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救世主的姑妈

斯内普焦躁的在已经和他原来房间截然不同的办公室里转着圈子。他不想回卧室，那儿温馨清爽的布置让他感到更加心烦意乱。实际上他也不想呆在这儿，办公室也和过去不同了。可是除了这儿，他想不出更加不至于让他受到打扰的地方了。
他以为他终于彻底的从他那见鬼的责任中死亡并且解脱，但是当他再次睁开双眼，他发现他又重新成了霍格沃茨的校长，坐在霍格沃茨的校长席位上和同事们一起用早餐。
起初他几乎要误以为自己在尖叫棚屋死于蛇吻都是他过于期待的梦境，他还承担着自己的职责，背负着杀死邓布利多和食死徒的罪名受到同僚的憎恶。
再然后他以为自己在被纳吉尼咬伤之后又被人救活了，在那个波特小崽子的宣传下恢复了名誉（鉴于他交出的记忆，以哈利·波特的智商会选择怎么做并不难想象）。但在整理了一下头脑中混乱的思绪之后，他蓦然发现，自己现在居然成了一个真正被人认可的英雄，因为这个世界和他原本的世界是那么的不同。
黑魔王在1995年就已经被彻底消灭了，而这个世界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和西里斯·布莱克也仍然欢蹦乱跳的活着，魔法界并未遭遇什么黑暗和破坏，也没有哪个学生因伏地魔而丧命。
在诸多比过去美好得多的记忆中，斯内普却忍不住为自己察觉到的另一个事实而感到怒气冲冲——可是瞧瞧这个世界的自己都做了什么吧？
西弗勒斯·斯内普，居然爱上了一个波特家的姑娘！并且他似乎还打算和这个波特结婚！
没人知道斯内普第一次从麦格教授口中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有多么惊讶。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黑魔王死了——这很好。波特家的小崽子没事——这很完美。可他不明白的是，明明是波特家独生子的詹姆斯·波特，什么时候有了个双胞胎的妹妹？
乔迪·波特——斯内普来到这里之后还没见过她。因为某些原因，她似乎暂时消失了。这正合斯内普的心愿，他没有去找这个女人。尽管在斯内普的记忆中，她几乎随时随地的和他贴在一起，哪怕是所谓需要隐藏身份的时候。
哼，这是何等愚蠢而又不谨慎的举动，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竟然还是个斯莱特林！她完全就是个莽撞自大的波特，和詹姆斯·波特、哈利·波特全都一模一样。
可是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短短两天之中，麦格教授、斯普劳特教授和庞弗雷夫人分别以不同的态度、语气和表达方式暗示了同样的意义：“西弗勒斯，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乔迪结婚？”
其实不只是她们，斯内普觉得，几乎整个霍格沃茨的人们似乎都在关心这个问题。只要他独自出现在人们的视线范围内，他们就会用令他反感的眼神好奇的看他。好像他不和那个叫做乔迪·波特的女人一起出现，是件非常难以想象的事情。
斯内普继续焦躁的在自己的房间里转着圈子，不愿意承认这个世界里他遭遇到的现实，是所有人都在热情的关心他们的英雄校长什么时候和波特小姐举行婚礼。眼下，就算他搬出自己担任教授后用了十几年的黑蝙蝠气场也不管用了。
现在谁都知道校长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是多么伟大而高尚的人啊，为了正义和爱人一起潜伏在伏地魔的身边，一直为凤凰社传递情报，甚至在最危险的时候担任霍格沃茨的校长，背负着骂名也要保护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们！
显然，当一个人在众人眼中被冠以英雄的名号之后，在短时间里不管他待人的态度有多糟糕，大家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斯内普也不知道，等到乔迪·波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该怎么去应付这个女人。他做不到像记忆中那样*的和一个对他自己而言完全陌生的女人纠缠在一起，他也没办法温柔的对待一个陌生人，哪怕只是稍微亲近，都令他觉得那是一种对他多年信仰一般的爱恋的背叛。
“呼神护卫！”斯内普紧握住手里的手杖，习惯性的念出这个咒语。这些年来，每当他觉得烦躁、痛苦、寂寞甚至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用这个咒语召唤出自己银色的牝鹿来陪伴自己。
……然后。他傻傻的看着魔杖头钻出来的是一头威风凛凛的公狮子。
——再没有比这个更让斯内普受不了的了。
“西弗勒斯？”
