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静流淌着,太阳升起又逐渐落下,李理终于迎来了他的军团首战。
将近一万匹角马汇聚成一股洪流,奔腾着卷过微绿的早春平原,轰隆隆的蹄声如同惊雷,剧烈的震动直接传上十几公里外的城墙,不过片刻,明月城中便燃起了烽火,黑烟渐渐沉淀在暮霭中,火光替代夕阳,照亮了天际。
李理身在洪流中,入眼处尽是钢铁彪骑,耳畔声如雷动,纵然明知道这股力量比起圣阶来脆弱得不值一提,但是热血沸腾的感觉仍旧阵阵上涌,冲得他眩晕似醉,一次次扬鞭打马追风逐声,只觉得畅快无比,恨不得仰天长啸。
战争永远是最能激起男儿热血的梦想,当梦想终于变成现实,任何人都会忍不住忘乎所以,李理的表现,已经相当沉稳了。
李理、法拉、米琳达三个人全部陪在安吉莉娜身边,不同于李理的精神奕奕,法拉和米琳达满脸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一整天的休息没能让她们恢复体力,长距离高强度的行军不是贵族们炫耀骑术的游戏,她们两个现在还能上马奔驰已经殊为不易,参加战斗却是不可能了。不过好在谁也没把她们当成战力,带她们参加夜袭,无非是为了组队分经验而已。
不过这经验也不是那么好分的,这么肆无忌惮的狂奔出20公里,气势倒是上去了,可也失去了突袭的机会,战事究竟能否像估计得那般轻松,还不好说。
晚上7点左右,天界净炎袭至边境大营前,止步于一公里外,开始最后的整歇。
此时,天际还有一抹落日余辉,天色还算明亮,李理端坐马上。将这座想象了很多遍的大营看了个清清楚楚,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怎么样?”安吉莉娜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李理,指着不远处人影绰绰的营寨,调侃道:“单打独斗,也许总有一天你会强过老娘,不过论起领兵作战。这辈子你没机会了。”
米琳达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法拉也掩着嘴弯着眉,笑意盈盈地关注着他的表情。
上演这出戏的缘由,起自于李理的一个“白痴”问题。
天界净炎是一支典型地个人私军。这支军队地所有决策。全部出自于安吉莉娜一个人。在天界净炎里。没有参谋、没有谋士、没有副统领----甚至没有任何一个有资格向安吉莉娜提出建议地军官!
这本来不关李理地事。李理也不是一个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地人。但是当安吉莉娜通知他要在今天傍晚发动攻击时。他终于没能忍住好奇。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夜袭?”
安吉莉娜当即反问:“为什么要夜袭?”
李理噎住了。都说夜袭好。敌兵容易炸营。这还用问为什么?
不过他很清楚。安吉莉娜可不是个好大喜功、会拿自己地部下开玩笑地人。这里面一定有说道。想了想。他不那么确定地反问道:“莫非夜袭很难成功?”
安吉莉娜笑着卖了个关子:“难不难。到时候你自己看吧。”
要是只是这样还没什么,不过安吉莉娜住在公会的那段时间里,几乎把捉弄李理当成了唯一乐趣,这么长时间没见。忍不住又要拿李理开涮,撇着嘴又加了一句:“行军打仗,你还没入门。”
换了别人说这句话,李理绝对会一笑而过,但是对于安吉莉娜,他一直隐隐约约地抱着一种争胜心,虽然明知道夜袭肯定行不通,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反驳道:“我只是不了解情况而已,讲谋略我比你在行得多。要是有足够地时间锻炼,我比你更适合当将军。”
这话在某种意义上也不算错,战略层面要看个人天赋,但是在战术层面,法师统军的确比武士统军更具优势,光是法师之眼和意识传达这两个法术,就能在掌握全局和指挥作战方面拉开不小的距离。
安吉莉娜听了李理的挑衅也不动气,只是笑眯眯地耸了耸肩,那意思极明显:咱们走着瞧。现在。李理看到了。虽然脸皮奇厚不觉得尴尬,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始咒骂那些误导他好些年的扯淡小说。
东南边境大营看起来没什么出奇的。4米多高的外墙,不过是树干上糊了一层泥,既不高又不坚实,与土城都没法相比,不过这一点不是关键,关键是营寨外面那密密麻麻的坑沟和鹿角拒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直延伸出将近500米,把营寨包裹得严严实实。
夜袭?
扯淡!
除了营寨门前地驰道,其它地面上密布着拳头大小、不知深浅的陷马坑,从500米外一直延伸到200米前,每平米起码十来个,就这密度,让幸运女神的马来跑,也跑不完这300米!
