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是在现场,怎么了?”裴岩不解,康律平白无故问这个干什么,已经算的上是陈年旧事了。
难道还有什么可值得翻的?
“早上,阿北跟我说了五年前的火灾案子。”
康律抿了抿唇,旋即接着说道:“阿北说,是他强行找人带走了厉北浩,这件事情是真的吗?歧”
康律觉得,既然裴岩也在现场,而且他又是厉北聿的得力助手,所以,裴岩一定知道些什么。
“怎么可能,当时宅子着火的时候,厉总根本就不在火灾案发现场,我说的案发现场是车祸案发现场。”
裴岩蹙眉,总裁这是怎么了。
康律听到此话,眉间染上一抹欣喜骜。
“真的吗?那就好了,我还以为……”
说完之后,康律总觉得这件事亲有蹊跷,既然不是厉北聿,那么到底是谁呢?
还未等到他发问,裴岩静静地开口。
“带走北浩的是厉董事长。”也就是厉北浩的父亲,厉正南。
康律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厉北聿会主动担下这罪名。
“裴助理,你如实告诉我,阿北到底怎么了,他一个大好前途的人为什么要去担这种罪名,而且,他竟然早早的立了遗嘱。”
加上之前厉北聿的种种表现,康律不得不怀疑,可是上次带去的检查结果却是没问题的。
裴岩低下头,喝了一口水。
然后放下杯子,擦了擦嘴说道:“有些事情我不方便透露。”
“……”
康律点头,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但是看裴岩的意思,阿北一定是有事情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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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押所外,车子刺啦一声的停下。
一双崭新的皮鞋率先踏出车外,随之而出的还有男人高大的身影,他的身形有些消瘦,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专制西服,看起来很正式,也很庄重。
收押所门口是两个守卫,看到人后,自然放行。
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伴随着稳健的脚步声。
男人的脚步自然而然的走到最那边的一间房间门口停下,栅栏似得小窗内,里面只有一张简单的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而已。
而里面的人安然的躺在那里,像是正在睡觉。
门被打开后,男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而床上的人也应声转了过来,脸上带着青涩的胡茬。
“哥,你来啦。”厉北浩的声音中是难掩的兴奋之意,在这个闭塞的地方,可以见到家人,心情自然是十分的好。
“最近感觉怎么样?”他问,然后坐在厉北浩的身边。
“还不就是那样,吃吃睡睡的,也没别的事,哥,下次你来的时候给我带几本书吧,我都要憋屈死了。”
厉北聿眸色中闪过一丝光,然后逐渐的变暗,最后消失。
下次,他还有下次吗?
“好,北浩,下周我会让康律师给你提起上诉,所以你好好的准备准备,下周开庭。”
一听到又要上诉,厉北浩的脸色瞬间耷拉下来。
“又要开庭啊,是不是又要绕个死圈,哥,你别想办法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厉北浩心里有些气馁。
不是他心里没底,而是这事情压根就是没底的事情。
“我已经找到办法了。”他揉了揉他的脑袋,三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成熟。
“真的吗?”
“真的,我保证,到时候一定可以给你减刑,等到判决后,你争取好好地表现,早点出来。”
按康律曾经所说,如果真的那么结局解决的话,他的刑罚至少可以减掉一半。
厉北浩看得出,厉北聿的脸色分明有些不好。
“哥,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随之他的心里是好一阵的难过。
厉北聿倒是没否认,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太累了,等忙完你们的事情之后,想休息休息了。”
厉北浩抿唇,心里竟是踹踹不安。
“好啊,到时候你就和小嫂子出去玩一阵子,公司的事情,老爸还能顶一阵子,你说是不是。”
似是讲笑话,厉北浩的语气轻松。
厉北聿低眸凝笑,淡淡的说道:“我已经想好了,等你的案子办完后,我想出去旅游,大概时间会久一点,以后,可能不能去看你了。”
那神色落入厉北浩的眼中,竟然是解脱。
“打算去多久?”厉北浩问道,心里有些忐忑。
“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
一辈子!
