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声音,一片漆黑。
窗外的月光清冷的落在窗户上,倒映上床上那一个沉重喘息的身影。
早该料到了,早该想到了,可是当发作来临时,还是把自己所谓的坚强击溃的一无所剩。
徐誉毅靠在床脚,双手交叉的紧紧抓着上面的轮廓,好痛,抑制不住的剧痛。
不管是心脏,还是四肢,或者的整个器官,没有一处不是在折磨自己。
意识越来越恍惚,精神越来越疲惫,临到头了吗?快受不了吗?
其实,死了也挺好了,
只是,最终还是要这么不干不净的死在徐家了吗?
好想再看看她穿婚纱,幸福的躲进余天怀里,也许,他能代替自己为她撑起更宽阔的天空吧,
自己的存在,只会是痛苦记忆,没有了,更好……
“呃!”血狂涌流出,那一瞬间,就像是放了闸的水库,鲜红夺目的血液从嘴里四溅,他分不清溢满整张脸是泪,还是汗,或者是血吧。
警卫站在门外,听见里面的轻微响动,打开监控器看了一眼,并无异样。
“发生什么事了?”徐霖毅走在监控器前,瞧着里面的动静,眉头微微紧蹙。
“三少从晚上开始就一直在床脚处,有些不对劲。”警卫坦白。
“当然会不对劲了。”徐霖毅关上仪器,毒瘾发作了吧,他这样躲着也好,至少能让所有亲人不忍目睹。
“就这样吗?要不要派个医生过来?”警卫建议道,三少的情况他们或多或少也听了点,戒毒的过程太过辛苦,他这样一个人承受能坚持住吗?
徐霖毅摆手道:“他不想让别人看见如此落魄的自己,还是等等吧,看看明天的情况再说。”
警卫噤声,缄默的站回自己的岗位,祈求着太阳早些出山。
隔日,清晨的光幽幽的打在窗户上,从地毯一头延伸而过,将地上狼狈的身影笼罩在内,消去他身上的阵阵寒气,带来丝丝温暖。
没有动静,一动不动,仿若已经没了呼吸般沉睡着。
徐家大院,一家子人安静的坐在餐桌前享用着早餐,依旧没人过问楼上那间被人化为禁地的房间。
徐茂宏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轻咳一声,“我的情况已经好多了,把誉毅也叫下来吧,这两日想必他也反省好了。”
徐霖毅手中的面包落在碟子里,面上表情未动,“三弟正在闹脾气,还是再等两日吧,爷爷您身体刚刚有起色,再见到他,免得又被气坏了身子。”
“无碍,我控制的住,上去把人叫下来。”徐茂宏对着一旁的陈叔说道。
“不用了。”徐江怡擦了擦嘴,“是我让人把他关起来的,这两日谁也不能去看他,等他自生自灭。”
“江怡啊,我知道你恨铁不成钢,但,我的气都消了,你咱还记恨着他啊,誉毅这孩子就是死脑筋,咱们劝劝就好了。”
“我说不用了就不用了。”徐江怡冷言,瞥向众警卫,“没我吩咐,谁也不许放他出门一步。”
“江怡——”
“嘟……嘟……叮……”
“怎么回事?”徐江怡看向四处高度戒备的警卫,眉头微皱。
徐霖毅站起身,“有人硬闯进来了。”
“这样青天白日的竟然闯我徐家?”徐茂宏冷斥,“把人带上来。”
警卫四处走动,不待片刻,大门处,被押解而进一名男子。
徐霖毅心头微微抽动,“你怎么会来这里?”
亚欧喘着气,一脚踢开一人,又群起而来众人,想他久经战场无数,有哪次败得这么落魄。
“你就是这么招呼老战友的?”亚欧瞪着始作俑者,自己串个门也被待个正着,真是不堪。
徐霖毅走到男人面前,撤散警卫,“你大白天闯我徐家做什么?”
“来看看徐三少罢了。”亚欧轻轻的拍拍身上的灰土,“话说这次戒备的不错,我还没来得及爬墙就被逮到了。”
“是你给他送药的?”徐霖毅危险的眯起双眼。
亚欧双手斜插在口袋里,“什么药?”
