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来不自禁.【万如意】

章节_11

女们本来就对江梨儿有好感,加上主子紧张,下人们自然尽心,一个晚上,江梨儿的院落人来人往的,比下大雨还热闹。
贺斐忱心结已解,自是随侍在侧。长辈们都开心,认为这两个孩子的好事有谱了。
只有贺曼忱在心里喊糟。一个晚上,就见他在门外探头探脑,贺斐忱索性走了出去。他一对上兄长的目光,就干脆招了。“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玩……谁知道她这么没用,才泼了点水就受寒昏倒了……”
原来,贺曼忱心里有鬼,根本不知道江梨儿是因为淋雨生病,只听到江梨儿受寒,便以为是自己做的好事,躲在这里东张西望了一个晚上,细皮嫩肉不知让多少蚊于饱餐一顿呢。
听到弟弟的话,贺斐忱面无表情。“你做的好事,我已经知道了。至于要怎么罚你,我还没想到,先回房去吧。”他现在根本就没心情管他的恶作剧。
他最怕哥哥这个样子了。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呢?她只是个外人啊!贺曼忱好受伤,他难过的吸吸鼻子,扭头向自己的房间跑去。
贺斐忱叹气。这孩子到底还对梨儿做过什么好事?这丫头都不开口的哦?总是这样逆来顺受。
他走回房里,听见母亲正在发牢骚。
“宋大夫说,梨儿是积劳成疾,又受了风寒,要好好调养。”罗庭芳摇头。“我就是不明白,她怎么会积劳成疾呢?打进咱们贺家开始,吃好穿好,哪来的劳苦?这病可能是进府前就有的吧?”
贺斐忱白了母亲一眼。“娘,您去休息吧。”这里实在太吵了。这样下去,小梨子要怎么休养啊
罗庭芳愣了,儿子居然为了这女孩生她的气?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啊?虽然心里犯嘀咕,但她还是聪明的闭上嘴,将一屋子婢女领了出去。
贺斐忱站在江梨儿身边,低头瞧着那张白白的小脸: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着,让他的心闷得透不过气。
贺斐忱看着床上的江梨儿。自从知道自己的心意,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开心。是的,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够挡着他,不让他为她牵肠挂肚。
早在知道她是女儿身之前,他就告诉自己,他要为“他”斩断一切,虽千万人,亦往矣!现在知道她是女儿身,他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守在她身边。
第四个晚上,他终于等到她醒。
江梨儿的眼还是闭着,但她的唇在动,她伸出手。“水……”
贺斐忱下意识地倒了杯水给她,但她只喝了一口,就把水推开。
“不……不是……”江梨儿努力地睁开眼。“花……花露水……娘……的花露水……”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这个!贺斐忱握住她的手,那双细细瘦瘦的手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放心吧,我已经让曼忱准备,每天天没亮就送去。”这就是他处罚贺曼忱的方式,由他代替江梨儿准备花露水。
是吗?是真的吗?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个原来让她好怕好怕的声音居然让她的心平静下来。“谢谢……大少爷……”江梨儿微笑,又沉沉的睡了。
贺斐忱细细地瞧着她的小脸。这是她头一次对他笑,那笑容温温婉婉,美得无法形容,就连小桃红的笑脸也没这样好看。
这时,有人打断他的遐想。“大少爷。”
是贺忠,他最亲近的家丁。“怎么了?”他走出门外。
“您要小的查的事,小的已经有结果了。”贺忠恭敬地道。
是吗?没想到会这么快。他的话让贺斐忱退出园子,两人往僻静处去。