“哥,你干嘛呀,玩个三五个月就行了呗。”他的眸光中是不安的神色,现在的厉北聿比生气还来得可怕。
那种无可预料感,是
他所不喜欢的,虽然他从来就没有看懂过这个哥哥。
厉北聿笑了笑,侧眸,眸色温柔。
“到时候家里就靠你了。”
一片静默,无声中,是两兄弟的对视。
厉北浩望进厉北聿深黑的眸子中,那里竟是一片漆黑,好像一片墨色的谭,深幽不见底,更加没有光。
厉北聿的心,早在沈络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便沉入了深海,永远也打捞不上来了。
厉北浩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只是把脑袋靠在厉北聿的肩上。
等他入狱,这一别,就不知道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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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似乎有些大,无法预料的天气,不知道为何,秋风瑟瑟中竟然也是乌云密布。
看来这场秋雨,必下无疑。
黄昏,没了夕阳,只有阴沉沉的天气,还伴随着凉凉的风。
一辆改装版的路虎缓慢的停在路边。
车上,下来一个似乎与秋气融为一体的男人。
他抬眸,这是一个庄重的墓园,不同于公墓,这是厉家祖上留下来的私墓园。
厉北聿的心里暗暗地发凉,他的眼眸沉沉,望了一眼天色。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阴沉可怕的天气,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从车中拿出两束白菊,他关上车门。
冷风吹得他细软的短发肆意张扬,呼拉拉的,男人手指间的骨节修长分明。
右手就那么的垂在右侧,手上的东西缓慢的拿紧,然后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萧瑟的天气,这个私园根本没有一个人。
这里每周都会有人来打扫一次,夏天的时候拔拔草,秋天则扑去盖在墓碑上的皑皑白雪。
风吹进了眼睛里,他的眼眶发红。
男人眯了眯眼,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第五排的第一个位置,便是慕川的墓地。
那地方在最左端,他走过去,一眼便望到头。
墓前,男人站在那里,眼中的浓光转瞬即逝。
他蹲下身子,把两束白菊整齐的放在那里,而白菊上的塑料包装被风吹得嘶嘶的发响。
而慕川的墓旁,是一座空墓。
厉北聿侧眸而视,唇角清冷,按照排行,那个位置是他的。
他坐在那旁边,闭了闭眼。
而后轻启唇角。
“大哥,我以后怕是不能来陪你了。”
他额头的碎发被吹得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刹那间看去,如画一般的静待,仿佛和那天地融为了一体。
厉北聿,的确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只有和慕川,他才能安然的吐露心事,因为,那样谁也不会知道了。
轰隆一声,沉闷的雷声,那风也静止一般的停了。
随之而来的是隆重的瓢泼大雨,那雨仿佛像是憋闷了许久,轰然一声,如瀑般的倾泻而下,而坐在那里的男人,毫无防备的被淋了个彻底,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雨滴,他闭了闭眼,伸手擦了擦。
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上车后,他拿出一块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
然后开了车内的空调,这才感觉到一丝暖意。
他脱下外套,然后倚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正如和厉北浩所说,他实在是累了。
手机亮了又暗,他听着熟悉的铃声,却闭紧眼睛不去看,不去听。
这个铃声是专门为她所设置的。
所以来电,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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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遍一遍的打着厉北聿的手机号码,可是却一直都没有人接,收拾好的行李还安然的摆放在那里,眼看着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
她不明白,为何连挽留都不作,为何让她签字说的那么决绝的男人,为何到了这个时候,却不放她走。
不知道踱步了多少个来回,最后她叹气的坐下。
手机紧紧的握在手里,多期盼现在手机亮起,他给她个解释。
最后,她实在是没办法了,给裴岩拨了过去。
她本以为裴岩也不会接,但是那边却接的飞快。
“喂。”只是声音平稳。
“厉北聿呢?”沈络问。
裴岩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办公室而后说道:“我不知道,厉总他现在不在公司。”
他也再找,等到他和康律吃完饭回来的时候,厉北聿也不在办公室里,一下午都没回来。
外面还下着那么大的雨,他到底去哪了。
裴岩的心底染上一抹焦急。
“裴助理,我想知道,门外那么多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那么急着走吗?”裴岩的声音募的冷然。
这话倒是听得沈络一怔,随即苦笑。
“我们都离婚了,我也不能占着地方不是么。”
“都占了那么多年,怎么会还差这么两天呢,你明知道……”他放不下你,裴岩摇了摇头,终究是没把话说出来。
沈络等着听下文,可是裴岩那边却迟迟的没了动静。
她敛眸,心上略上一抹抽痛。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阴沉的可怕。
他能去哪呢?
还是裴岩和他串通起来一起瞒着她,沈络什么也不知道了,她想不清楚,只觉得头疼。
“沈小姐,他会放你走的,你不用担心。”许久,裴岩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便挂断了电-话。
而裴岩,却心里十分的忐忑,他给厉北聿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第二个第三个,都没人接。
直到……
“喂……”一声沙哑的声音,也不知道这是第多少个了,那边却是接通出了声音,裴岩鼻子一酸,闭了闭眼睛。
“总裁,你在哪?我担心你。”
他听见,那边传来断断的笑声。
“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死不了呢,我等会就回公司了。”
爽朗的声音,似乎毫无问题。
裴岩点头,随即应了应。
“厉总你不回家么?”裴岩问着,应该不会回去吧,已经打算要避开一个人,还怎么会再去向她的身边靠近呢。
“不回去了,你记着,每顿饭都要给她送热的,她笨,做不好饭的。”
沈络的厨艺,裴岩见识过的,好多年前,那时候两人还没结婚,沈络留他也在那里吃饭。
他犹记得,那个味道,过咸的味道。
所以,厉北聿有一手好的厨艺。
“我知道了,外面雨下的那么大,你记得千万别淋雨,你的病……”
“嗯,知道了。”那边应的声音很轻。
裴岩瞪大眼睛,然后头向上仰着。
他听见,那边微歇过后,轻说了一句话,“我去过北浩那里了,我跟他说,等到他案子结束后,我就出去旅游,以后,如果你去探视,他若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在国外,别说串了……”
此话,带着苍凉,像是活着的遗书,他在交代着一切。
裴岩不出声,只是握紧手中的手机,许久,那边笑了笑。
“怎么不说话?”