“别逼我搜你的身。”徐霖毅步步逼近。
亚欧心虚的退后两步,“我可不知道你们在胡说什么,我就是来看看曾经的战友而已,难不成你们一个个当权了,就瞧不起咱们这种流浪汉了?”
“我最后问一遍,那东西是你送来的?”徐霖毅从外套里掏出针管,轻轻的晃动在他眼前。
亚欧心底一沉,劈手夺下,“里面的东西呢?三少用了没有?”
“果然是你送来——”
“我问你东西呢?”亚欧怒斥。
“这种东西你也敢让他碰,亚欧,你胆子长大了不少。”徐霖毅狠劣的伸手一掌挥过。
“我问你东西呢?”亚欧准备冲上楼,却被警卫再次拦截,无奈之下,只得动手。
徐霖毅面无表情的看着招招狠手的男人,怒吼:“亚欧,你明知道那是毒一品,你还让碰。”
“我不让他碰?我不让他碰,他就死了。”亚欧重重的丢下手里的空管子,从外套里拿出三支满满液体的针管,“你们有谁仔细的研究过里面的成分,你们有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毒,是毒瘾,果然是你送来的。”徐霖毅作势便想抢过来。
亚欧跳开两步,“徐霖毅,我告诉你,你这是拿你亲弟弟的命在开玩笑。”
“我弟弟我从来不会开玩笑,我会让他戒毒的,无论如何,我徐家子孙——”
“狗屁。”亚欧抬起一脚踹开靠近自己的警卫,瞥向不远处的吊灯,踩着柱子,蹬脚而上,直接从吊灯上一跃扑上二楼。
“快,拦住他。”徐霖毅大吼一声,急忙跑上去。
亚欧一脚踹开那扇被反锁的门,一脚不成再送上一脚。
“徐霖毅,你他妈的把门打开啊,快打开。”亚欧瞪着后者跑上的男人,眼角通红。
徐霖毅站在原地,怒视着他,“把东西交给我,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再碰这东西。”
“徐霖毅,昨晚上就该发作了,他痛了一晚上了,快点开门啊,快开门啊。”
“辛苦熬过这几天就好了。”徐霖毅面色依旧冷淡。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们一个个都知道这是什么吗?”亚欧怒不可遏的踹向房门,“是烈焰啊,是折磨人至死也戒不掉的烈焰啊,你们,你们再恨他,也不能这么折磨他啊。”
“……”徐霖毅满目惊怵,上前狠狠的抓住亚欧衣襟,“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现在知道怕了?哈哈哈,你想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吗?成,打开门吧,你作为他最尊敬的大哥,你亲自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亚欧脱力的斜靠在墙上,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忍住情绪,等待男人的最后抉择。
徐霖毅双手颤抖的按下密码,门,在下一刻敞开。
当门扉大开,迎面而来是不是阳光,不是清新的空气,而是冷冷冰冰的寒,而是浓烈到挥之不去的血腥,众人愕然。
在床脚处,无人能看见的角落里,是他面如死灰的静静安眠,嘴角,还有一条细细的血线滑落,染上身前的地毯,已然绽放开一朵娇艳的血芙蓉。
“三弟。”徐霖毅不知所措的跑上前,想要抱住他,当指尖只是轻轻的触碰到他一下,昏迷中的男人却出乎意料的眉头深锁。
“不要碰他。”亚欧推开挡在他身前的那些人,拿出一支针液,毫不犹豫的插进他的血管里,轻轻的注射,“任何一个触碰,都是全身剧痛。”
“怎么会这样?就算痛,也……也不能吐……吐那么多血。”徐霖毅双手湿濡,低头一看,他的嘴角竟还淌着血。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们徐家不是无所不能吗?竟然连他生病了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吸……毒了,只知道他不干净了,那你们可知道他生着病,拖着这残破的身子只为了延续本不想活着的生命?让你们恨,你们就真的一个个恨了,让你们骂,你们就真正的断绝关系了,你们真狠啊,真的够狠啊。”
“我不知道——”
“他心脏出问题了,身体毒瘾难消,准备丧礼吧,最迟一个月,我可以替你们写祭文。”亚欧冷漠的站起身,丢下身上的三支针液,“不管你们用不用,我下周会再送来,如果你们想他死的痛快一点,给一枪就是了,免得活的生不如死。”
“别走,我不知道,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们。”徐霖毅抓住亚欧的手,迫切的恳求着他。
亚欧冷冷一笑,“帮帮你们?”
