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雄带领着300多别动队员,朝着寺院背后的陡峭的山峰迅速走去。韩锋率领着云山游击队在前面带路,大家在黑夜中有条不紊默默地相随而行。
寺院背后的五老峰又叫五脑峰,是云居山的最高峰。山势峻峭,奇险,树木茂密高大,隐天蔽曰,枝丫纵横交错。就是在大白天,山上也是光线灰暗,加上经年的落叶,林中特别难以行走。真如禅寺就是背靠着五老峰而兴建的。
队伍跟着打着油松火把的韩锋往前急速前行。忽然,肖雄停在了路旁,他发现了情况有所不对,好像少了什么人,他轻声的叫道:
“汪小飞,李明华,你们在哪?”肖雄忽然喊了起来。。
“谁看见汪小飞他们了?韩锋,你看见汪小飞他们了吗?”
“没有,不过刚才队伍离开前,他俩说要去赵州关去看一看,说好看完马上就回来的。”
“去赵州关?哎呀,不好,这俩家伙……”
肖雄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情况不妙了。他把下半截话吞了回去,现在,他也知道事情难以挽救,汪小飞哥俩的生死祸福,只好交给老天爷了。
韩锋带领着别动队终于走出了漆黑的原始树林,登上了五老峰顶。韩锋让自己的队员在山头上的大石上系上一根长长的绳子,借着月光先往崖下慢慢爬了下去,然后由先下去的队员接应上面的人下去。大家借助着月光慢慢地一个一个攀下了悬崖。
汪小飞、李明华两人在肖雄带领队伍刚离开时就悄悄的走了,他俩有着同样的想法,就是想要去看看留下来的弟兄们,并且要留下来与他们共同战斗。
他们来到了重伤员病房,看见那四个和尚正在给刚醒过来的伤员们喂东西吃。他们也走了过去,端起放在桌上的盛有稀粥的饭碗,给伤员们喂了起来。几个僧人一见到他们进来,非常吃惊地看着他俩。老和尚赶紧对他俩说道:
“两位施主,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快离开这里,赶紧跟上队伍走吧。”
“好的,喂完他们吃的我们就走。”
等到伤员们都吃完了东西,两人就来到了赵州关口。守卫在这里的伤员们一见到他俩,一个个都非常激动,大家着急地劝说他们赶快离开,去追上队伍。
两人此时心里都非常感动,因为他们知道,留下来的弟兄们也许一个也活不了。但是,他们把生的希望留给了能走的弟兄,而准备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得大部队的顺利转移的时间。
两人啥也没说,只是挨个拍了一下弟兄们的肩膀,然后微笑着坐在了大家身边。他们细心的检查每个伤员的枪支弹药,帮他们修整掩体。还帮他们把手榴弹的盖子一一打开,放在了他们的身前,又把食物和水发给了大家。然后,他俩安静的坐了下来。
今天是九月初九了,是重阳节。抬头望去,只见半个月亮挂在了五老峰的山顶上了。夜,已经很深了。
李明华轻声的问道:
“小飞哥,你说,司令他们是不是应该已经下山了?”
“差不多了吧,他们可能已经到了山下了。”
汪小飞眯着眼睛看了李明华一下,接着问道:
“明华,你是不是有点后悔自己留下来了?”
