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途漫漫

终于意识到楚铭想干嘛，庄浅浅低头眼神无焦距地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楚铭背靠着座椅观察着庄浅浅紧绷的皮肤，抿紧了嘴唇也没有说话。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下车，也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庄浅浅抗拒的态度已然十分明显，而楚铭只是看着前面，手指曲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方向盘上扣着。
算上今天，民政局这个地方，庄浅浅和楚铭已经来了三次了。
第一次是来结婚，那时候庄浅浅怀了小皓泽，两个人在第一次意外中奖之后通过了双方父母的关卡，得到允许，然后到这里来领了结婚证。
短短三年之后第二次来到这里，却是为了离婚，心如死灰的庄浅浅带着对这段婚姻的绝望和楚铭过来办理了离婚，从这里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开始分道扬镳。
领证时候的心情她已然不记得，而办理离婚时候那些委屈仿佛还刻在心里，楚铭那句“你会后悔的”也犹言在耳，转眼间这些都成了过眼云烟，眼下，她第三次和楚铭到了民政局。
离婚的时候她就在想，如果当初不是为了小皓泽仓促结婚，现在她和楚铭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而现在，第三次了，庄浅浅看了一眼外面金灿灿的牌匾，想到自己肚子里孕育的小生命，有点茫然。
她又怀孕了，所以就要和楚铭再次领证了？
基于爱情？或是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
一时间，车子就这么在民政局前停着，车厢里的两个人也如静止一般静默无语。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流逝，终于两个人的耐心售罄之前，庄浅浅舔了舔自己略显干涩的嘴唇，说：“我……我有点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闻言楚铭扭头看着庄浅浅，喉结动了动，庄浅浅垂眸不去看楚铭，自己也是屏住了呼吸，等着楚铭的反应。
她知道自己对这个问题闪避得太明显，两个人从离婚后的不明不白走到了今天，确实应该有一个决断，只不过现在楚铭的态度已经摆在这了，忸怩不前的却是她。
只是楚铭终究没有再说话，一言不发地发动了车子，听庄浅浅的先找家餐厅吃饭。
离婚之后庄浅浅鲜少自己出来吃饭，前阵子楚铭黏她黏得紧，两个人也是在家里吃的居多，时隔数年，庄浅浅被楚铭拉着手再次到了这家餐厅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
几年之前，她就是跟楚铭约在了这家餐厅吃的散伙饭，继而喝断片，继而有了小皓泽，还有他们那段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婚姻。
楚铭环着庄浅浅的腰进了餐厅，挥手拒绝了侍者的带路，径直带着庄浅浅朝着靠窗的方向走过去，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
这时候不用楚铭说，庄浅浅也知道这就是那天他们俩一起吃饭的那张桌子，只是她没想到，楚铭居然不仅记得这家餐厅，连他们俩在什么位置吃饭的都记得。
这要归功于……楚铭良好的记忆力？
心头的疑惑还没有散去，庄浅浅看到楚铭没有接菜单，面无表情地径直朝服务生报了一串菜名：“松露鹅肝酱，蘑菇浓汤……”
到最后，庄浅浅自己也错愕了。
这明显也是当年她点的那些菜，从前菜到甜点都一模一样，楚铭他这是？
点完餐侍者退下了，楚铭对上庄浅浅疑惑的眼神，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喂，妈，哪些东西是孕妇不能吃的……你别多想……回去再具体跟你说，你先告诉我哪些忌口……”
拿着手机跟楚妈妈这么问，说话的时候楚铭还是没有看庄浅浅。
从民政局前到现在在餐厅坐下了，楚铭不仅始终没有直视庄浅浅一次，还没有和她说话，虽然现在打电话问孕妇有那些忌口，仍是照顾得面面俱到，庄浅浅十分明白，楚铭这是——生气了。
楚铭这气生得不闷不响，战斗力却是持久，一直到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吃完这顿饭，楚铭连头都没抬过，更别提跟庄浅浅说话。
