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央提着礼物牵着未惜来到客厅,迎着沈意惊讶的目光微微地笑了笑,果然看到那人更加不可置信的表情。呵,也是呢,八年了,他们之间连只字片语都未曾有过,更何论微笑以对?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沈意愣了下神,虽然钟叔已经告诉过他了,可是他还是不太相信沈央可以这么平和地对待未惜,甚至还给他带了见面礼!当然了,他是不指望这个大儿子给自己带什么礼物的,在沈意看来沈央这么快就愿意回家,而且还对自己微笑以待已经很给面子了。
不过这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寻常就是了,以他对儿子的了解,沈央只要肯忽略掉未惜,不去找未惜的麻烦就已经算是难得了,他从来不曾奢望过沈央和未惜可以和平相处,甚至曾经想过永远不让他们见面,毕竟没有谁比他这个做父亲的更能清楚沈央的性子。
只是老天偏偏喜欢和他开玩笑,未惜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表现出的兴趣和喜欢令他讶然,从未惜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们的相见,即使沈央永远不回国,未惜也会去找他心心念念的哥哥,未惜身上有那个人的……他知道他的执着。
沈意还记得未惜刚出生的那会哭得是惊天动地,怎么哄都不管用,哭得累了就小声地抽噎,眼泪怎么也不肯停,看上去可怜的紧,他只道是未惜想要母亲抱了,好说歹说的让秦思抱他,可未惜哭得更大声了,他手忙脚乱地赶紧把未惜给抱了回来,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收到了向柔发来的彩信——一张沈央的照片,照片下面还有一行信息:“未惜出生,恭喜!央亦好,勿忧!”
沈意盯着那行字沉思,向柔这是何意,是单纯的字面的意思,还是在提醒他莫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等沈意回过神来,却发现未惜小小的手指在那张照片上来回摩挲,而且他都没有听到未惜的哭声,沈意心思一动,忙抬头去看,却意外地见到未惜笑了,盯着那张照片笑了!
沈意愣愣地看着未惜的笑,再垂眸看看手机上沈央的照片,心下巨震,只觉得不可思议。他试探着退出收件箱,果然,手机上一看不到那张照片,未惜便开始哭,沈意着慌地打开收件箱,未惜就又笑了。
此后沈意不死心,又试探了好多次,却都是同样的结果,甚至未惜记事以前所有的笑都和沈央有关,准确地说,是他只有看到沈央的照片才会笑,否则他就扁着小嘴,一副就要开哭的架势,从无例外。
后来未惜记事了,不再会动不动就哭,也会对着沈意和其他人笑了,可还是非要在房间里摆满沈央的照片,谁拿走都不行,他是不怎么哭了,但会不理人,大家都没辙。要是听见谁提到沈央,那小耳朵竖的,跟个小兔子一样,听得崩提多认真了!
所以,从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未惜是在沈央的陪伴下长大的!
沈意每每想到未惜一提到哥哥就变得亮亮的眼睛,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却只能在心里喟叹:“造化弄人,也许天意如此”。
如今看沈央对未惜的表现也和自己以为的大相径庭,沈意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就算退一步说,沈央是真心而非做戏,他也依然不知道该担心还是该高兴?沈意心下苦笑,略低头敛去眼中的精光,很快抬头冲着未惜招了招手,语气温柔:“宝宝,不是说只准呆一会的吗,过来。”
未惜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看沈央,沈央无奈只好松开未惜的手。未惜一步一挪地到了沈意面前,小声抗议:“呐,其实也没多久啊……”
“小坏蛋!”沈意笑骂了一句,伸手揉了揉未惜的头,把他垃坐到自己旁边:“终于见到你哥哥了,开心吗?”
未惜一下又来了兴致,眼睛亮晶晶的:“嗯嗯,好开心,哥哥比照片上还好看!而且哥哥还有给我带礼物呢!”
“哦?看到了,那以后宝宝是不是可以准时吃饭了?”沈意宠溺地刮了一下未惜的小鼻子,至于他是看到了沈央的“好看”还是看到了沈央的“礼物”就不得而知了。
“唔,爸爸最好了,我以后一定乖乖的。”未惜撒娇似的蹭了蹭沈意的手。
“嗯,我的宝宝最乖了!”沈意在未惜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宝宝去看下林妈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好不好?”
