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船靠岸。
这艘沙船长30米宽12米,在距离码头还有百米时忽然调头行驶,两侧冲起高高的白色浪墙,大船直直破开平静的青河,水波围着船身圈圈漾开仿佛逃兵溃散。
船宽大却不笨拙,灵活地调转航向,逆流滑行,缓缓减速,最终平稳靠岸。
这里每天都有不同的货船和游艇来往,霓虹码头的吞吐量巨大,每天至少有20艘船离靠岸,因此这里才能吸纳那么多的工人。
这是一艘货船,转载了近三百吨的食盐,每袋25公斤,也就是12000麻袋。
各组任务是4000袋,每组大约40人,每人平均要抗完100袋,约定时间是2个时辰完成卸货。
卢小刀计算了一些,2个时辰=4个小时,一个小时25袋,也就是说不到3分钟需要来回扛一包……
目测从船到仓库距离有一百来米,真是任重道远!!!!
他还在观望,却有不少人已经自觉地去排队了,红组和黑组的都比较积极,就连黄组的也都懒洋洋地跟着大部队开始扛包。
有几个威武雄壮的大汉,个头将近一米九,胳膊比有的男人小腿还粗,他们一口气扛3包!卢小刀总算知道任务是怎么完成的了,完全是压榨啊。
他自己年轻力盛,扛50公斤不是问题,一开始为了热身,不至于压坏腰和脊椎,他先反手抱着麻袋的底部,像背东西一样背着大包走。
十几袋之后,他背生薄汗,粘在衣服上湿答答的,差不多筋骨活动开来,便将麻袋打横,一次性摞了两包,弓着腰朝仓库走去。
安一笑守在门口,见他过来就给他记上一笔。
这个笔记用来核对工人的工作量,只对编号和包数,假如有人愿意拿着你的手牌替你扛包,也算是你自己完成的。
刚开始都比较轻松,到后来还剩二三十袋的时候,卢小刀就累成狗了。
从仓库里出来都直不起腰,有不少人和他情况差不多,黄牌组的乞丐更是扛了几袋就歇着,过会接着扛,导致他们剩得最多,王生开始骂人,骂着无人应答他又趁机降低工钱,依然没有人理他。一个个都是痞子,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就坐着不动作。
黑组差强人意,都很老实地当搬运工,虽然大家都累得满头大汗,却没有人想撂挑子不干。
红组都是大块头,劳动一番汗流浃背,胳膊上青筋暴涨,安一笑看着大家的眼神越发诡异,趁着人出来时还用蛇鞭轻轻地顺着人的脊柱一滑而下,简直像给人打了“兴奋剂”,吓得人立马挺直腰,疾步离开。
卢小刀第一干这么重的活,被“摸”了十来次,一开始还觉得肉麻,后来实在累得不行,安一笑的鞭子就对他失去作用了。
他背着最后一麻袋盐走进仓库的时候,安一笑突然上手捏了一下他的屁-股,卢小刀膝盖一软,一跤摔倒在地,一袋盐直接砸他背上了。
他侧脸擦在地上,嘴里喘着热气,爬也爬不起来。
麻袋被摔破了,好在里面的防潮的油纸袋没破,之前吃了他包子的大王、白龙和李子还在艰难地干活没人理他,卢小刀脸贴着地,没来由想起一句很理智的话,仰望星空……还需脚踏实地。
妈蛋,他都脸贴实地了!
罪魁祸首安一笑却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抬手将他脸上粘湿的发丝拂开,娇俏地笑着问,“起得来吗?需要我拉你吗?”
