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艾洛斯狐疑地问。
“大概能猜到,”诺曼慢条斯理地坐回到车夫的位置上,“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魔法元素忽然很紧张。”
的确是有人有这样敏锐的触觉,这种触觉在战争时期是很珍贵的,在高阶魔法师的斗争中,出手快的那一个人往往才能制胜。
不过现在,也就只能来察觉艾洛斯是不是准备恶作剧。
“这里都是光明结界,你还是乖一点,我们马上就要进教廷了。”诺曼轻轻拉动缰绳,让马匹走起来,向街道上最宽敞的那条路走去。
自从西路的封印被解开以来,他就变得越来越严肃与沉默了,只要诺曼在,他一般都会选择沉默,难得诺曼离开一下,他一定会鼓动艾洛斯马上离开诺曼。
“可那是不可能的,”艾洛斯打断西路滔滔不绝的演讲词说,“我有一千万枚金币在他那里啊,一千万枚!你知道吗!”
“您不能堕落成这个样子啊,您可是尊贵的龙族,怎么能被人类的金币轻易地饲养呢,跟只小狗似的跟在诺曼身边!”西路沉痛的说,看看现在的大陆啊,黑暗生物都堕落成什么样了啊!
“可是重点是一千万枚啊,”艾洛斯觉得他们的重点不同,“如果当年人类愿意给我一大笔钱,我大概……”
“请别再说下去了,我不想和您说话了!”西路暴躁地打断艾洛斯的话,然后任凭艾洛斯怎么逗他说话,他都不发出一点儿的声音,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只蜘蛛而已。
而自从到了一区的领域,西路就更不说话了,好像他是真的生气了。艾洛斯忧郁地想,他还想问问他之前提出的那个理财计划呢,毕竟不久以后,他真的可以拿到一大笔的钱了。
“你能让西路说话吗?”艾洛斯转头问诺曼。
已经能看到教廷高耸的塔楼了,诺曼放慢马车的速度:“什么?他干嘛不说话了?”
“我觉得他生气了,”艾洛斯委屈地说,因为那真的不是他的错,“其实也不算吵架……”
“他要不愿意说话的话,你可以跟我说话嘛,”诺曼不感兴趣地说,“如果我威胁他,再不说话的话,我再将他封印起来,完全的,死死的,不留一丝缝隙的……”
“我当然愿意说话!”西路忽然在戒指上叫起来,“我之前只是在休息,没有欺负艾洛斯,也没有故意不理他……”
显然威胁是有用的。
“好吧,既然你愿意说话了,那就陪着艾洛斯,我等会儿要先去见教皇一趟,”诺曼就像在关照宠物照顾小孩,语气虽然亲切,但是仍让西路觉得发冷。
艾洛斯一听,立刻喜滋滋地问:“去见教皇是为了一千万的事吗?”
“一千万金币,我自己就可以调动,我找他是为了别的事,”年轻的财神对这笔钱不屑一顾。
艾洛斯羡慕的看着诺曼,他也有个小金库,但是还没有存够一千万枚金币——虽然诺曼会给他,但是艾洛斯觉得,就算对方给了他,他还是没有诺曼有钱。果然还是要去打劫国库啊,或者看看教会有没有什么漏子,可以让他再敲诈一笔。
诺曼让艾洛斯下车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教廷里了,艾洛斯刚才忙着算钱,这会儿下车才打量了一下四周。
巨大的教廷建筑透着魔神大战时期的华丽风格,每一道纹路都细致与精美,巨大而密布的飞扶壁如同蛛网一般支撑在主建筑周围,让人产生一种置身于蛛网间的错觉。而蛛网的中间,大概就是属于蜘蛛的王座吧。
艾洛斯义愤填膺,这华丽的建筑,简直比自己的皇宫都华丽!一看价值就比皇宫高上两三倍,跟这些建筑群一比,皇宫简直就土到掉渣。
于是,国王陛下瞬间不开森了!