“我不敢动他,他是不是还很疼?”徐霖毅眼角湿润,怎么办?怎么办?
“哈哈哈,徐大少,刚刚你不是很干脆吗?现在怕了?”亚欧漠然的走上前,扛起地上的人,毫不迟疑的扔在床上。
“噗。”一口血从徐誉毅的嘴中喷出,随后而来便是血如泉涌。
“不要。”徐江怡老泪纵横的抱住他,抹去那嘴角汩汩流出毫无止意的血,“医生,快叫医生。”
“我其实挺佩服三少的,痛了那么一晚上,竟然……还没死。”亚欧抹去眼角流下的泪痕,潇洒的哼出一曲,“他这样活着,真的很累。”
“静儿……静儿……”叮咛细语,眼角泪湿。
“傻孩子,我替你找回来,马上派人去把他们母子带过来,快啊。”徐茂宏看向身后的警卫,“都出去找人,把他们都找回来。”
“爷爷,您先去休息一下,我……我来处理……”
“啪!”徐茂宏放下手杖,“让你处理,你们瞒着我,瞒的好啊,是不是如果今天这位先生没来,你们明天就直接告诉我,我的孙子死了,我是誉毅死了。”
“爷爷,我……没想到……”
“别怪霖毅,都是吩咐的,是我的错。”徐江怡轻轻的抹去他嘴角的红,“你怎么都不说?怎么都不说啊。”
“心脏衰竭,血压太低,徐老,江副理,不能拖了,三少必须立刻送往医院,只得手术。”医生放下听诊器,吩咐护士准备安排车辆。
“送,快,快安排博易教授。”徐茂宏踉跄两步,靠在门栏上,掩面而泣。
没有知觉,如同死人,白净的天空中漂浮过朵朵白云,白云深处,一袭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款款而来。
温婉和煦的微笑,微露皓齿的干净,每一步而过,一朵朵轻巧的云朵便托着她慢慢朝自己而来。
自以为是的坚持,小心翼翼的坚守,细心呵护的坚信,他望着她,再看一眼便可。
静儿,没有我的陪伴,可要记得幸福哦……
“啪!”手中的杯子毫无预兆的坠落在地上。
林静晨一手扶住心脏的位置,相似的心悸,阔别已久的感觉,好熟悉。
“静晨,怎么了?”余天听见声音,急忙推开休息室的大门。
今天,艳阳高照,他们的婚期定在三日后,很快,这是林静晨坚持的决定。
余天穿好新郎礼服,高大帅气阳光,带着文雅的气质,就像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书生。
“新娘的礼服准备好了,需要试一试吗?”
林静晨走到更衣室,脱下外套,却见身前那一袭露背装,眉头深锁,“能不能换一件。”
“这件婚纱是我们店最漂亮——”
“我不需要太漂亮,不要太露的。”林静晨扣上衣扣,索性自己出去好好的挑选。
“累不累,我买了点面包。”陆路从车里走出,提着一份纸袋。
林静晨环顾店里的所有婚纱,眉头越拧越紧,“没一件适合我的。”
“不会啊,林小姐,您的皮肤很好,身材很不错,这里的每一件衣服都适合您。”
“还是算了,我就随便穿一件衣服吧,反正当天也没什么客人。”林静晨轻轻的按摩了一下小腿。
“不行,就算没客人,也要穿的漂漂亮亮的,不是还有几天嘛,我们定做。”陆路准备拨打电话。
林静晨拦下她的手,“何必呢?太过麻烦。”
“谁说会麻烦?”余天换好衣服,“我的静晨结婚,怎么可以简简单单?”
“好了,婚纱的事就交给我了。”陆路温柔的挽着她的手,“现在我们去逛逛,好像某个男士这么多天了,也没送上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余天伸手放进外套里,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一直都不相信这是真实的,这两天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我做梦了?”
“现在看你这状态,真的很像在做梦。”陆路打趣。
“所以我就觉得这东西大概也是我梦游的时候买回来的。”余天轻轻的牵起她的手,温柔的放在自己的心口处,“静晨,我问过你会不会后悔,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愿意嫁给我吗?”
