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辅的身后事很简单,因着他临终前的遗愿,虽然他有两个位高权重的学生,程家没有铺张,这场葬礼几乎可以说是悄无声息的。停灵过后,程家就要扶灵回乡了。
寇夫人在程宗辅去世的当晚就病倒了,挣扎了小半个月,程之捷急得满嘴都是燎泡,她总算一点一点恢复了生息。
其实谢小蛮差点以为她撑不下去了,程宗辅去世后,寇夫人就像瞬间失去了精神支柱一般,面容枯槁,行动迟缓。往日里那般的鲜活灵巧仿佛被一把大火燎尽,只剩下孤零零的灰烬。她还那样年轻,如今只将将四十,却因为痛失所爱,已然连生机都消失殆尽。
好在程宗辅早料到会如此,他临终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顾昭,但在此之前,早已将身后事都托付与了寇夫人。
“阿捷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他天性单纯,便如赤子一般,若没人照看着,我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阿昭固然聪慧,但那孩子心思重,我只怕他有一天会误入歧途。阿昀也是个好孩子,虽然如今已是这般地步了,但他也有许多的不得已。二娘是女孩儿家,活在这世上本就要吃更多的苦,便是六郎待她好,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不多关心一些。小蛮……”说到那只胖猫儿,老人不由会心一笑,“她我是不担心的……还有你,”他握住妻子的手,浑浊的双眼里满是牵挂。
他最放心不下的,不是那些孩子们,而是妻子。
“孩子们还需要你照顾,我走了,只盼着你替我好好看着他们,”在妻子越来越悲戚的呜咽声里,程宗辅低柔地说,“答应我,看着他们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直至儿孙满堂。”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寇夫人泣不成声。
她答应了丈夫做他离去之后的眼睛,所以她要好好地活下去,活到她能彻底瞑目的那一天。
临出城的那一天,顾昭和萧昀都去送别程家的车队。说来他们有许久没有私下联络过了,却好像约定好了一样,在同一时间赶到。
两个同门的师兄弟一碰面,萧昀下意识地移开目光,顾昭则是垂下眼帘,掩住了眼底复杂的神色。
寇夫人坐在车里,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精气神已比之前好了许多。她笑了笑,仿佛没看到方才的一幕,一只手握住顾昭,一只手握住萧昀,温柔地道:“师娘要走了,这一去守孝,三年不得见面,有几句话,师娘要代你们老师嘱咐你们。”
“师娘请讲。”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又情不自禁地一怔。
寇夫人见状,心中暗叹,想到亡夫的叮嘱,愈发哀戚:“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有许多话,师娘也没有必要说,只是日后行事,记着两点便罢了。”
“选定了的路,纵是后悔,也不能回头。”
“这世间之事,除死,再无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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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程家离开123言情,这仿佛是一个信号,顾昭开始蛰伏起来。
当日程宗辅去世后,他以“先师之恩,重逾父母”的名头上书,希望皇帝能准允他为师守孝。小皇帝如今正指着他在晋王系内斗的当口安插己方势力,自然一口拒绝,只道感念顾昭的心意,准他三个月的假,在家中为程宗辅祈福。
只是他明面上呈现出一副收缩势力的样子,朝中的明争暗斗却愈发如火如荼。
萧曈比起萧昀来,不足之处在于他在军中没什么势力,可随着他与殿前都指挥使家的小娘子婚期越来越接近,有了这一门妻族,不止在中枢,更是在军中与萧昀的势力争锋相对起来。
这边厢两兄弟内斗,顾昭在小皇帝的暗中支持下,也牢牢把持着自己手中的势力,并不断扩张。
如今的朝堂可以说是一分为三,那些暗中观望,或者索性一门心思做孤臣的不算,大部分分成三个派系,一派是齐王萧昀的人,一派是越国公顾昭的人,而萧曈的身上虽然没有爵位,眼看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晋王多半时间将他带在身边,他这派也可以算是晋王的人了。
这些风风雨雨,在门第稍高一点的人家中早已不是秘密。谢小蛮又不是傻瓜,她是这世上仅有的几个知晓顾昭身世的人,心道莫非顾昭竟是想夺嫡?!
若论起血统来,顾昭是皇室真真正正的嫡系。可这原本应该是个不见天日的秘密,纵是揭出来,顾昭又哪里来的证据?
谢小蛮知道男人总是会有野心的,原本是龙子凤孙,却要改名换姓,顾昭若是心有不甘,也是常事。只是她私心里……并不想顾昭去挣那一个位子。
顾昭的那些政事往来从来都不瞒着她,所以谢小蛮心里有了疙瘩,只犹豫了片刻,就直接找上顾昭问了个清楚。
顾昭只是笑了笑:“小蛮,你觉得,这皇位最终会落到谁手里?”他见谢小蛮发愣,又道,“或者说,你希望落到谁手里?”
