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沉默的徐家主宅,偌大的客厅里,墙壁上那古老的悬钟一摆一摆自顾自的来回扭动着,静谧的大厅内,气氛严肃,形势一触即发。
徐江怡面色和悦的拿起茶杯,轻抿一口,任茶水的苦涩流转在嘴中而迟迟不咽下。
满堂安静,徐家长辈几乎是悉数到场,连带着各区总长也抽空赶来,显然,这次徐家是准备宣布什么惊天大事了。
徐霖毅和徐睿毅面无表情的站在两老身后,而在他们身侧是各人最信任的心腹,一众t兵将整个宅子围困的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
程瑜见状,心里隐隐不安,难道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宇豪,我问你一句话,你真的同意我这么做?”徐江怡嘴角轻扬,看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的儿子。
徐宇豪面不改色,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点头确认。
“那行,各位都是我徐家这几辈人来最信任的战友和伙伴,程老大家也认识,是我儿媳妇的父亲,今日,我便当着各位亲朋好友的面宣布一件事。”徐江怡站起身,走到程瑜身前。
程瑜心惊,慌乱不安的站起身,“妈,您看我做什么?”
“程瑜,你养了一个好女儿,我真是替你高兴。”徐江怡轻轻的拍打拍打她的肩膀。
程瑜心悸,“妈,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霖毅,去把你的好妹妹带上来吧。”
徐霖毅不吭一声的绕过前厅走到后厅中。
徐晨怡被警卫绑住双手,狼狈的被推倒在地,“哥,你这是想干什么?”
“徐晨怡,大家都认识,是我徐家第三代人中唯一的公主,当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样的身份,有她可以任性的资本。可是有些东西是你不能任性的,比如……人命。”徐江怡蹲下身亲自解开她身后的绳索,冷冷的说道。
徐晨怡眼角含泪,矢口否认,“奶奶,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一直都待在家里,哪里都没有去,我不知道什么人命不人命的。”
“晨怡,这个世界上要杀一个人何需弄脏了自己的手?”徐江怡瞥向徐睿毅。
徐睿毅一言不发的同样走到偏厅,直接拎着一个人丢在众人的视线内。
徐晨怡后背僵直,“奶奶,您原谅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上一次你和陈子昂一起设计出炸弹事件时,我就已经原谅了你一次,如今,你还想求我再原谅你一次?”徐江怡嘴角微微牵扯一丝弧度,“当你嫂子这样求你放过她和她的宝宝时,你可有说放过他们三条命?”
“奶奶——”
“我徐家正正经经做人处事清白了几辈子,临到头倒是被你们母女俩毁的干干净净,也好,你们要杀人放火,倒是去杀敌人放贼火,如今竟一个想害死自己的嫂子,一个想杀死自己的孙子,行,你们够狠,你们两母女不愧是母女,一个跟一个都是顶好的良心。”徐江怡痛心疾首的紧咬下唇,压抑着窜起的怒火,“程老,我听你一句话,这样的女儿,这样的孙女,你还要吗?”
程老低下头,失望的摇头,“但凭江副理你处置,我心寒啊。”
“爸,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想过要杀死他们,我只想赶走他们,我没有。”程瑜跪在老人面前,苦苦哀求。
程老面对她哭花了脸的面容,叹息:“自作孽,不可活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良心啊,人家给你儿子生儿育女,你怎么可以这么忘恩负义的把他们母子三人给逼到死路上去了?我……我怎么就生出了你。”
“爸,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想过——”
“程瑜,这是我们的离婚协议,你看完后签字吧。”徐宇豪扔下一份文件后不再言语的漠然走出,烦闷的气氛堵在心口,让他觉得恶心。
程瑜跌坐在地毯上,狼狈痛哭,“妈,给我一次机会,我不再阻止了,我再也不多事了。”
“可惜迟了。”徐江怡面朝众人,大声宣布:“从今天开始,程瑜将不是我徐家媳妇,而徐晨怡更不是我徐家子孙,我徐家族谱上再无二人的任何痕迹,以后别再踏入我徐家的范围内,遣送出国,终生禁止入境。”
“奶奶,不要,不要。”徐晨怡跪在老人面前,痛哭流涕,“我真的知错了,你关我起来,别赶走我,别赶走我好不好?”