陷马坑前面,是横七竖八纵横交错地深沟,同热兵器时代的防线壕沟不同,这些深沟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让敌人没法正常前进,这个时代的一切近距离攻城武器,都不可能在填平深沟前接近寨墙,步兵倒是能一道道地跳过去,但问题是,200米已经在普通强弓的射程内了。
壕沟一直延伸到营寨下面,其间散布着大量的荆棘拒马,稀少的落脚地上铁器寒光,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往前,是一道类似护城河的环寨深沟,宽达4米有余,倒是不难跃过去,但寨墙下面地空地仅能容纳一人站立,跳过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就这些防御,大白天都要费好多手脚解决,真要玩什么夜袭,折腾到寨墙前估计天也亮了。
李理认识到了自己的天真,但是还捧着输人不输阵的态度,端着架子无视了安吉莉娜的嘲讽。他虽然消停了,可问题是,女王陛下岂是那么好得罪的?她笑眯眯地看着李理,伸手指向人慌马乱的边境大营,“虚心请教”道:“这位谋略在行的将军。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办?”
这时候就看出来李理的心性强大了,这家伙镇静地指着营寨大门,斩钉截铁气势惊人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中央突破!”
“哦?怎么突破?”
安吉莉娜眯起了眼睛,语气还是那么漫不经心,似乎是在陪李理说笑玩闹一般。但是法拉隐约感觉到。安吉莉娜的态度似乎有所变化,不由得诧异地望了李理一眼。
李理却全无所觉,他地法师之眼已经飞到了营寨上空,借着火光将整个大寨看得清清楚楚。他一边在脑中勾勒着全景图,一边组织着语言,缓缓道:“我们首先应该铺出一条路来,将安全距离再向前推进100米,这样,借助角马奔驰地力量。天界净炎的精锐就能够在400米外将箭矢送上寨墙,压制住敌兵。“然后,我会冲过去轰开寨门----你们看。这座大营的寨门是内开的,如果门洞里没有堵着太多东西,只要一个法术就能解决问题。如果大门已经被堵死,那么我就把它炸碎,剩下的让你的士兵搞定。”
着,李理又控制着法师之眼飞低了一些,仔细观察着寨门。
“咦?”前后看了几眼,李理突然轻呼一声,惊讶地道:“那道护城沟上架着两条导轨……这座大寨地吊桥。居然是导轨式的?!”
安吉莉娜点头确认:“没错。门桥是推拉开合地,不过这个问题我会解决。你继续。”
“你要亲自出手?”李理讶然问道。
安吉莉娜点点头,沉声道:“天界净炎不需要一个居中指挥地将军,10级的力量更不应该浪费在发号施令上。”
李理兴致索然地摇摇头,苦笑道:“那就没什么好说地了,原本就是以力压人,一切谋略都是多余。估计营寨里都找不出一个能挡你三招的武士,胜利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安吉莉娜深深地凝视着李理,笑问道:“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要挑在这时候发动进攻了?”
李理点点头。心里相当服气----话说,以力压人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啊……
法拉同样想明白了原因,见米琳达还是一幅懵懵懂懂不解其意的苦恼模样,忍不住解释道:“我们能攻击到对方,对方却只能被动防御,这就是胜利基石。如果对方始终保持全员警戒,那就跟他们耗下去,士兵地素质摆在这里,一夜不睡、始终保持紧张待命状态的话。对方很难坚持到明天中午;如果对方敢放松警戒。那么我们就在凌晨发动突击,李理和安吉莉娜联手。突进营寨只需要几分钟,对方无论如何都来不及重新集结,可以一战而定。”
“啊……”米琳达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但是过不几秒,又疑惑不解地问道:“既然很容易就能够突破他们的防御,为什么不悄悄就位、发动真正地夜袭呢?”
“我们的攻击力不够。”法拉摇摇头,伸手一指营寨外的驰道,“你看那驰道,它的宽度顶多只能容纳五骑并行,直接夜袭的话,我们短时间内能够投入到攻击里的兵力绝对不会太多,东南卫戍军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团,很难被这种强度的突袭打垮。这座营寨里驻扎着将近一万二千名士兵,如果让他们集结起来,在这种不利于骑兵发挥冲击力的地形,要想获得胜利将会付出多大代价?”
“现在就不一样。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地对手是中部大陆第一军、威名赫赫的天界净炎,将会对他们的心理产生极大影响。紧张的情绪最消耗体力,我们可以轻松拖垮他们。”
“假如对方的指挥官下达大部队解散休息、部分警戒的命令,那么当我们以极快的速度突然袭入大营时,对方炸营的可能性将远远大于不知道敌人身份以前----这就是以力压人的精髓,重点就是这个压字,不但要以实际行动去压,更要让敌人意识到压力地存在,进而产生无法匹敌的恐惧,从而达到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战果的战略目标。”
米琳达听完法拉的解释,惊叹得半天合不拢嘴,最后感慨万分地叹息了一声:“你们真狡猾。就我父亲地那点心眼。估计还不够你们玩上半个小时的,豪门出身的贵族太可怕了……”
三人登时就被米琳达打败了……这是夸奖么?
