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晨还想着该说些什么来打破着尴尬的气氛,结果自己还未来得及开尊口,两人的手机便相当有默契的一同奏鸣。
不约而同的出现同一个名字,当然不可能会是同一个号码。
余天饶有兴味的接起:“经理,案子我已经分析好了,也发送到了你的邮箱里。”话外之意,闲事勿扰。
林静晨忐忑的握着手机,莫不成是怪自己昨天喝多了在桌子上高唱一曲导致谈判失策了?想想,后背阵阵发凉。
洪添宝声音冷漠,没带任何情感,“今天程氏打电话来问事务所要人,这都几点了?你们两个给我一起玩消失?”
林静晨诧异的瞪着一旁笑靥如花的男人,敢情这个人没有请假?
“立刻给我回去上班,别以为没我监管着,你们一个两个就消极怠工,在程氏你们的脸面就是我c事务所的门面,一个个都给我高度警惕好了,别一放绳子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
挂断电话,林静晨将手机重重的丢在沙发上,终归还是要去上班的,终归还是要去面对的。
余天继续喝着小粥,心里揣测那个徐誉毅今天会不会又跑上来抡他一拳头?
酒店外,一辆奔驰停在路边一整晚,车内的驾驶员似乎是睡着了,车子一动不动的安静的靠在树荫下,清风一过,抖落一地的残叶。
林静晨站在酒店外,抬头望了望天,阴雾沉沉,温度骤降。
余天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我可不想让人说我不懂体贴,这才刚刚出了酒店的门,就抛下女伴不理不睬了,好歹也别让我做了一回好人后还落下一个始乱终弃的下场吧。”
林静晨掩嘴偷笑,“瞧你这样就知道一定是常带女人来酒店吧。”不以为意的紧了紧风衣,反正正冷的发抖。
余天浅笑:“能让我心甘情愿带来这里的,并且独守空房的,只有一个叫做‘吴小姐’的女人。”
林静晨笑而不语,等待他开车过来。
没有阳光的一天,阴风测测,路道上车辆稀少,不知是不是过了上班高峰期,总觉得今天的街区静的有些诡异。
奔驰车内,车窗放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宾利的离开,嘴角若有似无的挂着一抹笑,在寒风中,凄凉绽放。
眼泪涌出眼眶,他讽刺的抬头看了眼那酒店的大门,来来往往几辆豪车,停了又走,走了又重新驶过一辆,重复不断。
他似乎还在找借口,来酒店不一定是做了什么失格的事,他的静儿从来都不是那么随便的一个女人。
对,她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而已。
可是为什么她笑了,笑的那么泰然,那么理所当然的接受那个男人的衣服?她怎么可以接受?她应该生气的,应该疯狂的跑出来的,应该怒不可遏的打他一个耳光的,就跟昨天打自己的那样,重重的,毫不留情。
“咳咳咳,咳咳咳。”
一条红线顺着嘴角蜿蜒落下,他自嘲般的伸手抹去,再一次抹去,狠狠的抹去,不留痕迹的抹去,最后,如同以往般驾车离去。
“叮……”电梯敞开。
林静晨不知所措的退后两步。
电梯外,徐誉毅漠然的一张脸放大在眼前,毫无预兆的把她伪装的平静彻底击溃。
而他却出乎意料的一声不吭,走进去,按下顶层。
压抑的空间里,落针可闻,她不说话,他不言语,似乎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林静晨低下头,透过头顶的灯光看着身前不远处的影子,她静了静心,余天说的没错,自己的确应该好好的想想,究竟整件事值得自己这么的……苦大仇深的埋怨他一人吗?
“叮……”电梯又一次打开,徐誉毅不做停留的抬脚离开。
林静晨紧跟其后,追了两步,最后却只能见他稍纵即逝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里,连开口问候一句都没有。
她其实有在想,只要他唤自己一声,跟平时一样,自己或许会说我们谈谈吧,然后,化解误会,恢复如初。
可是,自始至终自己等了,追了,但他却放弃了。
无人的走廊,冷冽的风扑打在脸颊上,她落寞的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徐誉毅靠在办公室的墙上,眼前是她悬挂的照片,那幸福的笑容充斥在他整个眸子里,他望着,望着,笑了。
压抑不住的血腥味就像是得到了一个释放点,从嘴角喷射而出,溅在那绣着芙蓉的地毯上,泛着点点红霜,没有刺眼的红,就像是隐没在花瓣下的娇艳,更添美感。
为什么不说话?静儿,你为什么不解释?
