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宠爱

63:你都睡过了我就不稀罕了

洗手间的地砖被擦得锃亮,乔谨则和申特中间隔着半人的距离坐在阿笙对面,门被阿笙反锁,三人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阿笙拿着从墙上扯来的卷筒卫生纸简单地帮申特包扎上,包得十分丑陋,就是一圈一圈把他的手掌缠起来,没有半点手法可言。
“一个刑侦队长,一个心理学家,都三十五岁了,两人加一起都一百岁了,你们的年龄上是干什么吃的?用来解释自己为什么长褶子吗?”阿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戳了戳乔谨则的脑门,又戳了戳申特的脑门,“我为你们啊,操碎了心啊……”
两个男人闷不吭声,阿笙盘着腿,看看那个看看这个,问,“谁先动的手?”
乔谨则忽然眼眶一红,委屈地转头看向别处,阿笙有些忍不住笑,“呦呦呦,哎呦喂,乔博士您咋了这是?打不过小伙伴准备哭鼻子吗?打不过是正常的,他是警察,一身武艺,你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被打死都算你武艺高强了。”她想了想又问,“哎不会是你先动手吧?您真长本事啊,哥们不哥们就不说了,在我们局还是头一回见到打领导的呢,你这个,算袭警了你晓得吗?”
乔谨则皱眉捂住胸口,突然间拔地而起扑到洗手池边开始呕吐起来,抬起脸后,唇边带着一缕鲜红,阿笙吓到了,她并不知道在她进来之前申特已经在他的胸口踹过一脚。
他洗了把脸伏在洗手台边从镜子里看申特,心知肚明是自己有错在先,但申特下手实在是重,怎么会一丁点的难受都没有。
申特站起来,内疚地杵在他旁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像一个做错事又不想道歉的别扭的大孩子。
他们不需要再彼此埋怨,也不需要彼此道歉,现在对方受到的伤害就仿佛伤到了他们自己一样,30年的感情沉淀,哪里是简简单单的“朋友”二字就可以定义。
“我没事。”乔谨则转头看向他,低声安慰,申特抿起唇,对他张开手臂,乔谨则便上前一步将他抱住,“抱歉,让你很难过。”
申特用未受伤的手掌在他背上轻轻拍着,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个真正的兄长一样,也像个真正的男人,却忍不住红了眼眶,“幸好是你,不然我不仅追不到姑娘,还要失去一个兄弟。”
言外之意,这个世上除了乔谨则,他不会原谅任何一个兄弟朋友之类的人来横刀夺爱,还是以帮助他为名义,霸占他深爱多年的小女孩。
有那么一瞬间,乔谨则差一点就对申特说出口,你要真那么在意我与阿笙在一起,就让我回美国吧,我离开你们远远的,最短三五个月最长不过三五年,我定能放下她,但你不一样,你是我的亲人,我不能也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至亲之人。
在我们年少时,可以冲动地为了一份无法料定未来的爱情不顾一切赴汤蹈火,在少年人的眼里,爱情和爱人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而在我们长大后,却发现,爱情不过是许许多多至高无上里的其中一种,或许,它的地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步下降。
他想要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倘若真的没有,倘若申特与阿笙只能选择其一,他不介意成为她眼中软弱无能的男人,不知阿笙能陪他多久,却知道,申特会陪他一直到岁月尽头。
许多人自诩为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不被犹豫的决定,只能说它不够重要,每个人在感情面前,都或多或少地显示出微许彷徨。
申特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也像乔谨则一样用无言的天秤将阿笙与乔谨则做出衡量,他说,“行了吧你,你都睡过的我就不稀罕了。”
阿笙掐着腰站在一旁,眼看上一秒就要为他们两个的友谊感动出小泪花,下一秒就被申特的话雷出戏,要不是看他是伤患的份上,她真是舍得再来一个过肩摔。
她说,“乔谨则爱你比爱我多,跟我提分手来着,我不同意,我接受不了这种原因分手,想要分手,等到不相爱了,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还相爱着就说分手,这是在虐谁呢?”
申特推开乔谨则忍不住对着阿笙的脑后勺拍了一把,“你这是在我面前秀恩爱吗?我看你连警局都不想待了这是,想去人事局吗?”
