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夫”

第59章 困兽之斗

第五十九章
微澜心里一个咯噔。
签字?
签什么字?
难道是……她突然想起那次为了逼他做出决定,自己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陆遇止,除非你亲口对我说,叶微澜我不爱你了,请你滚出我的生命,或者将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拿给我签字……
所以他要她签的……是离婚协议?
那一瞬间,微澜心里百感交集,明明觉得两人的关系渐渐回暖,彼时身处云端,此时却觉得一颗心完完全全跌入谷底。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她,想必会云淡风轻一笑而过,痛快签字,毕竟这世上又不是非谁不可,生活才能继续下去,可那个时候,她并没有遇上一个叫陆遇止的男人。
他教她尝尽情爱的蚀骨,也教她尝过分离的痛彻心扉,他是这世间和她最亲密的人。
而她只需要在那张纸上签下“叶微澜”三个字,便会将他们的关系、那些或甜或苦或痛的过往,彻底结束。
她不想这样!
陆遇止正在书房和人讲着电话,巨大的“砰”一声响起,他的视线下意识地看过去,难得地怔楞了一下,便听见冲进来的人大声说,“陆遇止,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签字的!”
手机那端突然安静了下来。
待她走近,陆遇止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杨律师,那件事还是我亲自处理吧。”
杨律师?微澜心想,这不就是刚刚打电话给她的那个男人?
他要亲自处理?
微澜向后退了几步,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妥,干脆走到他身旁,一字一句说得很是认真,“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
男人挑了挑眉,眉梢眼角处隐约可见淡淡的笑意,他看了她一眼,“这可由不得你。”
微澜急了,“你真的那么想摆脱我?”
“我以为你还恨我,”他的语气又轻又淡,“毕竟当初你是那么的恨我。”
微澜听得心沉了沉,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说实话她也很讨厌这样懦弱的自己,可不知怎么的就是控制不住,再淡定自若的女人,一旦沾染上爱情这种东西,便会心甘情愿落到尘埃里。
“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你,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我妈妈她对我很重要,一开始我也以为自己是恨你的,但后来我突然意识到,你是无辜的……我们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坦白着自己的内心,等反应过来时,微澜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被拉着坐在了他腿上,而近在咫尺的人,一边听一边用纸巾替她擦脸上的泪,而且笑得很温柔。
她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恨我了?”
微澜点点头。
“那你还爱我吗?”
“爱。”这一次她再也没有犹豫。
“既然你爱我,”陆遇止笑了笑,视线却不曾在她脸上移开,伸手在桌上抽出一叠文件,“那就签了它。”
所以,又回到了原本的话题吗?他还是坚持一定要她签那份离婚协议书?
微澜吸了吸鼻子,转过头,没有想到两人此刻竟离得那么近,近得转头之间她的唇轻轻从他下巴处擦过,全身似乎起了一股小电流,她局促地低下头,目光落到他用手指捏着的文件上,脱口而出,“财产转让合同?!”
这是怎么回事?
“不然呢?”男人在灯下挑眉看她,眼底蕴藏着不加掩饰的笑意,可语气又多少带了戏谑,“你以为我要你签的是什么?”
微澜噎了一下,翻开文件匆忙扫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我签这个?”
她说话时睫毛上还带着泪珠,浸着柔和的灯光一眨一眨,有说不出的动人,陆遇止舒展身体,大手却悄悄覆上她的纤腰,简单解释起来,“过不了多久陆氏集团就会宣告破产,然后被成远企业吞并,我在那儿还有一点股份,届时个人的财产会被重新清算,我需要在那之前将它转移出去。”
微澜似懂非懂,他却已经捉了她的手,将笔塞了进来,“签吧。”
她看着他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一簇暖融融的光,也就不再犹豫,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真乖,”他露出笑容,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低沉地在她耳边回旋,“想要什么奖励吗?”
“不……”微澜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被他那灼热目光看得脸早已滚烫不已,她有些不自然地扭动了下身子,发现了一个被她忽视的事实……
瞬间腰板挺直,连呼吸都被夺去。
他却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唇压了下来,沿着她的锁骨一路往下,咬住一口软肉,“在这里,还是回卧室?”
微澜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回……”
他却从她的神情中窥见了她的心思,懒腰将她抱起来,拉开书房的门,快步走了出去。
在最炽烈的时刻,微澜听到他在自己耳边的低喃: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摆脱你,我想这辈子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一颗心盛放的感动,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
“陆先生,我有一个问题不是很懂。”周鸣百思不得其解,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陆女士给的价钱在行业内并不算高,您为什么迟迟不肯跟她签股份转让合同?”
陆遇止抿了一口咖啡,轻笑了下,“周助理,你要知道,她正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周鸣长年待在国外,连中文都说不太准,对这四字成语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意思?”
“她就像一头走到穷途末路的困兽,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会保持高度警觉,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想救她出生天,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感激,而是怀疑。同理,依她现在的状况,她再清楚不过,自己再找不到比成远更好的买家,如果我们一开始便满足她的所有要求,那么结果很可能适得其反。”
“陆先生,您的意思是,”周鸣大概有些懂了,“我们刻意压低她的价钱,是为了消除她对我们的戒心?”
“不是,”陆遇止神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白色杯沿,他的声音冷得几乎没有温度,“陆宝珠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对人消除戒心,我们要做的便是为她制造一个让她自以为很有安全感的陷阱。”
果然不出所料,几天后陆宝珠亲自联系上周鸣,表明了合作的诚意,并约好时间签订股份转让合同。
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周鸣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甚至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和陆宝珠握了握手。
眼见着烂摊子从自己手里甩了出去,还卖了一个不算太低的价钱,看来弥补那欠下的巨额债款也算是有望了,陆宝珠也由衷露出笑意,“合作愉快。”
此时,陆遇止就在隔壁的包厢里品着茶,周鸣带着由陆宝珠亲自签名的《股份转让合同》兴冲冲走了进来,“陆先生,大功告成!”
放出的长线终于钓到了大鱼,周鸣很是激动,“如果陆女士知道你就是成远企业的所有人,而她竟把自己从您手上抢去的股份又‘低价’卖给了您……”
那个场景,一定很精彩,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了。
想比他的激动,陆遇止则显得冷静许多,他翻看了一遍那份合同,清俊的脸上浮现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失去的一切,如今一样一样地讨还回来了。
陆、宝、珠。
灯光下,他眼底露出一丝冷漠,像秋日清晨的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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