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面前巨大的尸身,心里五味杂陈:“你那珠子给我一颗。”
那和尚摇头笑道:“你小子还真不知道客气。”
“你给不给?”
“给!”他好笑地看着我,从怀里摸出一粒佛珠来。
我劈手将佛珠夺过来,把三具尸身都收进了佛珠里,再用冰蚕丝将那颗佛珠串在腕上。
“阿弥陀佛,”那秃子念了句佛号,“施主何故执着于表相。”
我懒得理他,拉着猴子就走。
那秃子跟在后头碎碎念叨:“贫僧帮你守了这许久的尸身,你便是这么回报贫僧的?”
我快步疾走,听到这句忍不住嗤笑道:“我可没让你守。”
突然又想起一事,我猛地停下步子,回头瞪他:“你挖了我的心那事又怎么算?”
“那是贫僧的心,”那秃子答得好不利索,“借与你的,你不需要了,贫僧拿回来自是理所当然。”
我凉凉地看着他:“当初你可说是送的。”
“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这和尚说得一本正经。
“再说了,”他笑得高深莫测,“怎么着我也算送了你一段缘不是。”
我偷偷瞄了猴子一眼,又想到三宝,只觉得心理阴影都快出来了。
“你分明是为了躲开佛祖,却又在这里跟我讨好卖乖……”我低笑道,“打得好算盘。”
“施主此言差矣,”这和尚捏着佛珠道,“贫僧所为并非是为了躲开世尊。”
“哦?”我倒起了兴趣,“你这般上蹿下跳一刻不停的折腾,竟不是为了跟佛祖赌气?”
“世尊已老。”金蝉子合掌,十足的虔诚。
佛祖活了这么久,有骂他老不死的不少,却还真没几个说他老的。
“此话怎讲?”
金蝉子道:“该贫僧上了。”
“……”真是有够无耻的。
“惊鸿不帮我?”这秃子笑得云淡风轻,语意却有些冷。
我倒不怕他,反问道:“打不过上赶着找死呢?”
那秃子笑道:“许久不见,你竟转性了。”
“别激我,”我笑,“你要弄死佛祖我赞成,别拉我下水。”
“贫僧不过想送世尊重入轮回罢了。”那和尚还嫌我用词粗俗。
我捡了小四拎着猴子往回走,后面还跟着个光头和尚。
那和尚道:“惊鸿,你与贫僧联手耍了世尊,还想全身而退不成?”
我笑:“你能不能弄死如来我不知道,但你别想弄死我。”
那和尚冷淡道:“惊鸿说笑了。”
我一把拎起小四的后领,踩着树干一路往上。
在小四一路惊叫声中,我们成功原路返回。
“当年的事情,你就忘得一干二净?”那秃驴还问。
我打了个哈欠,满脸懵懂地看着他:“什么事?”
金蝉子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那表情跟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似的。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爽:“和尚,我徒弟等你好些年了呢。”
金蝉子表情骤变抽身就走。
“卿卿。”敖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了,摘掉脑袋上的草叶,一把扑向金蝉子。
卿卿?
我听着这个名字觉得自己像被雷劈了一样。
啧,真是个温柔的名字……
金蝉子的脚步愈发快了,奈何敖烈更快。
敖烈两只脚还踩在地上,腰部以上就直接化了龙,长长的身子一把将金蝉子卷了起来。
哈哈,这和尚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真是难得啊。
“惊鸿你坑我!”金蝉子在空中奋力挣扎着,还不忘对我破口大骂。
啧,真是风度尽失啊。
不过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可没坑你,是敖烈自己要跟着的。”而且是从花果山就开始跟着了。
金蝉子一副气得快要昏死过去的模样:“你敢说你没有发现!”
我发现了啊,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再说了——“这世界上那么大,人家恰好顺路,我也不能太霸道啊。”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这整天装模作样的大和尚火冒三丈一副要冲上来跟我干架的姿势。
哈哈哈哈哈哈,我还真是故意的。
我轻咳一声,倒退数步:“你们两个慢慢玩,我们先走了,先走一步。”
“你别跑!惊鸿,你敢坑我就别跑!”金蝉子还在那里叫嚣。
“卿卿……”敖烈弱弱道。
“你闭嘴!”金蝉子连他一块骂,转身又来对付我:“惊鸿你给我等着!”