“徐晨怡,你满手的鲜血,别靠近我,我怕脏。”徐江怡冷冽的打掉她的手,背影冷漠的映入她的眼眶里,最终消失不见。
徐晨怡虚坐,抬头望着头顶上那盏悬钟,一摆一摆的钟面,就像是一道魔咒在自己的心口处乍然而开,她跌跌撞撞的从地毯上爬起来,大笑,仰头大笑,抑制不住兴奋的大笑:
“你们恨也好,不恨也罢,他徐誉毅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林静晨了,她就是被我一刀又一刀的杀死在我手里,然后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尸骨无存。”
“徐晨怡,你说出这种话会遭天谴的。”徐霖毅怒不可遏的堵上她的嘴,将她还不肯认输大肆宣骂的话给封锁在她的喉咙处。
“不用赶我,我自己会走。”程瑜漠然的站起身,瞪着自己的两个好儿子,“我真是生了三个好儿子啊,自己的一生竟然是被儿子给亲手葬送的。”
“妈,我和大哥没有想要伤害您什么,是您迂腐的害了三弟的一生。”徐睿毅轻叹,“你可知道三弟这几日是过的什么日子吗?”
程瑜身体一僵,双脚一滞,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你不敢去医院是怕自己没脸见他对吧,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三弟在医院里做了些什么。”徐霖毅站起身,背对曾经自己最尊敬的母亲,“三天,这三天只要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用刀子捅自己,起初没有人注意,他身上多了五道伤口,两处正好刺到大动脉上,只差那么一点点时间,他真的就去见弟妹了。”
“静儿问我为什么不来梦里见她,那她为什么不来梦里看看我?我都睡了三天了,她一次都没有出现,难道她也是在责怪我吗?怪我害得孩子们成为一堆灰烬连一处安身之所都没有了?”
“我在想,静儿不出来,是嫌弃我徐家太脏了,污了她黄泉的路……”
“是啊,我很脏,我身上全是徐家的血脉,我不要,我要流干了它们,只要没了血,静儿在今晚就会来看看我了,带着我们的宝宝,菲林阿姨说过的,宝宝是天才,很聪明的两个孩子……”
徐睿毅双目通红,鼻子一酸,泪水盈眶,“妈,您口口声声说弟妹不清白,那您信仰的徐家就有多清白高尚了?在我眼里不及她林静晨一分一毫,是我们配不上她,配不上她干净的灵魂。”
“妈,我希望您不会做噩梦,这世界上没有谁对不起您,是您扼杀了三条人命。”徐霖毅扛着还在挣扎的徐晨怡走出大厅,只留下一道萧瑟的背影。
徐睿毅叹气望去:“三弟还在医院里,不能离开人,我走了,妈,您好自为之吧,我们是母子关系,我会记在心里一辈子的,他日有时间,我会出国看您,希望到时候您能知道自己今日之举是对是错。”
寂寥的空气没有踪迹的飘荡在每处角落,微微的暖风带来一阵阵菊花清香,一道身影轻柔的推门走进,不敢惊动床上正在熟睡的人儿,只得安静的坐在一旁。
“静儿?”徐誉毅惊愕的睁开眼,却见另一张容颜映入眼眶。
亚欧自责的低下头,没有以往的聒噪,安静的不似他人。
“你怎么回来了?”徐誉毅动了动自己的手臂,他们果真又一次把自己绑住了。
亚欧握住他的手,歉意的擦干自己的泪痕,“我不知道我离开短短一个月竟会发生这么多事,三少,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你说你错了,那你愿意补偿我吗?”徐誉毅正色问道。
亚欧急忙摇头,“除了放开你任你自残外,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我不会死的,静儿和宝宝也不会就这么来接走我的。”徐誉毅扭动自己的手腕,“先替我解开。”
“三少——”
“在你这个武功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我这个已经半残不废的人能成功自杀吗?恐怕刀子还没有刺进身体,就被你徒手给夺走了,我不会浪费体力做这些无济于事的事出来。”
亚欧半信半疑的解开他腕上的布条,轻声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偿还?”
