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拘束

七公在颤抖。
他的身体如同在狂风中枯朽的树木，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摧折倒下。
“七公！”
林立急赶几步，抓着七公颤抖的手，凑近时才看清他的面容……他的面容已经呈现出浓郁的死灰se，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七公，你……我扶你坐下……”
“……不……”
“先休息一会？”
“……我……怀里！你拿……”
“你怀里有东西，让我拿出来？”
七公张张嘴，使劲地吐出一个字：“拿！”
见七公如此模样，想起他以指杀人的犀利，林立心中悲凉，自七公的怀中掏出了一件物什。
是一块黑布包裹的东西。
林立看了七公一眼，径直拆开，竟是一本书，两人立身yin影之下，只有村口折she过来的火光，林立眼睛一扫，几个字印入眼帘。
“黑荒巫术！”
林立手有点颤抖。
“七公，这黑荒巫术是？”
“给你的……”
“我……”我不想学啊，七公，哥穿越者有神功啊，这消耗寿命的东西，还是让别人学吧。
“书里有解释，你看后自知……”
这名话已经耗尽了七公的力量，他的气息变得更为微弱。
“我……”林立拿着这名为黑荒巫术的秘籍，像捧着一颗核弹般恐慌和战栗。
他正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七公，蓦然间衣袂破空声急响，林立骇然抬头，一道凌空的黑影瞬间扑下，刀光急闪……
林立下意识地缩手后退。
“呃……”
微温的鲜血直接浇在林立的脸上，身上，林立呆滞地看着七公脑袋一歪，径直滑下脖子，向地上砸去。
“七公……”林立惊呼一声，一手还拿着从怀中掏出黑荒巫术，两手一捧，竟将七公的脑袋的捧在了手上。
“啊……”林立这才反应捧的是什么，双手颤抖，用力一抛，但七公的脑袋刚一离手，他又反应过来，心中还存着对七公的敬意，身体一跳又将七公的脑袋捧在手中。
他直视七公枯槁的面容，心中惊骇，赶紧将七公的面容掉头，让脑背对着自己，心里这才舒服一些。但这一番动作，鲜血四溅之下，已经将他淋成了血人。
然后，他这才向一边看去，只见一个持刀的黑衣人，站在不远处一株大树的yin影下，幽幽地看着他。
“小子，将手里的书册抛过来。”
“你是谁？”
林立身体后退，yin影中黑衣人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他作势刀尖yu扬，却抢先一步跨出，脚步落下时人已经跨出了五步的距离，刀尖扬至了林立的头顶。
好快！
一刀劈下。
林立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些时让人惊骇，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那捧在林立手中，已经死去的七公的脑袋，蓦然眼皮一扬，失去光泽的双眸黑芒大放。
自眼中she出两道黑芒，无声无息地没入黑衣人身体之中。
黑衣人动作倏忽凝固，面容极速地扭曲变形，竟已痛苦到了极致，林立在惊出一丝冷汗的同时，突然发现黑衣人的异样，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在生死关头自然知道任何机会都绝不能错过，用力向前跨出，脚尖蹬地，身体向上起跳，身体随势提起另一腿，膝盖便砰地一声砸在黑衣人的胸口。
“哇！”
黑衣人踉跄急退，张嘴吐出大口混合着肉块肉沫的鲜血，几步之后，黑衣人控制不住身体，仰面跌倒在地。
林立一记膝撞砸倒黑衣人，身体从起跳中落下，此时再顾不上七公的脑袋，随手一抛，腾出手来抽出腰间的砍刀，但黑衣人顺势几个连滚，蓦然从地上窜起，掠上一株巨树的树枝，再足尖一点，身体向村外投去。
林立赶向村口时，耳边听到一声落水的声音，等他冲到村口，黑夜茫茫，来人已经不见。
“是武者！”
林立的手摸上额头，才发现手上湿漉漉地血腥刺鼻。是自己的一头冷汗混合了七公的鲜血……
“小立……出了什么事？”
这边一连串的变故发生在短短的几息间，村口收尸的村民这才发现异样，一个男人站在不远不近处，神se复杂地看着林立，张口发问。
“……七公死了……”
“七公……”那男人张张嘴，摇头一叹，说道：“你快去找找你妹妹吧，也不知道……”他又低下头，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妹妹……林颖！”
