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穿越男

炎凉

早有马车等在宫外,原本蔚木荨和莫漪君打算去谢谢莫崇明的,可一出宫门就找不到人了。蔚木荨身上还有不少伤,感谢也不在这一时半刻,二人只好上了马车。
马车中,二人对坐,竟然谁也不肯出声。
蔚木荨隐隐觉得,若是最后他没有说出有关苏丽莎的一番话,莫漪君早已趴在他身上大哭,现在却生生忍住了。
莫漪君不一样了,她已经可以撑起一个世界,哪怕没有他挡风遮雨也可以自己活下去,蔚木荨的心一空,仿佛莫漪君随时会离他而去,眼前又出现了那个银色月光中的夜,和王子伦说的那一句“莫漪君求我,所以我帮你。”
“漪君……”
“你……”
二人同时开口,蔚木荨讪讪一笑,“你先说。”
“我——我在家里给你拿了些衣服,你先换上吧,这样憔悴公婆会担心的,还拿了各色点心,受了这么多天苦,一定饿了。”莫漪君一边转身去翻包裹中的衣物和实物,眼泪也一边留下来,冰冷、苦涩的泪。
不是这样的,这不是她想象中的相见,大难之后有的相守本该喜极而泣,本该相拥,不该在这样心酸,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蔚木荨看见莫漪君哭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抬起手想为她擦泪,却发现自己手很脏,十几天没有好好洗过怎能不脏?这样的手会脏了她的脸抹花了她的妆。
“漪君,对不起,我……”蔚木荨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感觉,前世,他从没犯过这样的错误,郑文也不像莫漪君一样脆弱的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不,我明白的。苏丽莎有了你的骨肉,再怎么也不能不顾自家孩子的死活,公主情深意重,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样的女子是值得珍惜一辈子的。我只怨自己无能,不能给你一丝一毫的帮助。”莫漪君睫毛轻颤,上面挂了几滴晶莹的泪,如同清晨里带着露水的花瓣,“荨儿,我并不想拖累你。”
蔚木荨沉默了,他终于明白了莫漪君的心结,苏丽莎只是个小问题,最多留下来做个妾室,就像当初对田春花,莫漪君虽然心里不舒服倒也不会上演什么伤心欲绝的戏码,毕竟在古代人心里小妾就是一个下人,一个泄欲的工具。
她的症结在于云妙,云妙乃是公主,如今为了他不顾自己的名节,现在朝廷上下文武百官都知道云妙抛头露面、花样百出才得保他的安全为他洗脱冤屈,这之后,就算是他不想娶云妙,皇帝也不会答应!
可……云妙是不会做妾的,公主所嫁之人除非特殊情况不然连平妻都不可以有,那莫漪君只能……
降妻为妾,无疑是对古代女人最大的侮辱,莫漪君虽软弱,但不代表她能接受这样的侮辱,直觉告诉蔚木荨,莫漪君宁可去死宁可离开他也不会妥协!