诺曼一进教廷,立刻有侍从过来牵引马匹,实习祭司则过来接尘。诺曼关照他们,与他同行的是国王陛下,让他们立刻安排住所。
虽然这些人很恭敬,但是比起诺曼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显然在这里,皇权完全是在教权之下,一区简直就不是属于国王管辖的。当然了,他们还是很恭敬的,不过艾洛斯觉得那是因为自己与诺曼同来的原因。
“好无聊,”艾洛斯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就跑了出来,他坐在教廷最高的那座塔楼上,上面有一块凸出的平台,他就晃着腿坐在那里,身后是一只巨大的铜钟。
这会儿正是黄昏,夕阳的光芒洒满了整座城市,艾洛斯望下去,整座城市都是密密麻麻的房子,更远一点的地方已经被雾气笼罩住,鸟儿在他脚下飞过,他没由来地感到一种畅快。
每当站在更高的地方的时候,就无法容忍自己在像蚂蚁一样拥挤在那小小的建筑物中。可人类忙碌喧闹的生活总能让他忘记这些,有时候甚至让他也有一种自己跟他们是同类的错觉。
他明明不是他们的一份子,他明明和他们不一样,却成为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这种感觉很奇怪,又很温馨,尤其是撒克洛不在身边的时候,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温暖,就连那种吵闹的日子也变得有趣起来。
可越是这样回忆,就会越害怕面对以后一个人的日子。他知道自己迟早得回归那种生活,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孤独的黑暗,潮湿的巢穴……有金币当然很好,可是如果没有,他又不会怎么样。
“你能不能别这么忧郁,你可是一条龙啊!”西路终于开口说话了,“龙该干的事不是应该毁灭城市吗,要不然就是抢夺财富,杀死胆敢前来屠龙的圣骑士和佣兵!”
“可诺曼说,我想干嘛就可以干嘛,没有人规定我该干什么,”艾洛斯转动着戒指说,“所以就算我一直做国王,也没有关系。”他撒了一个谎,诺曼只说了前半句。
“他说什么?他说什么!”西路激动地叫起来,“他教坏了一条龙!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们黑暗阵营不时地出现背叛者!听听他那些蛊惑人心的话!”如果他是人的话,一定气的发抖了,反正现在戒指就是在轻轻地颤抖。
“我承认现在黑暗之神的力量逐渐被削弱了,可是这个世界是有规律的,光明之神不可能一直赢,而黑暗之神有天也会卷土重来,”西路沉痛地说,“您现在虽然是以人类的形体出现,但是请不要忘记您尊贵的身份,您和如同蝼蚁般的人类是不同的,想象以前,您与您的同伴展开巨大的翅膀在天空中飞翔,连月亮也被翼膜遮住……”
“我的确是有点怀念,”艾洛斯伸了个懒腰,“但是我现在要是这样飞的话,人类会吓坏的。”
“您干吗管人类有没有吓坏!”西路不高兴地说,“您不是准备打劫国库吗,我觉得您可以连教会一起打劫!”
“听起来这个建议倒是不错,”艾洛斯笑起来,他身后那双巨大的翅膀忽然张开来,在夕阳下竟然如此雄伟与美丽,几乎遮住了大半的视野。
艾洛斯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他晃晃翅膀,然后收拢它们,却没有将它们隐藏起来,这样只是觉得很舒服,反正这样高的地方没有人看见。
“我记得以前有许多骑士来挑战我,”艾洛斯忽然说,“还是魔神的时代那时候,反正好像人类间那段时期就是特别流行屠龙。”
“得了吧,”西路笑起来,他也经历了那个时期,尤其那个时期他还不是一只戒指的样子,当然,也不是一只蜘蛛,“他们都不知道您那时候穷地叮当响。”
“我那时候的确没钱,”艾洛斯有些羞愧,于是他说,“所以我告诉他们我没有什么财宝的时候,他们却说‘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或者说‘妻子还在等他回去’之类的话。”
“是有这样的人。”西路说。
艾洛斯怔了怔:“可是,如果……有那么珍视的人与生活在等着他,而且我又没有财宝,为什么还要来挑战我,为什么还要‘证明自己’,那明明没有任何的意义……”
“艾洛斯?”
“为什么不选择轻松一点的生活,为什么要逞强呢?那明明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啊……”他曲起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中间,金色的长发丝丝缕缕地从肩膀上滑落下来,一阵风吹过来,将它们掠起,如同夕阳中的一道绚烂的光线。
那个人明明已经离开了,但是自己总是会在不经意中想起来,好像任何其实与他无关的事情,现在都能联系起来一样。艾洛斯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个人依然会出现在不存在的时间里,占据了自己的整个脑袋。尽管以前长辈说过,让一个人主导自己的情绪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可是有时候,这件愚蠢的事情的发生与力量无关,与是否内心强大无关,与他的任何决定无关,甚至与本人的意愿无关。
艾洛斯忽然想起他曾经听到了某个吟游诗人的歌词,“过去从未远去,编织成网,缠绕在未来的阴影中,如影随形。”现在想想,这歌词又贴切又残酷。
“你知道的吧,如果他强大,等他回来已经忘记你了,因为追求力量的途中,感情是不被需要的东西,所以它会被优先放弃;但如果他不强大,那他根本就回不来,只会被吞噬掉,所以,艾洛斯,你还是不要去想了。”西路小声的安慰他。
却更像一番宿命论,严酷到让艾洛斯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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