“都到了最后一步了,你还来多此一举?”陆路替他打开盒子,“快戴上啊。”
“啊。”余天发愣,着急的拿出来套在她的指间。
林静晨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有些抵抗,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挪。
余天手下一滞,抬头看着她,“静晨——”
“对不起。”林静晨深吸一口气,缩回了手,“我……等结婚当天再戴吧。”
“静晨。”陆路握住她的手,不明所以的问道:“静晨,你还在想什么?”
林静晨退后两步,靠在玻璃窗前,双手撑着脑袋缓缓下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好乱,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
“静晨,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怎么可以这样开玩笑?”陆路蹲在她旁边,“都到了最后一步了,只差婚礼了,你现在退缩,你前两日的干脆,没有人强迫。”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林静晨抬头看着陆路,眼眶湿润,“其实我真的好累,我真的好想放手,但是我不能放手,他已经放手了,若我再放手,我们就真的……不可能了……”
“你倒现在都还想着他徐誉毅?”陆路轻轻的拂过她眼角的泪痕,“这样一个男人,不值得你这么珍惜的深藏。”
“可是我真的好爱他,若要我放弃他,真的好难受,我挣扎了,努力了,最后,真的放不开,我试过了,真的试过了。”
“静晨——”
“陆小姐,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谈谈?”余天站在两人身后,走上前,握住林静晨的手,不做声响的将她拉出婚纱店。
车内,气氛有些压抑,二人却是相顾无言。
余天降下车窗,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我知道你是孕妇,但是抱歉,我需要抽支烟冷静一下。”
林静晨低下头,不敢看他一眼。
烟雾被他吐出车窗,他轻咳一声,“其实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吧。”
“对不起,我不该拿你来当一个忘记他的借口,对不起。”
“没关系,静晨,其实,有件事我三天前就应该说了,可是我竟然自私到想要贪图你的温暖。”又一次吐出一口烟圈,余天熄灭烟蒂。
林静晨自始至终脑袋深埋,她没有颜面再见这个男人,她错了,她竟然伤害了一个如此无辜的男人。
余天双手交叉放在方向盘上,开口说道:“那一天,来救你的,不是我。”
“……”林静晨瞠目的盯着他。
余天苦笑,“是徐誉毅,是他救了你。”
“……”再一次的沉默,她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男人,这个让她心怀歉意的男人。
“我知道我自私的隐瞒了真相,静晨会责怪我,可是静晨,我们做不成夫妻,还会是朋友吧。”余天抬手靠近她,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
林静晨愣愣的盯着这个男人,直到眼睛酸痛才闭上,“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这些事?”
“我想试试,你会不会因此……爱上我。”
“咚。”林静晨打开车门,决然的转身离去,“前一刻我还觉得我对不起你,现在,”她回过头,“我恨你。”
“静晨——”余天急忙下车拦住她,“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么做太过小人,可是念在我告诉真相的份上,原谅我一次吧。”
“都是你,都是你不告诉我,我才会那么恨他的决然,恨他的冷漠,我们才会这么错过,我找不回他了,我竟然把我们的喜帖寄到了徐家,我竟然想要这么报复他,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林静晨咆哮的推开他,身体颤抖的退后数步。
“静晨,我应该早点说的,我应该说实话的,你别生气了,你打我骂我,别恨我好不好?”余天挽留着,拼尽全力的挽留着,这么一放手,就只能是天涯海角的距离。
“你们怎么了?”陆路见着大马路上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急忙跑出。
林静晨搀着陆路,抓住她的双臂,“是徐誉毅救得我,陆路,是誉毅来救我的,我就说过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他一定会来救我的,陆路,我说对了,我猜对了,他心里一直都有我的,他丢不开我的,他是爱我的。”
“静晨,你醒醒吧,他根本——”
“咚!”惊耳的刹车声淹没三人的声音,一道人影仓惶的从车内跑出。
徐江怡跌跌撞撞的走到三人面前,看着林静晨,老人抑制不住的直接跪下。
“奶奶。”林静晨慌乱的扶起老人,而老人却一动不动。
无奈之下,两人对排跪着。
“静晨,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誉毅好不好,他想见你,你去见他一面好不好?就一面,我求求你。”老人搀着她,泪如雨下。
“奶奶,您怎么了?您起来说话,我去见他,我这就去见他。”
“好,霖毅,快,去医院,我们马上去医院。”老人抓着她的手,就怕自己一放手,她转身就消失了。
林静晨站在人后,木讷的望着医院大门,为什么会来这里见面?