光芒一闪,蔚木荨发现那个镶嵌着粱梦的戒指莫漪君还戴在手上,一般红一半绿,那是他从心中认可她这个妻子的象征,现在他看在眼里却变成了讽刺。
“怎么是拖累呢,我们是一家人,你、爹娘,若是没有你们我还做这个官干什么?”蔚木荨长叹一声,实情摆在那怎么解释都显得苍白,只好耍赖道:“别想那么多了,你看我现在全身都在疼,伤口都化脓了,快帮我换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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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再也不复昔日繁华景象。
是夫人是婢女,是少爷还是小厮,如今都是阶下之囚,变成一样的人了。接到圣旨后大夫人直接晕倒,直到抄家的已经抄完、不管什么上人下人都绑在一起关在天牢大夫人依旧没醒。
天牢中舒凌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地靠着大夫人的身体,像一只失去主人的小狗一样尽量把自己掩藏在阴暗处生怕别人发觉,时刻期盼着主人快些醒来,噩梦就此过去。
舒凌甚至感觉到大夫人身上的温度一点点消失了,她想叫人想让人找御医给大夫人看病抓药,可是她不敢。旁边,那些昔日言听计从的下人们一个个对她虎视眈眈,直觉告诉她只要她动一下那些下人就会毫不迟疑的扑上来。偏偏,她和几个平时就尖利的老妈子关在一起,落英她们还有二婶子也不知道在哪。
‘咕咕,咕咕’舒凌摸摸自己的肚子,好饿,生在镇国公府,她从不知道饿是什么感觉,从不知道原来饥饿是这么难忍。
“吃饭了吃饭了。”
一个没精打采的狱卒扔下几个铁盆,另一个一勺一勺将带着馊味的混在一起的菜饭放进盆里,每盛一下都要把鼻子离得远远的。就这样的饭一人只有一勺,多了是没有的。
只见对面几个已经不知关多久的女犯,拿了酸臭的饭菜狼吞虎咽的几口就吃进肚子里,有吃的快的还要去抢吃得慢的饭,甚至有掉在地上的饭粒也都拣起来吃了个干净!她不会有一天也变成那样畜生一般的人吧?舒凌紧紧的咬住嘴唇,不敢再朝那边看去。
‘咕咕,咕咕’腹中再次叫嚣着,舒凌只见和她关在一起的几个妈妈也都拿起了饭盆,虽然不情愿还是在里面挑着一些没有腐坏的食物。
饿,她真的很饿,或许她可以像那些妈妈一样挑一些能吃的!
舒凌一动,就有眼尖的妈妈看到了,舒凌依稀记得这个人是宋福家的女人,人们都叫她宋妈妈。
“小姐想吃饭?不劳您,我给您拿。”宋妈妈‘和蔼’的笑着说道,旁边的几个也都跟着挤眉弄眼的笑。
是我想错了?她们本是国公府的下人,如今国公府蒙难她们想必也有些不舍之情吧,舒凌想。
正想着宋妈妈已经把饭递到舒凌跟前,舒凌伸手却不料那宋妈妈在舒凌接到饭盆之前就松了手,“哐啷”饭盆掉落在地。
“哈哈哈哈……”
旁边的几个女人竟然大笑出声!舒凌不可置信的抬头,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整个身体颤抖双拳紧握,眼眶发红,刚刚被吓傻了这会儿受了委屈才想起来哭,“你们!”
“我们怎的?以为你还是三小姐啊?狗屁!老娘告诉你如今你在老娘面前连狗都不如!你不是饿了吗?饿了就学狗在地上舔着吃好了。”宋妈妈一把抓住舒凌的头发死死往下按。
“啊!”舒凌本就蹲在墙角,宋妈妈突然发难她一下就跪在地上,这还不止,宋妈妈的力气太大直到将她的脸贴在那坨酸臭的东西上才算罢休。
“呜呜……”舒凌不能说话,只能呜呜出声。
“吃啊,吃啊!哼,三小姐?狗仗人势的东西,要不是你我女儿也不会那么早死。”另一个妈妈叉着腰在一边愤愤的说道。
从前舒凌自持三小姐,对这些老婆子小丫头之类一概不放在眼里,在她面前犯了点儿错就是一顿打骂,说不定还被夺了在府中原本肥厚的职务,这些人早就对她怀恨在心,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岂会放过舒凌?
