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面上看来是皇帝不信,可实际上,闻人霈才刚到皇帝日常歇息的暖阁便见着三位太医等候多时了。
闻人霈一边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旁边脸色如常的闻人霖一边朝着皇帝哀求道:“父皇,今日这事倘或真让人知道,让孩儿如何自处呢!”
皇帝颇有些不耐的捏了捏眉间道:”验一验已证清白也好。“
闻人霈还待要说,却见着闻人霖劝道:”大哥,父皇是为你好,倘或没病也好堵了那些人的口。“
闻人霈气恼至极,可面上却一脸悲痛的说道:”父皇,难道忍心让孩子受此大辱么!“
那三个太医看了看闻人霈,又看了看皇帝,想着今儿这差事看来两边都讨不了好。
闻人霖站着,看这素来会演戏的大哥如今这般丑态,不免心中一阵痛快,闻人霖素来瞧不上他那张宽厚仁善的假脸,恨不得立时撕下来。
皇帝坐在软榻上,窗外的余光照射在他身上,原本有些苍老凉薄的身影竟显得有了丝温和之气,这种慵懒的样子似乎给了闻人霈一丝勇气。
只见他跪着爬到皇帝脚下,双手撑在地上,头低到皇帝脚前说道:”父皇,有人在离间咱们父子关系。“
这话刚完,皇帝抬起一脚踢在闻人霈脸上,这变化太快,闻人霈没反映过来,脸上被踢的那一面红红的,整个人都傻傻的看着皇帝,似乎是不相信这一切。
要不是闻人霖知道他惯会演戏,说不定还真的被他这满脸的委屈给唬住了。
皇帝看着闻人霈,怒斥道:“还不快点,别耽搁时间。”
这话一下,立时便有一太监过来,那闻人霈脸色发白,神情木然的起身,走到屏风后,只听着衣裳摩擦声,没多久,便招呼太医进去。
闻人霖站在旁边,泡了茶,服侍皇帝喝茶吃点心。
怎么说也是亲儿子,又是长子,可皇帝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闻人霖有些担忧,是不是自己的小心思被皇帝知道了,亦或者自己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这么胡思乱想了许久,也没理出个头绪出来,反而是那几个太医一个个出了来,朝着皇帝禀告道:“回皇上,大殿下似乎确有不孕之症。”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皇帝头也没抬,捏着手里的茶盏说道。
站在最末尾的那个太医抬起头轻声说道:“回皇上,大殿下□□外面看不出什么,只是微臣用针灸和脉搏上得出,大殿下定是不行。”
说完这话,那太医抬起头看了眼站在他前头的那老太医,似乎是嘲笑他胆小怕事。
皇帝听着这话,也不动怒,只朝着屏风后说道:“出来吧,难道你想在里头躲一辈子。”
大皇子脸色灰败的走了出来,原本发白的脸色此时看着愣是透着一股子青紫,那眼神更是晦暗不明。
皇帝叹了口气,让不相干的下去,只留了闻人霈。
这皇帝留闻人霈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闻人霖站在不远处,过了大半个时辰才见着大皇子出门。原本晦暗的眼神倒是好了些,不过神色透着一股子心灰意懒。
那闻人霈走到闻人霖跟前,把闻人霖从头到尾的都看了一遍。脸色变了变,语气平缓的说道:“父皇让你进去。”
闻人霖见他这般平静,一时间也摸不准皇帝心思,当下只得到了谢,便进了暖阁。
皇帝躺在榻上,瞧着闻人霖进屋,便招呼他坐在自己面前那软垫上。
闻人霖不知道皇帝跟闻人霈说了什么,更不知道闻人霈如何能平安的从皇帝这走出来,一时间颇为忐忑。
孰料,皇帝什么都没说,只坐在那隔着窗户看那窗外的一抹日光,虽说在这大冬天的晒太阳是个挺舒服的事,可闻人霖心里藏着事,更因为今日这闻人霈的事,是由他弄出来的,自然沉不下心来。
可皇帝不发话,闻人霖自然也不好多嘴。当下也只得坐在那。
期间有太监进屋换了茶水,没多久还有宫女进来拨弄了几下碳盆。可皇帝就是从头到脚都没怎么动弹,反而一心一意的晒起了太阳来。
闻人霖越来越坐不住了,一开始还忍着,等到那宫女第三次进屋添了炭火一走,闻人霖轻声说道:“父皇,今日这太阳十分的好。”
皇帝扭过头看着闻人霖,脸色不变,只轻声说道:“你们兄弟几个耐心都不够,就你大哥还好些,不过他熬了这么多年,竟然也等不急了,虽说不孕这事糟心了些,可也不是不能转圜的。”皇帝说着这话,嘴角扯了下。
闻人霖立马拿出帕子递给皇帝,皇帝咳了几下,换了个姿势接着晒太阳,看着闻人霖道:“当初你皇兄时常陪我喝茶,经常一下午都站在旁边,一站就是一下午。这一点,你们其他几个就比不上。”
闻人霖低着头,自是知道,皇帝对闻人霈感情不一般,大凡第一个儿子都是有特殊感情的。
皇帝情绪转变的很快,前一刻还在说着闻人霈,后一刻话锋一转,看着闻人霖道:“以后对你皇兄好一点,他也不容易。”
皇帝身子骨不好,耗了这许久的精力已经有些吃不消了,闻人霖服侍皇帝吃了碗药便退了出来。
大皇子闻人霈一路出了宫,也没回府,只交代了两个人去府里拿了些换洗衣裳,带着两个侍卫去了他过世母妃的陵墓。
这事出的突然,连一干大皇子的拥簇都震惊的无以复加,更别说是还被关着的大皇子妃石氏了。
不过没多久就没人提起这位颇有贤明的大皇子妃了,听说她病重难治,最终不治而亡了。
宫里的大年夜总是热闹的,虽说大皇子石氏都不在,连带着那个大皇子的幼子都病了,可席间还是热闹的很,几个年幼的皇孙都会说话的很,把皇后皇帝逗的乐呵呵的。
一阴暗潮湿的屋子,穿着一身素白的石氏挺着大肚子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大年夜只听见远处传来的炮仗声,嬉闹声。自己这屋子确是冰冷的很。
