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好。我和倩容都很好。”浩宇轻松地说着,然后把目光落在丹尼尔的脸上,“你儿子啊……”
“嗯。叫丹尼尔。”小雨笑着摸摸孩子的头,不自然地掩饰着此刻的慌乱。
丹尼尔似乎对元赫感到并不陌生,大胆地迈步上前,对他的满头银发产生了兴趣。“uncle……为什么你的头发都白了?是故意染的吗?”
浩宇蹲下身来,原本深沉的眼睛里闪现出亲切的光芒。“你真聪明,uncle为了装酷,所以就把它们染白了。”
“哇。太帅了。和我喜欢看的一本漫画上的人是一样的。我也要染。”丹尼尔露出羡慕的神情,睁大了眼睛。
看着浩宇充满喜爱的眼神,小雨的心里揪着疼了起来。
浩宇,他是你的儿子啊。是你的……孩子……念宇啊。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是天意让念宇来到你的面前……让你们父子相见吗?……
……
浩宇笑着,摸摸他的脸颊。“傻小子。你把头发染白了,就没有女生会喜欢你了。她们都会叫你是小老头的。”
“小老头是什么?”
……
生怕再这样聊下去,丹尼尔会爆出自己的中文名字和年龄,她无可奈何地把儿子拉回身边,说:“丹尼尔。我们走吧。舅舅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和uncle说拜拜吧。”
“uncle……拜拜……”
“拜拜。”浩宇站起身来,对小雨说,“帮我向元赫问好。有机会的话……带着孩子……我们大家一起吃个饭。”
“嗯。拜拜。”小雨点点头,没有再多说,牵着儿子,黯然转身而去。
浩宇含着泪,微笑着,朝着相反的方向,疾步而去。
他知道她过得很幸福,就已经足够了。
他们的缘分,早就在十年前结束了。现在久别重逢,互相问候,也不过是擦肩而过的隐隐心痛。
回到蓝色小屋,小雨一语不发地坐靠在卧室的飘窗上,心里面一直闷闷不乐。
从她和丹尼尔回到儿童乐园开始,元赫就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回到家,把苏珊交给丹尼尔一起玩之后,他就上楼,来到她的身边,关心地问:“怎么了?回来就怪怪的。”
小雨望着他,流下不争气的眼泪。
元赫在她对面坐下,赶忙帮她擦起眼泪来。“怎么了?回到这里,又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
小雨摇了摇头,握过元赫的手,用激动的声音说:“我们……见到他了。在观星塔的门口,丹尼尔……撞在他的身上……然后……我们说了几句话之后……我就带着丹尼尔走了。”
“原来是这样。”元赫平静地扶过小雨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笑说:“看来,是丹尼尔闻见亲生爸爸的味道了。怎么样?他看上去还好吗?一定比我变丑了很多吧?”
小雨含着泪,笑了笑。“他应该是我们之中,变化最大的人了吧。”
“看见他,又心里难过了吧?对不起……我不该建议,这次回来的事。”
“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见面。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我很害怕,他会认出丹尼尔来……”
“别怕,丹尼尔的眼睛的确是长得很像他……但是和我在一起时间长了,他的眉毛啊,鼻子啊都长得像我……所以,你担心的事情是多余的。况且,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我们不是说过吗?总有一天……还是要告诉他的。”
“我知道……”
“别担心……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别担心……”
“谢谢……”
“别客气……”
“元赫……”
“什么?”
“他说……他过得很好。他和倩容都过得很好。”
“那就好啊。这不就是我们希望的吗?”