只要你说我们昨晚上只是单纯的借住在酒店里,开了两间房,你别介意,只要你说,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我真的会信。
茶水间内,林静晨心事重重的准备着等下会议用的茶水,清点了一下,倚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傻傻发呆。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每个月大姨妈造访总是迟到,前两天更可气是我老公竟然以为我怀上了,兴致勃勃的跑去买了什么测试纸回来,弄得我哭笑不得。”一名女同事走进来,毫不顾忌的说道。
另一人掩嘴笑道:“你老公那是求子心切,你说你也是的备孕了也好像有半年了吧,怎么还没消息?”
“我也不知道,前段时间我还偷偷去做过检查,医生说是正常的,让我不着急,心平气和,这种事是急不得的。”
“那你最后查了没有?还是没怀上?”
“没有,如果怀上了我还会这么失落的跑来上班?”
两声叹息,惊得林静晨差点把手中的咖啡杯吓落在地上,她站在角落里,尴尬的笑笑,很是礼貌的告诉她们,自己不是来偷听的。
两人不以为意,继续嘀嘀咕咕了半天。
林静晨轻轻的拍了拍脸,试图打起精神,奈何自己兴致缺缺,怎么也提不起劲儿。
林爱面无表情的站在茶水间外,瞪着那道走出来的身影,挑衅般的走上前,故意翘着一腿。
林静晨瞥向脚边的那只拦路的第三只脚,抬头语气不善的说道:“这位小姐,借过一下。”
林爱不为所动,继续阻拦着。
“弱智。”林静晨抬脚毫不客气的从她的脚背上掠闪而过。
林爱伸手扶着被踩到的脚背,怒骂:“林静晨,你敢踩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林秘书的脚怎么就那么碰巧的落在了我的脚下,你也知道有时候出了脚就收不回来了,这是一个意外。”林静晨挑挑眉,明显的写着你自找的四个大字。
林爱被揶揄的说不出话,拿起一旁刚刚煮开的咖啡就往她身上泼。
林静晨愕然,身体还没来得及躲,就见一只手臂挡在自己面前,将她一张脸藏匿在怀中,避开那滚烫的液体。
林爱慌乱的瞪着杯子,心底扑通扑通狂躁的跳着。
余天面色沉冷,看着林爱,以及她手中的咖啡杯,脸色一沉,“或许林秘书是忘了自己的职责了,我想这种办事能力不强的秘书,我有必要向徐总退货了。”
林爱惊愕,急忙跑上前,“余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恼急——”
“犯错后说的理由都是借口,林秘书你用滚烫的咖啡泼我的助理,是对我上司很不满,还是我的助理哪里有地方对不住你了。我这个人有个不好的脾气,那就是护短,我的人,任何时候都只有我自己能判决,绝不假他人之手,而有人越俎代庖,我想我会更不高兴。请你回徐总办公室去吧,我这里,留不住你这尊大人物。”
说完,余天带着林静晨直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林爱双手成拳的站在茶水间外,跺跺脚,“我就不信了,你们男人眼里就只有那一个林静晨。”
另外两个小秘显然被吓得不轻,躲在茶水间里不敢出来。
林爱冷冷的瞥了眼,高傲的昂首阔步离开。
办公室内,林静晨焦急不安的脱下他的外套,果不其然,整只手臂都被咖啡烫的红肿一片。
余天不甚在意的低头浅笑,“看来这受伤也是值得的,至少能博美人倾心照顾。”
林静晨拿着冷水轻轻的覆在上面,“你等一下,我去下面的员工餐厅里问问有没有冰块。”
“没关系,穿着衣服,就看着厉害点,又不严重。”
“我又不是没被烫过,就这么一点红也是很难受的,你等着。”林静晨拿着员工卡就往电梯处跑。
徐誉毅站在走廊处,瞧着她匆匆而过的身影,又看了眼办公室内静坐的赤着手臂的男人,原来自己又来的不是时候。
余天一抬头就瞧见了办公室外那道带着明显敌意的目光,不敢穿外套,就这么悠闲的走了出去。
“我听秘书们说了,林爱这一次犯了大错,我会让人事部处理的。”徐誉毅开口直言。
余天冷笑,“这点小事还要劳烦徐总这样的老总来说明,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徐誉毅面色平静,“昨晚上——”
“昨晚上?”余天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直视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盛,“昨晚上是个值得纪念的一晚。”