“刚刚二哥来说大哥带着徐晨怡离境了,徐家已经赶走了她,可是我却很想见她一面,你能帮我把她带回国吗?”徐誉毅表情淡定,甚至丝毫也看不出半分忧伤。
亚欧愣怵,不解的问道:“三少见她做什么?如果你想杀了她,就一句话,我明天就替你亲手了结了她。”
“不,我不会杀了她,她可是一心为我着想的好妹妹,我怎么舍得杀了她呢?”徐誉毅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笑道:“我就想见她一面,问问我的静儿临走时,有没有很痛苦。”
“三少,你何必呢?”亚欧低下头欲言又止。
徐誉毅浅笑,“带回她之后,送到这个地址上,再来医院接我,我们一起过去。”
“三少,你真的要见她?”
“当然了,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就帮我这一个忙可以吗?”徐誉毅含笑,笑意在脸上瞬间绽放,如同春暖花开,带来阵阵温暖,可是为什么却让人看着看着心底泛酸,忍不住泪腺崩溃。
夜深宁静,没有群星的黑夜,夜风凄凉的惊扰着树梢,簌簌而响。
“咚咚咚。”易君贤轻声推门走进。
徐誉毅依然站在窗前,一手抚着心口的位置,为什么伤口已经愈合了,而心里却还是那般的疼痛?
“三少,听说你找我?”易君贤语气平淡,目光毫无焦距的随着窗前的身影望着那片漆黑的夜空。
徐誉毅转过身,腿脚软弱无力,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麻药过大导致的后遗症,只是不想站着,不想走动,更不想看到那上面血淋淋的伤口。
“三少,你的腿?”易君贤有些愕然,上前急忙扶住他摇晃的身子。
徐誉毅摆摆手,“没事,就是站久了,坐吧。”
“三少,你找我是想知道什么事吗?静晨已经离开了,我不知道她有什么话要小路带给你。”
“她难道一句话都没有给我留下吗?”徐誉毅珍惜的捧着自己的手机,唯独只留下她最后的诀别吗?
“小路不告诉我,我前几天劝她来看看你,她跟我生气直接回娘家了,三少,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帮助你们。”易君贤歉意的低下头。
徐誉毅双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抑制着心口处突然传来的阵阵刺痛,最终,无力的任着眼泪决堤,“她是在惩罚我,这是对我欺骗她一次的惩罚,她恨我,恨我徐家。”
“三少,你——”
“啪!”陆路踢开病房的门,双眼赤红的瞪着屋内的两人。
易君贤慌乱的站起身,“小路,你怎么了?”
陆路推开身前的易君贤,走向徐誉毅,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抡起一巴掌便毫不迟疑的落在他的脸颊上。
“小路。”易君贤急忙拽过失去分寸的陆路,焦急的看着她,“究竟怎么了?”
“静晨和孩子是不是都死了?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都死了?”陆路咆哮的吼着,泪水顺过眼角洒落一地,愤怒的瞪着那个曾说过无数自以为是话的男人,如今,他的话一文不值。
“我没有保护好他们,是我害死他们的,都是我。”徐誉毅双手撑着双脚跌坐在沙发上,刺骨的痛一点一点的从膝盖处蔓延,最后,合上心口那撕心裂肺的剧痛,磨灭着他伪装的坚强。
“本就是你,是你装死逼走了她,是你徐家忘恩负义把她给赶了出去,都是你们这群清白高贵血统的上流人士把她给害死的,你说你们多了不起,在我陆路眼里,你们就是一堆垃圾,没有血肉的垃圾。”陆路推开易君贤,怒不可遏的抬起一脚狠狠的揣在他的身上。
“陆路,是我,我知道是我害死了他们,我赎罪,我会赎罪的。”
“你怎么赎罪?下去陪他们?”陆路突然破涕而笑,“我怕你弄脏了她。”
“陆路,别说了,三少已经很伤心了,你别再火上浇油了。”易君贤捂住她的嘴,想要把她拖开。奈何徐誉毅却突然扑过来。
“陆路,你告诉我,你告诉我静晨离开的时候有没有留什么话给我,一句也好,我求求你告诉我。”他抓着她的手臂却被她狠狠的甩开。
陆路仰头大笑,从皮夹里掏出一只白色匣子。
徐誉毅认得,那是她的手机。
“看到了吧,这是她让我去拜祭你时葬在你坟前的,说里面有你们唯一的合照,她没有什么好留给你的,除了这唯一的回忆,你是不是特别想要?”
