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湾, 旧称江户湾, 因与东京接壤得名,是渔船躲避风暴的优质港湾。
夜间的东京湾倒映着天上繁星,人间灯火,恬静而璀璨,掬起一捧水都宛若将星辰拢在手中, 美不胜收。如果琴酒等人不是带有其他目的而来,倒也很有闲情逸致在这儿观赏夜景, 涤荡心灵。
此时的东京湾上空,有一座巨大的要塞正无视重力稳稳地漂浮着。那要塞一眼望去看不完整,体型之大可想而知。
但奇怪的是,明明它一砖一瓦皆为实质,却如同透明一般,只要人们仰头, 依然能够看到天空、明月、稀疏的星子,阳光、月光、星光也能毫无阻拦地洒落,令人称奇。
琴酒来到东京湾港口时,茨木已经在那里等了近半天,黑晴明臭着张脸坐在他旁边, 看到琴酒顿时转过身去,拿后脑勺冲他。
虽然这样做与小孩子赌气无异,不过想想他现在的处境, 却也能理解了, 毕竟除了这种幼稚的方式, 他没有更好的diss琴酒的方法。
琴酒懒得理他,走到茨木跟前,直入主题地问:“有发现吗?有没有感应到酒吞的气息?”
“没有。不知道是不是附近海腥味太重的原因,我什么气息都感觉不到。”茨木动动鼻尖,一脸嫌弃,“张口就是令人讨厌的味道。”
闻言,琴酒深吸一口气,却只嗅到海水特有的腥味和淡淡的鱼腥,味道不算太重。
刚开始他以为是茨木的嗅觉过于灵敏的缘故,妖怪的五感相较人类要敏锐得多。可转念一想,茨木并非以嗅觉见长的妖怪,就算海边的腥味再重,也不至于让他露出如此嫌恶的神情,心里立刻有了思量。
这里恐怕真藏着一只修行有成的海妖,等阶应该与茨木相同,它身上的腥气压过了其他味道,这才让茨木察觉不出其他气息。
东京湾存在年代久远,又曾是兵家必争之地,养出个把大妖不奇怪。奇的是,它为什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出世。
“你怎么了?”久久没听见琴酒说话,茨木随口问道。
琴酒回过神,将自己的猜测跟他一说,就见他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这里真的有一个有能力掳走我挚友的妖怪?”
“是与不是,我们要找到它才知道。”耸耸肩,琴酒没有多说,“你水性怎么样?”
茨木脸色有点难看,没说行与不行,他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琴酒一早就猜到会是这样:“那你留在海上策应,我下去看看。我没有上来之前,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另外,注意避开……算了,你们还是直接隐身吧。”
他本来想说让茨木和黑晴明避开监控,不过考虑到官方连卫星都用上了,他们再怎么避也避不过,索性直接隐身更隐蔽点。
“知道了,那你注意安全。”茨木点头。
他虽然担心酒吞,也很想早点除掉胆敢冒犯自家挚友的妖怪,但他也知道自己就是个旱鸭子,入水之后实力大减,说不定妖怪没杀成还会连累琴酒,只得暂时压下怒火,耐心等待。
琴酒一向是雷厉风行的人,做下决定便不再拖延,径直跳入海中。
魔杖发出盈盈白光,在他周身三米范围内隔离出一圈无水空间,不慌不忙地向下沉去。趁着下潜程度不深,他取出只穿过一次的天神羽衣,捏着鼻子青着脸将其换上。
在一片飞舞的细碎烟尘间,琴酒再度变为美艳的女子相貌,衣带随着涟漪清波翻飞舒卷,手脚配合着轻盈游动,神似与海巫交换了双腿的美人鱼。
天神羽衣的“副作用”,不管再穿几次他都习惯不了。不,最好这次过后,他再也没有穿上这套衣服的机会,他只想好好当他的纯爷们儿,不想搞什么女装大佬的把戏。
虽然在心中可劲儿地吐槽,然而琴酒也不得不承认,天神羽衣的作用的确比他用过的所有武器都要强大。
穿上羽衣,不仅将琴酒的五感灵敏度提升至近乎变态的程度,更赋予他源源不绝的力量,让他得以自行开辟避水空间,无需魔杖帮助。
除此以外,他的感知也提高了数十倍,很多此前无法察觉无法捕捉的气息,如今在他的感官里皆纤毫毕现,清晰至极。
实际上,天神羽衣的效用远不止于此,但那都是需要战斗才体现得出来的,在此先不赘述。
凭借着天神羽衣,琴酒在海面下近五千米的深度游了近十分钟,又利用被放大的感知不断搜寻着附近的妖气,碰了几次壁后,总算让他找到了。
那只大妖非常狡猾,也不知它用了哪种方法,竟然把自己的妖气震荡频率与海潮的汹涌起伏合二为一,几乎完美地藏起自己所有气息和踪迹。可惜百密一疏,今夜月圆,正是涨潮时期,海水的波动比往常激烈了许多,它兴许一时没能跟上波动,露出了点蛛丝马迹。
沿着好不容易发现的线索寻根溯源,没过多久,琴酒就在离岸约两千里的海下找到了一大片珊瑚丛。
只见眼前五光十色地闪着缤纷的光亮,定睛看去,原来是绚丽的珊瑚丛中缀着一群群争逐游动的会发光的鱼儿,乍一看如同星光沉入海底化成的水中月,明亮柔和,衬得整片丛林亦变得清幽起来。
珊瑚丛外,两三层微光鱼鳞般堆砌拼接着,形成一圈拱形结界,撑起半壁天地,向外隔绝世俗烟火,向内维持恬静安然,生生于喧嚣间创造出一个与世无争的桃源秘境,守护此间安宁。
珊瑚丛很大,种类繁多,摇弋在荡漾的波光里绚烂多姿。里面生活着许多体型小巧的海洋生物,如最显眼的那些发光的鱼群,还有不少濒临灭绝的螺贝类生物、海星、海虾等。
这么大的珊瑚丛,若不是有结界遮蔽,现在要么被开发成旅游景点,要么被破坏性采挖,要么被国家严密保护起来。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不可能保护好这里的纯天然的美丽。
人类是非常擅于破坏美好的事物的。