他看向安远叔的尸体，发现已经被安置稳当，这才跑回七公的伏尸处，虽然心中还是慌慌地乱跳，仍是走近后拾起被自己丢在地上的黑荒巫术，想想村里人对七公的怨恨，他决定将七公的尸体搬回七公的家。
搬放好七公的尸体和脑袋后，林立找到一处山溪洗净身体和衣服的鲜血，这才赶回家中，把林颖叫了出来。
将林颖安抚一遍，两人回到家中生起一堆大火，火焰炙烤着身体时，林立和林颖才感到了一丝灾难后的自在。
但林颖仍是紧紧地抓着林立的手臂，身体依偎在林立肩下。
“哥，村子……怎么样了？”
“……很多人死了，很多人还活着……”林立心中闪过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和死亡时的惨相，一手拿着树枝拨动着火焰，一手抚摸着林颖的脑袋。
今夜，死了的人永远沉睡，活着的人，无人安眠吧。
林颖向林立的怀中拱了拱，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伏着，两人无声地沉默，渐渐地看着火舌乱窜，点点火星“吡啪”地从火焰中，旋又在空中消逝。
不知何时，林颖已经爬在林立膝盖上睡着。
林立静静地感受着膝盖上林颖的体温，抚摸着他滑润的秀发，心中也渐渐温暖起来。他掏出从山贼头目尸体上翻来的兽皮袋，倒在火边。
即使心情沉重，但此时林立也忍不住嘴角一咧，抽出一丝笑容。
《虎风内藏经》！
看名字就有点秘藏的味道啊，林立心中嘀咕，再扫向一片片金芒闪闪的物什，原来是金叶子！
尼玛，这山贼头目，有点财产啊！
这是不义之财啊……不过哥喜欢。哥正要攒钱离开村子，外出闯荡，这不就立马来了？老天果然还在眷顾我啊！
至于其它几瓶零零碎碎的疗伤药，已经不能让林立振奋了。
他将这些东西收拾妥当，这时才有些忐忑地翻出七公给他的黑荒巫术。
“林立，村里都认为你所谓的神功，不过是被山魂附身后的癔想，但我见你体内生机ri益昂扬，却相信你必有奇遇。”
书中夹带的一页白纸上，便有这么一句，让林立眉头直跳。
“这本来与老头子毫无关系，但这黑荒巫术的修炼，却是生机深厚者最为适宜。当然学与不学，皆由你自行决定。”
这个当然！哥对这损伤寿命的武学，真心不怎么感冒。
不过，林立还是继续番了下去，脸se也渐渐变得凝重。
任何武学，最初都起源于对战斗经验的总结，只要人类还需要与野兽博杀，只要人类间还有冷兵器的战争，武学就必然会兴起。
一千多年前，当时血剑星上还没有宗门出现，当时的土著人类，尽管没有开宗立派，但同样有自己的武学。
其中最令人战栗和恐慌的土著武学中，是一部《黑荒巫典》。
其上记载的秘术，杀人于无形，防不胜防，一千多年前，外来的宗门势力来到血剑星，在与土著的战斗中，便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但外来宗门的武学，已经达到了虚空遨游的层次，最终以力辗压之下，大批土著惨遭血洗，黑荒巫典的修炼者，就此绝迹。
千年而下，世人再不闻黑荒之名。
这《黑荒巫典》，其修炼的便是将死亡之气纳入体内，炼化为自己的力量，以此施展各种诡秘的手段。
比如崩血指，便是以死亡和**的力量，引发人体血管崩裂。
如今这黑荒巫术，便是七公修炼《黑荒巫典》的一些残篇皮毛之所得。身体之所以在五十七岁时便已枯败yu死，便是身体被死气侵袭的后果。
至于在村口时，为何七公迟迟不出手，便是因为七公实已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自己随时都要死亡，一旦妄动死气，先死的就是自己。
是以只能以秘传手段，以自己的一分死气，调动外界的九分死气，以此施展黑荒巫术。但如此一来，便先要有外界的九分死气……这九分死气从哪里来？
必须要有死人，大量的死人！
看到此处，林立霍然动容！
不仅仅惊异于这黑荒巫术的残忍和冷漠，同样惊异于，这黑荒巫术，实在是死的人越多，便越厉害！
学还是不学？
若是普通人，自然在遭受死气的侵袭下，如同七公一样，五十七岁时便枯老yu死，但林立以命魂丝抽取大树命魂能量，以此获得的生机，说不定可以抵消死气的危害！
这也是七公最终还是将黑荒巫术交给林立的原因！
想到此处，林立握着黑荒巫术的手，蓦然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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