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承尧叹一口气,“不管我选谁,你都会放另一个不是吗?既然如此,我的选择又有什么意义?”
邱安洁阴笑一声,“本来我是有这个打算的,但现在不会了。我不用同你玩这些花招,看你这样难以抉择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个女人对你来说都很重要,那么你带走谁都无所谓了。别废话拖延时间了,快选吧。”
说着,邱安洁拉开保险栓,用枪口直指着孟瑶,同时示意高乐诗对着高歌。
高乐诗也威胁着对左承尧说:“再不选,就只有我们帮你选了。你知道我从来没碰过枪,这样举久了,手累了,擦枪走火出点意外误伤着谁就不好意思了。”
左承尧一生有过许多艰难的时刻,然而这一刻无疑是最艰难的其中之一。
他拖无可拖,选无可选。
整个废弃的空厂房里气氛凝重,没有人再说话,就好像万年结冰的湖泊,在这一刻一片死寂。
然后,他轻声吐出两个字,“孟瑶。”
这短短的两个字就像是湖面裂开的第一缕缝隙,然后迅速扩大,平衡被崩塌,暗流奔涌出冰面。
他像是为了加重自己的决心一样,又再说了一次,“我选孟瑶,你们先放了她。”
高乐诗嬉笑着用枪拍打了两下高歌的脸,说:“哎,真是令我失望的答案呢。我亲爱的姐姐口口声声说你不爱她,绑了她也没用。我还想安慰她说你不会那么无情的,毕竟姐姐喜欢了你七年多,跟了你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了,果然露水情缘还是抵不过青梅竹马啊。说起来,我都替我姐姐心疼呢。”
高歌低着头,仍高乐诗羞辱,她面如死灰。
她以为这个答案本来应该是自己意料之中的,没抱半分希望的。但到左承尧真的说出口那一瞬间,她却仍然心如刀绞。仿佛高乐诗在那一刻也同时扣下了扳机,击中了她灵魂深处最无望的那一丝丝爱的残余。再一次,她看着自己的伤口,已经没有血可以流了,只余空洞。
邱安洁收起了对着孟瑶的枪,把她往前一推,“左承尧,我说话算话,你的女人还给你。”
左承尧上前两步,接住被邱安洁推得踉跄、站立不稳的孟瑶。
他环抱着她,低首帮她解开帮助双手的绳索。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得救的孟瑶却一点都不欣喜若狂,她的面色苍白如纸,眼神里全是绝望,仿佛她才是被选掉的那个,仿佛她才是被留在歹徒手中的人质。
她痴痴的望着左承尧,旁若无人的喃喃低语,“阿尧,你到底还是选了我,我终于还是输给了高歌。”
就在此刻,还不等左承尧回答,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释放的孟瑶与抱着她的左承尧身上时,有一个人悄悄的潜入了这间厂房。
他手持一把手枪,站在高乐诗背后,对准她的头,冷声说道:“放下枪,放了高歌。”
高歌惊叫一声,“顾三哥!”
风云一时突变。
邱安洁连忙再次举枪慌张地指向顾思源,“顾思源,你来做什么?你不要乱来!”
高乐诗即刻被吓住了,情势急转直下,她刚刚还嚣张的拿枪讥笑着高歌,谁知转瞬就反被人用枪指着。
她一下被定住了。
顾思源却不理会邱安洁,只是径直对着高乐诗说:“我说把枪扔在地上,放了高歌,没听懂吗?高乐诗,需不需要我再提醒你,我的手也很容易累的,也说不定会擦枪走火的。”他把刚刚高乐诗说过的话全数奉还。
高乐诗外强中干,本来也不是一个多么胆大的亡命之徒,当下立马听话的扔了手枪,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顾、顾三哥,枪丢了。我们一直没把姐姐怎么样,你看,她完好无损的,你不要怪我。小心点枪。”
“不要乱攀亲戚,我当不起你这一声三哥。”顾思源的枪又离近了高乐诗几公分,直直的戳在她的太阳穴上。他温和的唤着高歌,“小歌,过来,站到三哥背后来。”
高歌背着被缚的手,急忙躲到顾思源身后去。
邱安洁眼见唯一的肉票要被救走,当然不甘心,她还没脱离安全,左承尧剩下的钱也还没彻底到手,怎么可能就这样被顾思源威胁?
