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在锅里

孟简蹲在别墅门口，东张西望。
黑色奥迪车渐渐驶入视线，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朝对方挥了挥手。
周昭从车子上下来，将钥匙扔给保镖让他停进车库，自己大摇大摆的朝孟简走来。
“回自己的家还这么鬼鬼祟祟的，你真有出息！”
孟简谄媚的笑着，跟着他一同往里面走去，解释说：“我自己一个人来感觉怪怪的，佣人们会怎
么看我呢？”
“怎么看你？你一天没有离婚一天都还是周太，你说她们能对你怎么样！”周昭没好气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窝囊！”
“嘿嘿嘿！”有求于人，孟简表现得十分好说话。
管家来开门，见到孟简回来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反而笑着说：“您喜欢喝的蜂蜜柠檬汁都已经榨好了，我还正奇怪怎么还没到呢！”
孟简看了看周昭，他耸了耸肩。
她尴尬的朝管家鞠躬，“谢谢您了，麻烦了！”
管家侧过身子弯腰，并不敢受她的礼。
见孟简有些不自在，她主动说：“小少爷在楼上玩儿，我把点心给果汁给您们端楼上去吧？”
“你看着办吧，我们先上去了！”周昭扯过孟简，两人一道往楼上去了。
孟简歉意的笑了笑，有些欲言又止。
管家了然，点点头，说：“放心，我不会多嘴的。”
孟简松了一口气，朝管家双手合十拜了拜，倒是俏皮劲儿十足。
管家虽然一直很严肃，但也抿了抿唇，接受了她的道谢。
育婴室里的澹澹小朋友正和保姆斗气呢，他把玩具扔得满屋都是，保姆为了讨好他，一个一个的又捡回来了。
“澹澹，你不乖哦！”孟简站在门口，笑眯眯的朝他伸手。
澹澹看了看她，歪着脑袋，似乎是在努力辨认。
“澹澹？”孟简走进，弯腰伸手准备抱他。
“哇！”
一声洪亮的啼哭，张着嘴巴，委屈的仰头看她，边哭边叫妈妈。
孟简赶紧抱过他，拍着他的背，鼻头有些红，“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很久没来看澹澹了，对不起........”
周昭最怕小孩子哭了，但此刻澹澹的哭除了让他感到心烦以外，更多的是心酸吧。他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高大的身子缩进粉蓝色的沙发，一言不发。
澹澹嚎啕大哭，以往十分坚强的他，摔倒了从来都只是撇撇嘴，不会找安慰不会哭着求抱抱。但此刻，他哭得脸色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若隐若现。
“哇！妈妈........”他搂着孟简的脖子，哭得似乎是要断气了。
无论孟简怎么安慰他，怎么轻声哄他，他都不给面子了，仿佛是要把这几天的所有委屈哭尽一样。
孟简的眼泪砸在自己的手背上，又烫又难受，只觉得心口像是有一把重锤在敲，又震撼又难以承受。
“澹澹，我的宝宝.......”她抱着小小的人儿，突然明白了她以后的人生将和这个小东西不可分割了，他们是一体的，血肉相连，他眼泪一落下来她只觉得心都要碎掉了。
“你这样........妈妈怎么敢走啊！”孟简抱着儿子，忍不住泪流满面。
“妈妈......不....不！”他将要一岁了，说不出很多话，但他能明白很多。他搂着孟简的脖子，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躲进妈妈的怀里舔舐伤口。
母子抱头痛哭至少十分钟，两人都是哭红了眼睛，鼻头发烫。
周昭看不下去了，过来强行抱过周澹，指着自己说：“妈妈不在不是还有.......哥哥吗？咳咳，哥哥会保护你的呀！”
周澹看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伸手向孟简，“妈妈，抱！”
周昭被嫌弃，只好退居二线。
孟简爱怜的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我的乖宝宝，都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他似乎是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孟简陪他玩儿了整个上午，到了中午的时候他终于扛不住睡过去了，梦里都还瘪着嘴叫妈妈，差点把孟简的眼泪又给逼了出来。
周昭在旁边坐着，等他彻底睡过去之后两人才有谈话的空间。
澹澹肉肉的拳头捉住妈妈的小手指，长长的睫毛垂下，哭也是很费精神的，他香甜的睡着了。
孟简侧身坐在床前，说：“我要是要澹澹的抚养权，可能吗？”
周昭摇头，“我二叔中年得子，你认为他会让你轻易带走他唯一的血脉？”
孟简低头，看着儿子可爱的小脸，说：“可是他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呀......”