“不!我在想司令带着弟兄们走了没有,在想明天如何好好的多杀几个鬼子呢。”
李明华捡起地上的一块布,仔细地擦拭着手里的枪,擦完后又把子弹一个个地擦亮,再压进了弹匣。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挂上了两条子弹带,现在他是准备装第三根了。看着沉着冷静的李明华,汪小飞微微的笑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鬼子就突然向赵州关别动队的阵地发起了进攻。不消多久,他们的阵地被鬼子的炮弹炸得像被翻耕过的田地一般。
等鬼子的炮火一停,那些没有被炸死的队员就连忙从泥土中钻了出来,他们抖落掉身上的泥土,拿起枪来,朝着冲过来的鬼子不停的射击着。
天已经大亮了,鬼子发动的几次进攻都被打退了。别动队的伤亡也越来越大了。在鬼子又一轮猛烈的进攻后,昨天修复的关门终于在鬼子炮火的轰击下又被炸开了。
一个伤员爬到正在朝鬼子射击的汪小飞、李明华身边,用哀求的口吻对他俩说道:
“两位长官,你们赶紧撤下去吧,我们反正是走不了的了。我们在这里顶着。你们下去看看,能不能多带一些人撤走,别管我们了,能走一个是一个啊。”
汪小飞俩没说什么,他们只是紧紧握了握那个伤员的手,就撤下了阵地。他们直奔寺后而去。
来到重伤员住的病房,他俩见到没见病房的伤员们都在把一个个手榴弹的后盖打开,然后掏出了里面的拉线。大部分伤员都把手榴弹握在手里,放在胸前,然后把被子拉上盖住。那些不能动的伤员,就请别的伤员将打开的手榴弹用纱布绑在在身上,把弹弦绑在了床上。他们做的非常仔细,生怕弄错似的。病房里的每位伤员给自己至少准备了一颗手榴弹。他们还把箱子里的手榴弹拉出弦,放在了床铺底下。
正在这时,从关口方向又传来激烈的枪炮声,鬼子们又开始发动进攻了。
关口上担任阻击的伤员们虽然浴血战斗,但是,他们面对潮水般攻上来的鬼子,他们的抵抗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不一会儿,鬼子们就冲到了关门前。大势已去,眼看着阵地是守不住了。
这时,阵地上的队员们,每个人都抱起一捆手榴弹,他们拉开了弦,有的从山崖上,有的从墙头上勇敢的滚了下来。随着一声声的巨响,手榴弹在冲到关口的鬼子的人群中不断的炸响,鬼子死伤一片。
巨响过后,关口一下子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刚才激烈的枪炮声再也没有了。鬼子们终于冲进了禅院。
忽然,一阵阵钟鼓声响起。鬼子们冲到了大雄宝殿的废墟前,他们看见了四个僧人正在敲着钟鼓,那庄严的钟鼓声正是他们敲响的。他们边敲着钟鼓,边高声诵念着“阿弥陀佛”。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是那样的平静和肃穆。
鬼子们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但也仅仅就是那么一瞬间,他们接着端起枪朝着四个僧人一阵乱捅。
钟鼓声停了下来,僧人们倒了下去。但是,他们带着满身的鲜血,顽强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盘膝坐好,双手合十,一起反复诵念着“大慈大悲南无阿弥陀佛”。他们的声音开始时高亢嘹亮,后来就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停止了。四个僧人脸上带着微笑,驾鹤西归了。
一个鬼子士兵端着刺刀再次冲向了僧人,汪小飞愤怒的朝着他开了一枪,子弹正中那个鬼子的眉心,他一头栽倒在了僧人们身边,一动也不动了。
其他的鬼子立刻趴在了地上,他们朝着汪小飞和李明华藏身的地方疯狂射击。李明华和汪小飞都是神枪手,他们亲眼见到僧人们的壮举。两人就凭借着废墟与鬼子打了起来。他俩几乎是一枪一个,枪枪致命。打得鬼子们不敢抬头。
后面的鬼子见状,就架起了迫击炮,朝着他俩藏身的废墟猛轰起来。霎时间,两人藏身的废墟被炮弹炸得碎石乱飞,浓烟滚滚。汪小飞的腿上中了一块弹片,李明华的左肩也被炸伤
趁着炸起的烟雾,李明华就赶忙搀着着汪小飞撤到了后面的山上。
鬼子一看再也没有抵抗了,他们就端着枪冲到了那一排房子跟前。
房门全都是打开的,鬼子们看见里面躺着的是头上身上缠满了绷带的伤员。他们发出野兽般的狂笑声,一起立即冲进了房间,一个个端着刺刀凶狠的就往这些伤员的身上捅去。
可是,还没等他们的笑声停下,伤员们就把身上的手榴弹全都拉响了。
“轰隆隆”,随着一阵阵手榴弹的爆炸声,整排房子全都被炸上了天空。烟雾散尽后,原先的房子和人全都不见了。
“我艹你曰本鬼子八辈子祖宗!”
汪小飞和李明华朝着还在发着愣的鬼子就开火,随着一声又一声清脆的枪声,鬼子们一个个被打倒在地。
鬼子们清醒过来后,朝着汪小飞俩就开火。子弹打在两人隐藏的石头上不断的溅起火星。
忽然,汪小飞闷哼了一声,翻身倒在了地上。李明华赶紧爬了过来,他连忙扶起倒地的汪小飞。只见,鬼子的一颗子弹打在了他胸口上,又从后背钻了出去。鲜血从汪小飞的伤口喷涌而出。
李明华掏出急救包想堵住汪小飞身上的枪口,可是,鲜血透过纱布还是流了出来。
汪小飞吃力的对李明华说道:
“兄弟,你赶紧撤走吧。告诉司令,我先走了。”
说完,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了李明华,用枪指着他,喝道:
“快走!我来掩护你。”
李明华被推得一个趔趄,他转身朝着山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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