“还把自己当小姐呢?我们几个出去也就是找个人家做老妈子,你?哼哼,以后就是那最下贱的□!”宋妈妈一边愤恨的说着一边把舒凌的头抬起来,她的脸上已经占满酸臭粘稠的东西,可舒凌没有时间想这些,她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不然——哼哼”几个老妈妈相视一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戏谑。
舒凌哭了,又不敢嚎啕大哭,畏惧的看了看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们,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抹泪。牢房里没有多余的水,脸上的污物擦不干净,或许眼泪可以帮忙洗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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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了蔚家时蔚父蔚母、舒婉柔一众人早已经等在大门外。早有消息传进太傅府,把守的禁卫军也撤了,可蔚父蔚母的心还是悬着的,蔚木荨在牢中关了半个月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至于一旁有些怔怔的舒婉柔,她的心情恐怕没人能够读懂,一面是娘家,一面是女儿,一面是夫君——即使已经没了夫妻名分,那情分却抹不掉——这三方无论哪一方受到伤害她的心都不会好受!
现在莫漪君没事了,莫崇明算是她牵挂最少的也没事了,可——镇国公府,毅力了百年的镇国公府,竟然一夕之间覆灭了。
镇国公府中其他人都还好说,可镇国公府的老太爷,那是她爹呀!想到此,舒婉柔的心,也平静不了。
蔚木荨和莫漪君刚下车,蔚母就迎上来,“荨儿,荨儿,你怎样?没事吧,娘听说你挨打了?可严重?”
没等蔚木荨回答,一见蔚木荨憔悴的样子,蔚母立刻落下眼泪来。
“娘,我没事的,这不是回来了?就是有点累了。”蔚木荨笑着劝蔚母,这时他在车上已经换好了衣服吃了些东西,看起来已经好多了,不然,恐怕蔚母一见他就会晕倒。
说着,下人们准备了火盆,这是古代的规矩,遇到了什么倒霉事尤其是坐牢回家之后要先过火盆去晦气才能进门。
蔚木荨只想晕倒,若是不能那就好好洗个澡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处理再吃点儿饭也不错,哪有心情去忙那一大堆的复杂程序?
还好,蔚父蔚母也都想到他一定累了,只是走了个过场。
事实证明走完过场之后一切都让蔚木荨如愿了,先是吃了东西,然后洗了澡,洗过澡之后太医也到了,又帮他处理了伤口。
在天牢中云妙也给他拿去过伤药,可当时既没心情也没条件,蔚木荨只是胡乱涂抹了几下,现在有不少伤口化脓。
蔚木荨早早把蔚父蔚母劝回自己的院子,这时他身边只有莫漪君。
太医一走莫漪君就抹着眼泪坐在他身边。
“怎么又哭了?”蔚木荨这十几天自然没睡好,此时困意袭来想挡都挡不住。
“他们怎么那么狠?”莫漪君轻轻地帮蔚木荨挽好被角,一边抹着眼泪说道:“疼吧?”
“疼固然有些,不过我见到你们心中开心,也就不觉得疼了,用这点儿疼搬到了镇国公,我赚大了。”蔚木荨脸色转好了一些但仍旧苍白,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他甚至连手都不想抬起来,看着莫漪君流泪,还是忍不住要为她擦,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哎呀。”
莫漪君赶紧拦下他,“快别乱动了,小心伤到。”
蔚木荨带着笑躺回去,二人沉默了半响,不是没话可说,是有太多的话不知道怎么说,或者不想在这个时候说。
“过些日子,我的伤好了,去想想办法把舒凌买到咱们家来吧。皇上下了圣旨,所有男丁都要问斩,他们是无论如何救不了的,幸而舒凌是个女孩,想想办法总能弄回来。”蔚木荨低沉着声音说道。
男丁不必想,都要问斩,而女孩中舒乐舒秀都已经嫁人,唯有舒凌被连坐。至于那些旁系的,他们又不是圣人,管不了那么多。
莫漪君的心一抖,蔚木荨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吃了那么多苦搬到镇国公,完全没有理由去救舒凌,他这么做是为了她!
无论如何镇国公府将她养大,而她嫁人之后竟然帮人设计陷害镇国公府,导致他们家破人亡,纵使事出有因,以莫漪君的性格心理上难免觉得亏欠,现在他们救了舒凌,用舒家三小姐的命抵偿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也算是各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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