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妇无米也做不出美味的米饭,不凡心脏受损,又不是寻常药物可以医治,饶是无忧懂医,却也束手无策。
心里再是焦急,也只能轻轻将他放下,捂着鼻子,走向铁笼,笼里十一郎已经昏迷过去。
她伸手摸向十一郎颈部动脉,松了口气,烟往上走,他一时被熏昏过去,趴伏在地上,反而吸入的烟最少,不至有性命之忧。
撬开铁笼,把十一郎抱出来,移至山洞一侧,贴着壁角,让他不至于被从外头掘入滚落的石块打到,便又回支不凡身边,抱了她靠坐到墙角,手指搭在他脉搏上,一刻也不肯离开,只要他的脉搏不停止,就能有希望。
好在外头打斗,再没有浓烟灌入,洞里熏烟虽然不得散去,但熏烟在整个山洞漫开,反而淡了不少,不至于那么难以忍受。
不凡不动,也不说话,并不是昏迷过去,只是他刚才在浓烟中清除那些杀手,吸入大量含有离魂的熏烟,让心脏严重受损,此时尽自己所能的减少再吸入熏烟的机率,免得未等外头掘穿石壁,他真的要送命于此。
石壁‘轰’得一声响,倒塌下来,滚滚浓烟向外卷去。
无忧眼里涌上泪光,抱紧怀中冰冷的身体,低声唤道:“子言,我们可以出去了。”
子言……太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他。
不凡眼皮微动,慢慢睁了开来,望进咫前泛着水光的大眼,无力地笑了笑,“你什么时候记起的?”
无忧深吸了口气,柔声道,“这些,我们以后慢慢再说。”现在最需要的是赶紧离开这里,一是将他送到宁墨身边,她相信,只有宁墨能救他。二是把十一郎送到安全地方,再不能出任何差错,因为十一郎关系到凤止的生死存亡。
浓烟略散,拥进一大群人,无忧看清最前头的长裙拽地的女子,怔了。
长宁扫视了眼洞内,看见半躺在无忧怀中的不凡,直扑过来,“言弟,你怎么样?”
不凡招眼看向她,只露出一丝象是被风一吹就能散去的笑,“还好。”他一松了气,胸口顿时气血翻涌,咳出大口的鲜血,怎么看,都看不出哪儿好。
长宁顿时慌了神,哭出了声,“这怎么好……”当年子言陷身火海,是她亲眼所见,所以后来也知道他的心脏因那时而受损。
数月前,又因为无忧,他险些丢了性命,虽然养了这许久,虽然伤是好了,但元气却还没能真正恢复。
她在外头时,见人点火熏烟就知道不好,进来后,看见这一地的死尸,更是心惊。她是习武之人,深知练武的人在短时间杀死这许多人,会有多大的运动量,在这样的运动量下,必会吸进大量的熏烟,这对早些年便被熏烟损了心肺的他是何等危险。
这时见他大量咯血,就知道情况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偏偏这时宁墨却不在身边。
无忧之前做了许多设想,但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竟会是长宁。
想念一想,却又了然,他们是亲姐弟,而开心和宁墨他们忙于处理腐尸的善后之事,最能有时间赶来的,也只有长宁。
不知为何,她无法信任长宁。
但此时,没有时间去疑神疑鬼,“先出去。”浓烟虽然不断往外涌,但洞中浓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散去的,而浓烟中的离魂却是足以令不凡送命的杀手锏。
长宁这才注意到身边的无忧,憎恨地瞪了她一眼,镇了心神,命人小心抬不凡出去。
无忧抱了昏迷不醒的十一郎紧随其后。
无忧知道不凡伤重,但出了山洞,眼前赫然明朗,才真正看清不凡一身白衣几乎被血染红,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但他不住咯出的血,却刺目惊心,环视四周,不见宁墨,锁紧了眉头。如果不尽快止血,补血,根本不用等到见着宁墨,不凡已经失血过多而亡。
在医院见惯生死的她,头一回失了方寸,将十一郎放下,急叫道:“快将他放下来。”
长宁同样感觉到不凡此时的处境非常危险,忙叫人将不凡放在身边树下,不敢再胡乱搬动他的身体,推开上前查看不凡伤势的无忧,回头叫道:“快叫军医。”
两个白胡子老头,飞奔过来,见不凡如此,也是心惊,针灸的针灸,捣药的捣药,一阵乱忙,竟令不凡咯血渐渐止了下来。
身为医者的无忧,也不得不佩服长宁手下确实是有人才的。
但两保老军医,接下来的话,却让人冷透了心,“公主,亲王虽然止了吐血,但已经失血过多,怕是不行了。”
