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属

第一次排练的时候,状况就出来了。
两人都是放不开的那类，扭扭捏捏地，一句台词都说不出来。
教室里就他们两人,窗帘没有束起来,只要有风灌进来就飘飘扬扬的。气氛太好了，好到顾梦涵勇气横生，差点抑制不住地说出那句话。
我喜欢你，很简单的四个字,说出来一分钟都要不了。对此时此刻的顾梦涵来说,那股子冲动却并没有维持到一分钟，嘴巴张张合合的,还是没有说出来。
“顾梦涵！”
“嗯？”
“重新来一遍吧，都认真点。”
“好。”
离校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两人的排练也从每周一次变成了每两天一次。
班上的人都好奇，两人的话剧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便在放学的时候偷偷地躲在了外面的走廊上，趴在窗子上看。这一看，就大惊失色，怪叫一声就跑了，吓得顾梦涵连连抖了两下。
第二天，意料之中的，两人的传言又有了新料。
“你真看到了？”
“嗯，反正我听到顾梦涵对谢榭表白了，谢榭怎么回答我没听到。反正，我听到的看到的都给你们说了，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真是看不出来，顾梦涵这么大胆啊？”
“谁知道呢？陈清清对谢榭，那是众所周知的吧，两人以前玩得那么好，结果现在被她抢了男人。顾梦涵这个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顾梦涵知道别人是误会了，但由始至终都没有半句解释，因为顾梦涵从来都是一个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人，她平日里迷迷糊糊的，却极有自律地将未来的事一一计划好。既然是喜欢谢榭的，那么让他知道这份心意是迟早的事，她只是想为以后留一丝余地而已。
“乱嚼舌根不怕被拔了舌头吗？”
说这话的是谢榭。
四周瞬间就安静了。
谢榭不顾他人探究好奇的目光，走过去将手里的一瓶水放到顾梦涵面前。
众人对视几眼，心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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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叶渝亭和余靖和之间的感情步入稳定期，顾梦涵看着便越发焦灼起来。鼓励叶渝亭的时候，她说得头头是道，可真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那般果敢。
人就是这样的。面对别人的事情时，永远都可以把事情简单化，可一旦要自己面对的时候，却是觉得简直堪比登天。
“你和那个谢榭还有下文没有？”叶渝亭挽着她的手臂问。
“没有。”顾梦涵简直要哭出来：“小鱼，你说我怎么办啊？”
“当初劝我不是头头是道的？”叶渝亭抿嘴笑，“反正死活都是那一步，迈出去就好了。”
“我不敢！”
“那在你最有自信的时候说吧，勇敢一点啦~”
最有自信的时候……顾梦涵压根没有想到，那一天来得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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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那天，顾梦涵的话剧很成功。
青春男女碰上“暗恋”这样敏感的话题，谁不激动啊？下面坐着的学生几乎是哄闹着看完了全程，再加上谢榭和顾梦涵两人本来就容貌出众，再演绎这种题材的话剧，引起轰动是自然而然的了。
当晚，顾梦涵快高兴坏了，从台上退下到后台的一路上不断地有人夸她。到底是自己亲手写的剧本，又是自己亲自演的，付出得越多，这会儿就越开心。开心到后来，几乎有点忘乎所以了，所以脑子一热就将那句话对谢榭说了。
我喜欢你……
谢榭的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这四个字。
有惊讶也有点小窃喜，他能够意识到自己对顾梦涵的与众不同是源于什么。可年纪尚小，对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该不该有回应。他的犹豫落到对方眼里似乎就变了味道，正准备解释的时候，从旁突然就冲出了一个人。
陈清清看了一眼顾梦涵，吐出了这么久以来对她的第一句话：“顾梦涵，你可真对得起‘好姐妹’这三个字。”
本来就心慌，一看谢榭的态度，再听见了这番话，她只有落荒而逃。
这一逃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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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几年，从顾梦涵走了之后，好像感觉神经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八年前那晚发生的一切到现在都还似乎历历在目，那晚的忐忑焦灼、紧张不安，几乎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半梦半醒间总迷糊地想着第二天要怎么和她说起这件事。从错愕到惊讶，再到欣喜，他已经品不出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么味儿了，只想快点告诉她——嗯，我也喜欢你。
第二天早早地去学校，前面的座位没有人，她一向来得比较晚，他暗笑自己毛躁，坐下来耐心地等。可一整个上午，她都没有来。谢榭渐渐不安起来，不时地就抬头看正在讲课的班主任，想要从班主任嘴里得到关于她的消息。
到这节课结束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他想要知道的，可结果却让他如坠深渊。
“顾梦涵同学已经办理了手续，出国念书，走得也很匆忙。昨晚她给我打电话时，托我给班上的同学说一声抱歉……”
