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之天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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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微微转过那张在满头散乱的黑发中显得有点苍白的脸，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嘴唇很薄，鼻梁很高，一件过于宽大的体恤和短裤挂在身上，如竹竿上面裹了一层布般孤零零的，有种长期缺乏运动的颓废和病态，他有点不屑的瞟了刘五中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但你却没有来找我的理由！”
他忽然沉声说道，苍白的脸上有点激动的红晕，眼中似有把燃烧的火。“你的那点破事，我比你都清楚，你，根本就配不上她！尽管在我的文章里，我一点都没提到这些。”
刘五中还没来得及滋事，他反而象是满腹委屈不平的发难起来。
刘五中和周博两人首次扮演横行霸道的角色，还不大习惯于生事的方式就遇到个这么自我的主，不由得有点面面相觑，一时呆呆的愣住了。
过了一会，周博才反应过来，很为自己的这种反应感到羞愧，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怒火，却又有种想进行辩驳并把他驳倒的冲动，“你还有理了，配上配不上关你屁事，他配不上，你能配上，有本事自己也去追啊！瞧你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屎壳郎爬到马路上，冒充什么小汽车，留个长发就了不起了么！”
周博不知怎么的，一上来就莫名其妙的开始了人身攻击。
他看着周博有点愤怒的脸，却平静了下来，嘴角掠过一丝不屑的微笑，停了一下，忽然说道：“你们今天过来要是想打架就下手吧，学校会还我公道的，我没拳头，却还有一支破笔来做武器。不过你们要是想过来跟我论理辩论，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吧，上周我才代表学校参加全省的大专院校的辩论赛，一不小心也就拿了一等奖而已。”
“我呸！就你那泼妇骂街似的辩论，有什么了不起！”
“了起了不起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大家自有公道，你不服，可以试一试啊！我有说错么，你们两个怎么进入学生会的我虽然并不想知道，但也能猜出个大概。他又是怎么对林馨的，以前的事情咱们可以不提，但现在呢，他依然还在做的那些龌龊的事情能让林馨知道么！那么，那么好那么完美的一个女孩，谁遇见了都会小心的把她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爱惜珍藏的女孩，你，你他妈的也能狠下心去欺骗她，背叛她，伤害她！”
他变得有点激动，脸更红了，又象是吐出了心中压抑多天的憋闷，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刘五中似是没有听见般，只是手指很单调的在电脑的显示器上轻轻的弹着，周博看了他一眼，有点无赖的骂道：“牙尖嘴利，你还真别在这里故弄玄虚，你他妈的就是完人了，你把那破文章跟照片发表到网上什么用意啊，没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留言么，你这样就不是伤害了！”
“笑话！真是笑话！我的讴歌赞美要是伤害，那天下的伤害的事情也太多了，照你说法，郭沫若的神女也是伤害了触犯了亵渎了他心中的女神了！”
他眼中的不屑更浓了。
“妈的，你还有理了，你这是违法的你知道么！”
周博有点气极败坏了，有种冲上去一拳打在他黑亮的眼中的冲动。
“违不违法也轮不到你来管，林馨原来就专门要我给他照过像，你以为我这摄影协会的理事是白做的么！”
“我靠，真看不出来，才大二就挂了四科不及格，快要被学校劝退了的人，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周博讽刺道。
他却恍若未觉，似是根本不觉得挂了四科有什么可丢人的，反而悠然的叹息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的黯然说道：“多才多艺有什么用，就象那汽车，德国通用千锤百炼的发动机抵不过小日本toyato前排座位上一个设计精巧的可口可乐架子！”
“还真他妈的拿自己当根葱了！”
