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兄弟,但是有些事情我仍然不希望你知道,”亡者轻声说。
“我躺在漆黑的土地里,每一年的那个时候我都会醒过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天,但是我仍然会醒过来,”休斯轻声说,“一次又一次,每次都很疼。”
休斯看他的眼神让他感到有点呼吸困难,亡者微微地别过头,他相信休斯的话,亡灵都是这个样子。死掉的那一天会一再地重复,所以他会感到疼痛,可是其实,他不再会疼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你不该留下来,”亡者轻声说,“你应该像父母一样选择回归幽冥,那里才是你的归宿……”
“那是他们的归宿,不是我的,”休斯站起来,走到亡者面前,他修长而神经质的手指扣住了对方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向自己,“我强迫自己恨你,因为那会轻松很多,但是……你还记得在杀死我之前对我说的那一句话吗?”
亡者无法躲避他的视线,所以很干脆地抬起头看向他:“……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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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大人?”哈森看着恩波宰相在房间里大步地走来走去,看起来简直就像在校场训练往返跑,“您晃的我眼睛都花了,如果您在思考什么问题,我觉得坐下来比这样跑来跑去有效率多了。”
“你让我安静点,哈森,”恩波忍不住说,他往常都是担任布景板的作用,那是因为有人会冲在前面,就像国王陛下,就像撒克洛公爵,还有亚罗将军。这三个人互为犄角,都非常特殊,就像陛下代表的是权力和魄力,而撒克洛公爵代表的是手腕和政治,而亚罗将军代表则是国家武力,所以国家的政局才能从某个角度来说是非常稳定的。
可是现在,代表权力的国王在一区的教会,无法赶回来,老实说,皇都的消息都被封锁了起来,整个皇宫和上城区都被控制了起来,下城区以及以外的地方都毫不知情,没有人知道现在皇都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何况,国王被指控为“伪王”,这个罪名太大了,一旦坐实,不但性命不保,而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皇女殿下就会名正言顺地成为国王。从大局上来说,这一因素的缺失是致命的。
接下来是撒克洛公爵的事,他的政治手腕与人脉都是必不可少的,他是整个政权之下的蛛网,如果国王不在的情况下,显然他会知道该做点什么,该如何交涉如何开条件,可是,相当于“头脑”的这个人——用亚罗将军的话来说,就是暂时失踪了,归期未定。恩波看到亚罗黯然的表情,那显然不只是失踪了而已,有可能撒克洛公爵永远没办法回来了。
最后就是相当于国家武力的亚罗将军,她掌握着这个国家大部分的武力,可惜这次听了马文主教的话,只身进入皇都,兵力仍然在西境,而皇都的军队一来她无法随心所欲地调动,二来,这些兵力与皇女带来的军队甚至无法打成平手。
现在这三个人都靠不住,恩波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亚罗将军之前曾经拜访过克兰德公爵,她说他们肯定还欠缺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她不肯定是什么,”哈森忽然开口说,“但是她认为这可能和克兰德公爵在郊外的城堡有关。”
“所以呢?”恩波转身问。
谢天谢地,他终于停下来了,哈森心里想着,然后继续说:“她……昨天下午就去那片迷雾里了,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什么……那片迷雾?”恩波不由得看向窗外,尽管现在阳光灿烂,但是那片浓雾已经成了皇都人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它从哪里出现?为什么出现?为什么会有人迷路……在大雾里的那些房子和人呢?
“她太鲁莽了!”恩波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她不知道吗?她一离开,且不说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光是不在这里,就会让那帮人轻松不少。”
“可是亚罗将军说,也许秘密就在那里,”哈森低声说,“皇女进入皇宫以来,几乎每天都要派一队人马进入浓雾,当然,只是无功而返,噢,我还听说,现在那片浓雾也不安全了。它原先只是让人迷路,而现在有些人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城里有各种各样的传言,不过我看没一个靠谱的,所以亚罗将军才打算亲自去看看。”
“你是说……皇女一直派人去?”恩波顿了顿问道。
哈森点点头:“一直派人去,就算有人失踪了也不管——你说,她是在找什么呢?”