在斯内普还没有消化这个冲击的时候，乔迪·波特宛如这房间的主人一样习以为常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当斯内普真正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记忆中的她也就变得愈发清晰起来了，她长得和詹姆斯·波特颇有几分相似，这无疑让他更加厌恶，他难以理解自己是怎么能和这个女人……
但是就算这样思考，他仍然本能的感到心口涌上了一种喜悦，仿佛只要和这个女人共同呆在一个空间，就能让他的内心感到满足。
他极迅速的皱了下眉头，轻咳了一声，“嗯，乔，你……”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乔迪就突然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举起魔杖直直的对准了他：“站在那儿别动，你是谁？”
斯内普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显得空洞和幽深，“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乔？”
“别这么叫我。”她声音冰冷，抖了一下手里的魔杖，一道光芒逼得斯内普退回了刚想移动的脚步。
斯内普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乔迪手里的魔杖上——是那根邓布利多曾经计划着留给自己的老魔杖。
那个存在于斯内普那些甜蜜幸福的记忆中的女人形象渐渐开始后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令他感到熟悉而陌生的冷漠女人。他现在相信这个女人能够在黑魔王面前假扮成一个食死徒了。
“我就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再次挥动魔杖，让那只狮子出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尽管，我想我现在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一个。”
斯内普和乔迪在壁炉前的两把椅子上相对坐下，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他尽量简洁的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不过看得出来，对方仍然不怎么信任自己，因为那根老魔杖的杖尖还对着他。
“所以，你认为在这个世界上的西弗勒斯，意识只是暂时陷入了沉睡？”
“我有这种感觉。”斯内普坦率的说，“我现在的状态保持不了太长时间——鉴于，我本来应该已经死了的前提下。”
他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荒诞而又可笑，
“死了？”乔迪不敢相信的瞪着面前的男人。她从一走进房间其实就已经察觉对面的男人不对劲了，她的确迷恋斯内普的黑眼睛，但她喜欢的那种黑，是克制而压抑着浓烈的感情的，而不像现在这样空洞冷漠而又死气沉沉。“我怎么可能允许发生这种事？！”
“镇定，波特小姐。”斯内普嘲讽的抱着手臂瞪着她。“你和你那愚蠢的哥哥一样自大，难道你觉得你不管到哪里都可以操控整个世界，就像你在这里做的这样？你……”
他的话说到一半又不得不咽了回去，因为那种古怪的、不属于他的感情又出现了，愤怒、不满、反对……这里的斯内普似乎绝不能容忍他用这样的话来攻击他面前的这个波特。“你……在我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斯内普放弃了尖锐的遣词造句，用最平和的话表达了他的意思。“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两个世界的不同，但是在我的世界里，詹姆斯·波特是个独生子，他的父母在他毕业之后就去世了，他没有兄弟姐妹，甚至也没有堂兄弟姐妹。”
独生子这个词让乔迪的脸突然变得惨白，这让斯内普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过最后他也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来，哪怕他感觉到他的确有种想这么做的冲动。
“……好吧，我不关心你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我只想知道，西弗勒斯什么时候能醒来？”乔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攥着拳头低声问。
