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八十一章 螭龙刀

窦青浓眉紧蹙,面露疑惑——西王?哪个西王?一拍脑门,突然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姓雨的那混账——那混账东西!”话音未落,人已趋近,一把揪住龙胤提起喝问:“说!现在到底怎么回事?!我棠儿在哪里?!”
龙胤险被喷得一脸唾沫,一下又被勒得快要窒气,忙一下扣住他手腕解桎,缓声解释:“顾帮主已被西王解救出来,此际安全无虞,青爷不用担心。”
窦青这披星戴月的可是一路揣着心窝在跑,提心吊胆了这些日,甫听顾少棠没事,却还缓不过劲来:“棠儿怎么样了?!可有受伤?!人现在何处?!”
“顾帮主并未受伤,西国大军已夺下雁城,她现下与西王在一起。”
阿巴拜克日抢道:“呸!什么西国大军,那是我阿巴拜克日的大军!”
窦青正好松开龙胤,闻言厌烦地看他一眼,又问:“这拦路虎是谁人?”
龙胤道:“此人阿巴拜克日,乃西王同盟军的首领,这次攻下雁城,多亏了他的兵马。”
窦青好生忿气:“既是同盟,何以拦道找我麻烦?!”
阿巴拜克日冲他呲牙一笑:“我又不认得你们,这能怪我?我看你这提拎这兵器还挺威风的,想跟你过两招不行?”
窦青怒容道:“甭说过两招,千百招我都奉陪到底,可你让手下乱放箭,伤了我鹰帮的人手怎么说!”
阿巴拜克日愣不认错:“倘若我知道你们是顾少棠的人手,又怎么会放箭?顾少棠此番得救,不也多亏了我的兵马?”
再者鹰帮这些人虽是简衣轻骑,但并骑策马而来,那架势——简直是浩浩荡荡赳赳昂昂,好不容易攻下雁城,他们能不多个心眼提防着敌人卷土重来嚒?
窦青心道如此,不能计较,但碍于余怒未消,只便拉着个脸硬邦邦致谢:“既然如此,窦某便在此谢过了,待我见了我帮帮主,回头再说。”
说罢一声呼哨,唤来宝马。
阿巴拜克日见他昂身要走,忙上前道:“你手中这兵器实在威猛,能否借我一瞧?”
窦青拽住马辔,哄住坐骑,也没多想,只便横刀交与他看,谁料那阿巴拜克日接过手来掂了掂重量,颇为称手,又爱不释手地将那精致的螭龙纹路摸了几遍,提柄握住,骤然退身,学着窦青原来的招数耍了几招,只觉浑刀借风,匀满罡劲,啧啧称叹,果然宝物,当下大喝一声:“好兵器!谢了!”
这一声谢,直把窦青谢懵了。
阿巴拜克日哈哈大笑,猛一退身,提刀跨马,撒蹄而去,几千箭兵脚底抹油,齐刷刷跟着跑,好一阵黑云卷月沧海退潮。
窦青乍然回神,大叫:“无耻贼胡,抢我兵器!”怎想得天底下竟有厚颜至斯之人!他急手拽马,正欲追讨,突觉背后一阵紧促的马蹄声袭来,猛一回首,却被一件白袍兜头罩面,挡尽了视线——
急鞭骤马,来势不同寻常,龙胤心生提防循声而望,遥见雪杉林出口之处,一个身着松垮的蒙古白袍的男子跨马而来——那马通体雪白,奔蹄飞快,扬起沙尘漫漫,因着这路,是出了雪杉林后通往雁城的唯一道径,那男子别无他路,飞马当头直冲而来,突然间扯脱白袍,露一身黑色劲装,一下飞身而起,弃了坐骑,趁着窦青被飞来的白袍盖住脸看不清,一下抢了他的坐骑,踢开他抓在马辔上的手,拽住马缰一勒——那马儿嘶鸣一声,前蹄高高一抬,驾——竟就撒开蹄子驮着男子流星飞驰似的逃得不见踪影了。
众人目睹全程,还未能反应过来,雪杉林里又一阵马蹄声追了出来,一望之遥,那马上颠簸的,却是一道娇小身影——
那少女策马直追而来,见得停在窦青身边的白马,登时杏目圆睁——窦青还不知危险,好不容易扯下挂住头发的白袍,面前陡然一阵疾风袭来,只听一声少女娇叱,抬眼间那两把长锏已然伴着少女盈满愤怒的大眼睛扑到了面前:“淫贼纳命来——”
砰——咚——
痛得眼冒金星——
“玉衡——”
站在龙胤身后的天枢仍是喊迟了,玉衡一和窦青对上眼便知道认错了人,急忙收势,但还是没能完全收住——
“青爷——”
窦青脑门猛一下挨了两闷棍,惊得鹰帮人手一阵喧哗,更惊得玉衡一个不稳扑跌在地,滚了一身灰尘。窦青两眼一黑便缓过神来,稳住了身,只觉顶上一股湿热,从眉心沿着鼻梁淌下来,这一摸一手血,头破血流的,他喉间一闷,怒目一扫,见是个满脸惊色的稚嫩女娃,更生窝火:“你这干啥子!?”