手术室里,静静的躺着一个人,他好像睡着了,周围,站着很多人,很多穿着白袍手染鲜血站着两侧的医生,他们一动不动的低下头,头顶上那盏无影灯恍恍惚惚的映在床上那人身上,还有他胸前那道可怕的伤口。
是什么声音将林静晨愣愣发神的神思拉回了现实,好像是一条直到不能再直的心电检测仪。
他怎么又来了这招?他怎么又突然没了心跳了呢?
前几天不是还好端端的跟自己恩断义绝吗?
前几天不是很高傲自大的骂自己肮脏不堪不要脸吗?
不是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吗?像你这种胡乱冤枉人的大恶人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心跳的躺着呢?
徐誉毅,你这次是不是打算在我面前来一场现场版的死亡?让我真真正正的心死不再纠缠?
没有声音的静默,她蹒跚的走到手术室前,轻握那双还残留着淡淡余温的手掌,摩挲过上面那清晰的纹路,嘴角微微上扬。
“誉毅啊,睡着了吗?”她突然说道。
没有人回应,一室沉寂。
“这样也好,只有你睡着了,我才敢出现。”她把他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腹部,“你摸摸看,宝宝很乖啊,比她的哥哥姐姐还可爱,都没有闹我哦。”
依旧沉默如初,他的手在自己的掌中渐渐冰冷。
“你知道吗?我说我要嫁给余天,是骗你的哦,我只想看看你会不会跑来把我抢回去,我还在憧憬,只要你出现在婚礼上,我就跟你走。”
空气里,血腥味已然消减,什么东西滚落在嘴中,带来淡淡的咸涩。
“可是你没有出现,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就跟那一日,你明明来了却要骗我没有来,明明爱着,却要把我残忍的推开。”
“你认为这样很高尚是不是?你认为自己这么情圣很了不起是不是?你认为所有人知道真相后会后悔当初生不如死是不是?”
林静晨双手轻轻的贴在那胸口的心脏处,轻轻的贴在上面,染上那刺眼的红。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把这颗心脏重新跳动?我不要你高尚,我不要你情圣,我更不要后悔当初,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你怎么可以这么混蛋,你就是一个骗子,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咚!”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林静晨就像是一根羽毛般翩然落地,手上,还留着那淡淡的红霜。
医院里,太过安静,就像是有死神的双手亲自捂住自己的双耳,摒弃周围的嘈杂,静的让人心里发怵。
“滴答……滴答……”墙上的钟摆声轻轻晃动着,一点一点的随着液体的流淌而流逝,床上熟睡的身影,没有声响的睁开双眼。
好像是白色的,头顶上天花板蓝天白云,有一盏微弱的灯光忽闪忽烁。
林静晨睁了睁眼,又闭了闭,似乎是回忆起来了什么,忙不迭的从床上爬起来。
“嘶。”手背上针管险些走针,她急忙从自己手上拔掉,还没有来得及下床就见那扇病房的门被人轻声推开。
“静晨醒了?”陆路将准备好的百合放在花瓶里,淡淡一笑,“医生说你受了刺激才会晕倒,没什么问题,但也不能这么不停医嘱私自拔掉针管啊。”
“徐誉毅呢?”林静晨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消息,他是不是真的……真的……
“他死了。”陆路直言,毫不拖泥带水。
她的手,颓废的从陆路的手臂上滑落,好像心里堵塞的石头静悄悄的落下了,刹那间砸在心口处,痛的她连呼吸都来不及,眼脸生痛,泪水滚落。
“别啊,亲爱的,话我还没说完,你先别着急哭啊。”陆路掏出纸巾,掩嘴偷笑,“他没死,没死,在icu住着。”
“……”
林静晨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哪怕自己身怀有孕,也毫不顾忌。
苍白的脸,面无血色,微弱的心跳路线,让她看清了他仅有的生命活着的特征,幸好,幸好。
“静晨,你醒了?”徐江怡披着一件毛毯,双眼下带着浓浓的黑眼圈,应该是彻夜未眠吧。