周博愤然的骂着，已经有点懒得理这种神经病了，瞟了一眼刘五中，又有点不甘的尖酸刻薄的说道：“酸儒就这样，骂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理直气壮，道貌岸然，可自己又是什么呢，把人家的照片拿过来修改后堂而皇之的摆在自己的桌面上，你是不是觉得你那样才是真爱，才叫浪漫，真他奶奶的，我怎么跟你这垃圾越说越生气，好色就好色，你们的酸祖宗都说食色性也，没事搞得自己多么纯洁多么崇高的模样有意思没意思，难怪你追不上！我就想不通了，你他妈的做的都是风流，到别人那里就成下流了。”
周博看着他那瘦弱的身体和孤单的身影，越吼嗓门越大。
他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下意识有点不安的看了一下自己依然黑黑的屏幕，瘦弱的胸膛不停的起伏着，并不搭话，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好象很是不甘的自言自语的说道：“她曾经是我心中的女神，我仰幕她崇敬她，她是那么的高贵，那么的完美，那么的高不可攀，不容亵渎，又是那么的光彩四射，美丽动人，有她出现的地方，立即便成了天堂，那时，她是我心中的女皇！”
刘五中和周博愣愣的看着他豪兴大发，有点莫名其妙，却又有点莫名的情绪萦绕心中，两人出奇的并没有打断他，他似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沉缅了一会，眼神才一点点变得暗淡，心灰意懒的喃喃说道：“那时，曾经那时，我夜夜不能睡，我为她写了一首又首的诗去赞美她，一次又一次的鼓足勇气给自己说天亮了就去找她，把我的心亲自交在她的手里，等待她的宣判。可每到白天，当我在灿烂的阳光下碰到她那张完美圣洁的脸，我又忽然觉得自己很猥琐，很卑鄙，很渺小，我为我自己的那些想法感到羞愧，我张不开嘴，我怕，我怕她拒绝我，怕她会笑话我，我又怕我燃烧的热情会吓着她，亵渎她，于是我在她的面前故做清高，卖弄才学，我去参加各种无聊的比赛并拼命的拿到名次想引起她的注意，我幻想着别人会把我们叫做金童玉女，会说我们珠联璧合，我喜欢把我的文章跟她的文章排在一起，把我的节目安排在她的节目后面，我喜欢坐她坐过的椅子，看她看过的书，好象在那一刻我们忽然联在了一起。我疯了似的想她，遇见她却只会看着她微笑着从我身边走过，然后独自品尝着那份孤独疯了似的为她写着写着诗句。可她，可她，她真的让我很失望，我看过她的每一篇文章，她不应该是那种肤浅无知的女孩，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两行泪珠顺着他的脸颊似是无视眼前的两人般缓缓的流了下来。
刘五中和周博呆呆的望着在两个想来生事的对头面前泪水横流的无助的男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下……
刘五中看着陷入半疯狂状态的李寻欢，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了一下周博，两人便想出去。
他却又猛然抬起了头，咄咄逼人的看着刘五中，眼中闪着火花，冲着刘五中叫道：“你知道她最喜欢看谁的书，最喜欢听谁的歌，看谁主演的电影么！你能跟她在一起谈论文学，畅游音乐，琴瑟和鸣么！你看过她的文章，了解她的内心么，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就不理解她，你，你这个白痴，你除了会跟她上床，你还会做什么！”
他气愤的站了起来，口沫横飞的冲着刘五中吼着，然后他忽然觉得自己脑袋一木，跟着眼角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身子软软的坐到了床上，鲜血顺着眼角慢慢的流了下来。周博看了一眼正慢慢缩回手的刘五中，心中有点恨恨的快意，又有点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反而倒象是被打醒了般无力的坐在桌前，除了眼神有点呆滞倒也并无异样，才放下心来。
刘五中好象还不解恨般的凑到他的面前，有点狰狞的笑道：“你的诗歌呢，你保存电脑里的诗歌呢！”
说完，不再说话了。
周博看他疑惑无助的模样，莫名的有种想打击他的冲动，接着笑道：“就别再费心思了，用特殊软件格式化的东西甭想着会能恢复出来，对了，你的小美美呢，你是不是一天到晚做个文学青年的模样在网上欺骗小姑娘呢！”
“你们这群王八蛋，无赖，你他妈的毁了我所有的心血，我的诗歌，我的乐章，我要告你们！”
他挣扎着坐直身体，流着鲜血的扭曲的面容显得很是狰狞。
刘五中静静的看着他，不屑的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明白的！”
说完，似是很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本来我还有点担心，现在，哼，林馨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你的。”