班主任还在讲台上说着，谢榭的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精血一样，面如死灰。
出国念书……走得匆忙……说声抱歉……
既然决定了出国念书，为什么要在前一晚告白？如果这一声“抱歉”里也包括了他，那么他绝对不接受。他想要一个解释，在他满心欢喜地等着她，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时，之前的一切竟然就像一场梦，什么都没了，被她亲手挥散了。
“她去哪里念书了？”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惊讶了，谁都没有想到一向不爱言语的谢榭竟然会当着全班人的面大声问老师。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她连留在学校里的课本都不要了，只让我帮忙收着，说不定以后会回来取。”
谢榭听到这个回答彻底失望了，她果然是刻意想要回避的。
以后会回来？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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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榭指间夹着烟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最后一抹残霞被吞噬掉，无声地皱眉。
这八年，他有七年时间都在国外。在英国念书的时候，只要一有时间就每个城市每个城市地跑，每到一个地方就要在当地最出名的餐馆里呆上三天。后来，又开始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地跑，可是他去过那么多餐馆，尝过那么多的美食，却终究没有等到他想找的那个人。
年少时的喜欢不见得有多情深意重，可那种难受得犹如被抛弃的滋味让顾梦涵成了谢榭这八年的执着。有时候，坚持仅仅因喜欢而开始，却不单单以喜欢而继续。
最后一年，他选择了回国，在这个和她相遇的城市里守着他所有的执念消磨剩下的意念。谢榭已经不知道还能等她多久了，如果她还是不出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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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有个宴会，是青林总裁的生日宴。表面上虽说是生日宴，但也有传言说青林的继承人从国外回来，当天也会在宴会上出现。想要和青林合作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一些想要攀上这条线、家里有适婚青年的都卯足了劲想在那晚出彩。
谢榭家里最近和青林也有合作，所以他自然也会出席生日宴，不过倒不是奔着那位接班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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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别八年，终于又回到了这里，顾梦涵一下飞机就深吸了几口气。
来接机的柳依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颊：“怎么又瘦了？”
“妈妈——”顾梦涵撒娇地搂住柳依的手臂，“女人永远都不会嫌弃自己瘦的，只会嫌弃自己越来越胖。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国外的东西有多难吃，回来这几天我一定要吃遍所有美食。反正我不管其他的，你别像小时候那样不准我吃这不准我吃那！”
“嗯，”柳依见着女儿馋成了那样子也有些不忍，“过几天你爸生日，家里要在富乐山那边举行宴会。前面几天，你爱怎么溜达我不管，那晚可不能给你爸丢脸。”
顾梦涵笑眯眯地应下，心里早已在盘算着喜欢的小吃，第一站一定是要回初中学校吃路边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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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梦涵回学校那天，没有联系任何一个人，就那么一个人从街头吃到街尾。八年前的小贩大多不在这儿摆摊做生意了，仅有的几家老商家也早已记不得她了。时间还真是残酷，八年几乎把一个人之前留下的所有痕迹都磨得干干净净了。
物是人非，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散落在天涯的何处？
在国外这么多年，顾梦涵想起那晚他的犹豫还是放不下那份痛。那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男生，那是她第一次那么勇敢地表白，他却给了她这样的打击。这八年来不是没有过其他男孩子表示好感，她也尝试了和其中两个相处，可都没办法走下去。
叶渝亭早就和余靖和在一起了，她却仍然孑身一人孤单地走过墨尔本的每一条街道。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做什么都是一个人。是不是一个人久了，会觉得其实一个人也是温暖的，所以不再去想那些两个人圆满的故事？这次回国，即便是站到了熟悉的校门外，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找记忆里的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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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还不到国庆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