未惜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看沈央,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眼睛亮亮地盯着沈央手边的礼盒,意思不言而喻。可是未惜毕竟太小,沈央实在舍不得让他拿这么“大”的东西,便笑了笑准备先跟着未惜帮他把礼物放好。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钟叔就先说话了:“大少爷我来吧。”说完又特意转向未惜保证道:“小少爷放心吧,我会帮您把礼物收好的!”
这下沈央和未惜的目光终于都转到钟管家身上了,钟叔在心里默默地流宽面条泪:我搏个存在感容易吗我?
直到在钟叔千保证万保证一定会把礼物完好无损地送到未惜的房间,并且马上付诸行动小心翼翼地“护着”礼物上楼后,未惜才不舍的离开。
未惜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沈意才终于将注意力放到了沈央身上,可是面对自己这个几年没见的大儿子,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是自己亏欠了他,只是:“未惜是个好孩子,你可以恨我,但他是无辜的。”
对于沈意的话,沈央并不意外,如果换作是他,他也会怀疑其居心不良,要知道,他以前可是极力排斥未惜的存在,只是现在:“当然,最无辜的就是他。”
“那你刚才?”
“呵呵,哥哥对弟弟不是很正常吗?”沈央意有所指,“未惜,他也是我的宝宝。”最宝贝的宝宝,他一定会珍惜他。
“是吗?”沈意挑眉看向沈央,眼中异色一闪,明显的不信任:“你知道,我从来不开玩笑。”他宁愿儿子还像从前那样对未惜不闻不问,也不想要未惜成为他报复游戏的筹码。毕竟八年的时间沈央都不曾当未惜是弟弟,没道理刚一回国就想起来要做个好哥哥,他和自己一样,从来都不是心善之人!
沈央也不过多解释,事实胜于雄辩,以后他这位父亲会明白的,他只是平淡地回道:“当然,我们是一类人。”他也从不开玩笑。
“那你最好能永远做他的好哥哥!”沈意的声音沉了沉,站起身与沈央平视,“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让他失望!”希望他是真的了解到了自己的认真,如果有一天,未惜因为他受到伤害,就别怪他不顾惜父子亲情。
沈央看着父亲深深地笑了,他不会让未惜失望,可却注定要让沈意失望的——他的志向可远不止是做一个好哥哥那么简单!
看着那久违的笑容,沈意这次是真愣了,不同于刚进门时那微微一笑,这次的笑虽然感觉别有深意,却又十分真心,让他似乎回到了八年前。沈意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也回了一个真心的笑容,他走上前在沈央肩上轻轻拍了拍:“以后就住在家里吧,要不然未惜那小家伙又要守门了。”
“嗯?他,天天都去大门口吗?”想到初见时未惜的样子,沈央的心又暖又酸。
“是啊,自从知道你回来的消息后,他便天天去门口等,怎么劝都不管用,只盼着能早点见到哥哥呢!”沈意语气无奈,更多的却是宠溺。
那岂不是有半个月了?沈央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忽然想到了前世,那时候的未惜,也是这样一天天的等着自己吗?那时候的自己,一心报复,过了两个多月才回家,未惜,便等了那么久吗?他依稀记得那时自己回来时未惜好像是病了,过了好一段时间他才见着他,难道是因为等自己才生病的吗?这一刻,沈央后悔得简直想杀了自己,如果早知道,他一定不会浪费那该死的十八年!
沈央在这边后悔得要命,沈意是完全无法了解的,他只是好心的提醒:“啊,我们赶快去吃饭吧,小家伙该等急了,你也饿了吧!”
“嗯,我也好久没尝到林妈的厨艺了。”还有,好半天没有看到未惜了,好想他……
等沈央父子来到饭厅的时候,正看到未惜在厨房围着林妈转——
“林妈,这个菜好香啊,我要给哥哥吃!”
“嗯,好。”
“啊,林妈,这个菜好,爸爸喜欢吃!”
“好。”
“哦,还有还有,林妈做道鲜鱼汤好吗,哥哥喜欢吃!”
“好好好!”
“林妈林妈……”
“……”
沈意的心软了。
沈央的心软了。
软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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