“给我,把它给我。”徐誉毅蹒跚的走向她,却看着她正高高的举着手机,好似下一刻它就会从她手里脱落而变成一堆废铁。
“你想要?你配吗?”陆路拽着手机,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直接对着那扇敞开的窗户扔出去。
“不要。”徐誉毅纵身一跳,在空中将它接住,护在怀里,这是她的东西,她留给自己唯一的记忆。
“嘭。”剧烈的撞击将他从窗户上弹下,一口血从嘴中喷出,染上那白净的地毯,就如雪中红梅,娇艳欲滴。
“三少。”易君贤惊慌失措的跑上前,将昏迷不醒的徐誉毅抱上床,按下呼叫铃。
陆路被护士挤出病房,嘴角仍旧挂着那凄然的笑容,眼泪滑过眼睑,滴落在手背上,她伸手拂去:“静晨一个人会孤单的。”
“小路,你是想逼死三少对不对?你就想他们一家四口在地府里相聚是不是?”易君贤问道。
陆路嘴角弯弯,“他不是早就死了吗?现在的他不过就是一缕幽魂而已。”
郊外,弯月静谧的悬挂在半空中,偶尔会飞过一两只落单的小鸟,翅膀扑打在树叶上,腾飞而起时,漫天而下片片落叶,炫舞在夜色中,翩跹而归尘。
徐晨怡被人从车上拖下,狼狈的蜷缩的屋内的角落里,浑身瑟瑟发抖。
亚欧吐出一口烟圈,坐在凳子上,闲来无事的随意翻看着手机记录。
“你为什么要抓我回来?”徐晨怡双手抱着双脚,这个男人浑身上下充满血的味道,她这一次必定是躲不过去了吗?不,不会的,老天爷一向都站在她这边,疗养院里都没有逼疯她,如今,也没有什么事能伤害她。
亚欧最后熄灭烟蒂,轻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这么就杀了你。”
“是徐誉毅派你来的吧。”
“你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这么想要见到你呢?”亚欧冷笑,“或许你认为你刚刚死去的嫂子会很想见你?”
徐晨怡后背一凉,靠在墙壁上,“告诉徐誉毅,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杀了我。”
“是吗?那咱们徐四小姐就等等,等我们徐三少来了之后咱们再好好的筹划筹划。”亚欧走上前,冰冷的手铐将她锁在木板床下,临走前还不忘多说一句:“江媚把那些照片给你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告诉你她是在哪里拍的?”
“你什么意思?”徐晨怡挣扎着,却徒劳无功。
“就在你头上的那张床上,如果你觉得这里是普通郊区的话,你大可以大摇大摆的跑出去,不过我可要善意的提醒你一句,江媚的什么境遇,你的今天或许就会是这种下场。”
徐晨怡一动不动,瞠目结舌的畏缩在床下,那一日江媚是什么模样来着?头上鲜血直流,身下血流成河,她数不出她被多少人撕碎了衣,但那凄然的结局,忍不住的让她心底一颤一颤。
时间一分一秒的从诡异的气氛中流逝,数不清天上已经消失了多少颗星星,只知道天色渐渐透亮,天边泛起阵阵鱼肚白,突然间,一阵车灯恍惚的折射进窗户,晃得黑沉的屋内恍若白昼光亮。
亚欧打开副驾驶,轻声问道:“你确定现在就要进去?”
徐誉毅披上外套,坐在轮椅上,“都到了门口了,你现在才问我要不要进去,是不是太迟了?”
亚欧语塞,刚刚在医院里就不应该冒险把这个刚刚从急救室给推出来的男人给偷走,这脸色好像风大一点就会被吹走的虚弱,他怕这场报复会不会变成同归于尽?