徐誉毅捏紧拳头,藏在身后,面上依旧冷冷冰冰,“余天,我其实想明白了,昨晚上她是喝醉了,她是把你当成了我。”
“哈哈哈。”余天仰头大笑,“徐总,这话说的,你未免也太自负了。”
“这是事实。”徐誉毅看着他,面不改色,“如果让我相信她在那种情况下会亲吻你,只有一个理由,她以为自己亲的人……是我。”
“其实我还真希望如你所愿,可惜,她口口声声喊得都是余天这两个字。”余天嘴角微扬,“如果你没有出现在y市,我想我们已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我余天不比你徐誉毅差,唯独就是少了三年前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徐誉毅目色冷冽的盯着他,企图从他泰然自若的表情里读出一分一毫的伪装。
余天继续说道:“前两天我还去看了孩子们,他们很可爱,我想我能接受这么两个孩子,天才的孩子。”
“你——”徐誉毅控制着情绪,忍了忍,说:“我等着你挑战,静儿的心里住着谁,我很清楚。”
“或许徐总还不知道,大概有三年没有亲近过静晨了吧。”余天更带兴致的靠在他耳侧,得意轻笑,“她的味道真的很不错,甚至比第一次,还让人着迷。”
笑声回荡在整个走廊里,徐誉毅木讷的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身旁的电梯数字正在上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连质疑的勇气都变得所剩无几。
一路奔跑,他从顶楼的消防通道里一直跑着,跑到呼吸疲惫,跑到意识消失,他虚虚的靠在扶手上,喘着气。
胸口处堵着,喉咙处被人遏制着,他喘不上气了,好难受。
一股异样的痛自心底炸开,他感觉着天地在旋转,用手捶打着胸口,试图敲散开那堵塞的石头。
“噗。”一口血喷出,终于呼吸顺畅了。
身前散开朵朵红梅,他嘴角高扬的看着头顶上空那蜿蜒的楼道,一阶又一阶,像是没有尽头般。
我奋斗了,挣扎了,挽留了,赎回了,最终,一无所剩了。
我还是亲手把你送给了别人,毫无保留的送给了别人。
林静晨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瞧见笑的一脸诡异的余天,愣了愣,放下冰块直接敷在他的手背上。
“啊。”余天所料未及,慌乱的伸手拂开。
“你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笑什么?”林静晨皱眉。
“我在想如果我告诉你刚刚我替你出了一口气,你会不会夸奖我?”余天笑道。
林静晨简简单单的回复了一句:“不知道你又恶整了谁了?”
余天凑到她耳旁,轻声说道:“徐誉毅。”
林静晨手下一滞,抬头默然的瞪着他。
“他刚刚来问我昨晚上带你去酒店做了些什么。”
“……”林静晨突然间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从心口蔓延。
“我当然就实话实说了。”余天解释道。
林静晨暗暗的喘上一口气。
“酒店不睡觉,难不成我们通宵聊天。”余天挑眉求点赞。
林静晨愣愣的一个字都吐不出,瞧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恨不得将这些冰块塞进他嘴里。
“我是不是替你出了口气?你没看到当时咱们鼎鼎大名的徐总那表情,想想我都觉得此生足矣。”
林静晨被他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放下冰块,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机会过去跟他说明一下,这样平白无故的没了清白,怎么也觉得是自己吃亏了。
余天继续捧腹大笑,很是满意自己的小玩笑,“走,我们过去秀秀恩爱,再让你出口气。”
林静晨毫不客气的拍掉他的手,重重的覆手搭在他的烫伤处。
刹那间,平静的顶楼办公室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呼着,带着满腔的伤感,惊吓着整个楼层。
茶水间内,四五个小秘慌乱的走出,声音断断续续,听的她们毛骨悚然。
午后,林静晨寻摸着机会溜到徐誉毅办公室前,结果自己左顾右盼之后,办公室内空空无人。
他下班了?