这……谢小蛮用她并不弯弯绕绕的脑瓜仔细想了想,小皇帝萧曜明显是不成事的,先不说那孩子能不能服众,谢小蛮好歹也跟在他身边那么多次,知道萧曜在重重重压之下,早就失了为人君者的心性,他做不了皇帝,也不会是个合格的皇帝。
她不希望顾昭做皇帝,剩下的萧家人里,最有实力的就只剩下萧昀和萧瞳了。
想到这里,谢小蛮忽然有点明白了顾昭的用意。
“阿昀和阿曈都是我的好友,我不想偏向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也不能偏向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如今的朝局是三足鼎立,若顾昭有所偏向,对另一个被孤立的人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所以顾昭不能站队,而他既然不能选择,就只有不断壮大自己,好让新皇登基之时能投鼠忌器。
弄明白了顾昭的意思,谢小蛮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临走前拿爪子拍了拍顾昭的手背,顾黑啊,这皇帝可不好当,你不要犯糊涂。
顾昭眼里都是笑意,看着胖猫儿长尾巴一甩一甩的背影慢慢消失,方才垂下眼帘。
他没有说实话,他确实对那个皇位没兴趣,只不过他不是不想做选择,而是在观望罢了。
就在老师病重的那段时间里,萧昀有一次私下里找到顾昭,问了他关于谢小蛮的问题。那时候顾昭才知道,小蛮向萧昀坦白了身份。
这很不同寻常,原本他们商议好,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以顾昭的敏锐,立刻察觉到了谢小蛮之所以如此做是另有内情。他当即派人去查,随即顺理成章地知道了萧昀曾经去程家求娶谢小蛮的事。
那么小蛮向萧昀透露身份,用意也就可以理解了。她想必是指望着能让萧昀对自己死心,这个法子不能不说是不好。但顾昭回忆起那天萧昀旁敲侧击的模样,心中发沉,恐怕阿昀不会轻易放手。
他拿不准萧昀的心意,因而也无法做出选择。阿昀和阿曈都是他的好友,但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那个位子,阿昀比阿曈更合适。
所以顾昭的打算,原本是要徐徐图之,以一种更温和的过程让萧昀坐上皇位。他不希望萧曈落到不好的地步,为了那对兄弟不会反目成仇,还是要循序渐进才是。可是萧昀如今对小蛮起了心思……
这天底下,皇帝若想得到什么,几乎就没有落空的时候。
放在膝上的手情不自禁地紧了紧,顾昭不愿意事情最终会到那一步,但这本不是他能控制的。所以他要给自己和小蛮找好退路,原先的打算,也要斟酌一二了。
没过多久,萧曈成亲。
就在他新婚的半个月之后,病病歪歪的晋王挣扎起身,亲笔写了奏章递到朝上,请封长子萧曈为世子。
此举一出,朝上立刻炸开了锅。萧昀如今是亲王,临朝站班,他就站在晋王身后。小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一众朝臣,和惊愕不已的其他人不同,萧昀却是平静之极。甚至在晋王递上奏章后,还十分妥帖地扶了扶略有些踉跄的父亲。
而萧曈如今是正四品的吏部侍郎,站在人群的中后段,面上毫无异色,只是愈发恭谨。
萧曜见状,心中越加胆寒,这两个狼子野心的堂兄,一个比一个都要心机深沉。
退了朝,他忙忙地急召顾昭奏对:“顾卿,晋王这一着,是什么意思?”
晋王又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来请封萧曈为世子,会让萧昀与他彻底离心,从而导致晋王一系的势力分崩离析。他这么干,不就便宜了帝党?
晋王犯糊涂,萧曜自然是高兴的,可他又不能不想晋王是不是在故布疑阵。
顾昭摇了摇头:“官家,晋王恐怕时日无多了。晋王一贯爱重长子,不喜次子,若请封次子为世子,一旦他故去,长子岂不是要无立锥之地?”