“咚。”门扉敞开,徐晨怡惊愕的瞪着门外的两道身影。
亚欧上前打开灯光,笑道:“出来吧,徐四小姐。”
徐晨怡不敢动弹,依旧躲在木板床下。
亚欧直接走上去掀开木板,冷哼:“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徐晨怡故作镇定的爬出来,目光清冷的对视,“徐誉毅,我可是你亲妹。”
“呵呵,徐晨怡,你又当过我是你亲哥吗?”徐誉毅冷笑,“或许在徐晨怡回国那天起,我的妹妹就已经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晨怡扯开亚欧的束缚,漠然上前,“看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我就觉得痛快。”
“现在你还放这种狠话,就不担心我会不会狠狠的折磨你?”
“徐誉毅,你是个君子,你怎会使出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我这个软弱的女人?更何况我们还是亲兄妹,就算你不顾及我,也好歹顾忌一下父母对吧。”徐晨怡坐在凳子上,拷着双手的手随意的托着下颔,笑意淡淡。
“是吗?也对,毕竟你可是我妹妹。”徐誉毅笑意盎然,拿出手机轻轻的把玩着,“在你送给我老婆孩子一场大火后,我依然顾及咱们的血缘的关系,毕竟妹妹就是妹妹,老婆不过就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女人对吧。”
亚欧心惊,这气氛怎么不对劲?
徐晨怡莞尔,“既然如此,那哥你为什么还绑着我?”
“关于这个问题,那就不是我的责任了,毕竟钥匙可不在我手中。”徐誉毅摊开双手。
徐晨怡侧过身,面朝亚欧说道:“我哥都说要放我了,还不快解开。”
亚欧半信半疑的走上前,“三少,真的要解开?”
徐誉毅笑而不答。
“看吧,我哥是不会伤害我的。快给我解开。”徐晨怡亲自走到亚欧面前,伸出双手。
“三少,我真的解开了?”亚欧不明所以,这大费周章把她绑来又放走,这图什么?
徐晨怡双手获释,邪魅的瞪着一旁安静注视她的徐誉毅,冷哼一声:“徐誉毅,我就说过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徐誉毅依旧只是笑而不答,双眸和善的目视着她离去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
亚欧站在他身边,眉头微皱:“三少,就这么放过她?”
“我有说过会放过她吗?”徐誉毅泰然的坐在轮椅上,“把门打开吧。”
亚欧还没有走到门前,就见刚刚离去的徐晨怡突然间冲了进来,一副不知所措彷徨不安的模样。
“我的好妹妹,这是舍不得哥哥了?”徐誉毅轻笑道。
徐晨怡目中带怒,瞪着徐誉毅,怒斥:“你这是什么意思?门外的那些人又是谁?”
“那都是我的客人,他们听说我有个好妹妹待字闺中,都着急想来看看,作为好哥哥的我,怎会不替你的终身大事好好的谋划谋划,他们之中有十个我相当满意,想必妹妹也会很满意。”徐誉毅看向亚欧。
亚欧心领神会的直接打开那扇被徐晨怡紧闭的门,瞬间狭小的空间里挤入数十人。
赤膊上身,一个个狡黠的盯着徐晨怡白皙粉嫩的脸颊。
徐晨怡双手护在身前,踉跄的退后两步,“徐誉毅你敢这么对待我,我可是你妹妹。”
“亚欧,前两天奶奶当着所有人宣布的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亚欧点头,“当然,江副理可以明明确确的说过徐晨怡不再是徐家子孙。”
徐晨怡慌乱的抵制在墙角,软下语气,“哥,我错了,你放过我这一次好不好?”