“林助理吗?徐总今天一直都没有回办公室,应该是出公司了。”秘书室跑出一个小秘书,笑意淡淡的解释。
林静晨礼貌性的回复了一句,恹恹的离开。
买了一杯咖啡,闲来无事的坐在停车场前的广场上,旁边的喷泉孜孜不倦的寂寞张扬着水柱,水珠滚落进水里,荡漾开圈圈涟漪,将整栋大厦映在其中,搅碎了来回晃动。
“静晨。”
林静晨本能的回过头,就见陆路怀中抱着一个小肉团,两道身影恍惚的映在水面上,模糊不清。
她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个人紧紧的抱在怀中,连带着小包子也不耐烦的挣扎了两下。
“你怎么来了?”林静晨愕然的盯着风尘仆仆赶来的陆路,许久以来积攒在心里的委屈得到了释放点,哽咽了一下,吞咽下那酸涩的味道。
陆路瞪着她,放下小君子,“在a市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昨晚上看见新闻上澄清徐家老爷子‘被死亡’的事,我还不知道他们又合伙起来骗了你。”
林静晨坐在她身边,低下头,双手放在双腿中,摩挲着,“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就想着离开,当天就买了机票飞回来了,也想着没什么可留恋的地儿。”
“我就不值得你留恋了?”陆路眉头一皱,“亏的我还上门找徐家要人,结果你早就离场了,害得我一个人在哪里撒泼似的俨然成了泼妇。”
“我没你手机号码。”林静晨尴尬的笑笑。
“这么多年,你愣是不打电话给我,是因为没记住我的手机号?”陆路差点被这真相给活生生的梗死。
“也不全是,就想着怕麻烦了你们。”林静晨心虚的看向别处,又忍不住的逗了逗小孩,“我儿媳都长这么大了,快,叫妈妈。”
“还没入门呢。”陆路揶揄,“更何况我这个丈母娘得先鉴赏鉴赏女婿一番再说谈婚论嫁之事。”
“我儿子可帅的,跟徐——”林静晨噤声,深吸一口气,“陆路,我还是很爱他。”
“我当然知道你很爱他,只是他爱你的方式出了问题罢了。”陆路轻握她的手,抬眼望着身前的那栋大楼,“他今天在里面吧,走,上门讨要说法去,今天无论如何,我替你讨回公道。”
林静晨诧异的拽着她,苦笑,“他今天没上班。”这里好歹也是人家的地盘吧,咱们是不是应该低调点?
“没上班?”陆路停下双脚,“那你总知道他住在哪里吧,上门去。”
林静晨苦笑摇头,“一直都是他住在我家里,我还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陆路恨不得重重的敲醒这女人的傻劲儿,“行,我倒在这里耗上了,我就不信他堂堂一个区域总裁总是翘班不上。”
林静晨站在一旁保持沉默,这完全是陆路的行事风格。
想当初,不知道是谁偷偷的拿了她的画本,她愣是在学校里潜伏了一个礼拜,等犯罪嫌疑人憋不住了又一次准备对她出手时,直接人赃并获。
她的耐心与决心,绝对不是人为可以影响的。
“妈妈,瑾儿饿了。”小包子嘴角嘟嘟,一脸委屈的看着林静晨。
林静晨轻轻的扯了扯陆路衣角,“要不我们吃完饭后再来堵人?”
陆路抱着易筱瑾轻咳一声,“等吃了饭再来。”
林静晨拿着手机握在掌心里,思索半刻,最终以不想惹事为由给他发了条短信,只有简短的一句话:陆路在公司堵人。
是啊,自己这么做完完全全就是冲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缘由而做的。
寂静的楼道里,徐誉毅摊开手心中那忽闪忽灭的手机信号灯,自嘲的勾勒起一丝弧度。
我好想告诉你,我生病了,好像还病的很严重,就像是马上要死了一样。
可是你还会相信我吗?