“厉总,求你接受治疗吧,也许一下就好了呢。”裴岩再也忍不住,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一天不如一天。
厉北聿闭着的眼睛睁开,带着水雾般的看着向下流淌着雨的车窗,看不清外面的场景,空调开着,他感觉到很暖,暖的想睡觉。
“以后吧。”这是他唯一能说的了,也不再那么坚持。
裴岩心里一酸,虽然这话看似是松口了,不再那么的执拗了,但是他却给了他一个好不可承诺的期限,以后,以后是什么时候。
也许,就真的没以后了。
他还想说什么,听筒中却传来叮的一声冰冷,那边率先挂断了。
“总裁,总裁,你还在吗?”
裴岩慌张的叫着,但是那边确实根本没了回应,他沉下心思,重新的拨了过去。
却传来一阵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臂哐当一下的垂了下去,一通通话结束,他仍然没弄清楚男人现在在哪里,是什么情况。
而厉北聿闭着眼睛安然的躺在车里,睫毛安静,似是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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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聿,北聿,你写不写。”女人一脸的撒娇之色,在他的面前放了一支笔一张彩色的纸。
“那么幼稚,我才不写。”他别过头,双手抱臂,看着前面。
女人撅着嘴,一脸的不愿意。
许久,见男人还是没有动静,女人伸手挎上他的胳膊,然后脑袋在他的肩膀处蹭了蹭。
“你就写嘛,你想想,五十年后我们一起再过来,再看里面的东西多有意义啊。”
男人还是不动,女孩的脸色有些气馁。
随即又软下声来。
“你看,我都写好了,我都也装好了,你送我的胸针我都放进去了,好你了,你就写呗,我发誓,我绝对不问你写的什么。”
厉北聿侧眸,突然就笑了。
然后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啊,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还是提起笔,往里
面坐了坐,一只手捂着纸条,一只手快速的写着。
女孩在旁边笑的一脸开心。
“那北聿,你想往里面放什么?”
厉北聿把写好的纸条折了折,然后放进了沈络拿来的夸张的大瓶子中。
他想了想。
“手套。”
“啥?”沈络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一脸的不愿意。
“怎么了?”男人挑眉,有些不理解。
“那手套那么丑,你确定要往里面放?你该不会是想嘲笑我吧。”她撅着嘴,样子甚是好看。
“我觉得不丑。”厉北聿一把拉过站着的沈络,然后抱在怀里。
她亲手织的手套,他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嫌丑。
那瓶子所埋得地方就是西樵。
第三棵红杉树。
树是沈络选的,原因是她觉得三是一个幸运的数字。
两人拿着铲子,但是男人挖了两把就不干了,坐在那里看着她一下一下的挖坑。
等到瓶子埋了进去后,沈络拽住厉北聿的手臂,一脸的好奇。
“北聿北聿,你在纸条上写了什么啊?”
反正现在瓶子已经埋下去了,他怎么也不可能挖出来吧,反悔已经没用了。
再说了,厉北聿那么疼她,一定会告诉她的。
可是男人却一反常态的摇了摇头。
“你不是说,你坚决不问的么?”
“可是我好奇。”女孩的面上一脸的狡黠之色,看得男人眉眼温柔,缱绻的笑着。
“以后,一起来,我们交换。”
“那得多久啊。”沈络捏了捏厉北聿的鼻子,娇嗔道。
“久不好吗?”男人眼色清澈,带着浓情的笑意。
如果五十可以一起来,那该有多好。
“当然好啊,要是五十年,那么就说明我们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了,北聿,你会对我好的吧。”
“我会的,”他眸中是挥之不去的浓情。
他亲手放进去的纸条中,只写了一行字。
小小的一行字,却代表着他年少时轻许的所有的心愿。
沈络坐在沙发上,拿出那天厉北聿交给她的小纸条,她缓慢的打开。
里面是一行好看的小字。
‘我一辈子只会对你一个女人好,希望我们可以永远的幸福,我爱你。’
眼泪,哗的留下,她坐在那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17147+88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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