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赶紧道:“嫁了个如意郎君新娘子心里止不住偷偷乐吧?可现在别笑别笑,仔细妆花了。”
何元元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神情十分无可奈何。一屋子的女人都给逗笑了。
何家关系亲近的,都过来给何元元添妆,礼物有轻有重,除却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最大方最舍得给的是何二婶,她直接送了个银镯子。秀娘在一旁看见了,脸色不禁一变,顿感十分肉痛。
难怪商量也不跟她商量呢,竟是给那么大的礼。秀娘转过脸不忍看,她看了怕自己的心会一直针扎般的疼。
张惜花这些年给人治病的诊金,一直是由她自己收着,公婆都言明不用交给他们,加上何生的私房钱也一直在张惜花手里,故而,张惜花手里的体己银子不少。留下给丈夫路上备用的,家里留一些,她与何生商量后,留出了三两银子给妹妹压箱底。
何家给何元元准备的嫁妆,在整个村子里都十分打眼,一旁来看热闹的人,都笑着说何家这个闺女怕是白养了。可不是呢?嫁妆如此丰厚,在村子里是少有的。
很多人忍不住羡慕黄家,不止白得个媳妇,还弄回去那么多嫁妆,只恨不得没早点为自家小子来说合。
热闹了大半天,终于到黄昏时,黄家旺身穿红色的新郎服,带着大红花,牵着驴车,在锣鼓队吹吹打打的拥簇下往何家的方向走。
黄家旺每跨出一步,就得保持十二分的克制,因为不克制,他怕自己冲动地冲到元元的脚跟前。
“新郎官来了……”
人群一窝蜂的散开了,给何家门前留了一条路出来。何家本家这边几位婶子、嫂子带着人在门口例行的为难一阵迎亲队伍,之后就放行了。
当听到锣鼓队吹响的喜乐时,何元元心一紧,她忍不住又挪了挪屁股,她端坐在闺房已经很久了,不仅腿脚发麻,整个心都跟着发麻了。
“嫂子,他们来了没?”何元元忍不住问。
张惜花贴着窗口看了一眼,便笑道:“这就等不及了?快到这里了呢。”
何元元脸红了红,羞道:“嫂子跟哥哥成亲那天,也要坐那么久呢,你当初是如何办到的?”
想到自己成亲的情景,张惜花面上露出一丝羞涩。当时她与何生哪里似小姑与家旺那么好运,能朝夕相伴生出情意,也不怕婚后夫妻不能相处。当年与何生议亲时,她就偷偷在门帘后瞧了一眼何生,彼此间哪里有什么情意。
当时,张惜花由何生引着,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一点点完成婚礼的仪式,她犹豫太过紧张了,加之脑袋上罩着红盖头看不见任何东西,脚不知怎地忽然打滑差点摔了一跤,是何生及时发现,他毫不犹豫地轻轻托住她。
两个人突然贴近,何生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扶住张惜花时,就在那一瞬间,丈夫不经意间露出保护性的姿态,令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霎时安定了。
自幼,除了爹娘,她作为家中长姐,一直是担任着保护弟妹的角色,而从来没有人主动来护着他。那时候,张惜花心想,这个丈夫也还不错,两个人应该可以好好过日子。
回忆的时候,张惜花嘴角一直噙着笑容,不经意瞥到梳妆镜中自己的容颜,她赶紧捂住脸,躲一旁掩饰自己的脸红。
何元元嘟嘴道:“嫂子不理我,大姐,你来告诉我,当时你成亲时怎么坐住的啊?”
何元慧笑笑道:“还不是跟你这样坐那般久,腿脚皆发麻哪里坐得住,恨不得早点出门好了事。”
何元元轻掩嘴角,道:“原来大姐也恨不得早嫁出门呀。婶子他们作甚都取笑我呢。”
何元慧道:“你今天是新娘子,不笑话你笑谁?”
那说得也是。何元元挪挪臀部,忍不住抬头往窗口瞧,只听得一窝蜂的呼喊。
“来了……”
“来了……”
“新郎官进门了。”
何元元心一紧,瞬间便摆正身体,坐得端端正正。喜婆立时将红盖头给她盖上,眼前一黑,何元元就只能盯着自己的绣花鞋了。
忽而听到黄家旺高声喊了一句:“元元,我来接你了。”
何元元不禁在心里描绘黄家旺此时的傻样,她乐出了声,一时想到自己的妆容,赶紧止住笑。
一股猛力将何元元的闺房门推开,大红衣袍的高壮小伙子黑溜溜的眼睛闪着光彩,一瞬不瞬地盯着端坐的人。
周围人哄笑着说打趣话,黄家旺此时此刻,似乎觉得周围哄闹的声音全部消散了,眼里、耳里只瞧得见穿着那抹鲜红嫁衣的人儿。
何元元微微动了一动身体。
黄家旺傻兮兮地喊道:“元元!”
“哎!”何元元情不自禁应了声。
黄家旺再次笑着喊:“元元!”
“哎!”何元元应道。
黄家旺再度张开口,喜婆立时甩了手帕笑道:“新郎官眼里如今只瞧得见新娘子了。”
接着喜婆又讲了几句逗趣话,臊得黄家旺那一张黑脸都红了。不过他还是喜滋滋地对何元元道:“元元,我来接你家去。”
“嗯。”何元元小声的回道。她明白说的是回到属于他俩的家,躲在盖头下的脸不由发烫,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原来与心爱人成亲竟是如此甜蜜的事。
喜气洋洋间,走完所有的仪式,新郎新郎终于拜别了女方父母,由何生背着妹妹上了妆饰喜庆的驴车。
何曾氏也在村里请了位家中孙儿男女众多的好命婆,在何元元上轿的那一刻撒谷米。
“一撒天赐平安,二撒早吃红蛋,三撒三元吉利,四撒四季如意,五撒五子登科……”她撒一把就说一句吉祥话。
迎亲的轿子返程后,一窝蜂人便往黄家涌去。黄家早已经张灯结彩,等待多时,各种准备都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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