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人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张嫣然似乎有点焦急的问道,这问题刚刚问过小铃子,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要问别人。
“可以说已经病入膏亡了。”那男子说道。
“无药可救了?”张嫣然追加一句。
那男子肯定的回答:“是的。”
小铃子因为想知道那男子是谁,便凑到了门口听,在那道门缝里看清楚了那个男子,难怪觉得那声音很熟悉,只是不敢想象他会出现在这里。
那男子是周普。
听到这番话后,小铃子如五雷轰顶一般,也顾不得手帕子了,转过身,脚步凌乱的走出了安泰殿,一路上只觉得脚步虚飘飘的,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菊香阁。
菊香阁内,兰若正坐在桌子边,缓缓的喝一杯茶,这些天因为连日的做小衣服,脸色更加苍白了,小铃子一进门,就扑到兰若身边跪下,颤抖着声音说:“柳贵人,救命!”
而那边,张嫣然和周普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每天去给柳贵人诊脉,她察觉出什么了吗?”张嫣然询问。
周普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一点也没有,这‘平平安安’真的与众不同,药效奇特,柳贵人做梦也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嫣然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以后你每天继续去给她诊脉,如果任何的风吹草动,立刻来报告本宫。”
“小人明白。”周普卑躬屈膝的答应。
***
菊香阁。
兰若被小铃子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兰若拉着小铃子的手,想拉她起来。
但是小铃子真的是被吓到了一样,跪在那里,双手死死的抱住兰若的双腿,哭求:“柳贵人,您一定要救救奴婢!”
兰若越来越一头雾水,不知道小铃子到底是怎么了,“你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小铃子这才抬起头来,兰若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恐惧的眼神,小铃子原本清澈的一双眸子中像是见到魔鬼一眼的眼神,脸色刷白像千年玄冰。
一个人如果预感到了生命的危机,就会这样害怕,如果真的发生了,也许能够异常镇定的去面的,但是如果是非常准确的预感,那么就会害怕,生命中最大的恐惧。
“因为您活不长了!”小铃子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兰若更是糊涂,难道是小铃子吓糊涂了吗?是小铃子喊她救命,现在又说她活不长了。
小铃子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语无伦次,明白若是不将这件事情说个明白,自己这条小命真的就保不住,便整理一下情绪,调整一下呼吸:“柳贵人,自打殉葬救下您那天,皇后娘娘就吩咐奴婢在您的饮食中下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这种药不会一下子要人的命,只会让人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太医也看不出来,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大夫也诊断不出来,只会认为是天生的身体虚弱——”
似曾相识,兰若想起了闲人散,药效及其相似,但是张嫣然为什么要这样做?
“——奴婢刚刚偷听到每天来给您诊脉的周普说,您已经病入膏亡,无药可救了!”小铃子几乎哭出来,不过好像不是在为兰若哭,而是在为自己哭。
兰若听完这番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一个人如果一下子就死掉了,没有什么可怕的,最怕的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从知道的这一刻,到生命尽头的这个过程,最断人肠,而且兰若相信小铃子说的是真的,肃然不知道原因,小铃子没有骗她的理由。
可是。
“既然是我命不久矣,我都管不了自己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救你呢?”兰若望着小铃子已经哭的泣不成声的一张脸。
小铃子忽然放开兰若的双腿,磕头碰地,触地有声:“奴婢知道不应该在您的饮食里下药,但是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奴婢自幼家里穷,被皇后娘娘买下了,是皇后娘娘给了奴婢一碗饭吃才能活到今天,所以皇后娘娘的吩咐奴婢不敢不遵从,贵人千万不要责怪奴婢。”
而兰若心里有许多的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让你给我下药?如果皇后娘娘想要害我的话,殉葬那天就不必救我了,让我直接去殉葬,也是一死,何必要这般大费周章呢?”
的确,这个问题让小铃子似乎难圆其说。
小铃子的额头因为叩头太过用力,已经磕出隐隐的血丝来了,抬起头看着兰若失神惨白的面容,“贵人,您太容易相信人了,自古人心叵测啊。”
兰若沉默,虽然现在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对小铃子有种刹那的奇异的信任,相信她说的所有,也隐隐感觉自己正在慢慢的旋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顿时想置身冰窖一般。
小铃子看着兰若急急的说道:“贵人,您不知道,以前皇后娘娘是有玉太妃做主许配给皇上的,皇上对皇后娘娘并不怎么喜欢,皇上心里真正惦念的人是您,如果让您殉葬了,那么皇上将会一辈子遗憾,可是皇后娘娘选择了救下您,这样皇上就会感激皇后娘娘,然后再由皇后娘娘极力让您入宫,这样在皇上的眼里,皇后娘娘就是个天下最贤德的女子,您不知道吗,在皇上登基的时候并没有立后,当皇后娘娘支持您入宫后才被册封为皇后的!”
兰若如五雷轰顶,原来救下她的不是贞元,而是张嫣然,那么贞元呢?当时贞元真的会看着她去死吗?
“皇上就没有救我吗?”兰若不由得脱口问道。
小铃子想了想说道:“也许皇上也在想办法救您,但是皇后娘娘先下手了。”
对兰若来说,宁肯相信是这样,这是最大的安慰。
“可是,皇后娘娘救下了我,又支持我入宫,让我待在皇上身边,为什么还要给我下药呢?”兰若喃喃的道,心里面五味陈杂,自打被救下那天的一幕幕往事在眼前闪现。
由于小铃子进来的急,门没有关,冷冷的风吹进来,桌套子下摆缀着的雪青色的流苏在风中荡漾,飘荡着的是一个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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