她心里一面骂着高乐诗不争气,就这么三两下就丢了武器丢了人质,一面定了定神,告诫自己不能慌乱。
她首先给了大周一个眼神,示意他看好高乐文,女儿已经被人趁虚而入控制住了,儿子可不能再出事了。
高乐文这半日来倒还一直难得的安静听话,因为这两天他已经被高乐诗收拾了好几顿了,早上在车上的时候又被狠狠的整治了一番。
这时他被大周拉走抱在一旁,也只是揉了揉眼睛说:“妈妈,你们在拍警匪片吗?怎么还没搞完,我肚子都饿了。”
左承尧趁机朗声说道:“邱女士,你看孩子都饿了,不如咱们趁机打和,就此别过。又不是拍电影,何必大家互相拿枪指着呢。你把枪放下,我们带着高歌离开。我担保,绝不会追杀你们,钱也不会计较,放你们安全离开。”
高乐诗忙不迭的点头,“是啊,妈,我们就听左先生的吧,顾三,哦,不,顾先生,你放下枪,妈妈也放下枪,我们马上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顾思源紧紧盯着邱安洁,“我不过是为了救人,小歌安全了,我自然放你,你让你妈别动,等我们出门坐上车,我就放你。”
邱安洁却放声大笑,“顾小三,如果是左承尧说这番话,我还信他三分,可你放的屁,我一个字都不信!你在这里装什么情圣,如果不是你,当年高歌会跳上左承尧的床?!”
”闭嘴!邱安洁,我警告你,识相的就放下枪,你还想不要要你这个女儿了。”顾思源大声威喝,枪又抵紧了一点。
高乐诗吓得快哭了,连声喊着,“妈妈,妈妈,你要救我啊,不要光顾着弟弟不要我啊!顾思源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啊。”
邱安洁却不为所动,“小诗,你以为我放下枪他就会放了你吗?他这是想趁机灭口呢。事到如今只有大家比狠了。顾小三,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如果你现在放了小诗,把高歌还给我做附身符,我就把你的秘密也全都带走。如果你非要把事情做绝了,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顾思源目露凶光,走到这步,即使他把高歌还回去,也难保邱安洁母女不会对她吐露一二。唯一能让他安心的,只有死人,永不会再开口的死人。
他当下就杀机四起,想要先解决了高乐诗再说,这里的目击证人只有左承尧、孟瑶与高歌,出去之后,怎么安抚解决,怎么弄成防卫或者意外,都好说。但那是最坏的地步,正如邱安洁所说,现在是两人比勇斗狠的时候。最好还是让邱安洁迫于女儿,就此遁走。
顾思源尽力说服邱安洁,“你不用在这里胡言乱语,邱安洁,你想要回高歌,不过是求一个附身符,钱你已经到手,何必节外生枝。我看重的只是小歌,只要她安全,我什么都不回做。你在高家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我对小歌是什么心思。”
“顾小三,正因为我认识你这么久,比谁都看得清你的真面目。高歌,你没有兴趣听听你的顾三哥的秘密吗?你知道七年前你为什么那么饥渴就跳上了左承尧的床吗?你知道当初偷拍你视频放上网的是谁吗?”
顾思源对着高乐诗脚下就是一枪,巨大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厂房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吓了一跳,要不是顾思源提着高乐诗,她差点就瘫软在地。
他恶狠狠的说:“邱安洁,你要是再不放下武器滚,下一枪我就打在你的宝贝女儿身上了!”
然而邱安洁还没有说话,高歌却先出声了。
她从顾思源身后走了出来,“等一等,顾三哥,你让邱安洁说,我想听。”
高歌在顾思源身后一直没有说话。邱安洁的话,她本来是一句都不想相信的,但顾思源的表现令她疑窦丛生,她的直觉告诉她,长久以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她一直忽略了,不曾察觉。
顾思源想要伸手去拉住高歌,然而他两手不空,必须要紧紧控制住高乐诗,他焦急的说:“小歌,你不要听那个八婆乱说,她这是狗急跳墙,想要挑拨离间。你回来,听见没有?不要往前走了!”
高歌却抬手示意顾思源噤声,她只是向着邱安洁说:“你说,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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