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复仇手札

第8章 嫉恨凭生

素雅的暖阁内炉火烧的正旺,青杏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按坐在小杌子上动弹不得。
柔软的美人榻上斜斜靠着一位看不清面容的小姐,明明是那么纯真的年纪,却给她历尽沧桑的感觉,浑身散发的寒意更是让她入坠冰窖。
“我听说商纣王的时候,有一种酷刑叫炮烙,用炭火烧热铜柱,令犯人赤身露体地匍匐柱上,瞬间就会有烤肉的香气弥漫整个刑场,只是我这里地方狭窄,放不下那么大的刑柱,但是我又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背叛我,这可怎么是好呢?”
“九小姐,奴婢没有,奴婢对你是忠心的!”她本能地为自己辩解,却不敢去看那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是么?这样罢,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敢坐到这个火炉上面,我就信你!”明明是如沐春风般温和的语气却让她背后渗出一层冷汗!
她已经被那两个婆子悬空提起,臀下是烧得通红的爆碳,隔着衣裙都有一种热烘烘的感觉,而这种热度还在不断增加!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青杏真的从未背叛过您啊!”她这才惊恐起来,却不敢挣扎,因为那炉子与她已经不到三寸的距离。
“怎么?不敢吗?青梅,让这个忘恩背主的东西坐下去!”一脸狞笑的丫鬟伸出双手,在她的肩膀上重重一按!
“啊!”青杏猛地从床上坐起,惊醒了同屋的青柠,小丫头嘟哝几句翻个身又睡了过去,青杏定了定神,回想起方才的噩梦,臀部仿佛还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九小姐,真是太可拍了!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将早已被冷汗湿透的里衣换了,才推开门往院子外走去。
皎洁的月光将整座江家大宅笼罩其中,宁静祥和,然而总有些背阴的地方,酝酿着见不得人的龌龊。
望月楼外黑黢黢的墙角下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怎么样?九小姐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她与十小姐素来不和,这次借着机会扳倒了六姨娘,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顾得上我!”说话的赫然是悄悄摸出门去的青杏,另一人则隐在暗处看不清面容。
“那便好,只是你给五儿的镯子怎么会是十小姐的?”
那人话中透出的狐疑让青杏眉心一跳,嘴上却道:“我也不晓得,大概是十小姐不慎弄丢,被九小姐捡到了,我一时情急,未及细看,才凑巧给了五儿那小蹄子。待回到望月楼才察觉出了纰漏,那会子福寿院又派人叫我过去对峙,情急之下只好说是受了十小姐的指使,否则只怕老爷彻查下去,会牵扯到……”
“嘘,你倒是机灵,不过这十小姐也真够冤枉的,白白做了替死鬼,你快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过几日……”那人在青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又亲昵的拉着她的手道,“好好替我们小姐办事,好多着呢!”
待那人离去后,青杏才发现后背早已汗湿,又重重叹了口一起,她已按照九小姐的吩咐说话,希望能把这事儿应付过去!
“小姐,果然不出你所料,九小姐以为青杏今日所为皆是受了十小姐的指使,丝毫不曾怀疑到咱们的头上。”
锃亮的百蝶穿花大铜镜里映出一张娇媚的脸庞,眉如远黛,眼似秋水,唇若涂脂,虽未完全长开,眼角眉梢却独有一种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清纯。
碧桃恭谨地站在离江淑华三尺远的地方,七小姐身份尊贵,相貌端丽,又哪是九小姐那个低贱平凡的庶女可比!
“江容华啊江容华,这次虽然阴差阳错让六姨娘做了替死鬼,但下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再如此轻易地逃脱!”
“小姐,这是那顾郎中新差人送来的丸药,里面是一个月的量,让奴婢叮嘱小姐,务必按时服用才能有效。”碧桃摒退了其他下人,从袖兜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碧绿玉盒,恭谨得递上。
江淑华瞥了眼,嫌恶地别开头:“这药虽有点效果,只是味道也太恶心了点,腥不腥,腻不腻的,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你搁到老地方收起来罢。”
碧桃偷眼瞧了瞧江淑华面色,知道她是想起自己难以启齿的怪病,心情自然糟糕,便诺诺地退下了。
老夫人醒来后,大姨娘将中毒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与她听,老太太当场大怒,让人断了六姨娘的饮食,每日只给一次水喝,由她自生自灭。而在得知江容华又一次救了她的性命后,对她的喜爱和信任更胜从前,私库里的东西流水似的送到了望月楼。
不过半日,整个江府的人都知道家主江老爷最敬重的人是老夫人,而被老夫人放在心尖上的却是九小姐。
不过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江容华得了李氏和江老爷的宠,让原本就厌恶她的江柔华对她恨到了骨头里,她的姨娘因为被陷害禁足锦绣园,每天只能喝一杯水,她还不能去探望,只能听下人说她颗米未进,已然瘦得不成人形了!