“是啊……但是隔了那么久,再看见他……我的心,仍然很痛。”
“那就哭一会儿,发泄一下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
元赫喃喃地说着,红了眼眶。
十年了,他知道小雨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有时候,深夜独自从梦中醒来,仍然会发现她躲在卫生间里面偷偷哭泣。
那些夜晚,他都会抱着她,陪她一起平复情绪,陪她一起用美好的回忆来战胜积压在心中的痛苦。
有时,他很羡慕那个人……因为,他始终居住在小雨的心里。
但有时,他更庆幸自己是她身边的那个人……因为,他能够看见她的痛苦,更加能够分享她和孩子们的幸福点滴。
他知道,小雨是爱自己。小雨也明确地这样和他说过。
但是,他也知道,小雨更爱的……是心里的那个人。
有时候,他会情不自禁地把这两份爱拿出来比较。
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过于幼稚。
更加爱谁,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早就不再重要了。
因为,这十年,他是小雨的丈夫,也是两个孩子的爸爸。
元赫,是一无所有的。
而他,却是幸运的。
他幸运得,和一生所爱共度了十年。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元宅。
厨房里。
夏倩容正专心致志地看顾着灶火上的汤锅。她面带微笑,经过岁月的沉淀,眼神中早已经没了夕日千金小姐的骄躁,有的只是努力成为贤妻良母的真诚。
“倩容。”此时,杨岚从花园里走进来,放下手里的高尔夫球杆,笑嘻嘻地说,“这种看火的事留给阿姨们做吧。你就别整天窝在厨房里了。”
“婆婆,没关系。”倩容笑着摇头,“还是我看着吧,觉得安心一点。要不然,等一下炖过头了,反而没有营养了。怎么样?那个迷你球道好玩吗?我给您倒杯水。”
“好玩什么啊,不过是人老了,需要做点打发时间的事情。”杨岚接过倩容递过来的水杯,笑着说,“你啊……平时也出去和朋友玩一玩,别一天闷在家里面,总是在这个厨房里面转。”
“好,我知道了。”倩容笑着回答,大功告成地把火关上,走到婆婆的旁边,扶过她的肩膀,“谢谢婆婆这么疼我。但是……浩宇每天在外面为了公司的事忙,所以我还是想尽我的所能,为他调理好身体。”
“我知道,我知道。”杨岚心存感激地握过她的手,“你能这么懂事,我很开心,也很放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
“倩容啊……”杨岚若有所思地轻声说,“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关于领养个孩子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倩容听了,愣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笑了笑。“婆婆……我……还是想再试一下。我妈说有位老中医,医术很高明,所以我想再试一次。”
杨岚拍拍她的手,疼爱地摸了摸她的脸庞。“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很急。如果你还是想坚持的话,妈妈会支持你的。但是,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领养一个,只要是积德行善,是不是亲生的,没有关系的。”
“对不起,婆婆。”倩容听了,鼻子酸了起来,“没能让你和公公如愿地抱上孙子。再让我试试吧。我还是想生一个和浩宇哥自己的孩子。”
“好。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们,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嗯。谢谢婆婆。”
“傻孩子。”
“婆婆……好像是浩宇回来了。”
听见门铃的声音,倩容欣喜地说着,转身冲到门口,去迎接浩宇。
“回来了。”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第一个迎向他,把接过他的外衣和公文包,看作是她身为妻子的特权。
“嗯。”浩宇笑着走进来,看了一眼杨岚,“妈,我回来了。”
“嗯。累了吧?快上去换换衣服吧。”杨岚应了一声。
“好。”
“换完衣服就下来吧。可以准备吃饭了。”倩容轻声地嘱咐道,把他的公文包送进了书房里面。
浩宇点头,步入二楼。
他推开房间门,走进衣帽间里面。当他松下领带,逐渐解开衬衣钮扣的时候,悬挂在心口上的月光石戒指,露了出来,在镜面里闪耀着记忆的光芒。
低下头,浩宇哀莫地将戒指捧在手心里面。
左胸口上的疤痕,再一次,痛了起来。他捂住痛处,手扶在衣柜上,眉头紧锁,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这时,倩容推门进来看见,赶忙跑上来扶住他。“怎么了?心口又痛了吗?”
浩宇笑着,努力地调整此时的呼吸。“没事。别担心。我没事。”
倩容的视线在月光石戒指上面快速地扫过,故作轻松地对他说:“怎么又去想以前的事了呢?不怕又疼地受不了,去医院吗?”
“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你看,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嘛。”浩宇深呼吸一口气,换上家居的宽松t恤,把月光石戒指遮盖了起来,搂过她的肩膀,微笑着说。
“每一次都骗我,说你没事。”倩容担心地看着他,不悦地说,“你啊……最近陪我的时间可是越来越少罗。我妈说,已经托人帮我约好了那位老中医了。我明天就去让他帮我看看。等我开始吃药,你可一定要把时间空出来。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浩宇笑着点头,疼惜把她拥进怀里,“别那么紧张。孩子一定会有的。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领养啊。”
“不要。”倩容依在他的怀里,认真地说,“我不要领养别人的孩子。我要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一个长得像你的孩子。”
“好。那我们就再努力看看。”
“嗯。”
“那……下去吃饭吗?”
“嗯。走吧。我给你褒了汤。”
“谢谢。”
牵着浩宇的手,倩容满脸笑容地走出了卧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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