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自然村的村民都像是约好的一般来到了东于行政村的大大的打谷场上。等我一家到时,打谷场上已挤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只见人头攒动,有我认识的面孔,也有我不认识的面孔。我们一家在打谷场边缘往里瞅,瞅了老半天,方才在较前的位置看到我们三叔一家。爸爸喊了喊三叔的小名,三叔听到后,用手往里挥了挥,示意我们一家过去。我们像踩高跷似的颤颤悠悠地来到了三叔那边,三叔叫他的女儿和儿子腾出事先给我们一家拦好的空地,三叔的女儿和儿子则围坐在三叔和三婶身边。爸爸、妈妈、我、茹茹放下各自手里的小马扎和小板凳,然后稳稳地坐了下来。我们一坐下,三叔就给我爸爸唠了起来。三叔说“哥,我听说今天放的电影,有的人说是《铁道游击队》,有的人说是《红高粱》,《铁道游击队》还可以,只是放了好几回了,这个《红高粱》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呀!再说我们这里家家户户,哪年不种红高粱,有什么好看的?”爸爸应声道:“我也觉得是,我一听是什么《红高粱》,当时我就不想来了,你想想,我们祖祖辈辈,家家户户,年年都种红高粱,高粱米可以喂小鸡,磨成面可以做杂面馍,高粱穗子可以扎笤帚,高粱杆子可以打成簸,用来晒粮食,你说我们年年都给红高粱打交道,这玩意还有什么看头,无奈吃罢饭又没事,睡觉又太早,再说一年也放不几次电影,还是来吧,就当是陪陪孩子们玩。”……爸爸和三叔还在嘀咕什么,这时只看见在打谷场的一角,放电影的大帆布的正前方。忽然,人头攒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谈论着。下乡放电影的是两个人,一个是中等个头,面皮白净,戴着黑边眼镜,负责影片的放映;另外一个是身材高大魁梧,专门负责道具的搬运和影布的安置以及担当司机一职。
只见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在放映机前鼓捣了半天。终于一束美丽的光束从放映机里倾泻出来,投射到早已准备好的帆布上。影片放映开始。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把目光投向那块帆布,帆布上出现了画面。画面的开头是“红高粱”三个大字。紧接着是七八个汉子吹吹打打抬着一顶花轿,里面坐着一个漂亮的新媳妇,也就是如今的影视巨星—巩俐。只见那后面的四五个汉子卖命地吹着响戏,前面的四个轿夫一边步伐有序地荡着秋千,一边唱起了顺口溜。那风俗很像我们这里的。只是不见了新郎。听完了轿夫的顺口溜,又听到了新媳妇的哭声。大家明白了原来是,又一个狠心的爹为了钱财,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劳苦大众永远是最善良的,最富有同情心,也最容易被感动的。看到“九儿”她爹为了一匹大黑骡子,把“九儿”撵回那个得了麻风病的丈夫的家的这一幕。大家纷纷议论起来,义愤填膺地一致认为:九儿的爹是个混蛋,一个土埋大半截的人了,不应该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人们议论时,我抬头东张西望,看见有不少哭点低的妇女已泪流满面,还是男人坚强,或是摇摇头,发表着自己的意见,或是只是看,并不做声。
看到激动人心的一幕幕,大家更是兴致高昂,一个个坐直了身子,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地投进到电影的情节里。先是一个头戴黑色布袋只留两只眼睛用来看路,鼻子用来出气的强人来劫道。强人先是叫那些汉子解下自己的腰带,拿出所有的钱,谁要是不听话,就开枪打死谁,汉子们无法,只得照做。谁知,那强人劫过钱财,还不肯罢手。偏要触摸那顶红轿子,揭开红盖头,露出新娘的美丽的脸。九儿被强行揭开盖头,并不害怕,相反还对劫匪一笑。劫匪顿起邪念,想来个人财双收,劫匪左手拿着枪,右手拎着钱财,拿枪的那只手指了指新娘,又指了指红高粱地,示意新娘下轿。新娘下了轿,并无惧色,她扭过头,眼睛扫过那帮蹲在地上抱头的汉子们,最后新娘的眼睛定在了一个轿子头的身上,霎时,轿子头和九儿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轿子头立时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一根红线牵引着,那一刻轿子头知道自己此生此世再也忘不掉这个女人,也知道要一生一世地保护着这个女人,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这个女人。待九儿扭过头准备和劫匪往青杀口深处走时,轿子头瞅准时机,大喊一声,率先冲上去,众人紧随其后,一起把那个劫匪摁倒在地,紧接着一阵拳打脚踢,打死了劫匪,救了九儿。九儿被救后,停止往青杀口深处走的脚步,回过头来,高傲地看着一脸疲惫地轿子头,并没说感激地话。但九儿心里像是在说,“我注定是你的女人,你保护我是你应有的责任。”这就是缘分,不需要任何的话语,因为任何的话语都会破坏它。这就是命中注定,当你爱上一个人时,你就会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的一切,并且不图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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