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英人都在宴席上。
来水儿已经离开位子,绕着酒桌和族人闹在一起。
宝公子一个人一个人看过去,没有看见老夫人,心里很失落,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无意中再看一遍,看出来没在现场的人只有抱玉。
宝公子以为老夫人的事从她身上应该能问出头绪,想到这里,记起来树儿说过抱玉住在祠堂的阁楼里,便悄悄起身溜进祠堂。
阁楼在哪里呢?
宝公子一点点摸到角落里,抬眼看上去,上面悬着一处木头房子。
应该就是这里了。
宝公子轻声叫着抱玉,过很久没有回应,宝公子悻悻然,转身要回去。这时抱玉向下面说,外人不可在祠堂里久留。宝公子听到抱玉说话,就不想走开,借口说,你已经把我当成族长了,怎是外人呢。抱玉迟疑片刻,接着说,你来干什么?宝公子说,找人,问人。
抱玉放下木梯走下来,站在宝公子跟前问,什么人?宝公子说,老夫人。抱玉指着外头说,来英人都在外面,你找吧。宝公子说,没找到。抱玉耸耸肩说,祠堂里就我一个人。
宝公子没话找话,耍着小聪明,指着空中的木屋问,你住这里呀?抱玉思路跟不上来,不知道宝公子想问什么,不由自主地点头称是。宝公子说,看起来很稀奇呀。
抱玉生怕宝公子要上去看看,赶忙问,你什么时候走?宝公子摇头说,半坡上的房子已经修好了,不走了。抱玉忍不住问,你住下来了?宝公子说,来兄弟已经答应帮我找人,可能要住几天。抱玉不屑地说,他在哄你。宝公子接着说,不会的,我答应帮他对付赵如意。抱玉很吃惊。
宝公子接着说,族人有事问你,我也有事问你。抱玉以为宝公子打问老夫人,不需多虑容易打发,便顺着说,问吧。宝公子说,赵如意和你们是怎么回事?抱玉不想讲,婉转地说,我只说以后的事。宝公子如同才明白一样,奥了几声继续问,赵如意会来杀人吗?
抱玉觉得这些都不是宝公子的事,不情愿地说,你不该问这事。宝公子生出一副恍然大悟样子,忙不停地问,我能找到老夫人么?抱玉一心撵人,当下便说,找不到。不等话说完,自己就往阁楼走上去。
宝公子跟上几步,点着抱玉说,骗人,连小孩子都觉得你骗人。抱玉很委屈,连忙问道,哪个小孩子?骗在哪里?宝公子说,来树儿,他说你躲在祠堂里偷听别人的话。抱玉想骂人,当着宝公子面前骂不出来,悻悻地说,你倒不错,和小孩子玩上了。宝公子笑着说,你们不帮我找人,我只能找小孩子。
抱玉不想多费口舌,央求说,这个来树儿生下来,十几年不开口说话,算是奇人,你可得多和他说说话,兴许知道老夫人的下落。说这句话抱玉只想嘲弄来树儿和宝公子。宝公子气不过,提高嗓门说,一个儿子到这里找母亲,你们怎么不管不问呢。
声音很响,吓到抱玉。
抱玉怯生生地看着宝公子问道,她是你母亲?宝公子点点头。抱玉又问,你怎么知道?宝公子说,我们见过面。抱玉说,既然人见到了,你还找谁呀。宝公子满脸无奈,后悔地说,我猜她是我母亲。
猜得?抱玉不想搞懂内情,认真地说,这个年纪的女人,这里真没有。宝公子不答应。抱玉安慰说,既然来水儿答应你,我也答应你帮着找人吧。
宝公子手里落到一句空话,很不情愿,可是翻过来想想,看来只能这样了。
眼前的人很落寞,很伤心,抱玉有些不舍,安静地看着宝公子。
宝公子接着说,她是从来英出去的一个母亲,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家。抱玉问,你在哪里看到她的?宝公子说,宝弓国的京师里。
抱玉本想听到斜口关,这样就能和往事连起来。
宝公子追问道,听过吗?抱玉摇摇头。宝公子叹口气说,找这个人很难呀。这时来树儿进来对宝公子说,半坡上有个人站了很久了。宝公子料到是陈名闻,便向抱玉告辞。
宝公子刚出祠堂就让来水儿看见,来水儿想拦没拦住,对宝公子说,我过会儿来看你,和你说件好事。语气中透着神秘。宝公子称好。
宝公子走上半坡,见到陈名闻,两人坐回屋里说话。
宝公子说,来英人都在祠堂外面,我都见过了,没看到老夫人,往后我们怎么办!
陈名闻看着宝公子语言又止。宝公子让他讲出来。陈名闻说,好多年前赵如意将来英人杀得只留下小孩子,还放下话再取族长人头。宝公子结结巴巴的地说,来英老老实实过ri子,赵如意为何这样杀戮。陈名闻说,如果老夫人真得是来英人,应当和赵如意大有关系。宝公子想想也觉得是,可是并不在意。陈名闻说,他们今天选族长,这不是惹赵如意过来杀人吗,不明白他们想干什么。宝公子说,他们应当有他们的道理。
忽然宝公子明白一件事,慌里慌张对陈名闻说,我好像害怕赵如意!陈名闻不解。宝公子接着说,今天他们选族长,恐怕明天赵如意就会过来。陈名闻说,这里离斜口关有两三天路程,来得快。宝公子指着外头说,他们怎么办?转眼就没了。
陈名闻没想来英人的事情,问宝公子说,这里没有老夫人。宝公子点头。陈名闻又说,赵如意回斜口关了!宝公子点头说,刚才你说的,哨探说的。陈名闻严肃地说,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我有预感,我们不能让赵如意看见,碰见。
宝公子一愣,连忙问故。陈名闻说,赵如意要来啦。宝公子低头想想,摇头说,我们不能走,我不忍心看着来水儿受死。陈名闻问,他是族长?宝公子点头。陈名闻追问道,你留下来能救来水儿xing命吗?宝公子抱怨说,赵如意不可能当着我的面杀人吧!