另一个心里感到不自在的却是五小姐江惜华。
李若梅深得江老爷的宠爱,又是老夫人的内侄女,连带着这对孪生姐妹在府里的地位直逼嫡女江淑华。
江悦华还好说,生性沉闷,喜静不喜动,除了给大夫人请安,其余时间都待在自己的绣楼内,大门紧闭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江惜华就不同了,江老爷对徐氏这个嫡妻没多少感情,是以去瑞和院的次数远不及落梅院的频繁,因此可以说江惜华小时候是江家姊妹兄弟中,江老爷抱得最多的一个,自然对这个活泼好动的五女儿更多了几分父女亲情。
然而,如今府里的风向突然变了,素来胆小怯懦的江容华一跃成了江老爷和老夫人身边的小红人,连她也要屈居其下。
在从前江淑华凭着嫡女的身份,她江惜华尚要力争与她平分秋色,如今不过是一个丫鬟的女儿,竟然想要压她一头,怎能甘心!
江以则平日都和三房四房的几个堂兄弟在前院的家塾中学习四书五经,八股文章,这日因教授课业的黎先生家中有事,便提前下了学,路过双胞胎的摘星楼,便顺道进去瞧瞧江惜华姊妹。
江悦华房门紧闭,听丫鬟说是在做香袋,便笑着摇了摇头,转去了江惜华的屋子。
大祁朝民风开放,江以则虽为男子,却是二人的亲哥哥,且年纪都还不大,倒不必考虑男女大防的问题。
刚走到雅间门口,便听到屋内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江惜华严厉的责骂声和丫鬟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江以则皱了皱眉,她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火爆骄傲,争强好胜了些,如此下去终有一日要吃大亏,便撩起五彩琉璃珠门帘,笑道:“又是谁惹我们五小姐生气了?”
江惜华见到是他,收敛了脾气,让一边跪着的红袖下去梳洗:“那支宝蓝点翠蝴蝶珠钗我向祖母要了好久,方才居然在江容华的头上看到了它,真不知道她哪里好,父亲,祖母都喜欢她,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她!”
江以则不赞同道:“不过一支珠钗,也值得你气成这样,红袖虽是丫鬟,却是打小服侍你的,你今日迁怒于她,也不怕她和你离心?”
“她敢!三哥,你我是亲兄妹,如今妹妹的东西被人夺了,你一定要帮我!”江惜华抓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像往常一样对他撒娇。
却不料江以则一改往日宽厚兄长的模样,正色道:“惜华,容华是我们的妹妹,你可不能做出让父亲祖母寒心的事,再说你这跋扈的性子也该磨一磨了。”
江以则的态度令江惜华颇为惊讶,这个哥哥最疼自己,以往有什么要求,他都宠溺地无不答应,今日却拒绝了她,还说要她改改性子。
“三哥,你怎么能……”
“好了,不要说了,总之,你且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否则,到时候别说我救不了你,恐怕还会连累三姨娘!”
江以则的神色越发严厉,口气也重了些,以往一直以为这个五妹妹得父亲宠爱是有几分聪慧,现在看来竟是不及江容华半点。
那日他让白术送湖笔给姊妹们,独独给江容华多加了一方徽砚,正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在里头,如果是江柔华,必会毫不客气地收下,还会为得了便宜而暗自窃喜;假如换作江淑华,则会在收下砚台的同时,还他一个价值相当的谢礼。
孰料他下学回去后,那方徽砚又好端端地放到了他的书案上,白术说,九小姐得知其余姊妹都无砚台,她也不好意思收下,三少爷的好意她心领了。
短短几句话,就把他的示好之意打了回来。
原以为她依然是那个怯懦无能,偏安一隅的江容华,但随后发生的几件事,却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不是她不知好歹不愿加入落梅院的阵营,而是她根本不需要!
江惜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咬牙,想不到三哥这般胆小,不过一个十岁的黄毛丫头,也值得这般忌惮,自己若不好好让她吃点苦头,就不是江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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