卢小刀低骂了一声滚,安一笑也没生气,看着他屈膝顶地,侧身右手撑地让盐袋从背上翻下去,自己爬起来后又将盐抱了起来。
“对了,摔坏货物是要赔钱的哦。”安一笑笑嘻嘻地说,“一个麻袋好像要五文钱呢,尤其是这种加固的麻袋。你的工钱才一包十文。不好意思啦,今天要扣你工钱~”
“你……你!”卢小刀转头对着他,恨不得掐死这个小白脸。(潜台词:你等着!老子叫花花揍死你丫的)
“我会单独赔钱,等下休息的时候去买铁针和麻线来缝补,不用你操心。”卢小刀走了几步又补充道。
码头附近有不少杂货铺卖麻绳,供给来往的船只,许多的船只小零件也有售卖。自然包括钉子。
卢小刀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自己买了线和粗针来补,虽然补得差强人意,但是安一笑没见过他这么抠门,便也饶了他。卢小刀顺手将钉子装好,预备回家的时候敲在柱子上,他惦记着家里的晾衣绳受力不稳定呢。
码头工作强度极大,几乎一个时辰或者半个时辰就会有船到岸,运送的货物五花八门,一般是瓷器、茶叶、丝绸、粮食,也有煤炭、铁器、盐、矿石等,偶尔会有牲口诸如牛羊马匹等。各路商人商品琳琅满目,船只大小不一,总的来说十分辛苦。像瓷器就需轻拿轻放,煤炭就是纯体力活。
这批盐是由政府授权私商开采,为了提高生产效率降低食盐价格,每年在全国商会内部竞选产生十家盐商,在各地采集、提炼出盐后,由商会总部统一调配运输。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商会已经握住了食盐一脉。
古代一直禁私盐的重要原因不是开采难度大,而是由于交通不发达,导致地区阻塞,有盐田的地方甚至房屋都是盐石建造,缺盐的地方盐却有价无市。
大楚水运发达,除了第一大河青河之外,全国各地还有诸多小江小河,一整个水系贯穿全国好比人体经脉。至此,食盐已经沦落为普通的生活必需品。
码头工作辛苦但工资稳定且高,赚积分最快,除非是特别贫穷的人家,一般为了身体着想,都不会长期在码头干活。
据说接下来还有三趟船,一艘运送茶叶的船一个时辰后到岸,紧接着是一艘艘杂货船要离港装货。再过半个时辰最后一艘船在霓虹码头中转,大约是晚饭时分到达,停留的时间较长。
卢小刀干完一整天的活之后,已经很晚了,他又饿又累,走在大街上,看着从普通人家窗户里透出的昏黄灯火,心里酸酸的。
酒楼里饭菜飘香,青楼里仙乐袅袅,又听得几家欢声笑语。
路过精致的点心铺,铺子里的掌柜长了一双黑亮的小眼睛,竟能把贪财和真诚和谐地融在一起,叫人觉得十分可爱。
他家的铺子尚未关门,见到卢小刀怔怔地站在门口,便笑着招呼道,“客官买点心吗?快些进来看,很好吃的。”
卢小刀抬头看了,店牌很大,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田舒舒点心铺”。
卢小刀微微一笑,越发觉得主人十分有趣,大概就像店牌上那几个搞笑的字一样。
他踏进门,却看到另一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模样俊朗儒雅,嘴角含笑却眉目疏离。
那人毫不顾忌地在人前揽着店主的腰,低头宠溺地说,“回去再罚你。”
声音不大不小卢小刀恰好听得见。
店主也不恼,努力挣着他的手臂,朝卢小刀开心地笑道,“要关门咯,我给你优惠,很是好吃的甜点,保证吃的还想来买!”
“谢谢。”卢小刀温和地笑了,他挑了几块糕点让店主包了起来。
华服男子放开了店主,卢小到付钱之后出了门,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见小店主被男子搂住热烈拥吻……
原来是一对,看起来很幸福。
说好了要给小石头买玩具,玩具店有简单的布老虎、童子抱鱼吊灯、铜钱编狮子等,做工倒是十分精巧。还有一些益智的玩具,比如七巧板、九连环、孔明锁等。
卢小刀买了一个比较便宜也适合小石头年龄的布老虎和拨浪鼓。打算回家给他栓一串铜钱,开始教他数数。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长街,他感到寂寞但又充实,好希望有一辆自行车啊……
卢小刀仰天长叹。
站在院门口,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卢小刀只轻轻扣了门环一下,便听见花解语隔着门大喊,“回来了?”
卢小刀闻着饭菜香,看到小石头抱着兔子小跑着来接他,觉得鼻头一酸,又想流猫尿了。
小石头大约跑得太急,一跟头摔地上了,爬起来笑了笑,鼻子摸到鼻子流了血,吓得扔掉兔子哇哇大哭起来。
卢小刀笑骂一声熊孩子,再也哭不出来,忙进去安慰他。
花解语皱皱眉,道,“不行,太弱了!明天开始跟着我练轻功。”
卢小刀:“……”
小石头:“……”竟然把我吓得不敢哭了!!
小兔子:“……”晕乎乎地站起来,竟然被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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