“没错。”周昭点头，话锋一转，他说，“可又去哪里找这么一个和他相爱的女人的儿子呢？”
孟简抿唇，“我不是最好的.........”
“你当然不是最好的！”周昭非常直白，他说，“可你却是我二叔唯一爱的一个。”
“是么？唯一爱的........他还跟我提离婚？”孟简抬头，嘴角有些不自在的微笑。
周昭说：“孟简，去低个头吧，去道个歉。哦，不，也许你只需要勾勾手指，我二叔立马就飞奔而至了！”他有这个信心，完全敢拍着胸脯保证。
孟简笑，摇摇头，“这是人生观出现分歧了，不是谁低头就能解决的。”
“那么多夫妻都生活了一辈子，都这么过过来了，你们怎么不行！”周昭有些难以理解。
孟简回他，“那换做是你呢？你怎么做？”
周昭停顿了一下，脸色难看的卡在了那里。
孟简转过头温和的看着儿子的睡颜，说：“看吧，你也为难了吧？只缘身在此山中，你不过是没有易地而处而已。”
周昭一个信奉拳头理论的人怎么能和孟简这样的人辩？不被她带跑就算好的了！
孟简歪在儿子小床上陪他一起睡午觉，周昭识趣的下楼去了。
闻着他身上的洗衣液的香味，她深深的吸了一口，似乎要把这味道刻到心里去，以后能时时刻刻翻出来体味一番。
才出院，她可能也是太累了，模模糊糊的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冬天的暖阳在下午散发出了最大的魅力，透过厚厚的纱窗，若隐若现的斑点投射在母子俩的脸上，她们何其相似啊！
孟简在做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在寻找一个出口，怎么跑怎么冲都逃离不了，额头微微有汗水沁出了，她心跳得很快。
“妈妈........”
澹澹已经醒了，他伸出肉肉的手摸上妈妈的脸蛋儿，捏了捏，又香又软。
鼻子皱了皱，他埋着头往孟简的胸口去，仔细的嗅了嗅，而后失望的趴在妈妈的身上。
孟简是被他压醒的，胸口出不了气，她难受死了。
“妈妈.......”肉滚滚的身子翻上她的肚子，他开心得大呼。
“儿子，妈妈要被你压死了........”孟简睁开眼，费力的把他抱下去，“你该减肥了......小胖子！”
“嘻嘻！”他抬起肥肥的屁股，“噗”一声，放了一个极其响亮的屁。
孟简捏着鼻子，夸张的往外面爬，他笑嘻嘻的跟在她身后，一下子扑上了她的背。
“妈妈，背！”
孟简惊喜的回头，“呀！周澹小朋友，你又学会了一个字啊！”
“背！”他大声说道。
也许是保姆经常把他背上背下，他颐指气使的伸出胖手指戳了戳孟简的背，腆着将军肚，特别神气！
“周小胖！”孟简使劲儿捏了你他的鼻子。
“呜呜呜.......妈妈！”他爱娇的开始装哭。
“又不是小女生，这么输不起？”孟简笑话他。
他气愤的爬到了床尾，瞪着圆眼睛鼓着腮帮子盯着孟简，一副抗议的姿态。
“哦，不理妈妈呀，那我走了！”孟简转身要走。
周澹小朋友忙不迭的又爬了过来，四脚并用。
“妈妈，抱抱！”
“哎，真是个善变的小朋友！”孟简抱起他，狠狠的在他脸蛋儿上亲了两口。
“呜.......”准备发力的澹澹看到妈妈的眼色，喉咙发出“咕噜”的声音，他聪明的咽了回去。
“乖宝宝！”孟简搂着他的肥屁股，说，“亲你是喜欢你嘛，不要生气哦，生气别人就会觉得你小气，会不喜欢你的！”
傲娇的周少爷甩了甩头，似乎并不在意什么叫“别人会不喜欢你”。
孟简陪着澹澹玩儿了一天，导致周昭哪里也去不了，无聊的开始在游戏室打游戏。
孟简给澹澹洗完澡穿上萌萌的睡袍，睡袍是黄色的，又长又宽大，像古时候的小皇帝。
她躺在澹澹的身边，轻声给他讲故事，没到十分钟，小小的鼾声打了起来，他睡着了。
周昭伸了伸懒腰看了时间，正出来找孟简。
“可以回去了吧？”
孟简迷恋的看着儿子的睡颜，一副迷妹的样子问：“他是不是长得特别帅？好可爱呀，真想他永远长不大！”
周昭受不了，说：“老周家的基因一直都是这么给力，跟你没关系！”
“我提供了二分之一的dna哎！”她自豪的扬起脑袋，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是，你也只是提供了dna而已！”周昭话中有话。
孟简理亏，摸了摸鼻子，说：“走吧......”