“原来如此,”萧曜恍然大悟,想到晋王也是一片为人父者的慈心,不由唏嘘,“罢了,左右看他们斗便是。”
他以为这便是实情,晋王是一心为了长子萧曈打算所以才出此下策,却不知此是其一,其二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想到探子传回来的消息,顾昭的眸色愈发深沉。谁又能想到,晋王缠绵病榻至今,不是他运道不好,身体底子空了,而是他被人下了毒。
下.毒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晋王的枕边之人,晋王妃温氏。
晋王妃眼看着丈夫一直器重庶长子,萧昀都是十几岁的人了,晋王却始终没有露出请封世子的意思。等到后来两王相争,夺嫡之局初露端倪,晋王妃终于无法再隐忍下去。
世子和太子,一字之异,却是天差地别。
若萧昀只是做不了世子,大不了日后日子苦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若晋王夺位成功,让萧昀的庶兄做了太子,萧曈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同样有能力的嫡出弟弟。
都说为母则强,晋王妃便就此铤而走险。一旦晋王死了,萧昀是嫡子,自然比萧瞳要名正言顺。
只是她到底害怕此事败露,每次用的药量都很少,晋王又一直求医问药的,竟让他撑到了现在,并且还发现了其中的马脚。
如今晋王妃已经被软禁了,下.毒一事,萧昀从头到尾都不知情。晋王妃和晋王做了几十年的夫妻,手里也握着许多机密。她早就考虑过若是事败该如何应对,便威胁晋王,假若晋王将此事泄露出去,进而影响到了萧昀,那她就拼个鱼死网破。
未免打老鼠伤了玉瓶,晋王只好捏着鼻子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如此一来,他自然是容不得温氏了,迁怒之下,更不可能把自己的身后托付给萧昀,所以才有了朝上的那一出。
温氏顺理成章的“病了”,而且越病越重。因着她如今还住在晋王府,萧昀也不能和父亲明面上撕破脸,倒是日日恭敬,还留在晋王府中侍疾。
温氏拉着儿子的手,暗恨自己不够果断,没能为儿子解决那个该死的男人。晋王一日不死,一日就能用孝道压着萧昀,弄得萧昀憋屈不已。但她面上只是温柔浅笑道:“阿昀,你公务繁忙,很不必守着我,我如今,”说罢一叹,“已是不中用了,就是放心不下你。”
萧昀强忍着痛意,勉强笑道:“阿娘怎么说这种丧气话,有儿子在,您要长长久久地陪着儿子才是。”
温氏也不在这上面过多纠缠,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大哥已经成了亲,娘早就给你看好了人家,你要尽快将终身大事解决,否则阿娘在地下也闭不了眼。”
萧昀事母至孝,虽然小时候略有些顽劣,但凡是温氏所说的,他几乎没有不应的。此时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沉默着不说话。
“阿昀?”温氏半撑起身体看着他,萧昀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她是何等明了,因而瞬间恍然,“莫非……你有了心仪的小娘子?”
萧昀低下头,只是不语。
温氏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她一直以来的打算如何,萧昀都是知道的。看来儿子看中的那个小娘子,家世必然普通,恐怕身份还有些不好说出口的地方。
见母亲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萧昀忙道:“阿娘,不是您想的那样,”他生怕母亲误会自己是喜欢上了什么下三流的女子,急急解释,“她,她是好人家的姑娘,只是……”
“只是什么?”
面对母亲的追问,萧昀又如何能把实话说出口?
那一日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家,熬了整整一夜没睡,翻来覆去地想着馒头、谢小蛮、馒头、谢小蛮……之前明明还是一只猫,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怎么之后就成了人?
萧昀一时转不过来弯,想要放弃这段感情,可是忆起那天在程府的惊鸿一瞥,心里又一阵阵不舍。他行军打仗,一向以果决著称,此刻却犹豫又煎熬,待到从顾昭口中证实了谢小蛮所说为真后,更是恍恍惚惚,夜不成眠。
只是可怜他丝毫也没有想到,谢小蛮之所以毫不犹豫地向他揭露了真相,存着的,是拒绝他的意思。
原本此事就这么一直拖着,之后是老师病逝、父亲请封世子、母亲病倒等等一连串的事,萧昀也没有精力去思考自己的感情问题。可是被母亲逼问到面门前,他也不能再继续装鸵鸟了。
“你不说,我也不能逼你。”温氏叹了口气,“阿娘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既然喜欢,若那小娘子没有不妥之处,便娶进来吧。”
“阿娘!”萧昀的双眼顿时一亮。
“只是,”温氏又道,“阿娘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此事宜早不宜迟,在我闭眼之前,必要见到你成婚。”
“阿娘万万不可再出如此不祥之语。”萧昀忙道,又安慰了温氏一阵,他方才有些心神不宁的走了。
他的背影一消失,温氏立刻唤来心腹:“快,快去查一查阿昀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娘子。”又细细吩咐了一番,心腹领命而去,温氏这才重新躺回榻上。
她是不会让儿子娶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的,如今正是儿子夺位的紧要关头,他太需要一门有力的妻族了。温氏了解萧昀,看萧昀的言语,他看中的女人固然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但绝对不会是名门望族出身。否则萧昀早就说出来安自己的心了,不会吞吞吐吐。
出身不高是好事,温氏冷冷地想,这样她的人找到正主后,也方便让那个女人乖乖离开。
只是温氏的人打探来打探去,打探到萧昀是中意寇夫人的娘家侄女。但程家一家都回乡守孝去了,当时跟着一起离开的,可没什么年轻小娘子。
温氏忙命人又去探,因谢小蛮出入也没什么遮掩,没过几天就知道了那女子如今正住在顾家。
“顾家……”温氏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寇夫人回乡之前,把自己的侄女托付给了顾家的杜娘子?如果是顾家,她却不好出手威胁了。
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也是心中纠结。
母亲首肯了自己的事,萧昀自然是很高兴的,可他犹豫了好几天,也没鼓足勇气去顾家求亲。
温氏的人在顾家周围探头探脑,顾昭不可能不知道。弄明白了事情后,他皱着眉思索片刻,径直去寻了谢小蛮。
“什么?”谢小蛮目瞪口呆,“他,他还没死心?”