玉衡自己也慌了,缩在地上结结巴巴道:“我……我打淫贼啊……”
“你说谁是淫贼?!”平白无故挨了两下又被骂淫贼,窦青脸色简直黑得像炭。
玉衡被他环目怒睛的一脸凶相吓得一抖,急忙爬起稽首致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看到那匹马……和这件袍子,就以为你是那个淫贼……”她手足无措地扯来掉在地上的那件袍子佐证,惊着一双大眼睛,好无辜的样子,鹰帮人手原本如临大敌,这下只剩暗自闷笑了。
窦青心内一阵气阻,这要是个汉子还能直接干一战出口气,跟个莽撞小丫头怎生计较?只将她手中袍子一把夺过来擦血压伤,猛一醒觉:“我的马呢?我的马呢?!……你们就看着我的马被抢?!”
玉衡帖手帖脚爬起身来:“前辈,定是那淫贼抢了你的马,我帮你抢回来!”
窦青没理她,拽过白马来又冲手下吼:“那人往哪边去了?!……雁城?走!”
玉衡迫势退开身,眼看着鹰帮一群人浩浩荡荡往雁城去,完全没有她插手的余地,她自个抓贼心切,急忙也要上马追,却被天枢唤住,她一回首,这才意识到他也在,忙拉马过去。
“天枢……”她低着眼站定唤他,真耻于这狼狈模样被他看见。
天枢觉她声音闷闷的似受了委屈,伸手去握她的肩膀,感觉她的衣裳有些湿意,不由沉下声来:“发生什么事了?”
玉衡欲言又止,迟疑地看了龙胤一眼。
龙胤抱臂杵着,毫不回避甚至饶有兴致地看她,估计也没见过这么莽撞的笨丫头。
玉衡神情一赧,抿了抿唇,这才开始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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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麓溟濛骏马嘶,古道飞尘暮光黯。
雁堡大军浩浩荡荡开往轮雁城时,玉衡与匡仁两人各据一骑,正打吐鲁番王城出来,那白驹黑马,一骑红尘,向北而赶,晚霞飞红之际,方临白水涧道,不料却被人驱马拦住了道,二人诧然勒马而望,拦道之人,着男子袷袢灯笼裤,圆帽圆脸,瞳眸明亮,正是阿兰无疑。
阿兰双手握着马缰,马鞍前,臂弯里,却还护着个女子——那纱衣束腰,乌发如墨,面容昳丽,美若梦华惊艳一转眼,而又体态轻盈虚弱好比一笼烟雾,正是李郁花。
原来那一时,雁堡大战平息不久,雁城波澜尚还未出,所有一切仍在计划之中进行。
阿黑麻在随扈的保护下去往蒙古宗亲的部落铺桥拉线找帮手,马哈木及赛亦虎仙仍遭软禁,而中了机关埋伏的天璇天权被救出雪杉林后,便安置在东殿里,由乌兰图娅和玉衡照料着,阿兰最后一次被药王召回后,便没再出现——
还真别说,没她在身边嘘寒问暖兼飞白眼,匡仁的日子倒过得更舒坦,得闲偷偷美酒摘摘葡萄,挖挖地道,摸摸侍女大腿,挨挨粉拳吃吃巴掌,真个乐不思蜀陶然忘机,哪里料得到雨化田和顾少棠这么强悍的两个人会接连失陷雁城?!——消息甫一传来,他醒觉不妙,便与玉衡商量,决定一起赶往雁城探知情况。
彼时阿兰正受药王指令,要把好不容易捡回条命的李郁花扔……呃,带下山送回吐鲁番去,两人刚下得半山腰,便得知了匡仁与玉衡的动向,李郁花获悉雨化田失陷雁城之事,挂心甚多,求她同意前往雁城,正好阿兰也想找匡仁,两人一拍即合,便直接抄了天山近道,迎头赶上这两人。
阿兰见得二人终于出现,忙翻身下马,扑上来咋咋呼呼,要求随同前往。
匡仁难得不为美色所动,自是不肯,明了说阿兰那三脚猫功夫去了纯属找削,暗里指这如烟似雾扶风轻的李郁花更是个生来就要拖后腿的主,到了雁城,倘若真有意外发生,他忙都忙不开,哪里还能分心去照顾这两个没有武功的小丫头?因而便板着脸赶人回去,阿兰却不服气,直问年龄相当的玉衡为何能去。
匡仁嗤笑:“你能跟玉衡比?人家那武器,一鞭下去能破开脑瓜,你连西瓜都破不开,晓得?”
阿兰心中暗恼——玉衡玉衡,叫得挺亲热,倒不把人当小丫头了,又看匡仁训完一通不再理睬自己,径自飞马而去,不由生了闷气。玉衡心软,倒有两三次想回头安慰阿兰,终也是要事在身,只得加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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