恩波转过身,从旁边的书柜里拿出皇都的地图,铺在了桌子上:“把那片雾的大概位置画出来……”
哈森凑过来说:“不用画,那里就是几个贵族的城堡,克兰德家的城堡就在那里,除此之外,还有……”
“等等,克兰德家是在那里吗?”恩波连忙问。
哈森点点头:“没错,就是那里。”
“亚罗分析的没错,那座城堡里肯定有什么关键的东西,”恩波敲了敲地图,“很关键,足以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亚罗将军能找到吗……”哈森担忧地说,虽然说现在寄希望于那个“东西”身上还有点早,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等等……让我们试着来分析一下,那大概会是一个什么东西,”宰相恩波沉默了一会儿说。
“这哪猜的到!”哈森对此不抱任何幻想,“虽然亚罗将军有些鲁莽,但是我不得不说,这种事情不是靠分析能得到的,宰相大人,我们应该更切实际一点。”
“我来想想……”恩波看着地图说,“当年我虽然不在皇宫,但是我知道皇女是因为行刺国王陛下而被流放的,这件事情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人能肯定这是皇女做的,所以国王陛下选择了流放。”
“皇女到底有没有做呢?”哈森反问。
恩波摇摇头:“现在有没有做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她只想取回王座,而我们的国王陛下,她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哈森不自觉地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我不会让她伤害陛下的!”
恩波轻轻地晃了晃手:“说句不客气的,陛下要是落在她手上的话,就死定了。”
“……我今天晚上就秘密去一区!”哈森站起来,“我要马上去保护陛下。”
“不行,你不能去,”恩波过来按住他的肩膀,“让别人去,我知道撒克洛身边的一个刺客,我来联系他。”
“我不放心……”哈森皱着眉头说。
恩波咳嗽了一声:“就剑术方面,我觉得……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宰相大人!”哈森瞪着宰相。
“听我说,”宰相重新走到地图边说,“我不能凭空推测一切,但是我们可以从皇女被流放的时候开始说起,七年前,她被送到五区的虚无之塔。”
“没错,一定是那个时候跟五区总阁克兰德家联系上的!”哈森点头说,“五区总阁够有野心的!”
“不对,”恩波摇摇头,“那时候的五区总阁是撒克洛公爵的父亲,克兰德家还没有成为总阁……从安尔家族之后,五区的总阁变动很大。一来是因为五区这边贸易发达,收入相当高,这样的地方是非就多,二来,那里的平民跟皇都以及别的区有很大的差别,他们的自我意识很强,大概是因为他们大部分是商人的关系,也许是因为安尔家以后,自我保护意识开始增加的关系,不管怎么样,克兰德家族是在五年前才坐上了总阁的位置的。”
哈森那时候才刚进护卫队,别说五区了,连自己身边的几个人的情况都搞不清楚,所以只能在一边听着,等恩波说完了,他才说:“那么皇女与克兰德联络的时间可能是在五年前,也可能在五年前他们就有联系。”
“收买克兰德为皇女卖命也不是很难,”恩波想了一会儿说,“但是说服教会的主教,尤其还是皇都的主教这样的帮忙,那就很难了。我甚至猜测,连教会里都有他们势力的渗透,我说不准那是多少人,但是这个局,他们布的一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哈森已经惊讶道说不出话来了。
恩波继续说:“克兰德没有这样的魄力,皇女也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与势力,如果她有的话,当年也不会连累皇后自尽,自己被赶到虚无之塔去了。所以在她到虚无之塔,直到克兰德上任五区总阁的时间里,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人,在为她出谋划策!”
“可、可是什么人能这么手眼通天,这没有道理啊……”哈森有些慌张地说,恩波说的事情太严重了,光是想到教会里有多少人被收买了,而国王陛下一个人呆在那里,他就无法安心下来。
“撒克洛公爵的父亲也许能办到,但这样经过相当长时间的部署,在我看来,至少要七八年才是一个初步,”恩波说,“他们的动作太快了,快到已经超过了人类的能力范围……”
“什么意思!”
“撒克洛公爵曾经跟亚罗将军提过克兰德家有人在使用黑魔法,哈森,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恩波淡淡地说。
哈森愣在那里,他当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意思,他的伯父就是因此而死的!如果这项指控在皇女身上实现,那么她就没有权利继承王位,这一切的可以称之为“政变”的行动,完全是由黑暗之神主导的,理所当然要被镇压!
“这……可能吗?”
“这件事情我要找财政大臣去商量,”恩波说到这里就往外面走,“他活了那么久,宫廷里的事情他是最清楚的。”
“亚罗将军也可以……”事实上来说,亚罗将军都活了三百年了,照理说,这边的事情亚罗知道的一清二楚。
“算了吧,那个半精灵都把精力放在军队上了,哪有功夫管宫廷里的事。”恩波说着已经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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