“咳咳咳。”咳嗽带着心肺处撕裂般的疼痛,他撑着墙缓缓的站起身,无奈,高烧带着腿骨酸疼,整个人又一次跌倒在地上。
一滴血从嘴角溢出,落在地上,红艳夺目,凄然绽放。
吃完午饭,林静晨又连哄带骗的将陆路拐回了自己的家。
“反正来日方长,我们何必急在这一朝一夕的?”林静晨拉着陆路就往的士站走去。
陆路抱着易筱瑾,只得跟着这个明摆着调虎离山的丫头离开,嘴里碎碎念:“我看你对他果然还是一往情深,就怕我一不留意生吞活剖了他。”
林静晨把两人塞进车内,又拿出电话让何成才先去幼儿园把孩子们接回去。
下了车,陆路一脸鄙夷的站在所谓的‘家’门前,指着身后这明显的四合院,“你别告诉我这三年你都住在这里?”
“不,半年前搬过来的。”林静晨见到屋舍紧闭,孩子们应该还没那么快回来。
陆路放下小女孩,绕着屋舍转悠两圈,“静晨,以你的能力,怎么可能需要住在这里?”
“那些年被徐家逼怕了,总想着能好好的把孩子们养大,哪里住都一样,不过就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需要什么大别墅,什么豪华公寓,就一张床一盏灯一副碗筷罢了。”
“瞧,这生活过的硬生生的把曾经的高傲公主给熬成了乡野村妇。”陆路咂咂嘴,盯着她手里的蒜苗,“你还会种菜?”
“这些是隔壁屋的小凤种的,我偶尔摘点来做佐料。”林静晨又瞧着另一块地里长得不错的菠菜,脱下鞋子,赤脚踩过去。
陆路站在一旁,心里就像是五味杂陈被打翻搅成一团一团。
“妈妈,瑾儿也想玩沙子。”易筱瑾轻轻的扯扯陆路的衣角,两眼闪着点点星光。
“妈妈,我们回来了。”徐枫祈从自行车里蹦下来,直直的跑进地里抱住林静晨的小腿。
林静晨蹲下身子,“那是陆阿姨,旁边那个是陆阿姨的女儿叫瑾儿,你是哥哥,记得要照顾妹妹哦。”
易筱瑾大眼珠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慢慢的朝自己走来的小身影,再低头瞧着他伸出来的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自己却好想伸过去。
“我叫徐枫祈,我三岁半了。”
“我叫易筱瑾,我也三岁半了。”
两人对望,突然间又多出一个小身影,“我是徐辰渝。”
易筱瑾愣了愣,又在想要不要自己也伸出手握一握。
徐辰渝见她一动不动,就跟个傻子似的愣愣发呆,走上前,抱住她,“这是咱们女孩子打招呼的方式哦。”
易筱瑾抬头看向身侧的妈妈,小嘴嘟了嘟。
陆路轻轻的抚摸过易筱瑾的脑袋,“这是姐姐爱妹妹。”
“哦。”小瑾儿似乎听明白了妈妈的意思,瞧着站在身前的两个哥哥姐姐,走上前,毫不迟疑的抱住徐枫祈,对着他的红润的小嘴便是吧唧一口。
徐枫祈莫名的瞪大双眼,又害羞似的眨了眨,最后,面色通红的退后两步。
“我也很爱哥哥。”易筱瑾很认真的说道。
林静晨掩嘴一笑,“瞧我家小祈被吓到了。”
满堂哄笑,三个小孩子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保持沉默,好像根本就不懂大人们在笑些什么。
不过,家里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吧。
晚饭过后,天上群星璀璨耀眼的挂在圆月四周,夜风轻佻,抖动院子前的那一排枫树,一吹,便是漫天落叶翩跹。
陆路坐在露台上,半躺着,目光幽幽的望着夜空,“静晨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
林静晨坐在一旁,轻叹,“回去做什么?这里才是我的家。”
“可是我们都在a市。”陆路坐起身,靠在她身上,“突然间好想回到没有认识徐誉毅之前,是不是那样我们或许都还是两个jc官,然后各自逍遥的过着轻松的日子?”
“你家小易难不成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林静晨轻笑,“可我从来不后悔遇到徐誉毅。”
“既然不后悔,那你怎么不去找他了?”陆路打趣,“你就是等着他跑来跟你道歉对吧。”
“我毕竟是受害者,总得给我点点矫情的权利吧。”林静晨躺下,双手垫在脑袋下,“我就等着,等他来对我说:静儿,我们和好吧。然后,我们就和好吧。”
陆路枕在她身侧,笑道:“我看你这辈子就困在他的囚笼里,别想抽身而出了。”
“我为什么要出来?我就是要躲在他怀里,然后幸福活到老。”林静晨抱着她的手臂,“这几天我也想通了很多,他是爱我的,不管他的方式是什么,都是为了爱我。有这样一个爱我的男人,我还别扭什么?”