石氏翻了个身,因这几个月每日都只有残羹冷饭,吃不饱的石氏脸色看起来灰败蜡黄,原本圆润的脸颊看起来就像被腌制的酸萝卜。
门吱呀一声开了,石氏哆嗦着起身,却一眼看到李氏和林黛玉领着食盒站在门口。
林黛玉披着红色斗篷,李氏穿着对襟孔雀毛长夹袄,两人都是神采奕奕。
石氏见此,当即冷哼一声,端坐在床上,虽颜色憔悴不堪,可眼神却冷冰冰的看着门口两人。
林黛玉一笑并不计较,转而拿出那食盒里的吃食,一份白粥,一份虾饺。
石氏见此,也不扭捏,起身端起白粥几口便吃了,那虾饺更是一口一个,吃的快速,兴许是真饿了,石氏吃的一点都不剩,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的说了句:“就这么点。”
李氏原本就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此刻更是笑出了声,朝着石氏道:“想不到大嫂还真是能屈能伸,要换了我,早就自个了断了。”
石氏只当没听见,只朝着黛玉道:“恭喜了。”
黛玉看着石氏,一时间只觉得悲哀。
机关算尽,最后却落得这般地步。
李氏瞧着黛玉默不作声,满脸的恨意都涌现出来,瞪着石氏道:“大嫂,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以前你们总是高高在上,看不上我这个人,可如今你却只能住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等着发霉。“
说完这话,李氏还不知足,更似乎把这些年的郁气都一股脑子发散出来,一张原本就寡淡的脸笑的张狂起来,冲着石氏笑道:“大嫂啊!大嫂!妄你自喻贤德,可原来不过是一个不知羞耻的□□。”
李氏不受四皇子喜爱,原本性格便有些懦弱胆小,自从四皇子犯事后更是像个影子般鲜少出现在别人面前。
石氏自是瞧不上这样的李氏,如今遭了大难也仍旧没把她放眼里,可李氏哪里会放过她,更是见她不看自己,恨的牙根痒痒。
黛玉听到李氏那些污秽的话,听不下去,转而出了门,却不想这才刚出门便瞧见了堵在门口的清平。
自那次后,清平便被皇后关在佛堂,说是修生养性。
今儿大年夜还是头一次出来,穿着一件红色的拖地长裙,满头的珠翠,晃得人眼花。
清平瞪着黛玉,眼神怨毒的问道:“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我指认石氏通奸,便能让我不嫁到海外去么!”
黛玉嘴角带笑的看着她,轻声道:“我是骗你的。”
黛玉言语坦然,神色淡定,眉宇间透着一股子志得意满。
清平恨不得上前撕了黛玉的脸,只可惜站在门口的侍卫不答应,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清平气急了,瞪着她怒斥道:“你竟然骗我,你竟然敢!”
黛玉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看着清平道:“这是父皇的意思,再者说你难道真以为我会帮你不成?”
清平脑子一团乱,扯着嗓子吼道:“即然父皇要送我去海外和亲是必然,那你为何要骗我。”
黛玉冷笑道:“就准你欺我,坑我不成!”黛玉说完这话,忍不住捂嘴笑道:“真真是现世报。”
清平神色恍惚起来,指着黛玉道:“不可能,要不是你说,是母后的意思,我怎么会信你?我要去告诉母后!“说着清平便往宴席那边跑去。
黛玉在后面悠悠说道:“我劝你别去讨嫌了,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母后早就厌了你,嫌你烦了么!”
清平一边往后退,一边道:”不会的,母后亲自把我抚养大,她是喜欢我的。“
”喜欢,皇后娘娘自然是喜欢过的。“说着这话,黛玉便走了。
清平被黛玉这一番话砸醒,想着幼时的点点滴滴,不禁发现,皇后对她的喜欢就跟喜欢猫猫狗狗一样,宠着你,宠的你无法无天,但是一旦不喜欢了,就会彻底的厌弃。
以前清平对皇后总还存着一丝念想,可今日被黛玉这一番话才明白过来,自己不过是皇后深宫生活的调剂品而已。
且说李氏见黛玉走了出去,更是不再遮掩对石氏的恨意,上前便一巴掌打在石氏脸上,狰狞的笑道:”你也有今天,要不是你们整日里挑唆,他怎么会厌弃我,我怎么会守活寡。“
石氏看着李氏,不怒反笑,那笑声充斥在李氏耳中,似乎在嘲笑她。
李氏本就性格扭曲,今日本就是打算来好好羞辱一番石氏,当下也不再矜持,拔下头上的金簪便朝着石氏捅了过去。
石氏这几个月担惊受怕,又吃不暖睡不好。本就身子弱,还怀着孩子,哪里扛得住李氏那疯魔样子,几次便被李氏按在地上一阵乱捅。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血腥味浓重,李氏看着满手的血,石氏更是早就没了生息。
等屋外的侍卫进屋才发现,石氏死了,李氏疯了。
待皇后知道这事,不过是交代人把石氏尸体随便找个地埋了,毕竟外人都以为石氏早就死了。
而对于李氏,皇后觉得李氏和石氏妯娌了许多年,况且平日里石氏对她不薄。李氏竟然先是用钱买通了人勾引石氏,再进一步告发,实在是心思歹毒,遂便叫人把她看押在冷宫里,免得她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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