两人又一同离去，此时天色已暗，但其实不过才八点钟而已。
“去喝一杯？”周昭提议。
“好啊，走！”孟简觉得这个注意不错，可以发泄发泄。
两人都是酒罐，碰到一起还得了？最后谁也没把谁放趴下，晕晕乎乎的，只有让司机来接。
可怜了周澹小朋友，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以为妈妈回来了，满屋子找妈妈。谁知道他妈妈早已经醉倒在他堂哥家，头痛欲裂。
“妈妈.......”矮矮的小人儿站在主卧门口，看着一室清冷，他满眼失望。
孟简很久没有喝成这样了，虽然摇摇欲坠但也强撑着起了床，她还记得周明申没有回来，她还可以去看一下澹澹。
周昭睡到了中午，一觉醒来仆人告知孟简早已走了，顺便还借用了他一辆车。
“怎么回事，今天胆子又这么大！”周昭揉了揉太阳穴，十分不理解。
那是因为孟简知道佣人们会为她保守秘密，她懂了管家话里的弦外之音，当然肆无忌惮的要和儿子共享天伦咯！
最高兴的是澹澹，他有一个能和他一起疯一起玩儿的妈妈大概就是他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要用脚踢啦，足球用脚！”
“哎，周澹小朋友，你是笨蛋吗！”孟简叉腰，“篮球用手，足球用脚，妈妈没有讲清楚吗？”
“对对对，踢过来！”孟简拍着巴掌大呼。
周澹摇摇晃晃的踢了一脚，孟简立马冲到了足球面前。
“好样的儿子！”孟简举起他的小手掌和自己相击。
......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孟简能放下学校的事来陪周澹，但奈何周明申的归期以至，她不得不和儿子说拜拜了。不过也好，这五天大概是母子俩最珍惜的时光吧。
孟简没来的第一天，周澹小朋友神情低落，甚至不愿意吃饭了。
周明申回来了，他抱着儿子给他喂饭，哪知道这小子非常不给面子，一巴掌就拍翻了饭勺。
“周澹！”周明申严厉的呵斥。
澹澹抬起头，委屈的看了他一眼。他有一双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睛，就跟他妈妈一样。
周明申接过仆人递来的干净勺子，温和的问：“宝宝为什么不愿意吃饭呢？是不饿吗？”
澹澹坐在他的膝盖上，玩儿着自己的手指，并不搭理他。
“不喜欢爸爸了吗？爸爸是不是出差太久，宝宝不喜欢了？”他放软了语气，低声问道。
澹澹仰头，嘴巴一撇，“妈妈.......”
周明申抚了抚他浅浅的头发，说：“澹澹想妈妈了？”
“妈妈......想！”他大声的回应。
周明申笑，说：“宝宝会说想了？那想不想爸爸？”
澹澹指了指周明申，说：“爸爸。”然后他又指了指楼上的房间，说，“妈妈！”
周明申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楼上，问：“妈妈在那里？”
“嗯......妈妈......”他低头继续转自己的手指。
管家低头，一声不吭。
周明申把周澹交给保姆，说：“等会儿饿了再喂吧，吃糊糊就行了。”
“好的，先生！”
他上楼去了书房，管家神情不自然的动了动。
孟简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摄像头，大概是和儿子的相处让她早已忽略了这个因素，她竟然对以前最敏感的摄像头放低了警惕。
于是，周明申目睹了一场年度母子亲情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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