如果珊瑚丛真的和那只神秘的妖怪有关,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此举也算做了件好事。
琴酒驻足于结界前,伸出食指轻轻触在结界表面,一圈涟漪霎时在他素白指尖缓缓漾开,微弱的反震力随之传来。
看来这里的结界不但有隐蔽、防护的功效,还具备一定的反击之力。
琴酒穿着天神羽衣,想破坏自然不难,但那也意味着这片珊瑚丛与其中生存的生物会暴露于世人眼中,这却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了。
不要误会,琴酒并不是什么环境保护主义者,他只是单纯的出于对心中残存的那丁点对美的追求,而不希望又一处美丽的风景被毁掉罢了。
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琴酒认真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使用最简洁明了的方式。
他视若无睹地穿过结界,在其他海洋生物好奇的注视中走近珊瑚丛中央那座建造得美轮美奂的半人高宫阙前,并起左手五根漂亮的青葱玉指,一记手刀狠狠劈了下来。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磅礴声波震耳欲聋地扩散开来,肆无忌惮蔓延至结界封锁边沿又被拦下。声波没能传出去,自然反震回来,将无辜的小生灵们震得头晕目眩,个个沉进海沙或珊瑚中。
响声如此剧烈,宫阙的下场可想而知。以琴酒手刀落下之地为界,左边的精致楼台寸寸龟裂,如同破裂后用胶水重新粘起的泥偶,粗糙丑陋;右边的殿宇有一座算一座尽数坍塌,连地基都被打碎得不成样子。
平心而论,这座大小与模型差不多的宫阙如果带出去,绝对算得上是价值不菲的艺术品。然而上面早已浸满了妖气,对于人类来说犹如蚀骨之.毒,也只有琴酒仗着可以外挂在手,直接用手将其毁去了。
不出所料的话,这宫阙应该就是那只大妖的巢穴了。就是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品种,身形居然这么小。
琴酒正想着,忽然听到倒塌的宫阙底端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仿佛孟姜女哭倒长城后的宣泄,白毛女六月飞霜时的悲戚,让听到的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声音的主人的情绪走。
尖叫声还未落下,一道青白的光疾闪冲出,闪电似的劈头盖脸冲琴酒绷紧的脸颊冲去,好像想一不做二不休地刺瞎他的眼,在打穿他的脑袋,叫他血溅当场。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在青光逼近眼前时,琴酒淡定地伸出两根手指就将它夹住了。
对,夹住了,像用筷子夹菜那样。
琴酒面不改色,微微挑眉看向落在自己手里的小玩意儿。那是条没他食指长的青色海虾,长长的胡须,有数对颚足,豆豆眼睁得很大,露出人性化的愤怒,此时正在他指间不停摩擦挣扎着。
这玩意儿好像是……呃……真的是……
皮皮虾,学名虾蛄,节肢动物门甲壳动物亚门软甲纲掠虾亚纲口足目,一种致力于打败世界上所有交通工具的……口味虾原材料之一。
“放开我你这个毁人房子的混蛋!”没有看出琴酒头上的懵逼buff,皮皮虾精还在手忙脚乱地想从他手里挣脱,为此不停摇头摆尾,两条须须抖来抖去,又可爱又好笑。
“你就是……此地的……大妖?”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琴酒有点遭不住了,这货该不会是跟大宇宙意志有啥血缘关系或者py交易才修成的大妖吧?
“对!臭女人,愚蠢的人类,你现在放开本大爷,说不定大爷我高兴了还能饶你一命!”皮皮虾精倨傲地扬起……姑且算是下巴的部位,虽然是清亮的少女音,但说出的话还是无情地扎了一把琴酒的心。
女……人……
琴酒额角青筋暴跳,也不跟它叨叨什么前因后果了,一手掐着它的腰,一手摁在它头与身体的连接处,想了想又挪开,抓住它一对胡乱踢踏的颚足:“说,你是不是掳走了鬼王酒吞童子?马上把它放出来,或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你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断你一双腿!”
色厉内荏的皮皮虾精顿时被吓懵了,看着他顶着一张艳绝世人的脸说着凶神恶煞的话,小家伙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顺应内心的呼唤“哇”地一声哭嚎起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豆豆眼里滑落,砸到琴酒手背上,皮皮虾精哭得专心致志伤心极了,边哭边以控诉的声音道:“呜哇哇哇哇哇哇!你欺负人!你欺负人——”
“……”你特码是妖啊。
淡定如琴酒,这会儿也不禁明白了何为心累。这么一只妖气冲天能把普通人天灵盖顶开,位阶与酒吞茨木相等的大妖,现在却像个刚启灵智的小孩子般哭闹不休。这不是拖妖族的后腿,这是打折妖族一条腿的同时还拿走了人家的假肢啊。
“别哭了。”琴酒不耐烦道。
皮皮虾精继续哭,可劲儿哭。
“再哭我真断你腿!”琴酒阴恻恻道。
“……”
世界暂时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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