“不,晨怡你怎么会错呢?一直以来错的都是哥哥,哥哥竟然没有想过要斩草除根,所以才会导致这一次又一次我难以承受的后果,如今,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把这些债务一笔一笔清算了。”徐誉毅瞥向那群男人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人。
男人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不吭一声的走上前,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撕碎徐晨怡的外套。
徐誉毅背过身,淡然一笑,“好好的伺候好我的小妹,她这个人啊,就是喜欢跟你们这些大男人玩游戏,欲拒还迎,越挣扎越喜欢,不用顾忌我们这些观众,我可以选择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哥,不要,救救我,我错了,你饶过我这一次好不好?”苦苦哀求,徐晨怡心底蔓延而来阵阵前所未有的恐慌,面对数十个男人,一个比一个更加猥琐的盯着自己,双腿不由自主的瘫倒在地,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而他最后的话,更是击溃她二十几年来最坚固的心理防线:
“从今以后我就把我的好妹妹嫁给各位了,各位可要好好的替我这个三哥心疼她,这片林子也顺带送给各位,就当是我妹妹的终身嫁妆,作为舅子的我只要求一点,哪怕死在床上,也别让她下地一步。”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从裤脚里掏出一支针管,晃悠在灯光下。
徐晨怡见状就想逃跑,不料后背一疼,一股酥麻的感觉从疼痛点袭遍全身,最后,一阵一阵恍恍惚惚的神经模糊在自己眼眸中,一张久违的脸重新映入自己的脑中。
“子昂。”她轻呼一声,主动上前蛮狠霸道的将男人的双唇强势占有。
痛,痛不欲生的痛,徐晨怡睁开双眼,眸中泛着诡异的神色,最后,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眼泪滴过眼角,疼痛慢慢的消失,最后,身体飘然而起,离开肉体……
亚欧蹲在车前,地上洒落一地的烟头。
“三少,你这是在折磨她,也是在折磨你自己。”又一次烦躁的熄灭烟头,亚欧打开车门。
车内,一人横躺在后座上,眼角湿润,“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填补上心口那缺掉的一角,我想过很多报复徐晨怡的方法,想过她不得好死,可是她毕竟是我妹妹,是我从小到大宠溺到大的妹妹,要我亲手杀了她,我做不到,可是静儿怎么办?我的静儿被她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我不能放过她,一定不能放过她,我要她血债血偿,用一身狼狈下地狱。”
“可是三少,你这样做,心里不难受吗?”亚欧拂去他眼角的泪,“我们回医院好吗?”
“不,我要等着,等着她彻底离开的那一刻。”
话音刚落,原本紧闭的屋子被一人推开,随后一众男人就这般意犹未尽的走出来。
“就这么弄死了?太不痛快了,一人一次,那女人真不经折磨。”
“味道不错,身子太软,比上次那个舒服。”
亚欧走入房间,满屋子飘散着那股挥之不去的暧昧味道,他脱下外套,最后遮盖在她蓦地睁大的双眼上。
徐誉毅玩着打火机,抬头看了眼烈日炎炎的天空,嘴角微微一笑:“静儿,我知道你在天上看着,我徐誉毅这辈子染上太多血腥,或许这辈子都上不了天堂了,你就这么看着我吧,看着我送那些伤害你的人一个一个下地狱好不好?”
火光烧红了整片林子,带着那满心的仇恨,一点一点的焚烧殆尽。
三年后:
整个京城都知道徐家在三年前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上流社会的事情,原徐家第一继承人徐宇豪与其夫人程瑜突然离婚,连带着徐四小姐被逐出徐家从此音讯全无。
而最让人扼腕叹息的便是曾被称作天之骄子的徐三少徐誉毅却在这三年内深居简出,也许是三年内就没有踏出过那栋别墅,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有人说,他是疯了,而徐家人知道,他是梦魇了。
没人敢不经他同意进入他的卧室,他的卧室内并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除了那满面墙壁的一张巨幅照片,照片上女人笑逐颜开,幸福美满的看着镜头,金色阳光沐浴在她身后的喷泉中,溅出点点余晖洒落在她的裙边。
每当夜深宁静,每当午夜梦回,每当只剩下月光萦绕时,他都会坐在床边,看上一整夜一整夜她的照片,然后,带着那满满的回忆安然入睡:
静儿,我在墙上画了一个你,我就这么看着你,看着你,看着看着我就觉得我不孤单了……
佣人在玄关处接过徐睿毅递上的外套,顺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三少刚刚睡下了。”
徐睿毅点点头,轻声走到他的卧室旁,轻轻的叩了叩门。
佣人眉头微皱,她好像说过三少睡了吧。
徐睿毅浅浅一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他说。”
“请进。”徐誉毅的声音淡淡的飘出。
徐睿毅推门而进,或许是因为初醒,他朦胧的双眼氤氲着淡淡水雾。
“三弟,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徐睿毅坐在墙角的沙发上,要问为什么沙发会在墙角,因为他那个思念亡妻成灾的三弟怕挡住他老婆的照片而把一切摆设都清的一干二净,唯独这个沙发还是在他强烈要求下才幸免于难的存活着。
徐誉毅靠在床背上,微闭双眼,“二哥有话就直说吧。”
徐睿毅斟酌着措辞,轻咳一声,“三弟,我知道这些年你不想出去走走,但好歹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你这样藏着也不是办法。”
“二哥,你也看到了,我的腿不想站起来。”
“……”徐睿毅眉头紧蹙,“那是你自己的心理问题。”
“二哥,我不想再去过问那些事了,现在就想陪着静儿。”
“一张照片就可以陪你过完一辈子了?”徐睿毅轻叹,“外公在y市准备建造一家大型游乐场,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这些年也一直抵触去y市,可是三弟,事情过去三年了,再浓的茶也淡了,你还不肯接受那个事实嘛?”