长宁听了这话,眼都红了,拨了刀架在老军医脖子上,他死了,你们就得给他陪葬。
老军医膝盖一软,跪了下去,“老臣确实没有办法。”
长宁气得换了理智,握紧刀柄,眼看就要发难,无忧突然上前,在她手腕上一推,“你杀了他们也没用。”
不凡垂死,无忧心里比谁都痛,但此时杀害无辜起不了半点作用,而是必须另寻他法,这个办法,只能指望长宁……
长宁正在气头上,最恨的就是无忧,不凡一次又一次的重伤,全是因为这个女人,上次好在宁墨在身边,而这次……就算现在去能知宁墨,也等不及他赶来。
眼里的怒火和恨意将眼灼得通红,手中薄刀一转,阴森森地瞥向无忧,“那我先杀了你来血祭言弟。”
无忧六岁时,子言为了救她,险些丧身火海;上回又险些丧身她的刀下;而这回又是因为救她,才落到这地步。
无忧哪能不明白长宁恨她,如果她和长宁换个位置,她是不凡的姐姐,同样会恨对方。
避开长宁劈来的薄刀,抓住她的手腕,“我有办法救他,但得你帮忙。”
长宁怔了一下,随即冷笑,“这两人是我军中最好的军师,他们都说没救了,你能有什么办法,当我是三岁小儿?”
“我真有办法,只是不知到底行不行得通,如果行不通,你再杀我不迟。这里全是你的人,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
长宁冷哼了一声,还真不怕她跑得了。
无忧见她没接着动手,知她心动,“信我一回,你不想他死,我同样不想。”
长宁眸子慢慢变窄,“要怎么做?”
“输血。”无忧寻思着,虽然这年代没有输液管那些医疗器具,但是开心给她做的针筒还在,只要手脚够快,避免感染,或许有一线希望。
“输血?”长宁显然没听过说这样的怪名词,但她终究是个极聪明的女子,“难道是传说中的过血?”
无忧没听说过‘过血’,但想想意思差不多,应该是一个意思,点了点头。
既然长宁知道过血,那么按理该同意。
哪知长宁竟突然发难,手腕一翻,横刀向她劈来,骂道:“还想骗我。”
无忧心系不凡,怕耽搁时间,真没有了希望,急道:“你既然知道过血,凭什么说我骗你?”
“传言只有神巫大人才识得过血之术,凭你?”长宁声音越加的冷,眼子里杀意已是不掩。
无忧想起,她死于毒酒,她一身的血,是经宁墨渡给他,当时正是由神巫经手,道:“当年我服下毒酒,是神巫用宁墨的血换去我身上毒血,才保得性命。”如果她说死而复生,长宁自然不会相信,但她现在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说自己根本没死,长宁不能不信。
果然,长宁手中薄刀停下,脸上阴晴不定。
无忧接着道:“虽然第一次渡血,我并不知道,但我身上的毒血却不是一次换完,后来却是知道的。”其实后来换血,她同样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但此时只能骗她一骗。
长宁看了人事不知的不凡一眼,重看向无忧,怀疑道:“你真的会?”
“我没有十万的把握,但不试,他一点希望没有。”
长宁深吸了口气,收回薄刀,“好,你去,如果不成,我将你剁块喂狗。”
换成平时,无忧定受不了这气,但此时不是争一口气的时候,“要想血液到他体内不发生排斥,只有和他同血型的人,才可以。”
长宁不懂什么是血型,但隐隐能猜到是什么意思,“谁可以?”
这年代没办法验血,其他人,无忧不敢轻试,“一般来说,他的直属亲人可以。”
不凡现在在世的亲人,除了开心,宁墨,长宁……或许还有峻熙……
但现在除了长宁在身边,另外三位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长宁生出一丝警惕,直视无忧,“你想玩什么花样?”
无忧冷笑,这时候谁还有功能夫跟她玩花样,“你该知道,现在这里只有你是他亲姐姐,如果你不肯,也就罢了,设法让宁墨和开心尽快赶来。”她话是这么说,但心里明白,不凡根本等不到开心和宁墨前来。
长宁在不凡身边蹲下,向两名老军医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老军医煞白着脸,低头道:“估计随时都会……公主准备后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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