“那明天要不我再替你做做媒?”陆路凑到她耳侧,轻声说道:“看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别扭的样子,就让我替你周旋周旋?”
“你确定你不会去揍他?”林静晨想了想,还是别惊动她这尊大佛比较妥当。
陆路浅笑,“我像是这么暴力的人?”
“陆路,你跟温柔这个词更不搭调。”林静晨淡然一笑,天空中似乎群星更是明亮,闪闪烁烁的挂着,像是对着她们在笑,笑的很开颜。
寂静的办公室内,昏暗的只剩下一盏微弱的台灯。
空气里,静静的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一道身影模模糊糊的重叠在他的眼前,他虚虚的睁开眼,入目的便是墙上那温柔含笑的照片。
徐誉毅从昏睡中醒来,瞧着这突然转移的环境,双手撑着沙发边缘,愣愣的坐起身,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
林爱小心翼翼的推开办公室的门,端着一杯蜂蜜水,看见沙发上已经坐起来的身子,急忙跑上前,“三少,您醒了?”
徐誉毅眼前氤氲着一层朦胧的水汽,闭上眼,适应着晕眩,“你怎么会在这里?”声音嘶哑,好像不属于他的声音。
林爱尴尬的站在沙发一侧,解释道:“我在楼道上发现您昏倒了,就把您扶回了办公室。”
徐誉毅抬头看着她,她的脸颊在灯光的映照下微微泛红,说:“多谢你了,我现在没事了,你下班吧。”
林爱放下水杯,“您还在发烧,我给您买了点退烧药,药量都写在上面,您……记得吃药。”
徐誉毅轻轻的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疲惫的揉捏着生疼的额角,不知为何,胸口处隐隐作痛,连带着呼吸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一根刺扎在里面,让他连喘息都不敢太过用力。
林爱走出办公室,走廊上的灯光已经熄灭了一半,虚虚晃晃的映着她的影子,她安静的站在电梯前,看着上滑的数字。
他衣服上残留的……是血吧!
翌日,天色未亮,昏黄的小镇上,一道身影从院子里蹑手蹑脚的走出。
林静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贼心虚的出来,更不知道自己这么躲躲藏藏的为了那般,反正她就觉得很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药房前,她东张西望了一番,戴着墨镜,蒙着围巾,这样应该没有人看出她的真面目吧。
药房营业员刚刚准备开业,就见一道身影疾闪而过,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营业员心底一沉,这大清早的不会是遇到什么诡异的玩意儿了吧。
心惊胆颤的回过头,果不其然,一道恰似幽魂状态的影子忽闪忽闪的看着她。
手中的撑杆掉在地上,她惊愕的退后两步。
林静晨晃动手里的药物,本想对她说结账的,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人就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药店。
想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
反正这小镇子也没什么监控器,于是乎,林静晨做出了她人生的第一件犯法的事,打劫了一家药店,打劫了一件商品,价值两块三毛钱。
跑回院子前,林静晨气喘吁吁的靠在墙上休息了片刻,攥紧衣兜里的东西,扯下眼镜围巾走回了家。
陆路睡意惺忪的走出卧室,“你这么早去哪里了?”
林静晨笑而不答,走进洗手间。
陆路不明所以,准备回房间再睡一个回笼觉。
林静晨站在镜子前,心脏处,跳动的有些让她控制不住。
她在等,等结果出来,那种只需要短短一分钟的检测时间,对她而言却好似度过了半个世纪一般。
大姨妈又推迟了,她本是不在意的,可是昨晚上莫名其妙的做个一个梦,梦里妈妈送来了一颗苹果让她吃,她饿了,真的很饿,忍不住的就连果核都一起吃了。
醒来后,脑袋里重复播放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想起了那晚上自己的疯狂,难不成真的又来了?