陈名闻紧紧盯着宝公子,宝公子被看得发慌,胡乱问道,回京师吗?必须离开这里吗?陈名闻小心地说,想想我们为何离开京师。宝公子不能回答。陈名闻说,去找大王吧。宝公子问,如果大王想杀我呢?陈名闻说,先不论大王想不想杀你,就算是真的,大王也不会亲自动手的。接着指着地面继续说,这里是个好的地方,外面,别人。宝公子不肯听。陈名闻接着劝,只要不离开大王,没人敢动你。宝公子木木地摇头。
陈名闻上前拉着宝公子央求说,你得听劝话。宝公子摇头说,一路上我想过了,就是大王想杀我。陈名闻哀求说,大王只有一个孩子,谁能想出他杀你的道理呀!一句话将宝公子震醒,用眼睛看着陈名闻问,那会是谁呢?陈名闻说,薄王后。她把老夫人引给你,起头。宝公子摇头说,不会。陈名闻说,把你轰到关外,这里不是宝弓国的地盘,让赵如意在来英做个意外,容易得手。满口把赵如意当成坏人。
宝公子想到自己是独子,半信;想到柴房,半疑,想到赵如意,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名闻觉得就差一层话,就能将宝公子劝下来,便狠狠心,开口说道,不仅公子危险,大王也很危险。宝公子想知道缘由。陈名闻说,想得到国家,杀你没用,还得杀大王。
宝公子信得更多一点,心说,这样想虽然不一定对头,也不会有错。
陈名闻接着说,不管怎样,我们赶紧走吧。宝公子想听从,想起来水儿,又对陈名闻说,我答应帮他们向赵如意求情呢。陈名闻满脸无奈地说,不能耽搁了。宝公子称好。陈名闻捂着脑门说,如果我们离开来英,赵如意跟上来,这里面的事可不简单呀。宝公子听不下去,无来由地害怕赵如意,赶紧说,马上走吧。
说好上路,两人不容片刻,急忙忙往山外赶。
来到住处,随从对宝公子说,有个朋友等你呢。
宝公子猜不出是谁,和陈名闻对对眼,一齐进来,看到来水儿坐在里面,不免吃惊。
原来来水儿多心眼,想亲眼查查实情探看虚实,直接来帐篷这里找人,等人。
见到宝公子,来水儿过来打招呼,少不了说些客套话。
来水儿将带来的酒菜摊在桌面上,乐着说,今天的喜事一半是兄弟送过来的,我得好好感谢。宝公子拿起土酒,转着圈打量。来水儿说,土酒劲头大,味道粗,喝不够我回去拿。宝公子说,这土酒我留着作纪念。今ri你出酒菜,我拿自家好酒招待族长兄弟。来水儿欣喜地说,你有好酒?赶紧去拿出来吧。
宝公子离席,片刻拎着酒坛进来。这些酒水是马利养送给陈名闻的。
来水儿没见过坛子酒,搂过来抱在怀中打量着。宝公子说,喝个够。来水儿拍着坛肚递给宝公子说,打开吧,快快喝起来吧。宝公子掀开坛盖,香气传过来,入鼻入肺,来水儿马上喜欢得不行。宝公子排好酒碗,倒满酒,伸手相请,对来水儿说,请兄长。
一碗酒下肚,来水儿放下酒碗,开口赞叹说,真是好酒,喝一口一辈子忘不掉。宝公子陪着笑脸。来水儿接着说,这就是宝弓国京师的味道。宝公子不应。来水儿伸手自取一碗酒指着说,酒碗也不同,我已经看出来了。宝公子不吭声。
来水儿已经从仆人口中得知,他就是宝弓国的那个宝公子,只不过借碗说话说事吧。
酒过数碗,意念慢慢平和下来。
来水儿对宝公子说,一直忘记问,身体无事吧。宝公子晃晃肩膀说,好着呢,能吃能喝,正想上路呢。来水儿连忙摆着手说,不急不忙,生过病,身子不容易能好妥当,得多歇几天,好透了才能上路。宝公子说,那天受些风寒,一时没有抗住。来水儿说,这里有我在,有族长在,保管过得自在开心。不等宝公子回话,来水儿抢到眼面前邀酒。
又一通酒来酒往,随意尽欢。
来水儿伸手扶着宝公子肩头说,我是来英族长,求你事情,你得答应。宝公子回绝说,等我喝到高兴才行。来水儿起身坐在宝公子旁边说,族长亲自伺候,让你喝到高兴。宝公子斜眼看着来水儿,将空碗推过去,说道,有劳族长。来水儿应声,乐呵呵地忙着。
两人又喝起来。
喝到高兴处,来水儿问,兄长把半坡上的木屋整理得这么好,想在来英安家?宝公子说,抱玉让我离开。来水儿赶紧接过话头说,我是族长,请你留下吧。宝公子笑着说,这得娶来英女人。来水儿拍着手,点着宝公子说,就知道你有这个想法。宝公子逗着说,要好看的。来水儿想着英姑的模样说,行。宝公子又说,还要会唱歌。来水儿说,行。
宝公子自当说酒话,来水儿当真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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