“呦头儿,您就一刑警队长,您以为您市长啊,想给我调哪个单位调哪个单位,别说我经过你长时间坚持不懈的渗透感化,真是发觉人事局比我们这里好呢,要不您给我安排到人事局,我天天看看报纸整理整理档案,好过在这东奔西走出生入死还要兼职警队形象代表,连吐口水都要挨批评。”
“你要造反吗!”申特又暴躁起来,怒吼一声去抓她的后衣领,准备把她拎起来,“我必须治你了年笙歌,你连队长都敢摔,我要不管你下次你就要摔局长了吧?啊?要跟我比武功吗?来来来给我放大招,正好有评委……”
乔谨则靠在墙边安静地微笑,说不上来哪里舒服,可是看到他们这样,他就很开心。
阿笙打不过申特这毋庸置疑,她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全局短跑第一名不是吹的,爆发力极强,要不是有门堵着,这一起步能直接从3楼平台蹿出去,就在她打开门锁往外冲时,嘭的一声撞进一睹人墙上,门外正好有人要进来。
是副局长。
阿笙一边揉着鼻子一边跺脚,“郑局您身体这么好啊,我这好几万整的鼻子差点就撞碎了。”
副局显然比她更惊讶,抬头看了看门框上的标识,确定自己没走错洗手间,莫名其妙地看着阿笙,又看看站在里面的申特和乔谨则,笑了两声,“呦,在男厕所开会啊?”
“啊,商量点事。”申特说。
“这手怎么了?”
“没事儿,撞门上了。”
阿笙的小鼻子通红,谄媚地笑着,“呵呵呵,局长,我们商量好了,我先走了哈,您方便吧,不打扰了,憋着不好。”
局长点点头,又说,“可不要打架,年轻的火爆脾气要适当收敛,一经发现,记大过处置。”
阿笙紧忙挥手,“那不存在的事儿啊!申队怎么可能跟他的好兄弟打架呢!他最疼我们了,嘘寒问暖知冷知热,给我们家里送大米送油送猪肉什么的,都是他干的好人好事,再说了,他们俩那关系非比寻常,好得快要娶一个媳妇儿了……您……”
申特一掌拍在她背上,“赶紧回切,就显你有嘴。”
副局对申特这群人了解得很,平时里都跟小孩儿一样,干起活来绝对不马虎,私下里也不在意他们打打闹闹。申特把阿笙推走了,乔谨则也打算离开,不过副局不打算放人。
“谨则啊,我有个事跟你说一下。”
申特和乔唯听到这话,识相地走开,但尽量放慢步伐。
乔谨则有些意外,他平日几乎与局里的领导不太交流,一来是领导们很重视他,但他并不擅长维持这种上下级关系,不会像阿笙和申特一样对领导始终保持恭敬的态度,他更习惯被人捧在手心里头,在他看来,他与每一个人都应该是平起平坐的人际关系。
他微微点头,“请讲。”
局长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显得十分神秘,“我小女儿今年大学毕业,小孩子有些叛逆,不想走仕途,让她报考公务员根本不理会,就想进企业上班,前几天我听她说想去祝氏地产实习都进不去,什么复印文件的都不要实习生,你姐夫那里的招聘制度很严格嘛……”
乔谨则心下了然,笑了笑说,“这个事情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等我消息好了,不会是复印文件这种工作,会根据她的专业安排一个适合的职位,放心吧。”
他大步追上等在楼梯口的阿笙和申特时,两人一起瞪着好奇宝宝般的眼神看他,等待他的坦白从宽。
“是大事,很大。”他面无表情,却故弄玄虚。
“多大?天崩地裂了吗?”阿笙中了圈套,跟着紧张起来。
申特半眯着眼,“我感觉,你葫芦里卖的不是好药。”
乔谨则腰背笔直从容不迫地从两人中间穿过,一步一步稳稳迈下十几节台阶,站到二楼半时,背着手转身,看到后面没有其他人,下颌微扬,对于自己三节台阶之远的二人说,“领导托我给他女儿空降到我姐夫的公司。”
“我当什么大事儿,他家闺女找不到工作我也能安排啊,去我哥那当个保洁保安什么的呗……”阿笙不屑。
申特的表情跟阿笙如出一辙,“那我也可以,我家楼下的西餐厅正在招聘双语店长,他闺女怎么也算半个名牌毕业,加上我的推荐,没问题。”
乔谨则意味深长地摇摇头,背着手一步半回头道,“重点不是工作,重点是领导拜托我,却并没有拜托你们。”
“所以呢?”阿笙问。
“所以。”他的气势颇有优越感,“我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所以呢?”申特再问。
“所以,拥有我这样一位爱人和兄弟,是你们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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