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有情的。”
如兵临城下,摧毁最后那条线的武器。
眼前的光怪陆离,像是跳跃的火焰。
视频切断,许知非猛的关掉手机反扣在桌面,背靠墙壁闭上眼睛。
震撼迟迟不去,不知道平复了多久才缓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尝一口,冰凉的口感让她清醒过来。
从前的时光,在后来反复的记忆里一直深切以为,是他占有自己,用手段用技巧用感情,让她从方寸不乱到一败涂地。
看到,溪溪在光线里跑来,抽走她手中的杯,稚气教训:“这是凉的。”
拥紧,孩子身上有浓郁的柠檬香,找到归属。
而在这一刻忽而明白过来,举头三尺有神明,她又何尝不是一直在占有他?
神明公平,将他们判处终身监禁,在爱的囚牢辗转。如今的结局无愧曾经受过的苦。
王泽看着远处那个孤寂的身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这是程家墓园,整座山上的墓碑都是程家人,挺直伫立,都是风骨,也都是气势。
如今程景已亡,程北尧是程家的主,他坚决阻止程景的骨灰放入墓园,程绾抱着盒子在外跪了两天也不得其法。
夜深森凉,程北尧直接坐在地上,靠着墓碑一言不发,光线勾勒起他的身形。在慕北旁边,是程父。
男人缓慢的挽起嘴唇,轻声:“爸爸对不起你,如果你还活着,我们会是很好的父子,你相信吗?”
“爸爸不在的时候,你将妈妈照顾得很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你放心,以后我也会替你保护好妈妈,还有妹妹,慕北一定放心啊。”
“如果有来世,希望你还要来我身边,那个时候的我们,一定不会是这一生的我们。”
有风起,程北尧站起身,走离时大手放在程父的墓碑上,轻轻一拍,无需多言。
他想说的太多,想告诉他替他报仇了,想让他在天有灵遇见慕北好好照顾这个孩子,最后什么也没说。
笃定,程父能够感知到。
这些东西,是他们三个男人的约定。
程家外头掀起巨大波澜因为谁也没想到程北尧有一个儿子,并且已经死了……
他一概不予解释和理会,更不许他们谈论,只身在祠堂守了三天。
一身素衣,不染纤尘,每日素食,作为程家新任掌权人的仪式,也包括给慕北祈福。
几千字的佛经,手抄五遍,以示虔诚。
“本来应该让你母亲和我一起来,但她有小宝宝了,很辛苦,这些我代她做,你不要介意。如果你愿意,来梦里见见我好不好?”
三天之后,程北尧恢复和许知非的联系。
接通之后许知非并没有问他去做什么了,言谈清淡:“几点左右可以到?”
估了一个大概时间报给她,尔后询问她的一日三餐是否顺心,胃口有没有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日穿等等一切。
许知非听他问出一连串问题,轻笑一声:“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让人照顾她,绝对第一时间了解她的一切。
程北尧心里软成一片,认真的说:“我想听你亲自跟我讲。”
许知非听从,似乎暂时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将这几天的遂心和不顺都告诉他。
释然。作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该让他参与这个过程。
程北尧一言不发的听着,时而望向窗外,车子走出山路,前方景色越来越繁华热闹,他面带笑意,带着期待回到世间。
“不急,你慢慢说。”
最开始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妊娠反应,如今快四个月,才感受到那些没有的都一点点反噬回来。
譬如胃口变好了,偶尔会特别想吃某样东西,等买回来了,又不想吃了。记忆力也变差了一些,在会议上出过一次错,便提醒莫零要时刻告诉自己相关数据。
肚子有些显怀,公司里有人看出来了,无数人去问莫零消息,想知道许知非怀的是谁的孩子,毕竟这个女人真的太具有故事性。
莫零很想八卦,但只能守口如瓶。
程北尧抵达澄园时给许知非再次打了一个电话告知行程,没想到听到:“你回来了?等等。”
传来厨具的声响,程北尧拧眉,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家门被从里打开,许知非出现在视线里。
她今天穿得家居,头发随意扎了起来,一张脸利落甜美。
有惊讶和喜色,快步过去,亲吻她的额头:“这个时间怎么在家?”