“卿卿,你让我闭嘴我就闭嘴。”敖烈委委屈屈道。
“……你。”金蝉子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卿卿,我好想你。”敖烈继续小媳妇状。
“放开我,一边蹲着去,别在这碍眼。”金蝉子对自己前任老公毫不客气。
“我不要……”敖烈继续弱弱抗议。
“放开我。”金蝉子冷声道。
“我不要。”敖烈继续弱弱道。
“卿卿我错了。”
“卿卿你原谅我好不好。”
“卿卿……”
“卿卿……”
“卿卿……”
金蝉子有些忍无可忍:“你闭嘴。”
“我不要。”敖烈回答得干净利落。
金蝉子将佛珠一展,数道金光闪过,那佛珠足足拉开了有半米长。
接下来直接上演了漫天飞龙——被抽飞的。
啧啧啧,这攻击力度,我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最深刻的感觉莫过于:认识这家伙这么多年,原来他是玩近战的。
抽打告一段落之后。
大和尚又恢复了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孔,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好似一朵盛开在水上的青莲花——如果忽略掉佛珠上的斑斑血迹和敖烈肿得好似猪头的脸的话。
“卿卿……”鼻青脸肿的敖烈坚持不懈地凑了过来。
这两人搞得如此惨烈……我轻轻叹了口气,琢磨着该如何溜走了,以免被回过神来的金蝉子杀人灭口。
大和尚拎着佛珠笑得云淡风轻:“你走吧。”
“卿卿。”敖烈一把抱住金蝉子的大腿。
大和尚额角一抽,拉开佛珠道:“你是五行欠揍?”
“卿卿。”敖烈站起来一把抱住金蝉子死活不撒手。
“卿卿,我想你了,是我对不起你。”
“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了个天。
听到这里,我拉住悟空拎起小四就要走,再拖下去,金蝉子那家伙搞不好真要杀人灭口。
小四已经看得彻底呆住了,啧,这没见过世面的倒霉孩子。
“干嘛呢师傅?”这猴子则是看得津津有味,那表情跟撞上年度大戏似的。
我拍了他一巴掌:“瞎看什么,还不快走。”
那猴子笑得贼贼的:“师傅,你干的好事,不看看结果?”
“……”看你个头的结果,也不怕人家一恼把咱们给结果了!
回到花果山的时候,猴子还在那惋惜:“师傅你胆子也忒小了。”
“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咱们凑什么热闹。”我语重心长地教育猴子。
“夫妻?”猴子一脸兴奋的凑过来,毛乎乎的身子在我身上蹭来蹭去,“他俩怎么成夫妻了?师傅你说你说。”
“……”居然说漏嘴了,看着猴子这一脸的兴致勃勃,我真是……恨我自己。
“师傅你说嘛说嘛。”猴子扶着我的肩膀摇来摇去,那架势跟摇枣树似的。
我一巴掌按住猴子的脸将他推开:“你关心这个干嘛?”
“嘿嘿,”他笑得挺贼,“既然他们两个都能结婚了,师傅什么时候嫁我啊。”
“……”我怀疑自己的脑浆刚刚给这猴子摇飞出去了,以至于我现在完全听不懂这货在说啥。
“师傅?”猴子追问。
我托着下巴看了他一会,突然道:“悟空,你能不能变小点?”
那猴子倒也没问为什么,只立刻缩小了一半,然后问我:“这般大小?”
我晃了会神摇摇头道:“再小点。”
他又缩小了些:“这般大?”
我摇头:“再小些。”
他又缩小了些。
如此这般,一直到悟空变得跟三宝一般大小我方才叫停。
我弯下腰将悟空从地上抱起,然后坐在椅子上,许久一言不发。
“师傅,”那猴子拉着我的衣襟踩在我胳膊上,“你怎么又哭了?”
“我没有。”
“你分明是哭了。”这猴子不依不饶。
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简直是遭了报应。
看吧,前脚刚陷害完金蝉子后脚就轮到自己倒霉了。
“给我点时间。”我摸了摸猴子的脑袋。
我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我只是突然意识到,这世界早已不是千年前的那个样子了。我的宠物我的族人我自己以及我所熟知的一切都早已在时间的长河中化为灰烬。
虽然三宝还活着,我也还活着,但终究是不一样的,物是人非?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长久的沉默让猴子不乐意了,他在我怀里挣扎了一下,没挣出来,干脆变成了原来大小。
我紧了紧胳膊,将脸埋在猴子毛绒绒的颈间:“悟空,为师只是……”只是突然感到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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