“在那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够回答我。”斯内普避而不答，而是转而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真的复活了詹姆斯·波特和……莉莉？”
自从知道莉莉可能会复活之后，他就隐约对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有一种猜测，也许他能到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的莉莉，可能还或者？
乔迪凝视着这个男人，心中已经能够猜测出这个斯内普经历的岁月想必比过去他们共同经历过更加黑暗，所以才会更加阴沉冷漠。而且，当他问起莉莉的时候，她也就完全的明白了。“你仍然爱着莉莉？”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她，那么也许很多事情的发展也不难猜测。少年时代的懵懂会延续成一生执着而狂热的爱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斯内普的爱是多么虔诚而专注，那种感情一直令她迷恋和羡慕。
“……”斯内普瞪了乔迪一眼，没有回答。
但他这个样子，却让眼前的女人翘起了嘴角。“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乔迪带着斯内普来到了八楼的有求必应屋，莉莉和詹姆斯就暂时住在这儿。看到乔迪去而复返，波特夫妇显然非常意外——在他们搬到这里之后，斯内普从来都没有来过。
“西弗勒斯？怎么了？”莉莉显然没有认出他和原来斯内普的不同。这让斯内普感觉有种失落而又兴奋的感觉，显然后者的感情并不出自他的本意。
“莉莉，我想和你单独说句话。”他意识到乔迪把詹姆斯·波特带离了这个房间。这让他满意的翘了一下嘴角，在心里赞赏了一下这种波特家几乎从不具备的体贴的品格。
“对不起。”他坐在莉莉面前，距离她不太近又不太远，低声说。“我只想说这句话，对不起。”
“为了你成为食死徒，还是为了预言的事情？没关系的，我早就原谅你了。”莉莉的问题让斯内普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他贪婪的趁着这个机会凝视着那双翠绿的杏眼，不是哈利·波特的，而是莉莉的眼睛，但那双眼睛里只有温和的笑意，没有怨恨、也没有责备。这梦想中的场景让他一瞬间失神，心头压抑多年的大石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
“西弗，我知道，这是乔迪和你当时不得不做的选择——当然，我知道你也许和她的想法并不一样，但是至少最后你还是选择了我们这边，不是吗？”
乔迪的名字把斯内普拉回了现实。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就连他原本的罪孽，也有这个女人共同与他分担了。
他有些迷茫的离开了有求必应屋，神不守舍的走在乔迪的身边，直到乔迪开口。
“莉莉原谅你了，对吗？”看着斯内普一瞬间露出的惊讶和恼火的表情，乔迪耸耸肩。“我没有偷听，不过你想找她说什么这并不难猜。这就是你想要的？”
“是的。”
“其实，你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她突然促狭的勾了勾嘴角。“她不是你想要祈求原谅的莉莉，她也不是你爱着的莉莉。你只是在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这锐利的字句让斯内普瞬间停下了脚步，他神情木然，紧紧攥着拳头再松开，声音充满了苦涩和自嘲：“好吧，我承认你是对的。”
“不过，”乔迪转过身去，背对着斯内普。她尽管想要为自己出一口气，但她也不想看到她深爱的脸上露出那么伤心欲绝的神情。“我相信，不论是哪一个莉莉，都不可能责备你，怨恨你。她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个善良而宽容的好朋友，不是吗？”
听了这句话，斯内普突然干巴巴的笑了。他终于明白，当初是什么改变了自己，让他“移情别恋”的爱上了一个波特。“我发现……我这次真的有点羡慕那个家伙了。”
感觉到胸口压抑着的情感越来越喷涌而难以克制，斯内普最后看了一眼乔迪的背影，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她是最期待他能尽快恢复原状的人。对乔迪而言，他的确还是斯内普，但他不是属于她的西弗勒斯，不是她爱着的那个男人。
他已丝毫不再眷恋这个莉莉还活着的世界。就像是乔迪说的，这里的莉莉并不是他所爱着的莉莉，这里被所有人尊敬着、有人深爱着的斯内普也不是他自己。能亲口对莉莉说一句抱歉，他的心愿应该满足了。
现在，他真的觉得自己太累了，应该休息了。如果死亡是一场伟大的冒险，那么现在，他应该正式踏上旅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