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途漫漫

在虞小白生了儿子几个小时之后，庄浅浅肚子里的闺女也顺利地蹦达了出来。
闺蜜两个人在同一天生产，两家人一合计，顾楠煜和虞小白的儿子叫顾亦祺，庄浅浅和楚铭的闺女叫楚湘怡，取自同一首诗，分别是“山色空蒙雨亦奇”和“淡妆浓抹总相宜”。
两个孩子同一天出生，又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虞小白在跟庄浅浅叫楚湘怡的时候一般都直接称呼为“我儿媳妇儿”，平时打个电话唠嗑，通常的开场白就是：“喂，我儿媳妇儿在你那怎么样了？”
孩子还小，这种说法自然是大人间的玩笑话，庄浅浅知道虞小白大大咧咧的性子，便不以为意地随她去了。
转眼间三年过去，两只小朋友顾亦祺和楚湘怡三岁了，到了正式进幼儿园的时候。
在虞小白的安排下，顾亦祺和楚湘怡在同一个幼儿园进同一个班级。
“在幼儿园的时候要注意照顾湘湘啊，她跟你在一个班。”第一天上学之前，虞小白弯腰握住顾亦祺的双肩，对自己的儿子耳提面命道，“小子，路我都帮你铺好了，你能不能娶到媳妇儿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顾亦祺小小的眉头皱起来，没有说话。
虽然如果让他妈知道这件事的话她一定会揍他一顿，但是他并不喜欢楚湘怡。
没有别的原因，遇事不顺心，楚湘怡经常嘴巴一扁，就开始哭。
每次他妈妈带他去庄阿姨家里玩的时候，他都会看见楚湘怡因为不同的理由以不同的姿势嚎啕大哭几场。
所以，在顾亦祺的心里，楚湘怡和麻烦是划等号的。
虞小白双手插腰，不满道：“你瞅你这熊样儿，和你那死鬼老爸一个德行，你这样是不招女孩子喜欢的，笑一笑，来，smile——”
“死鬼老爸”顾楠煜在一旁给自己打着领带，听了虞小白的话微微皱了下眉头，继续打着领带没有多说什么。
等领带打好，顾楠煜拿起公文包径直走向那对母子的身边，说：“时间不早了，再不上学就迟到了，我们快点走吧。”
可是即便他再不喜欢楚湘怡，现在也不能再改变什么了，顾亦祺只能面无表情地朝自家不省心的老妈点点头，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在顾亦祺的身后，他小小视线看不到的地方，顾楠煜伸手，大掌在虞小白包裹在西装裙里滚圆挺翘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而后在她白嫩的耳垂旁低语道：“等下送完了孩子再收拾你。”
“收拾”两个字被顾楠煜狠狠咬住，虞小白不服气地瞪他一眼，然后出门走开，走到车边提了一把挣扎着爬上车的顾亦祺。
顾楠煜和虞小白两个人送顾亦祺到了幼儿园的时候，庄浅浅一家人已经在幼儿园门口了，楚湘怡肉嘟嘟的手紧紧牵着庄浅浅的，粉嫩的脸上都是泪痕，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鼻子皱起来，正哭得一抽一抽的。
从车上下来的顾亦祺看见这幅场景，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吐槽了楚湘怡一句：爱哭鬼。
楚湘怡胆子小，又从出生开始就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几乎从没离开过家长，现在知道她自己要被扔进幼儿园，拽着庄浅浅的手死活不撒手，任庄浅浅好说歹说都不管用，而楚铭自己就舍不得女儿，更不会说教她。
庄浅浅拿自己这个爱哭的女儿也没办法，焦头烂额之际看见虞小白一家来了像是看见救星一般：“你看，亦祺哥哥也和你一样，他跟你在一个班级，你跟亦祺哥哥在幼儿园里玩一会儿，等妈妈晚上下班了就来接你，好不好？”
楚湘怡抽噎着看着顾亦祺，渐渐止住了眼泪，终于跟自己妈妈点头。
而顾亦祺看着楚湘怡，抿着嘴唇并不说话，心中纳闷了好一阵儿，他只比楚湘怡早出生几个小时而已，现在却要担负着照顾妹妹的义务。
“走吧。”心中再不情愿，顾亦祺在两家家长面前也没什么话好说，走到楚湘怡面前说。
楚湘怡掉过头，奶声奶气地跟爸爸妈妈还有叔叔阿姨道别，然后肉嘟嘟白嫩嫩的手牵起顾亦祺的，歪歪扭扭地跟在顾亦祺身后向幼儿园里面走过去。
身后虞小白看着两个小孩子牵手一起走的样子，点点头甚是满意，对庄浅浅说：“你就别担心湘湘了，我已经吩咐过我家那个小子让他好好照顾妹妹了，不会出事的。”