闲话间,三分之一的骑兵已经下了马,赶着后面的马车走上了阵前。
安吉莉娜此次出征,基本可以称得上是没带任何辎重,士兵地食水武器全部随身携带。一人三马,一匹骑乘、一匹驮甲、一匹携带食水弓矢,而马甲则各自披挂,这一人三马,就是一个完整地作战单位,根本无须令带给养,所以,随军而行的这二十余辆马车就显得很多余了。
李理也曾经猜测过,这些马车上装载地是什么东西。但总是不得其解,直到现在才猜出来个大概。
士兵们拉开马车的后门,两两一组的往下抬东西。李理仔细一看,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
那些运货马车上装的,全都是木板。
木板都是同一规格,宽一米长两米,厚约两指,很平整,但绝对算不上光滑。
只见那些士兵将木板一块一块地摆到挖着陷马坑的草地上,整整齐齐地挨排码好,用脚踩实。不大会儿功夫,就架出了两块长二百米、宽三百余米的“平地”。
寨墙上猛然爆发出一阵喧哗,通过法师之眼拉近视线,李理发现,好多敌兵的脸都绿了,不用军官指挥,站在寨墙前地弓箭手们就自发地退到了后面,顶到前面的,变成了举着盾牌的重甲步兵。
安吉莉娜不屑地冷笑着。扇蚊子似地挥了挥手,马上,众人身后飞射出一队骑兵,沿着新铺出来的“马道”直扑寨墙,蹄铁踩在质地坚硬的木板上,发出喀嚓喀嚓的清脆响声,像是敲打在心头的死亡之歌。
普通角马的爆发力与海伦那匹神骏的黑碳头不可同日而语,然而只需要400米的距离,便足以让这队骑兵将速度加至最高。500余名骑兵一字排开。各占一个马位,风驰电掣地奔过去。待到离寨墙只有350米左右、马速提到最高时,骑兵们猛然勒马,踩着马镫人立而起,借着冲刺惯性引弓便射,嗡嗡嗡的一片弦响过后,特制长矢眨眼间找到了归宿----这便是经典射术,骑兵奔射!
法师只眼早已经被李理拉到了寨墙前,借着墙头上地点点火光,李理将这一波射击的战果尽收眼底,震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余支长矢,竟然无一落空!
以强弓射出350米距离,其实并不值得惊讶,从一万米高空中射下来的箭李理都见过了,还会在乎这区区350米么?
真正值得震撼的,是这波攻击的效果余支长箭,三三一组,攻击同一个重甲步兵,前两支碎盾,后一支夺命,一波攻击下来,竟然有近百名身穿重型鳞甲的士兵被长矢贯体,再也没能爬起来!
李理将法师之眼再次拉近,仔细看去,忍不住啧啧称奇。
卫戍军的重甲步兵所持盾牌是重型蒙皮钢盾,这种盾牌名为钢盾,实际上只是包钢----以硬木为底,盾面蒙着一层坚韧的兽皮,最外层以特殊手法包上厚铁皮,是典型的复合盾。
这种盾牌相当坚韧结实,尤其擅长防御劈砍和钝击。李理估计,它地防御强度应该能顶得住一枚普通大火球,却被这群净炎骑兵两箭击破,这份攻击力,真是恐怖。
就在李理观察战果的时候,第一批骑士已经顺着预留的空间退出了马道,第二批骑士正在加速。而此时,寨墙上空出了一大片,后方的弓箭手没了掩护,又射不出这么远距离,呼啦啦地全都矮了下去,就连剩下的重甲步兵也不敢再躲在盾牌后面,整个蹲到了寨墙下。
第二批骑士眼见没了靶子,干脆开始射墙,结果再次出人意料----稀稀疏疏的几百支长箭钉到寨墙上,发出的竟然不是“夺夺”的闷响,而是“啪啪”的爆裂声。
这一次,李理特意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长箭上,马上发现了不一样----箭矢在钉上寨墙以后,瞬间爆成碎片,落点当即就被炸出一个深坑,露出了里面地白色木瓤。
李理长叹一声,拉高了法师之眼,把目光投向营寨深处。他觉得,没必要再看下去了,3000个掌握了爆裂箭技巧地弓武士,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把外墙轰平,剩下的,无非就是等待敌人自行崩溃而已,这一战,已经毫无悬念。啊,终于……同学们,召唤订阅,某君需要你们地支持。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