和萧昀摊牌后,之后那家伙就没了动静,谢小蛮还以为萧昀是初恋破碎,在默默疗伤,没想到那小子竟然扛住了三观的巨大冲击,竟然还对自己有意思。
“难道……”她想了想,“我长得就那么美?”
“噗!”顾昭本来心烦意乱,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闻言一口茶水喷出来,少见地失态呛咳起来。
“笑什么笑,”谢小蛮没好气,“现在可是你未婚妻被别的男人惦记上了,你竟然一点也不上心。”
上心,怎么不上心,顾昭默默地想,他都要为此筹谋大业了,就为了怕情敌日后强夺未婚妻。
这种事他自然是不会说的,伸手敲了敲桌子:“算了,不如我去说个明白。”
“不行,”谢小蛮一把按住他,“你跟着瞎掺和什么,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刚才还嫌我不上心,而且,顾昭忍不住吃味,什么叫“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和萧二郎之间,能有什么事。
谢小蛮没注意到这家伙在一旁泛酸,想了想,可能是自己下的猛药不够,果断又给萧昀送了张帖子,请他两日后在上次那家茶楼里见。
不提萧昀收到帖子,连着两天有都多忐忑紧张。谢小蛮施施然地该吃吃该喝喝,临睡前算算日子,两天之后刚好。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萧昀直奔茶楼。站在雅间前伸手敲门,里头却没有人回应。
怎么回事?他又敲了敲,略等了片刻,一把将门推开。定睛一看,雅间里空无一人,只在正中间的桌子上,蹲着一只雄纠纠气昂昂的灰猫。
“……”
萧昀一下子就呆住了,下意识想夺门而逃,灰猫站起来,伸出爪子朝他勾了勾。萧昀只好走上前去,苦着脸:“馒……小蛮。”
嗯,胖猫儿满意地点头,这剂猛药看来有点效果。
萧昀的心思她也能猜到一点,无非是放不下初恋,又不能接受初恋以前是只猫。所以,就让他亲眼见一见好了。
现实就这么直愣愣地摆在了眼前,萧昀再想装作视而不见,也觉得自己矫情。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猫儿的脑袋:“馒头,你以后会一直做猫,还是做人?”
他心里到底还是舍不得的,假若,假若她回答是做人……
谢小蛮不答他的话,而是从肚子底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是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听说王妃正在给你相看人家,提前恭喜你。
这么一看,萧昀立马什么都明白了。胖猫儿再接再厉又掏出一张纸条——萧小昀,我拿你当一辈子的朋友,你呢。
“我……”萧昀犹豫,就见到胖猫儿刷的一下亮出锋利的爪子,还威胁地朝他摇了摇尾巴,那意思很明显,敢回答不是,就挠死你。
“噗。”萧昀忍不住笑了出来,是啊,他糊涂了,馒头是他的朋友,从小到大,情分一直未变的朋友。
他忽然有点明白自己之前在纠结什么了,所有人都变了,大哥、父亲、母亲,甚至是阿昭……但他一直以为馒头是不会变的。可是那天馒头告诉他自己其实是人不是猫,萧昀一下子着了慌。那并不是因为他惊觉自己意中人的身份,而是他打心底不愿意接受馒头的改变。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馒头没有变。不管她是人还是猫,馒头就是馒头。
“罢了罢了,”他伸出手将胖猫儿抱起来,“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还拿这种话来搪塞我。”
哼,胖猫儿不屑地别过脑袋,被他捏住尖耳朵捻了捻。青年的指腹上有带着热意的薄茧,谢小蛮觉得痒,忍不住甩了甩脑袋抬起头,圆滚滚的猫曈里,倒映出来的萧昀唇间带笑,眼含怅然。
但那怅然很快就被掩下了,“想听我的答案?”萧昀一挑眉,将胖猫儿放在桌子上,“偏不告诉你。”
说罢便推门走了出去,谢小蛮蹦下来想去追他,远远地听到他的声音:“别追了,快回去吧,”那声音一如往昔,就像他每次跟一阵旋风似的刮过来,之后总是会喊出让谢小蛮气愤不已的称呼,“胖猫。”
呸!你才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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