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挂了电话,轻松自如的下了地,他现在继续住院不是因为伤势还没好,而是住在医院里方便安全,反正丁山那边还没给他消息,他也不急着出院开工。
沈耀杨被秦煜关在郊区的一所老房子里,这所老房子周围都是荒地,远离公路,院子里还养了两条狼狗,就算他跑了也无处可逃,看守的人也能很快抓住他。
老房子虽然简陋,但是能挡风挡雨,沈耀杨的衣食无缺,只是秦煜再见他时,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两眼凹陷,双目无神,平时那种自信从容的劲都没了,就像是冬天里的蔫芽菜。
秦煜进屋瞅见沈耀杨的落魄样,便道:“我好像没让人虐待你。”
沈耀杨瞥了他一眼。
秦煜又马上道:“也是,你这么垂头丧气的肯定是因为秦方炜的绝情。”
“他会那么说,我并不意外,大概在他眼里,我的感情就是很廉价,又轻又贱。”沈耀杨自嘲道,当他从电话里听到秦方炜如此轻视他的感情时,他便觉得这世界已经失去了色彩,他的坚持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秦煜耸耸肩:“我对你们缠缠绵绵的爱情故事没兴趣,说正事,你叫我来总不会是为了谈心,嗯?”
沈耀杨细细打量着秦煜:“你变了很多。”
“你俩的功劳。”秦煜似笑非笑,而他的语气显然不想和沈耀杨多纠缠。
沈耀杨很有自知之明,于是开门见山道:“我有环盛的股份,我们做个交易。”
秦煜怔了半晌,不咸不淡道:“看来秦方炜对你真不错,你把股份交出来,我就放了你。”现在的沈耀杨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因为这个人的心为了秦方炜死了。
环盛娱乐投资的新电影《青草香》票房失利,首先坐不住的就是环盛的股东,他们集结起来召开股东大会向秦方炜施压,强烈要求他引咎辞职,给众股东一个说法。
几个月前秦煜的丑闻事件成了一把双刃剑,让秦方炜得到报复的满足感的同时也被股东拿来当作攻击他的利刃。
股东们不会在乎秦煜究竟是搞基还是群p,是吸毒还是劈腿,他们只知道秦煜是公司的摇钱树,而秦方炜竟然没有维护好公司的艺人,生生让秦煜停工了数个月,损失了一大笔钱,艺人总监沈耀杨难辞其咎,秦方炜也难辞其咎。
秦煜之后又是公司力捧的付雅出事,紧接着电影再出问题,秦方炜又被爆出生活作风、□□交易等丑闻,股东们非常怀疑秦方炜的能力,希望他能交出总裁的位置,让能者居之,一行人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能挤下秦方炜,分更多的蛋糕。
“辞职?”秦方炜脸上尽是嘲讽之色:“然后把公司交给你吗?”
被秦方炜盯视的中年男人顶着地中海头,面对秦方炜的逼问,他挺了挺胸:“方炜,在这里的每一位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还信不过我们吗?叔伯父们不会害你,也不是要逼你,只是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的决策错误,做出正确的选择。环盛不是交给我,而是交给大家,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愿意帮你共渡难关。”
地中海说完后,其他股东都附和着点头称是。
“什么难关?现在环盛是发不出工资还是发不出红利?不过两个季度业绩下滑,你们就坐不住了?还想用长辈的身份来压我。”秦方炜冷笑道:“那请问,平时开会时,各位长辈在哪?是在哪个阳光海滩度假,还是在哪个妖娆的女人肚皮上睡觉?这几年来不曾出一份力,现在倒一个两个倒关心起环盛的业绩营生了。”
一群人被秦方炜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秦方炜,你父亲是不是没有教过你尊敬长辈四个字怎么写!”地中海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但因为常年玩乐,气血亏空,这一拍没有半点气势。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帮地中海说话,一时间,股东大会搞的跟菜市场一样乱哄哄的。
秦方炜被一众老人逼得有些难看,脸上呈现出青灰色:“在私下我可以敬各位长辈,在公司就不必谈什么辈分了,还是就公论公吧!”