林静晨还喘着气,点点头,“奶奶,他没事了吧。”
“医生说等过两天醒来后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老人家眼角又一次泛着点点水光,“静晨,对不起,都是我们才会害他至此。累你也伤心了这么多日,你不要原谅奶奶了。”
“不是奶奶的错,是他的错,是他自以为是的装伟大,奶奶,您别这样。”林静晨扶着老人,带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不是我们的错,还能怪他吗?我们都是亲人啊,怎么可以在他这么需要我们的时候,一个个把他赶了出去,还把他关起来,霖毅和睿毅都没脸来医院了,爷爷也懊悔,我们都错了,如果不是我们那么冲动,怎么会把他逼到这境遇。”
“奶奶,是我才对,是我意气用事想跟余天结婚才会伤害他,奶奶,是我的错,您别责怪自己,您怪我吧,骂我吧。”林静晨抹去老人眼角的泪痕,“是我傻傻的以为这样可以报复他,让自己心里痛快一点。”
“好了,我说江副理,林小姐,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悲天悯人了,他徐誉毅又没死,你们这么说,搞得人人都以为他徐三少是不是入土为安了。”陆路一人递上一张手巾,“擦擦吧,护士们都人人自危了,再见你们这样紧张下去,谁还敢进去换药啊。”
林静晨破涕而笑,“是啊,他还活着,我们都哭什么?”
“还是旁观者清啊。”徐江怡擦掉眼泪,“静晨,我们以后好好的住在一起,一起照顾他,好不好?”
“奶奶,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应该住在一起。”
两手相握,今天的天气似乎抛却了前几日的阴霾,终于拨开云雾见月明,清风朗朗。
病房内,什么东西骚扰着鼻子,好痒,忍不住的就想打一个喷嚏。
“还不醒,怎么就还不醒呢?”林静晨拿着小毛毛球,轻轻的放在某个贪睡的男人鼻子上。
他的呼吸很浅,轻轻的撩动球上的细绒。
床上的男人似乎被折磨够了,冷冷的,面无表情的睁开眼,世界纯白,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鼻子上那圆圆的东西,还有突然凑到自己鼻翼前的那张被放大的五官。
“醒了?”林静晨眨了眨眼睛,又不敢置信的伸手在他身前晃了晃。
“你——”声音干哑,徐誉毅这才发现自己喉咙涩的快要着火了。
林静晨拿着水杯,水杯里插着一根吸管,“喝点水,温温的。”
徐誉毅没有张开嘴,只是怵怵的瞪着眼前这个女人,有谁能给他解释下这个女人是怎么跑来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静晨见他不动,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含上一口。
头顶上的灯光被她的脑袋遮掩住,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双唇便被她堵住,随后而来阵阵暖暖的液体,液体滑过喉咙,瞬间消缓了丝丝干涩。
“咳咳咳。”显然被惊愕住了,徐誉毅捂住伤口艰难的清咳几声。
“别急别急,我们慢慢来,你才刚醒,别着急。”林静晨慌乱的拿着纸巾替他抹去嘴角溢出的多余的水,心疼般的轻柔擦拭着他干裂的嘴角,看来缺水缺的真心严重。
“你——你——”徐誉毅蓦地瞪大双眼,自己错过了什么?她不是结婚去了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一副,一副这么同情的看着自己?
“别着急,是不是还想喝水?”林静晨往自己嘴中又大大的喝上一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徐誉毅瞪着她,吼道。
“咳——”嘴里的水差点被喷出,林静晨急急咽下,“我来照顾你啊,我是你妻子,作为妻子的,丈夫病了,我怎么可以不来照顾呢?”
“我们……离婚了。”他冷冷的抛出一句话。
“讨厌,你真任性。”林静晨重新喝上一口水。
“你——”徐誉毅愕然的睁大双眼,双唇又被她含住,源源不断的水从她的口中流入自己的嘴中,他本能的咽下,如此陌生的她,感觉有点像场梦,可是胸口的疼痛告诉自己,这不是梦,难道她知道了?