情不自禁的双手覆在小腹上,越心急越不想等,天还没亮就跑了出去,于是便有了刚刚请早发生的一幕。
结果慢慢悠悠的显示着,她闭着眼,试图压抑着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奈何自己定力始终不足。
两条?两条?两条?
林静晨发呆的站在镜子前,手中的结果让她既喜又惊,嘴角扯了扯,扯出一抹大大的弧度。
她双手撑住嘴,控制住那险些脱口而出的大笑。
“哎呀,我的妈呀,你吓死我了。”林静晨匆匆的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大惊失色的瞪着突然出现在洗手间门前的陆路。
陆路眯着眼,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她,然后,步步逼近,伸出手,毫无预兆的探向她的身后。
林静晨将东西攥紧在掌心里,逼退两步,苦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是你应该告诉我怎么了吧。”陆路挑眉,继续逼近。
林静晨心虚的咽下一口口水,想要关上洗手间的门,然后准备来个销赃,奈何,某人一起走了进来。
陆路站定,摊开五指,“拿出来。”
林静晨摇头,“你要我拿什么出来。”
“难道你想让我挑明?”陆路笑意淡淡,“难怪见你鬼鬼祟祟的跑出来,你去买那玩意儿了?”
林静晨心底错愕,难不成她就这么看了一下就知道自己那啥了?这女人练造的是火眼金睛?
陆路嘴角漂浮起一股诡异的笑容,“老实交代,是不是去买成人玩具了?”
“咳咳咳。”林静晨差点被她的异想天开给梗死。
“静晨,我知道这些年你独守空房辛苦了,可是,你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啊,把东西拿出来,拿出来我就不多说什么了。”陆路继续伸手要东西。
林静晨哭笑不得,“我真的没那啥东西,你让我交什么啊。”
“既然不是,那你藏着掖着做什么?”
林静晨深吸一口气,缓慢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陆路的掌心里。
陆路笑意满满的摊开一看,笑容僵硬在脸上,嘴角越扯越大。
“这是什么东西?”陆路瞪着她。
林静晨正色道:“验孕纸。”
“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两条杠是什么意思?”
林静晨面不改色道:“我怀孕了。”
“……”陆路语塞。
“徐誉毅的。”
“……”陆路一手扶住心口,大大的喘出一口气,“你们才重逢多久啊,他就兽化了?”
“没有,是……是我。”林静晨低下头,失了刚刚的淡定自若。
陆路走上前,托起她的下颔,意味不明的苦笑,“什么叫做是你,是你做了什么?”
“他……他喝醉了,我……我睡了……他。”
“嘭。”洗手间的门被陆路重重合上,“你……”
“你也知道,这些年,我挺苦的。”林静晨羞涩的解释。
陆路又一次深呼吸,“你挺苦的,那你就忍不住了?”
“美色在前,一切皆是浮云。”
“靠。”陆路忍不住的谩骂一声,“静晨啊,这种事还是他们男人主动一点比较好。”
“他是闷骚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我们的第一次,也是我主动的。”林静晨将头埋得更低,更低,就差没把头塞进马桶里冲洗冲洗。
陆路一手扶额,瞧她那春花荡漾的模样,“我们去医院。”
“你想做什么?”林静晨慌乱的退后两步,“我不允许你做出伤害我宝宝的事。”
“你想什么呢,我带你去检查检查,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意外了,想想那两个孩子百天的事,还是检查好更安全。”陆路握住她的手,“你要知道他喝醉了,一个男人,酒精后,那啥质量会很低下。”
“那我们要不要告诉他?”林静晨双手撑在肚子上,喜不自胜的微露小女人情怀。
“瞧你那高兴劲儿,你昨天不还说要矫情吗?现在怎么就不矜持了?”陆路轻轻的拽着她,“先去医院检查了再说,免得空欢喜一场。”
“不会的,一定是怀上了。”林静晨脱口而出,又着急的捂住自己的嘴,幸好孩子们都没起床。
陆路摇摇头,“得,一定怀上了,肯定有了,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买只炮去他徐誉毅家门口放放,庆祝庆祝一下?”
治愈治愈,送上萌包子番外之小魔女(二包子):
十岁的易筱瑾,长发及腰,温婉可人,出落的亭亭玉立;
十岁的江爱萱,短发清爽,霸气侧漏,巾帼不让须眉;
十岁的徐枫祈,俊美如斯,才气双全,气质高雅,以生俱来一股独有的书生卷气。
书生?书生?徐枫祈像书生?