秦方炜扫视众人一圈:“谁的股份多,谁说话算话。”
话音一出,其他人都是很恨的却又没办法,他们手头的股份加起来还没有秦方炜一个人多,所以才联合起来发难,想逼秦方炜交出位置,但如果秦方炜顶住压力,死也不交,他们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秦总说的合情合理。”出声的是一位较年轻的股东,其他股东齐齐朝他看去,显然是鄙视他们中间出了个叛徒。
秦方炜皱眉看着那位股东,只见那人脸上是一种看好戏的表情,他心下一动,瞬间思绪豁然开朗,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同时办公室厚重的大门被人推开,细纹休闲西装将来人的流畅柔韧的腰线衬得恰到好处,酒红色的条纹领带又显出几分优雅和落拓,手工制造的黑色皮鞋泛着莹润的光泽,全身上下无一不精致奢华,但真正引人注目的还是男人身上独特的气质,即使他身后跟着好几个挺拔英俊的青年人,却也比不过他的那份特别。
“秦煜。”秦方炜死死盯着款款从容而来的秦煜。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秦煜微笑着道歉,却毫无歉意的径自坐下,一点也没把在场的人放在眼里。
几个不明就里的股东还面面相觑,但有几个看这阵仗已经明白过来,秦家的兄弟内斗了。
“哥,你为公司辛苦这么久,是该休息了,我支持大家的决定。”秦煜说的很轻松很体贴。
秦方炜眯起眼:“你和蒋姨的股份加起来也不如我。”
秦方炜顿了顿又道:“就算你花大量资金收购小股东和散户的股份也不够。”
自从上次两人摊牌后,秦方炜已经迅速调查秦煜的动向,他很确定,秦煜手头的流动资金不足以让他收购充足的股份。
“你还忘记一个人。”秦煜笑了笑:“沈耀杨。”
秦方炜的瞳孔骤然一缩。
“加起来刚好超过你1.5%的股份,那也足够了。”秦煜抬起下颌,墨一样的眸子里闪动流光,他将秦方炜方才说的话一字不动的还了回去:“谁的股份多,谁说话算话。”
秦方炜胸口仿佛炸裂开,手指抽搐抖动着,猛地,他一甩手,桌面的玻璃烟灰缸摔在地上应声而裂,所有人都被他突然发狠吓了一跳,唯独秦煜还是那般淡然,他慢条斯理的欣赏着秦方炜的愤怒,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
先前带头的地中海看看秦方炜又看看秦煜,他想逼秦方炜下来,再不断稀释秦方炜的股权,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并且是向来不管公司事物的秦煜,他一击即中,地中海琢磨着,这么看来秦老二要比秦老大难对付。
“秦煜啊,这事还需要好好商量,管理公司不是拍戏,随便弄弄就好,你……”
地中海话说到一半就被秦煜那阴冷的眼神吓得不敢说了。
“伯父们开了那么久的股东会也累了,就先出去休息休息吧。”秦煜话说的客气,带来的人却已经一个个站在了股东身后,大有你们不自己走就架你们走的架势。
这下他们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这一个两个都一把年纪,虽然想□□,但更想享清福,没必要和秦煜硬着来,加上之前开口支持秦煜的那位年轻股东带头主动离开,其他人互相看了几眼便也离开了,瞬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秦方炜和秦煜。
“你想怎么样?如法炮制我对付你的手段还回我身上,还是觉得不解恨要我命?”大概是被逼到绝境,秦方炜反而冷静了下来。
秦煜没有回答秦方炜的话,而是凝视着秦方炜,陷入久久的沉默。
他以前是想过夺下公司之后慢慢折磨秦方炜,但如今事情真相大白,想要杀他的另有其人,而秦方炜如此费尽心思去折腾,不过是因为童年时受的那些不平衡。
“你什么时候开始谋划想要害我。”秦煜的语气很平缓,即使是问句却仿佛也没有个问的意思。
秦方炜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你高中刚毕业跑来跟我说要参加明日之星比赛,当时我还不以为意,没想到你不借助环盛的背景也一路过关斩将,成为那批选手里最红的新秀,你知不知道你兴奋地跟我说你火了,你有许多粉丝时我心里有多么恐惧。”
“随着你越来越红,我压抑在心里的嫉恨就越来越无法控制,父亲对你进入演艺圈非常支持,他为你保驾护航,你有最好的宣传团队,无论你惹了什么岔子,他们都能帮你压下去,在父亲临死前,他嘱咐我好好照顾你,他说看出你身上的天赋,你拥有成为巨星的能量和能力。”秦方炜的手颤抖得更厉害,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我当时就问他,既然他能保护你,为什么不保护我母亲?”
