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像蝴蝶效应,当年他没有救罗轩,致使黄炳文继续逍遥法外,再到之后黄炳文再次杀人,导致连天野的这起案件,导致他最终将失去自己所有的一切,甚至比当初得到的更多。
唐旭尝到了宿命的味道。
隔天他来到罗轩的病房,要求两人单独谈一次。
罗轩的伤势比较严重,所以此时还没恢复,此刻正躺在床铺上,脸色有些苍白。
“我有好几次都想杀了你。”唐旭说。
罗轩在被困时也有所感觉,所以并没有太意外。
“但是连天野不肯。”唐旭抬头看着罗轩,神情较之前平淡了许多,“虽然平时都是我对他呼来喝去、要求这要求那,他也都顺着我,可以说,在生活中我几乎是爱怎么样怎么样。”
罗轩点点头,从这段时间短暂的接触中他可以看出连天野的忠犬本质。
“但是他也很固执,或者说是很有原则,有些事情他说不肯就不肯,就算我怎么生气他都不会妥协。你这件事就是这样。”唐旭这些时间因为身体上的虚弱和精神上的打击,让他频频露出疲态。
“他说,如果我真的杀了你,他就不要我了。”唐旭疲惫地将双手靠在膝盖上,“我们很早就在一起相依为命,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我们都没有说过要分开,除了这次。”
罗轩见他疲惫的样子,知道他这段时间为了连天野的案件劳心劳累,还未恢复的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
“你想说什么?”
唐旭抹了一把脸,“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救出连天野,不能被判刑,哪怕是一天。作为交换,我会去自首。虽然我被告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但是温俊龙说你想让我自首,我想把这个作为交换条件。当然,其实你不答应的话,对你也没什么影响。”
罗轩看着他,这人已经没了上次怒骂的气势,反而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唐旭或许并不是真心悔过,但是他愿意为连天野妥协,连天野是他心中的一个绳索,拉扯着他的良心和理智。
“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尽全力为连天野辩诉。”
唐旭点点头,起身走了。
他走到门口时,罗轩突然问了一句,“你知道连天野想要开车行吗?”
唐旭惊讶地转头看他,“不,不知道,他没说。”
罗轩继续说道:“他在你们离开b市之前正在到处找店铺,想要跟人合伙盘下车行自己做生意。”
唐旭想到平日里很是沉默的男人,每次被他骂穷鬼,他总是一声不吭。每次劝他少加班却被他骂,你这么不用,如果我不赚钱,谁养我的时候,他总是沉默地低着头。原来,他正在努力地想要养他。
当连天野说出要抛弃他时,唐旭很是愤怒,他无法原谅对方说出这么决绝的话;但是当他知道原来对方一直在默默努力想要给他更好的生活,他忽然心里软成一片。
“这个白痴,他哪里会做生意,没我看着被人骗人都不知道。”唐旭小声的骂了一声,眼眶通红。
罗轩说:“唐旭,他在努力,你也要努力。”
“废话,我知道怎么做。”唐旭嘴里骂着,但脸色好了许多。
很快,罗轩就向警方自首,并说出当年所看到的一切。而温俊龙也正在此时跟警方提出要用催眠法唤醒记忆的申请,由于温俊成作为他的弟弟也在此时帮了不少忙,平时温俊龙因为工作上的关系就和不少领导认识,但关键时刻作用最大的还是温俊龙的媳妇颜清娘家的人脉,他的大伯是市长,而他的堂哥也在机关单位担任要职。他们倒不至于对这个案件太过施压,但加快办事流程这点忙还是能帮得上的。
只是等罗轩的身体恢复到能够接受催眠时,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月。
“好,我们现在放轻松,放轻松,你的心情很好,因为有人向你求婚了。你高兴吗?”催眠师轻松问到,这是他第一次给罗轩做催眠,据说他之前有记忆恢复的迹象,所以他们在治疗开始前进行沟通后,他对此次的治疗抱有比较大的信心。
“高兴,我很高兴。”
“好的,你向前看,看到了你的一个朋友,你跟着他,一步步走上前。你们来到了学校后面的废弃楼房中,他走了进去,你也跟进去。房子很旧很乱,这时候你看到他去了哪里?”