“医生说你这两日就会醒来,果然醒了,你知道你这次睡了多久吗?大半个月了,你看我们宝宝都长大了不少哦。”林静晨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上。
徐誉毅甩开她的手,侧过身,“林静晨,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就知道现在换你矫情了,没关系,他们都说病人要慢慢哄。”林静晨趴在床边,伸着手指轻轻的挠挠他的鼻子。
徐誉毅睁开眼,面色冷淡,“你是不是知道了?那些医生就会夸大其词,没想到你这么天真竟然会相信。”
“相信什么?相信某个男人一个人吐血到差点死亡?还是相信一个瘾君子是为了救我才身染毒瘾的?或者还要相信这个男人在手术台上心跳又停止了,然后被我轻轻的碰了一下就矫情的醒来了?”
“……”
“徐誉毅,你其实还可以再……变态一点。”林静晨轻轻的捏住他的脸颊,“让我见你一次,就想揍你一次。”
“……”
“不过算了,我一向大度体贴,念在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活过来的份上,我准备再给你一次机会。”林静晨凑到他的耳边,“给你个机会再重新追求我。”
“林静晨。”徐誉毅深吸一口气,既然事情都败露了,那他还装个逼啊。
“嗯,我听着呢。”她莞尔,快说,快说我们和好吧。
“你的手……蹭到我伤口了。”
“啊?”林静晨慌乱的挪开,“不好意思,太过激动了。”
“林静晨。”徐誉毅酝酿好情绪,目光灼灼,“你不要用这么赤果果的眼神看着我,我是一个病患,还伤的挺重的,你不能这么起色心。”
“……”林静晨温柔的嘴角微扬,俯下身嘟起嘴轻轻的触碰在他的额头上,“我就亲了,你咬我啊。”
“……”
“咳咳咳。”秦芯雪站在病房外尴尬的咳两声,“静晨啊,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了?”
林静晨脸颊微微泛红,站在一旁,“大嫂,誉毅醒了。”
“这么快就醒了?”秦芯雪叹息的摇摇头,“我还以为你能睡个一年半载呢。”
你老这么说是准备咒我死?徐誉毅抡起被子挡住门外那几人异样的眼神,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同情的看着自己?
“这两个孩子又被学校给赶出来了。”秦芯雪领着两个宝宝走进,“学校怎么三天老头让人去接啊。”
“他们有点小问题。”林静晨解释。
“什么问题?”徐誉毅惊愕的掀开被子,门外两个安静的小孩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好像在控制着什么。
“他们总爱欺负老师。”林静晨为难的笑道,“快说今天又说了些什么?”
徐枫祈低下头,“老师让我们学音乐。”
“哥哥上去弹奏了一曲。”徐辰渝说道,“然后老师就问我们是不是学过。”
“我连钢琴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听老师弹了一下而已,他们说我撒谎。”徐枫祈委屈的嘟起小嘴。
“妈妈,哥哥没撒谎。”徐辰渝辩解。
“那你们有没有告诉老师自己为什么会弹钢琴的?”林静晨问道。
“我就说我听老师弹奏后模仿老师弹得,他又说过胡言乱语,他弹得是什么肖邦名曲,一般人没几年功力弹不出来。”
“妈妈,哥哥还不到四岁,这几年功力的意思是他从肚子里开始受教的意思吗?”徐辰渝瞪大眼睛看向自家母亲。
“傻瓜,这叫做胎教,妈妈一定是怀着我们的时候相当喜欢弹琴。”徐枫祈闪烁着盈盈眸光。
“妈妈,爸爸醒了,我可不可以跟爸爸说句悄悄话?”徐辰渝趴在床边,小手放在徐誉毅插着针管的手背上。
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暖意,徐誉毅看向孩子的小手。
“爸爸,我可以打你一下吗?”
“……”满屋子落针可闻。
林静晨走上前,蹲在小孩身侧,“爸爸才醒来,身体——”
“爸爸曾经欺负过妈妈,我这是在为妈妈报仇。”徐辰渝抬起手轻轻的打在男人的脸上,“可是我会心疼爸爸,所以我轻轻的打一下好不好?”
“我是不是太傻了?绕了一圈,把你们都伤害后,还是被你们发现了我的狼狈。”徐誉毅眼角微微生疼,伸手揽住三人,“打吧,打重一点,我是混蛋,我的确是混蛋。”
------题外话------
这是不是快结局的意思了,呵呵呵,如果我突然打出请假两天写大结局,你们会不会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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