他不说话，庄浅浅也没有主动搭话的意思，折腾了一早上她还真是饿了。
只是楚铭虽然头一直没抬，庄浅浅要吃海鲜等孕妇忌口的东西的时候，他还是能及时发现，然后默不作声地把盘子从她眼皮子底下移走。
按理说，两个别扭的人时隔数年再来一样的位置吃同样的菜色，吃的应该是情怀，庄浅浅磨磨蹭蹭吃完最后一口意面，擦完嘴抬起头，对面的楚铭已经结好账，正看着她就等她吃完。
见庄浅浅忽然看过来，楚铭别扭地收回目光侧过脸去，然后站起来，仍旧一言不发地领着庄浅浅走在前面。
楚铭的步子很大，走得又急，庄浅浅揣着小心，只能小碎步地跟着。
眼见着距离越拉越远，忽然见楚铭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走几步，嘴里嘟囔着：“磨磨蹭蹭的，慢死了……”
说话的时候，楚铭的手又拉住了庄浅浅的，然后拽着她的手朝停车场走。
两个人离开餐厅，楚铭又兜着庄浅浅，再度把车停到了民政局门口。
顾及到庄浅浅，楚铭心里有再多气也不敢急刹车，乖乖把宾利平稳地停好，然后侧头看庄浅浅一眼。
庄浅浅低着头，午后的光线照射在她暴露在外的白皙的脖颈上，纤细却挺直。
见庄浅浅一直没什么反应，楚铭握在方向盘上的大掌紧了一紧，然后开车门下了车从车前绕过去，走到庄浅浅这边，“砰”一声打开了车门。
高大的身躯一下子挡住了阳光，感受到楚铭的压迫，庄浅浅这才抬起头看他，良久嗫嚅：“楚铭，这件事我们等等再……”
楚铭看着庄浅浅的眼睛，高大的身躯挡在车旁，巍然不动，向来深邃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低头看着庄浅浅说：“我已经等得够久了。”
上午没有直接扛着庄浅浅进来领证，楚铭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
“可……”不等庄浅浅说完，楚铭径直弯下腰，解开了她的安全带。
工作日的中午，民政局门口时不时有一对一对地出现，人流不算稀少，楚铭顾不上其他人的目光，弯下身把庄浅浅身上的安全带解开，然后拉她出来，动作迅速，不给庄浅浅丝毫怔愣的余地。
庄浅浅的两只手被楚铭禁锢住，就这么半拉半扯地出了车厢。
楚铭伸出一只手抬起庄浅浅的脸，直视着庄浅浅的双眼：“庄浅浅，之前我们稀里糊涂地来了这里两次，我是有些话没有说，今天我说清楚，你听好，这些话我只说一次。”
忽然严肃下来的语气让庄浅浅楞了一下，也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把庄浅浅柔软的肢腰禁锢在自己怀里，楚铭感受着怀里庄浅浅的温度，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觉得之前，包括今天，我带你来结婚，都是因为你怀孕了，我们需要对孩子负责我才拉你来的，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你想错了。”
庄浅浅的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刚刚在餐厅时楚铭对他们那次吃饭的情况了如指掌的样子，一种一直不敢去想的情况从她心中油然而生。
看着庄浅浅脸上渐渐浮现出的不可置信的表情，楚铭顿了顿，继续说：“不止这次，上次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也是心甘情愿，并不是因为你当初怀了小皓泽的原因，没有人能拿这件事强迫我，刚刚那顿饭你应该看明白了，我确实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我们俩吃饭时候的情形，不止这个，后面我们进哪个房间开的房，你要是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重温一遍，所以，这里面的原因，你懂了么？”
楚铭不是因为她怀了小皓泽才和她结婚的？
从没见过惜字如金的楚铭说出这么长一番话，内中的深层次含义更是让庄浅浅的脑袋无法冷静思考，顺着楚铭的话联想了楚铭中午吃饭时候的表现，庄浅浅张着嘴含糊了几个音节，却说不出什么逻辑清楚的话来。
不给庄浅浅足够的思考时间，楚铭卯足了劲把要说的话一次性讲完：“离婚的时候我没有异议，不是因为我想结束我们的婚姻，你那时候忽然提出离婚，我无所适从，我知道那段婚姻里面我做错的地方有很多，脑子混沌想不清楚，也拉不下脸来挽留你，放你走，我真的后悔了。”
“今天既然都已经彻底拉下脸了，那我就再讲清楚一点，之前我愿你和你结婚，是因为我爱你，现在，也一样。”楚铭一口气说完，然后深呼吸，注视着庄浅浅的眼睛，问，“庄浅浅，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