“让开,快让开。”徐枫祈发了疯似的狂奔在校园里,就差没有踩着风火轮昭告天下,本公子来了。
原本平静的校园气氛,被他一道心急火燎的背影给彻底打破。
徐家小公主徐辰曦刚满七岁,白白净净,可爱漂亮的一个小丫头,是家里最疼爱的公主,人人爱护,众星捧月。
这一个月,徐誉毅带着林静晨去了f国,顾名思义十周年纪念日。
徐枫祈在心里忍不住的鄙视一番:本少爷都十岁了,你们还十周年?我丫的是你们认识当天生出来的吗?
可惜敢怒不敢言,只得继续屈膝在小魔女的狂帅酷霸拽之下。
徐辰曦见着一哄而散的众人,皱了皱眉头,“哥,你走错方向了。”
徐枫祈急急刹住车,瞪着校园里那一排排茂盛的绿树,咽了口口水,调转方向,开足马力,继续飞奔。
校园外,陈爷爷已经恭敬的等候在外。
徐辰曦跳进车里,嘴角微微上扬,“哥,迟到了。”
徐枫祈后背一僵,有些艰难的伸出左手,“轻点。”
徐辰曦抡着戒尺,“妈妈说过时间是宝贵的,特别是对于我这种正在茁壮成长的小花朵,一分一秒都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徐枫祈欲哭无泪,忍着小丫头片子的毫不留情,心里揣测着:等没人的晚上,哥绝对会报仇雪恨的。
“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记恨妹妹,是不对的。”
“是,你说得对。”徐枫祈闭目养神,终于恢复安静了。
徐家大宅,今日不知吹了什么风,竟同时迎来了易家大小姐和江家大小姐(虽然一直都被齐萱当成假小子养)。
易筱瑾面无表情的盯着对坐而立的江爱萱。
江爱萱一声不吭的瞪着势同水火的易筱瑾。
气势,一触即发。
徐辰渝捧着课本从楼上走下,随意的打了声招呼:“我哥接小曦去了,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到。”
两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我妈妈刚刚打电话说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徐辰渝再一次善意的提醒,“现在走大门,正巧碰上。”
两人后背僵直,想了想,大丈夫都能屈能伸,更何况她们小女人,爬墙就爬墙,又不是没爬过。
徐辰曦从车内蹦出,就瞧着易家大姐姐和江家大姐姐那跃下高强时翩然的裙摆,双手合掌一拍,“姐姐,我昨天刚在院墙下面挖了个坑——”
话音未落,只听见墙垣那头传来的一阵痛呼,随后便是两道一远一近的咒骂声。
徐枫祈无可奈何的摸摸额头:节哀顺变。
徐辰曦蹦蹦跳跳的跑回大宅子里,对着正在厨房忙碌的阿姨喊道:“帮我烧壶水好不好?”
“是,三小姐。”佣人不敢怠慢,急忙另起灶炉。
徐枫祈疲惫的躺在沙发上,一身都散了架似的。
“哥哥。”徐辰曦端着一盆水,身后浩浩荡荡的跟上来一群人。
徐枫祈慌乱不安的坐起身,看着她的手,再看看她手里的盆:怎么?想泼我?
徐辰曦莞尔一笑,“老师今天的任务是让我替父亲洗脚,爸爸不在,都说长兄如父,哥哥,我替你洗脚好不好?”
徐枫祈愣怵的坐在沙发上,一时之间,不知是不是感动了,竟发觉今天的别墅氛围好安详。
徐辰渝轻叹一声,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默默祈祷。
“啊!”徐枫祈的脚刚刚贴近水面,那炙热的高温让他犹豫了半刻,但看着自家小妹那双灼灼闪烁的眸子,难得她这么贴心,烫就烫点吧。
可是有没有人告诉他,谁他妈说洗脚要烧开了的水?谁他妈说的烧开后还不带兑冷水的?谁他妈说他小妹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
小丫头抬起头,笑靥如花的眨着星星眼:“哥,记得给我点赞哦。”
------题外话------
二包子出来了,恭贺恭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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