事实上,在江梨儿进入贺家之前,贺斐忱也曾让人去打探过她的底细,可是那时把她当成男人,并未深入探查,如今总算真相大白。
一切就如同他想的那样。
江梨儿并不是一个穷小子,而是个穷人家的小姑娘——因为父亲欠债身亡,母亲又长年生病,必须身兼数职的孤女。为了在外头工作,从小,她就以男人装扮在外头打混。因此,一同工作的人里,多数不知道她的真实身分。
所以,她确确实实是个小姑娘——一个为了五百两而进入贺家的小姑娘。贺斐忱没忘记江梨儿是为何而来,只是,若是为了钱财,她又何需为了两个婢女得罪曼忱?被张婶误会了,也不解释,乖乖地待在厨房里洗菜洗盘子,要不是张叔发现了,此时肯定她还在厨房里擦地。他不明白她何以要如此?如果她要的是荣华富贵,何须与下人交心?只消讨好主子就够了,说几句好听话也省得流汗劳苦强。
可是,整个贺家,她唯一躲的却只有他。
贺斐忱悲凉地叹了口气。
所以……这是她的本性吧?总是在不知不觉中,默默地改变周遭的一切……也悄悄地偷走他的心,让他为她苦恼,改变放荡的想法。
贺斐忱伸手示意贺忠离开,并要他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人。
他走进她房里,江梨儿仍然睡得好沉。
这些年,她是这样苦,就算病了,还是惦着母亲的花露水……他想着她的一切,想像她过的生活,想着她进入贺家后的种种——
她一直是这样,活得很坚强,过得太认真,好像每一天、每个时辰,都得兢兢业业,没有停歇。
而他从小资质过人,锦衣玉食,无论是读书学武,从来没有一项难得了他,得到的太容易,当然也不会想要努力认真。
她的执着对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尝试。
面对她,他能不惭愧吗
七天后,江梨儿终于能下床了。
秀红对于江梨儿生病后的种种,尽可能的绘声绘影地说个不停。但是江梨儿一点也不相信。
那个人怎么可能每个晚上都来看她呢?他明明就很讨厌她的。可在内心深处,尤其是她闭上眼睛的时候,耳边总会有人对她说:
“你放心吧,我已经让昊忱准备,每天天没亮就送去。”
这是真的吗?是,也不是。至少,当她昏倒在雨中,是他把她带回来的。所以……他其实不坏?她问自己,但她找不到答案。然后,当她病愈,采了花露水,送到美味食坊的时候,林味荣证实了她的想法。
“梨儿,你已经好啦?”
江梨儿点点头。“是。”
林味荣摸摸她的头。“这样也好,你脸色好多了。”
江梨儿将花露水递给林味荣,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林味荣又道:“这阵子多亏你那朋友每天送花露水来。那孩子气宇轩昂,长得不赖,是个好孩子。”
听到这里,江梨儿的心暖了。他真的每天送水来呢。
看到江梨儿的表情,林味荣暧昧的笑道:“有空带去给你娘瞧瞧,她一定会满意的。”
闻言,江梨儿的脸都红了。“舅舅,你别胡说了。”
大少爷才不会喜欢她呢,他总是对她生气……那么……他为什么要帮她呢?他明明就讨厌她的呀……
这一切,真的太奇怪了。
贺斐忱远远地瞧见那个不知道要保重身体的傻丫头,病才好,就急着出门送水了。
那么他呢?一想到她是这样认真过活,他忽然觉得自己该振作了。至少,该认真的想一想,今后,他要怎么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第四章
虽然都住在贺家,且江梨儿就住在贺斐忱的院落里,可是,要避开不想见着的人还是很容易的。
对贺斐忱来说,江梨儿毕竟是他安排的人,于情于理,他都该常常去关心一下,就算是叮嘱他保密的事儿也好;可是,自从见了江梨儿的女人装扮后,他心里就一直觉得不舒坦;再加上每每与他四眼相对,他脑海里总会有些奇怪的臆想……这样一来,还不如不见的好。
反正,这小子看来也不蠢,应该不会同银子过不去。因此,贺斐忱就当他不存在,依然过自己的日子。
早起晨练,用过早饭后到贺家各家店去晃晃,有时也到王府找上宫凛,或同几个朋友到红玉楼吃喝,每每返家已经是华灯初上。
只是,这样的举动急坏了那些不明就里的长辈们,尤其是贺文祥;他拚命地想要制造两人见面的机会,可是,却苦无办法。