现在虞小白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庄浅浅也只能点点头，略微放下了心，顾亦祺是个靠谱的孩子，有他和湘湘在一个班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然而，在两个牵着手的小朋友拐个弯走到大人看不见的地方的时候，顾亦祺甩开楚湘怡肉嘟嘟的手，收回自己的手。
手心忽然空荡荡，楚湘怡扁扁嘴，本就湿漉漉的眼睛就又要有泪水盈出眼眶。
“不许哭！”见状顾亦祺皱眉，凶巴巴来了一句。
楚湘怡被顾亦祺这一句话唬得一愣，不敢哭出来，只是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流下来，觉得委屈无比。
又来了。
顾亦祺看着楚湘怡委屈的神情皱眉，他最讨厌的就是楚湘怡经常哭鼻子。
终于，顾亦祺下了狠招：“再哭我就不理你了。”
闻言楚湘怡果然不敢再哭了，小手胡乱地擦了下自己的眼睛，拼命收敛住鼻头的酸意，看着顾亦祺，鼻腔里还带着哭意，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最烦女生哭了。”顾亦祺看着楚湘怡泪眼汪汪的样子就觉得厌烦，说完转身就走。
“亦祺哥哥，等等我。”迈着小短腿，楚湘怡小跑几步跟上顾亦祺，然后去牵他的手。
甩了几次没有甩掉，顾亦祺心中烦闷得狠，觉得楚湘怡就像一颗牛皮糖一样。
然而，这样的日子他起码要再过三年。
转眼间又是三年过去，两只小朋友要上小学了。
这次虞小白听从儿子的意愿，被他一句“距离产生美”忽悠到了，没有再干涉两个人的班级。
搞定了自己老妈，顾亦祺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这上小学一上就是六年，小学里班级那么多，他妈妈又没有刻意把两个人调到一个班，他应该不至于跟楚湘怡同班了。
报道的时候顾亦祺的内心是雀跃的，之前在幼儿园时候，平时上学时候要看见楚湘怡，不上学的时候他妈妈带着他去庄阿姨家里玩也要看见楚湘怡，现在他想到未来六年没有楚湘怡的小学生活，顾亦祺就觉得连空气都是清新的。
然而，他内心的雀跃没有超过五分钟，他就在他要报道的班级里，看见里面坐着的楚湘怡。
顾亦祺不敢置信地又扭头重新看了一下班级门口的标志，确定他没有走错教室之后整个人都焉了。
虞小白在顾亦祺的身后摸着自己儿子的头，笑着叹了一句：“这就是命啊。”
顾亦祺阴沉着脸找了一个离楚湘怡最远的位置坐下，不多久楚湘怡自己巴巴地跑过来，牵着他的衣角看着他不虞的脸色小心地开着口：“亦祺哥哥，你怎么啦？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你要是不在我面前我就开心了。
顾亦祺如此腹诽着，然后默不作声地拿出自己的文具盒，视线不曾朝楚湘怡的脸上瞥一眼。
楚湘怡见顾亦祺不搭理她，牵着他衣角的小手不觉间就攥紧了，又叫：“亦祺哥哥……”
“别这么叫我。”顾亦祺面无表情地拽回自己的衣角，继续头也不抬。
“为什么不能这么叫你？”顾亦祺这么冷漠，搞得楚湘怡十分无所适从，明明昨天在他家里玩的时候他还很开心的样子啊。
楚湘怡并不知道，顾亦祺那么开心，都是因为他成功说服了他妈，不把他们两个人撮合到一个班里。
结果他妈的确没有从中作梗，他们俩最后还是在一个班，顾亦祺想到未来六年他的耳畔要充满了楚湘怡的叽叽喳喳和时不时的哭闹，觉得自己的人生灰暗无比。
这时候顾亦祺终于舍得抬头，看向楚湘怡：“在学校的时候我是你的同学，不是你的亦祺哥哥，所以，在学校的时候不能这么叫我。”
“哦。”得到了答案的楚湘怡很高兴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没有深究为什么她幼儿园和顾亦祺一个班的时候可以叫他亦祺哥哥，到了小学和他一个班的时候就不行了。
小学六年顾亦祺刻意和楚湘怡保持着距离，然而一共六年时间不曾分班，不可避免地偶尔有两次，老师调座位，把两个人调到一起，顾亦祺也是装作和楚湘怡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有时候会是同桌，也有那么一次，顾亦祺坐在楚湘怡的后面一排。
