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是趴在枕上听到张嫣然有喜了的消息的,冷清清的夜里,蜡烛静静的燃烧着。
小铃子和几个宫女端药来给兰若喝,兰若自打贞元走后就一直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小铃子轻轻的上前呼唤:“柳贵人。”她不确定兰若现在是什么心情,没有人知道,太医的话虽然是说兰若不能侍寝,但是也就等于间接的说她不能做母亲,后宫女子安身立命的第一法则就是有个子嗣,虽然兰若不在乎这个,她要的只是和贞元的感情,但是作为一种母性的本能,兰若还是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不管男孩还是女孩。
在小铃子的呼唤下,兰若才从自己的意识里醒转过来,看看眼前,依然是皇宫的菊香阁,只是脑子里是一片暗沉沉的海,所以看什么都没有光明。
“柳贵人,吃药吧。”小铃子清脆的声音说道。
药?兰若摇摇头,似乎已经放弃了,这样苟活生不如死。
小铃子大概看出了兰若的心思,在一边劝道:“贵人,药还是要吃的,不然怎么能好起来呢,只要吃药才有希望啊。”
兰若似乎还没有反应。
小铃子担心兰若不吃药贞元会生气,虽然今晚贞元很失落的走了,但是毕竟兰若在贞元心里的分量不一样,能不能侍寝和生育对别的女子来说很重要,但是以兰若和贞元的感情,小铃子把握不准,所以必须要催着兰若吃药。
小铃子自作主张,将兰若扶起来,靠坐在一个墨绿色的大靠枕上,兰若只是气喘吁吁的样子,脸色还是刷白。
小铃子从宫女手里接过药碗,酱色的药碗,里面半碗多浓郁的褐色药汁,似乎是一切的希望。
兰若没有吃的意思,小铃子用一个小汤匙将药一勺一勺的送到兰若唇边,还好兰若都吃下了,像是一个没有思维的人,给她吃什么她都会吃的。
小铃子这才放下心来,见兰若肯吃东西,于是又让宫女拿来一碗燕窝粥和几样清淡精致的小菜,一勺一勺的喂给兰若,兰若也都吃了,像个木头人一样的吃了。
然后,小铃子服侍兰若睡下。
当屋子里没有人的时候,夜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悄悄的吹进来的时候,带着树木特有的寒冷的草木香气,这个时候兰若是活的,在黑暗中一双眸子晶亮的看着外面,小铃子有点粗心,没有拉上窗帘,所以兰若能够看到月亮。
一个浅浅的土黄色的晕,就是月亮,和深夜的昏暗晕染成一片。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玉妃。
但是这个晚上玉妃没有站在窗子边,宫里的女人,夜深人静的时候,除了站在窗子边独对夜月,就是坐在桌子前独对孤灯。
玉妃的寝室出来在九重的国丧期间,其他时候都是浓艳的陈设,像个初春的大花园,翠绿的床单,粉蓝色的帐子,柠檬黄的窗帘,桌子椅子上是一水水红的的套子,浓蓝色的脚踏,所有颜色的集合非常刺眼,但是也是一个女子为了打发寂寞,留住青春的无奈。
墨笛还陪伴在一边,玉妃则坐在桌子边,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玉的茶杯,里面半盏凉透了的龙井,也没有喝的意思,眸子里的神色在另一个世界游走。
后宫的消息就是传递的这样快,张嫣然有喜的消息现在连后宫做杂役的人都知道了,而排云殿的消息是墨笛带来的,就在晚膳后,在玉妃沐浴后。
当时玉妃正泡在宽大的浴桶里,红木的浴桶衬着清澈的水,水中有红色的玫瑰花的花瓣,以及娇嫩的玉妃的身体,但是仿佛花瓣才是真的,玉妃的身体是多余的,这就是后宫女子没有男人的下场。
是玉太妃了又如何,一个女子只有在自己的丈夫活着的时候才是真正活着的,丈夫死了,后宫就是一条冰冷的黑暗的走不完的隧道,凭你怎么闯也闯不出去。
墨笛当时进来一边给玉妃甜洗澡水一边回禀:“娘娘,皇后有喜了。”
玉妃本来在玩弄水中的花瓣,抓来一把花瓣在手里,听到这话,手顿时停顿在半空中,张开着手掌,花瓣散落水面。
“娘娘。”墨笛轻轻唤有点出神的玉妃。
“是什么人说的,是谣言吗?”玉妃回过神来,手下意识的又去抓水中的花瓣。
“不是谣言,是太医亲自诊过脉的,但是皇上也在。”墨笛清晰的回答。
玉妃深知多年来自己给张嫣然吃的什么药,药效绝不会失灵,也就是说张嫣然绝不会怀孕。
一个闷葫芦闷在玉妃心里。
直到,夜深人静,依然无法入睡,心里装着事情就是睡不着。
玉妃当然明白那个给张嫣然诊断的太医的话是靠不住的,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玉妃就知道这是张嫣然串通了太医做的一出戏,但是让玉妃费解的是,现在可以作假,但是怀孕不是别的事情,怀胎十月,到了时候张嫣然拿什么来交代,孩子从哪里来?还有就是,张嫣然不是没有算计的人,真怀孕不能控制时间,假怀孕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的,她选在这个时候宣布怀孕,用意何在?现在是刚刚给贞元选秀后不久,而且这选秀是张嫣然极力支持的,一般的后宫的嫔妃们回避选秀还来不及,她居然会支持,尤其是她做了皇后还没多久,难道是为了巩固自己皇后的地位,但是这样只要怀孕就可以了,何必选秀呢?
一整夜的时间,玉妃都在各种思虑中度过,并没有觉得时光流转,直到黎明,黎明的风最冷,玉妃觉得了,站起身来,墨笛靠在墙边打盹,玉妃没有叫她,一个人回到床上躺下,身上是紫色的睡袍,被子是大红的绸子的被面,人却是苍白憔悴的。
现在她唯有等,等着张嫣然生产的时候,一切自然明了。
玉妃睡下了,兰若却醒了。
兰若从床上爬起来,也不洗脸换衣服,翻出了一些绫罗绸缎和针线来,小铃子就在外面打地铺,这样方便半夜里兰若有什么事情使唤她,同时也是更好的看着兰若,免得兰若再偷偷溜出去。
小铃子听到寝室内有动静,马上进来看,“贵人,您这一大早的找这些东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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