“我,他走了进去,我,我……”
治疗失败,罗轩没有想起来。
如此他们又尝试了两三次,都在罗轩进入房子时停住了。
心理咨询师的意见是,可能当时在房子里发生的事情让罗轩潜意识里太过抵触,所以才会导致治疗失败。她给出的建议是,最好有更多的线索打开罗轩的心房。
但更多的线索却毫无头绪,直到有一天突然受到陈言的拜访。
陈言在罗轩等人入院时曾经来探访过一次,表示慰问和关心,也曾表示过会继续调查火灾的原因并盘点损失,但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钱财上的损失并不是他们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但陈言的这次拜访却给了他们一个意外惊喜,因为他推断这次火灾已经证实是黄炳文引起的。
“你有证据吗?”温俊龙问道。
陈言摇头,“有,是实验室的化学药剂没有及时回收,最后导致火灾。但是那是一个混合药剂,黄炳文并不是直接配置出来,而是之前的一个研究员配置时没有把瓶底清洗干净,而黄炳文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使用了那个瓶子,同样也忘记清洗,最后两款药剂混合几个小时候自燃。”
“因为不是直接导致火灾,而且有另一个研究员的疏忽,所以他们两人只能算无意,目前还无法证明他是有意的。但是,有一个新的消息。”
原来失火前一天,也就是陈言在实验室里碰到黄炳文的那天晚上,实验室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还有一个趴在桌面上睡觉的助理,因为他趴在桌面上没有发出声音,台灯也关了,所以没人发现他的存在。但是他刚好被陈言他们的谈话声吵醒,因为担心被所长发现睡觉而受到责罚,所以他当时继续保持沉默,等二人离开后,他才离开。当也正因为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所以当实验室发生火灾时,他更加不敢透露出来,生怕会怀疑到他身上,毕竟最后一个离开的嫌疑最大,而且当时还没有其他人能够证明他的清白。直到警方证实了火灾原因后,他才在一次聊天中无意中说漏了嘴,这才传到了陈言耳中。
但他说了一个更重要的信息。
“他说他看到黄炳文离开时,带走了一个u盘。我离开后,黄炳文似乎正在下载什么东西,他把资料拷贝到u盘里,最后才离开。”
温俊龙问道:“什么资料能让他冒这么大风险,甚至背上疏忽职守导致火灾的罪名也要毁掉?”
“当时那个实验室是我们进行beta假性发情研究用的,里面所有的资料都是和这个相关的,当然由于能够联网,所以他也能够通过那台电脑下载其他的资料。但是,我怀疑他还是下载了beta实验的资料。”
罗轩提出疑问:“你们的资料难道不是权限够的人都可以阅读吗?那么在研究所内看过的人应该很多,既然已经被人看过了,他还有什么秘密?”
陈言解释道:“那个实验一直都很正常,数据也都是对我们几个人公开的,但是这个实验最近一段时间发展地太顺利了。从数据上没有任何问题,至少我们可以看出,这写数据都是真实的。如果说唯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是太顺利了。”
“我们做实验的,尤其是这种需要几年才能完成的项目,经常一个子项目的实验做几十上百次甚至更多,可以说几乎没有一蹴而就的项目。但是这个项目最近的发展有些太快,我看过那些数据,有一张感觉,就好像黄炳文已经知道了实验的结果,只是花了点时间再验证一遍。”
温俊龙和罗轩对视一眼,温俊龙问道:“是不是发生在他提出人体实验要求之后的?”
陈言点头,“当时他提出做人体实验要求时,被我拒绝了,据说你也不同意,但是他一再强调这个实验对人体的危害很小,又强调会控制志愿者的人数。但是我们最后的协商还是,只要他能证明实验的安全性,我们就会第一时间开始招收志愿者进行人体实验。也就是从那以后,这个实验的发展速度越来越快。”
罗轩举手:“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黄炳文有没有可能曾经进行过这种实验,所以他才会这么笃定,甚至他提供的实验数据都是他曾经的记录。根据他这些年在龙成药业的表现,他应该是没有时间做额外的实验,那么他能够私底下做实验的时间就只能是进入龙成药业之前。”
温俊龙适时地插话道:“但是他是一毕业就进入龙成药业,也就是说如果他要私底下做实验,他就只能在大学期间做。”
罗轩继续合拍地说道:“所以当年我发现他在废楼里的秘密可能就是在进行人体实验,而且实验出问题了,而且问题一定很严重,可能是导致了实验对象的死亡,所以他害怕我说出去,就趁机把我给杀了。”
陈言觉得有些道理,但也提出疑问:“既然他已经隐藏了这么久,而且这个项目都已经进行到现在,为什么他突然急了?他非常希望我们能够最快速度推进这个项目,甚至不惜干预实验进展,给出太过顺利的数据。”
温俊龙回答道:“因为唐旭的出现。私家侦探查到另一个监视唐旭的人,就是黄炳文。他估计是从知道罗轩可能不是唐晓的时候就开始着急了,找我谈了好几次beta人体实验的要求,我都没同意,所以他才只能按照正常流程,给出数据证明实验的安全性。但是他做贼心虚,生怕你们会怀疑到这些数据上来,所以才想要把数据销毁。”
“那他为什么要跟你强调我可能就是唐晓,他不是应该要把线索往唐旭身上引吗?”
“因为要加深我对他的信任,当时唐旭身上已经出现疑点,你也开始有些恢复记忆的迹象,他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这样一推测,也就能知道为什么黄炳文一定要那份数据。因为那份数据是他年少时的成就的证明,也是他不惜杀害好友和无辜人获得的,可能是他最自豪的一次实验成果,对他有非同一般的意义。而且实验数据也经不起推敲,为了防止被人察觉,他才把资料全都销毁。
至于放火,不过是一箭双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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