“二哥,我只想留在家里——”
“徐誉毅,你给我装深情也装了三年了,这一次,就算你不想去,我扛也得把你扛去。”徐睿毅冷哼一声,直接掏出手机,“马上安排专机,明天一早运送三少去y市。”
“二哥,你——”
“你放心,你y市的家里我也让人照着这张照片给你映上了一副更大更雄伟更气魄的,绝对不会妨碍你思念你的静儿。”徐睿毅轻轻的拍拍他的后背,笑靥如花的离开。
徐誉毅疲惫的躺回床边,窗外月明星稀,寒风微凉。
徐睿毅蹑手蹑脚的走到洗手间内,左右环视,确信无人后按下号码:“爷爷,您老人家这不是逼着我上梁山吗?”
“怎么样了?誉毅同意了?”
“他同意什么?是我逼着他去的。”徐睿毅喘上两口气,幸好这两年徐誉毅脾气稍稍平复了一点,否则他不敢想象今晚是不是又得露宿野外了。
徐茂宏大笑,“这样最好,我已经让霖毅在y市做好准备了,你一定不要说漏嘴了,这一次你三弟能不能原谅你们,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爷爷,您直接把弟妹给带回来不是更省事吗?这样骗着三弟,我怕弄巧成拙。”
“你懂什么,你忘了当年她是怎么离开的?你们谁敢跑到她面前说我来接你回家了,你老公他没死,这几年活的可滋润了?幸好你也没死,真是大团圆结局啊。”
“得,爷爷,我照着做就是了,但是事情出了差错,我概不负责。”徐睿毅挂断电话,捂住心口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为什么临到头他也要赎罪?
y市,清晨的阳光烧灼在这宁静的乡村小道上,一片片火红的枫叶随着车辙印而微微掀起,最后,安然的落下,只余下那浅浅的痕迹。
三年来,林静晨不知道自己搬了多少次家,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安定下来,这几年,她换了无数个工作,换了无数个名字,她躲着藏着,就怕徐家那几个疯子何时又一次的杀人纵火。
她害怕,三年来的噩梦夜夜缠绕着她,后背上那块恐怖的伤疤就是他徐家绝情绝义赐给自己的,还有她欠何成才何成文两兄弟的一条人命和一只手臂。
她机械式的活着就为了养大孩子,然后向徐家讨要人命。
清晨的风有些冷冽,她有条不紊的踩着自行车,身前身后各绑着一个孩子,孩子三岁半了,已经到了上幼稚园的年纪,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她隐瞒了孩子的很多不正常,只是对老师说孩子有轻微的自闭症,不合群。
孩子真的很乖,从来没有问过她爸爸在什么地方;孩子真的很乖,从来没有为她闯祸让她收拾残局;孩子真的很乖,乖到依旧不哭不闹,痴痴愣愣的看着自己每天忙碌,这样的孩子真的太乖了。
“吴女士,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照顾宝宝们的。”老师接过孩子,送上一只小型的胸针,“这是以后接送孩子的凭证。”
林静晨放在皮包里,对着宝宝轻轻的挥挥手,“要乖乖的听话。”
孩子点点头,跟着老师一同走进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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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这坎写过去了,妞欣慰啊。要看宝宝卖萌耍酷的,记得请早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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