闷而忧伤,屋外阴霾的天气仿佛透过窗框氤氲进来,连带着屋内的人神情中都透着哀婉和忧虑。
康司令卸下挂在胸前的家用呼吸机罩子,看着对面的顾萌萌,重重的叹了口气。
“萌萌,你为康家做得够多了,不需要再。。。。”
顾萌萌截住康司令的话,说:“爸,我想去,也一定要去。就算最终的结果是残酷的,到时我也会平静的接受。”
贺善云不赞成的说:“那不是瑞士,也不是意大利,是每天都战乱不断的伊拉克,你去那儿我怎么能放心你和---孩子?”
她红了眼圈,语气带了一丝恳求的说:“妈知道过去对不起你,康家也亏欠了你,你怪我怨我骂我都行,妈不会说任何一个不字。可你也要为我和你爸爸想想,为阿威想想,那可是阿威在世上留下唯一的根,他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你不能不负责任不顾老人的想法说走就走。”说到后来,贺善云鼻子一酸,就掉下泪来。
康桥揽住贺善云的肩,用手安慰着,他深邃的眼睛望着顾萌萌说:“我也不赞成!萌萌,你这样太冒险了。”
“我会保护自己和孩子的。”顾萌萌的眼中充满了斗志,望着康桥眼神里深深的担忧和焦虑,她安慰的冲他微笑。
“大哥,爸,妈,我一定要去伊拉克的原因我爸已经和你们说了是吧?我想他做为我的亲身父亲都可以舍得我,你们又有什么舍不下呢?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们所有的人辞行,我后天就走了,非走不可,我一定要在--伊拉克把他找回来。。”
康司令和康桥对视一眼,颇为无奈的说:“那你答应让康桥为你请的保镖随你同去,我和你妈才能稍微放心一点。”
顾萌萌睁圆了眼睛,惊叹:“不用那么夸张吧,八个彪形大汉整天跟着我,那不是向世人昭示我有问题吗?你也是老军人了,不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我可不信!爸,你让我平静的过去就好。我在那边有同事,还有领事馆,都可以保护我的。”
“由于大使事件,伊拉克现在加强了对中国公民在伊的保护,我去的正当时,会没事平安回来的,您就放心吧。”她信誓旦旦的说道。
柳婵慧给孩子喂完奶,这时才及时的插言进来。
“你们就让她去吧,一个连丈夫追悼会都敢不参加的绝情女人还有什么不敢去做的呢?到了伊拉克,无非两种后果,找到康威皆大欢喜,找不到她就回北京安心的生小孩,我想,自诩坚强的她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如果你们还拗着不让她去,恐怕她又要变回之前颓废绝望一身伤痛的顾萌萌了。”
“大嫂,你说话不要那么刻薄好不好,谁绝情了!”顾萌萌朝柳婵慧瞪了一眼,神情里却透出别样的感激。
康桥目露深意的看了看她们,思忖了一会劝说父母:“爸,妈。那我们----就不管了吧。小慧说的也挺有道理。你们看看,萌萌现在是不是又有点过去的样子了。”
康司令和贺善云不说话,只有吴婶闪着眼睛扑簌簌的落下泪来,她拉着顾萌萌的手,说:“萌萌,全家人不是拦你,是心疼你,心疼到无法表达的程度了,你该明白司令和夫人的意思,他们失去了阿威就已经像是剜去了半块心,你再一走,他们就更接受不了了。可你愿意去,我们又不能阻着拦着,所以今天吴婶就表个态,支持你,想去就去吧,可是一定要答应我,一定好好的安全的带着孩子回家。”
顾萌萌鼻间一酸,望着吴婶苍老了许多的面容,抚着她脸上的纹路,说:“嗯。我答应你,吴婶,三个月,就三个月,我肯定会回来。”
三个月。
是她和顾群堂协议的底限。
“三个月,我只能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停留在伊拉克。三月后,不管你找没找到你心中的执念,我都会让人去接你回国。”
顾萌萌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我同意,爸爸。谢谢你。”
“你要明白一个做父亲的,做出此等匪夷所思的决定,是多么艰难的一个选择。”
“我明白。”
“我会和孔大使联系,让他安排你的食宿,你就住在使馆里,随时和我保持联系。”顾群堂目光凝肃,透着一丝浓浓的关切。
“好。”顾萌萌伸手摸了摸肚子,揉了会忽然向表情慎重的顾群堂展露了一丝微笑。
她笑着说:“爸爸,您的外孙会记得您的。”
“等他长大了会说,姥爷真好,姥爷让妈妈去找爸爸!让妈妈不再有遗憾!”
“傻丫头!还和小时候一样傻!你一定照顾好你自己也要照顾好孩子!”顾群堂看着甜甜笑着的萌萌,心底却漾起阵阵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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