上课时候顾亦祺的同桌喜欢扯楚湘怡的辫子，头皮疼到快掉眼泪的楚湘怡对他的同桌束手无策，顾亦祺也只是冷冷看着，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每次被扯了辫子，楚湘怡都是掉过头来扯回自己的辫子，对罪魁祸首多说无益，最后看着无动于衷的顾亦祺，眼中带着泪意地把脸扭回去。
顾亦祺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楚湘怡最后那一眼看得非常不舒服。
委屈地，不解地，小小倔强的眼神，虽然很疼，却最后一眼不发地把眼泪蓄在眼眶里，带着对他不制止同桌行为的埋怨，然后把头调转回去。
他又没有那个义务必须要帮她，顾亦祺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
然而，他的视线却忍不住，落在了楚湘怡笔挺的后背上。
每次上学前她妈妈都会给她精心扎好头发，而这段时间他的同桌似乎是欺负她上瘾了，好看柔顺的长发已经不复刚上课时的整齐，丝丝散落。
终于，他的同桌再次出手的时候，顾亦祺伸手拿住了他：“幼稚。”
听到动静的楚湘怡转过脸来，见到顾亦祺终于帮了她，朝着顾亦祺抿嘴感激地笑了一下。
顾亦祺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心里想，他只会帮她这一次。
打打闹闹之中，六年的小学也即将结束，要小升初了。
这次，顾亦祺有绝对的把握，不会和楚湘怡一个班级。
小升初的时候是要分班考的，学校会分强化班和普通班，他的成绩向来很好，强化班自然不在话下，而楚湘怡的成绩一直不上不下的，所以应该不会和他分到一个班级里。
不过渐渐地，顾亦祺的把握却不是那么充足了。
大概是她知道了初中会分强化班，她很有可能会和顾亦祺分开，所以最后小升初的那段时间铆足了劲儿，恨不得把所有作业都烧了的她，头一次回家之后做作业做到很晚，成绩也在那段时间里突飞猛进，最后成绩下来之后，恰恰够上了强化班的分数线。
分班结果下来之后顾亦祺谢天谢地，一共两个强化班，他和楚湘怡虽然还在隔壁班，但好歹不再是一个班了。
脱离了楚湘怡，步入了初中生涯的顾亦祺觉得自己，嗯，就像是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
然而渐渐地，顾亦祺觉得自己的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一天课间，他正在走廊上望风，忽然楚湘怡的身影就跃入眼帘。
隔壁班正在操场上准备上体育课，楚湘怡穿着灰色的运动服正在热身，手里拿着一颗排球正在和同学练习。
顾亦祺皱皱眉，刚想回教室，这时候同班同学站到他身边，和他一个方向看了操场上一会儿，忽然是不是认识隔壁班的楚湘怡。
“我和她幼儿园和小学都是同学，怎么了？”正在走廊上望风的顾亦祺不解。
问的人名叫李昭，长得唇红齿白甚是惹眼，能考进强化班成绩自然不差，听说家里也不错，笑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更是显得勾人：“我觉得她长得不错，想认识认识。”
这句话的意思很浅显，顾亦祺没有答话，看向操场上的楚湘怡，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爱哭的小姑娘如今已经亭亭玉立，窈窕的体形还有素净的脸蛋，俨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让许多荷尔蒙激增的青春期男生眼热。
面无表情的顾亦祺腹诽了一句：牛皮糖还有人想追。
李昭哥俩好地搭上了顾亦祺的肩膀，利诱：“你要是跟她熟的话给哥们儿介绍一个呗？事成之后不会亏待你的。”
看着眼前笑得一脸灿烂的李昭，顾亦祺头一次，从心里生出了危机感。
顾亦祺看了操场上的楚湘怡一眼，她对此刻的情况毫不知情，正满操场地蹦蹦跳跳。
顾亦祺从栏杆上站直了身体，直视着李昭：“刚刚我的话没有说清楚。”
刚上初三的顾亦祺在身高上比一般的初中生要高那么几公分，现在站直了隐隐间对上李昭就有了高处的优势：“我和湘湘从幼儿园到小学都是同学是有原因的，我们俩家在上学之前就认识了，一直和她一个班也是家里的安排。”
李昭脸上的笑又片刻的不自然：“你什么意思？”
顾亦祺垂下脸吸了下鼻子，抬眼看着李昭：“我妈叫她的时候都是直接叫‘儿媳妇儿’的，我这么说，你懂了么？”
别人家的媳妇儿，你就不要觊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