“今天没什么事,我在做糖醋排骨。”许知非解释,“马上好。”
跟着她到厨房,香味已经弥漫,老阿姨站在一边看到程北尧不好意思道:“许小姐非要亲自做……”
程北尧抬手,“不碍事。”
将小姑娘圈进怀里,“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
“突然特别想吃。”头顶撞到他的下颚。
感受到男人骨感修长的手放在她的小腹处,薄唇也滑到她的脸颊,眼底有笑意:“我不信。”
“爱信不信。”
“给我做的?”
独特的偏爱,很爱排骨做的一切食物,只有他。
开始明白过来之前她为什么问他几点能到。
“是是,”干脆承认,然后突然跳起来,拍掉他的手,“我的汤快好了,帮我拿块海绵!”
眉头皱得更深,无奈的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找到海绵捏起煲汤的盅盖。一边问:“溪溪呢?”
许知非抱着他的手臂,“在中庭小池塘边,我带她去花鸟市场买了五条金鱼,她守在那很喜欢,阿姨过去看着了。”
程北尧用勺子翻搅了一下汤,重新盖上盖子,熄火。
转身时突然把力道压在她身上,炙热的吻落下来。
唇齿交缠,浅浅的喘息带着七分艳情,三分温柔。
她的手放在他劲瘦的腰间,堪堪分离时,喷洒的热气落在她的耳畔,“辛苦了。”
“我不辛苦。”
今天的许知非格外主动,吃过饭,在洗浴时,突然唤在打越洋电话处理公事的男人,“我好像,忘了拿浴衣。”
挑眉,寻了一圈,敲门递过去,手中电话并未挂掉。
未料,她就这样出现在面前,像一场梦,柔骨缠上,水珠溅湿了衬衫,氤氲在暗色里,消失不见。
眼睛很亮,像是天空的繁星。
程北尧甚至没听清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什么,直接挂断,丢在案台上。拥紧了,她明显有些羞赧,不愿她难堪,但呼吸已经灼热升温:“想干什么?”
她不出声,很倔强,忙碌于他的衬衫纽扣。
食指轻巧往领口一推,扣子解开,看得见他的肌肤颜色。
直白而露骨:“我想要。”
理智要消亡,因为她极少如此。
眼神变黯:“你在怀孕。”
手指却忍不住,一而再,难以控制的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流连。
有些事情,时隔已久,但食髓知味。
她赤脚踩在地板上,踮起来,直接吻上去。
理智崩断,将她抱起来果断往外走。被子是白色的,然白不过她的肤色,视觉差太震撼。
自上而下,额头青筋跳动,“我会很小心。”
三月之后,医生说,可以进行房事。
女人也是有欲的,尤其在孕期。许知非今天像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冲动,主动到酣畅淋漓。
程北尧确实很小心,甚至有些不像他,但彼此都有分寸。
小心,而满足。
到最后的时候,许知非攀着他,脑袋一瞬间放空,呼吸灼热。
喟叹,与他是最熟悉最自然的感觉。
这种时候不敢奢求,一次就够,程北尧克制着,将她抱回浴室,清洗干净。
再次回到床上,双双冷静下来,许知非埋在他胸口,听见头顶男人嘲笑:“现在羞什么?”
掐他一把,安静了一分钟,程北尧以为她困了,刚想说不逗她了,就听见许知非忽然说:“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就这一句话,程北尧当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许知非说是商量,就真的很认真,很严谨。
程北尧的姿态亦很尊重她。
“你说。”
与他直视:“我想出去旅行。”
松了口气,“想去哪里呢?我可……”
“我的意思是,我和溪溪一起。”她打断他。
程北尧瞬间沉默,不悦:“所以今天是鸿门宴?”
许知非平静,扣紧他的手,怕他生气。
可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想出去走走。”
诚如周倾识所说:你内心深处并不开心。
程北尧看见了她的欲言又止,也看见了她眼里的纠结和矛盾。
不是不开心,是没有找到摆脱郁气的方式。
不断困囿,整个人往下沉,以前许知非放任,是抱着对未来无所谓的下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新生命的到来,对程北尧的释然,都告诉她,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许知非这样说。男人表情不明。
光影还在原点。
忐忑的情绪,等来了一个拥抱,程北尧的声音很轻:“好。”
意外的答案,让许知非觉得不真实。
衣衫半接的男人最为好看,这个拥抱不知道为什么让她非常想哭。
“你想的话,就去做吧。”
“这次我依然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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