看他一脸不平的模样，刘五中看着他，却忽然有点冷漠的笑道：“每个人都能给自己找到骄傲的理由，你引以为傲的那点东西我还真是看不上，有什么了不起！”
说完，冲着周博微一示意，周博连忙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这个有点压抑沉闷的地方。
“是没什么了不起，我从来就不觉得自己了不起，你这个自大的白痴，林馨比你想像的要聪明的多，你没看她的文章，怎么知道她心中的犹豫的迷惘！”
他冲着两人的背影，恍若喃喃自语的说道。
两人走在路上，好久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周博才有点郁闷的叹道：“妈的，真是失策，下次要是想教训的话过来就不用什么废话了，道理留着让他自己慢慢去想吧！世上的事要都讲理，美国也不会打伊拉克了，难怪人家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刘五中也有点郁闷的踢着脚下的石头，怏怏的说道：“妈的白痴，看书看多脑子不正常了！”
停了一会，又接着叹息了一声道：“你说我该怎么办，纸终究包不住火，要不我趁早跟林馨坦白吧！”
周博诧异的说道：“不会吧，你也太容易变节了吧，要是抗战期间肯定是叛徒，被那小子三两句就给搞糊涂了，你怎么坦白，坦白后的烂摊子你怎么收拾？你还是想清楚了再说吧！”
刘五中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忏悔是爱情的毒药，我也知道，可我真有点觉得对不起林馨，又觉得自己很无耻，我觉得自己是在找着两者兼得的借口。今天的事让我有点感触，倒不是因为那家伙说的话，而是当我发现有个人在刻骨铭心的爱着林馨的时候我竟然有点妒忌！”
“妒忌？什么意思，你不会真的是妒忌他多才多艺，跟林馨有共同话题吧！”
周博有点不大明白。
刘五中不由得笑道：“那倒不是，多才多艺向来都是腐儒自吹自擂出来的，林馨精神的世界已很丰富多彩，我只需要在旁边静静的欣赏感受，做个安静的看客也就够了，人不可能真正的两心相知，自己才是自己的上帝。我只是在想，当我看到有人这么暗恋着林馨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妒忌有点难受，如果林馨真的曾经有过或者现在还有其他的她并不明显拒绝的追求者，我会怎么样，我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心里莫名其妙的痛得厉害，由此我再想到我自己，想到林馨心中的感觉如果是跟我一样，那她，天，我不敢想像！”
周博有点同情的看着他，摇头叹道：“别傻想了，你不是说了，自己是自己的上帝，我们都不要去推测别人在想什么，我们只为自己而活，活得精彩，活得无悔就行了！”
刘五中还想说话，被周博给打断了，周博笑道：“得了，万恶为首，重其迹不重其心，若重其心，则天下无完人啊！世人都好色，都是喜新厌旧，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不过是谁的机会多点而已，为什么明星总那么容易婚变，原因也就在这里！别胡思乱想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现在有机会不上的那种要么阳萎要么同志，对了，你说古时候那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会不会是阳萎不举啊！”
说完，还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研究的神情，搞得刘五中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刘五中心中刚刚一时兴起的那一点愧疚被周博这么一鼓动，也化做一阵欢快的笑声烟消云散，往后的日子里，依然兴奋的若一个做了错事担心被大人发现惩罚的小孩般小心翼翼的瞒着林馨，却又忍不住偷情的愉悦和诱惑，和何小小继续着看似毫无未来的不清不楚的关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学校里忽然弥散开了浓浓的离愁，吃住一起连走路都紧紧相拥的情侣忽然多了起来，大家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拼命温存着，有意的遗忘了未卜的未来；一本本传递着的留言册上无关痛痒的肉麻的赞誉也在提醒着大家又一批在学校里休养生息无所事事了四年的学长们终于开始进入社会的熔炉进行试炼了，纷飞的泪花似是他们对过往的忏悔，又象是对前途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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