然而,就算是这样,以为不理不睬就能完全撇开还是很困难的。
这天清晨,贺斐忱晨练净身完毕,正想回房用饭,忽然发现眼前有个白影闪了过去。
是谁这么清闲,有福不会享?现在还是春天,早晨还是凉冷的,窝在被窝里多好啊!他是因为父亲要求,自小便要早起练功才养成习惯,可这人又是干什么的?想着,他好奇的跟上。小跟班贺曼忱不明所以,但大哥要走,他也不能不跟。
然后,站在树丛后的两人瞧见了一身白衣的女孩——那是一个瘦小、脸色苍白的小丫头,一双眼睛又黑又大,双手又细又瘦,黑发既没拢髻,也没插钗,只是整整齐齐地扎辫,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个小美人。
他一眼就看出“她”是谁——江梨儿,那个他一直想忽略的人。
在他认识的女人当中,没有一个像“她”一样——虽没有小桃红的美艳,却有着特有的灵性,教人想不看都难……奇了,他怎么又拿女人跟他比,他……他可是个男人,不是吗
只是,依爷爷对他重视的程度,加上他那个超级会做人的娘,绝不可能连件衣裳、发饰也没准备。为什么江梨儿还是这样?白净的小脸脂粉未施,编辫的长发整齐的垂在脑后,一身素衣,全身上下毫无长物,贴身侍女秀红更没跟在身边……
他还在想,就瞧见他挽起袖子,双手执着竹筒,轻巧地在花间穿梭,小心翼翼地汲取花朵的香露。
原来如此。他还真是个怪人!贺斐忱不明白,这等小事叫下人做就成了,何必亲自动手?再说,贺家的园子不小,他却开开心心地在里头来回,就像一只早起的白兔,有时,他也会抬手擦擦额角的汗滴,有时,他也会因为构不到树上的香花而皱眉,但,只是一下子,他又笑开怀,玄黑的眸子是迷蒙的,好像他正望着什么人——某个不在现场、却让他牵挂的人。
是谁呢?光想着,贺斐忱心里便泛起一丝妒意。
见状,贺曼忱开口:“大哥,她干什么啊?哪有人大清早地不睡,拿着竹筒接露水?”
贺斐忱没回话,过了片刻,江梨儿将腰间的塞子拿了出来,盖在竹筒口,然后,就见他匆匆往后门走去。
贺曼忱的眼都亮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哪里去。”
贺斐忱轻扯嘴角,也跟了上去。
两人跟了几条街,来到美味食坊,瞧见江梨儿将竹筒交给食坊主人。
江梨儿轻道:“五舅,这是要给我娘当药引的,拜托您拿给杏儿妹妹了。”
食坊主人点头。“快回去吧。”
江梨儿微笑,快步离开。
跟在身后的贺斐忱挑眉。原来,他一直惦着母亲和妹妹吗
想着,贺曼忱开口:“大哥,她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日子不过,干什么跟她的养母牵扯不清呢?真是吃饱太闲。”
贺斐忱没让弟弟瞧出他的心思。“我管她想做什么。”他冷然道。“就算她是公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理都懒得理。”
大哥的冷漠让贺曼忱觉得没趣。可恶!难道他就整不了那个女人吗
不行!要是这样就放手的话,他哪算是家里的小霸王啊!贺曼忱一面想着,一面把一旁的树枝折断。
另一头的江梨儿送完花露水,才走进门,便碰上贺文祥。
“回来了?”
江梨儿笑笑。“是。”
“在这儿的日子还过得惯吧?”贺文祥关心的问。
江梨儿点头。“是的。”为了五百两,没有什么好不习惯。再说,在这里吃好穿好,她没什么好抱怨的。
“那就好。”贺文祥心里明白,他那媳妇最会做表面功夫,在他面前对梨儿是挺好,待他不在了,肯定是不理也不睬。至于他那孙子,根本连梨儿的房门都没进去过,整天就在外头鬼混。唉!这孩子一点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什么好姑娘!想着,贺文祥忍不住咳了起来。
江梨儿熟练地拍拍他的背。“爷爷,您还好吧?”
“人老啦,总会这样的。这是老毛病,没事。”谁叫他年轻时不知道养生,老了当然要出事。
江梨儿想起吴三曾经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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