“我终于问出来了!二十年憋在我心里的话我终于问出来了!”秦方炜变得激动,但就好像坐过山车,他的语调又瞬间跌落谷底:“不过那时他已经接近昏迷,他似乎根本没听清我问什么,然后就死了,死的轻松,死的一了百了。”
“秦盛能保护你,能清扫那些对你不利的丑闻,为什么他不能保护我妈妈!如果他当初愿意站出来,我妈就不会被那些流言蜚语逼死了!”秦方炜狠狠扯住秦煜的领带,双目赤红。
“你越红,我越恨!恨不得你死!”
愤怒炙热的气息喷在秦煜面无表情的脸上:“这么说,至少我当艺人之前的那十几年我们是兄弟吧。”
秦方炜的手僵了僵,最后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啊。”
“可是就像你在医院说的,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秦方炜缓缓松开揪住秦煜衣衫的手,还很贴心的替他整理了一下:“如果你也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我就不必了,可能从这三十层楼上掉下去会更方便,不是吗?”
秦方炜侧过头,隔着深蓝色的落地玻璃,远眺者京港的城景。
“沈耀杨是不是已经离开京港了?”秦方炜觉得沈耀杨能交出股份,增加了秦煜的筹码,秦煜必然会放过他。
“我不知道他去哪了,而且我也不要你的命。”
秦方炜诧异的看向秦煜。
“沈耀杨和我谈了一个交易条件,他要我放过你。”
秦方炜眼中的诧异渐渐变为一种震动。
“他说无论如何,留你一条命就可以。”秦煜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遮盖住他眼中的情绪。
两位年轻的警官推开大门走了进来,站在秦方炜面前:“秦方炜先生,您涉嫌多项经济犯罪指控,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秦煜淡淡道:“去你该去的地方。”
冰凉的手铐铐在秦方炜的手腕上,秦煜看着他身上的光华似乎一下消失殆尽,透着一股萧索的味道,不知道是因为最后一刻他误会着沈耀杨,还是因为他输给了自己。
离开前,秦方炜蠕动着嘴唇,低低道:“其实……我从没想过害死你。”
秦方炜走了,秦煜想这或许是他们兄弟俩二十多年来最长的一次分别。
小时候,秦煜和秦方炜的关系并不好,直到后来有次秦煜和学校里的同学打架,1v1,对方惨败,后来那人又带了人来找麻烦,他一个人再骁勇也打不了那么多人,然后秦方炜路过,他没有跑,而是加入战斗,最后就是那群人没讨到好,他俩也被揍得鼻青脸肿。从那时起,他和秦方炜的关系就好了起来,慢慢的,好的就像亲兄弟,他几乎都忘记他俩不是一个妈生的。
他对秦方炜抵触过,怕过,爱过,恨过,甚至恨到想亲手撕了对方的地步,可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放过了秦方炜。
就像秦方炜说的,他没有想过害死秦煜,而秦煜或许也无法真的对他下死手。
“秦煜,你难过就哭吧。”
不知何时,陆珏进了屋,用他温暖白皙的手轻轻握住秦煜略微有些冰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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