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大自然,伸手就推了他一把:“看什么看啊!我可不是因为找不到你才吃不下睡不着的啊!”
说完就开始后悔——什么叫不打自招这就是了!
他被我推得直接仰靠在沙发背上,没着急坐起来,反倒拉着我的手压在他心口,我觉得心跳开始加速了,然后就听到他说:“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我抬起头和他对视,一时间有些失神。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感情产生不同的呢?或许早到记都记不清了,刑杰森在这件事上比我敏感,所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对姜涞和我走得近那么反感,所以才会告诉我说,我们就算相爱过那也是在一起之前的事,我们都错过了最爱彼此的那段时间,等到终于可以在一起,却早已不是当时的心境了窀。
说起来姜涞其实也早有这样的自觉,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告诉我说,他才是最合适的那个。
回想起他第一次向我告白的时候,告诉我说我曾经因为刑杰森对我好的那些感动,其实全都错了位,从为我遮风挡雨到为我安排好一切,我对他全部的感激和感动本都该属于姜涞,可是我当时听完之后什么感受呢?
恼羞成怒。
被人拆穿之后的那种羞愤难当和恼羞成怒。
拼了命地想证明给他们所有人看,我就是喜欢刑杰森,就算他没有为我做那些事,我也爱他,因为爱他,所以可以对你的好视若无睹。
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他当时未必看不出来,但还是为此很伤心。
我这人说话向来不给别人也不给自己留余地,因为身边的人一次次宽容,反倒养成了纵容自己伤害别人的坏习惯,姜涞也就算了,好歹我们俩现在也修成了正果,以后……再慢慢补偿他好了。
可刑杰森呢?
我是被爸爸一声咳嗽惊醒的,环顾四周发现哥哥跟嫂子都已经出去了,姜涞正在笑,当着爸爸就开始胡说八道了:“刚刚是被我帅晕了吗?”
“别臭美了,”我想了想还是照实说了,“我是在想刑杰森。”
本来爸爸一脸笑意,听我说完这句话脸就沉下来了,我没顾得上他,只是盯着姜涞看,他倒是没什么特殊反应,还帮我把腮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去,温和地笑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
爸爸脸色缓和了一些,这也难怪,我突然提到刑杰森,他当然第一反应是怕姜涞生我气,眼下姜涞表现得这么大方,他就没那么担心了。
但只有我知道姜涞的脾气,他这哪是大方?分明是致敬失败者:我老婆选我不选你,你输给我了好可怜哦!
大概是接收到我鄙视的目光,他又笑了笑,“想他什么?想去看看他?”
我摇头,“你回来之前我请他吃过一次饭,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我认为以后不再见面对他比较好。”
姜涞点头:“确实不合适再给他一些错误的暗示,但是如果你是去送请柬我还是没有意见的。”
这个人!
爸爸这时轻笑一声,“有些事要他自己想通才行。”
当着爸爸面我们没有再把这个话题延伸开,等姜涞牵着我的手从家里走出来之后我才继续对他说:“我觉得我挺对不起他的,也对不起王阿姨。”
但他根本不以为然:“王阿姨的事是意外,谁都不想的,这跟你们结束没有一点关系,你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家的事,反而一直在为刑杰森处理不好母子关系而背黑锅,我说这话不是想怪他什么,只是想让你明白,很多事都是有因才有果,你不是他们家产生矛盾的‘因’,用不着上赶着去道德绑架自己。”
我撇撇嘴:“你的老婆你当然知道维护了,他们家人指不定多恨我呢。”
“谁说的?”他把我揽在怀里,“宋楚晨他们夫妻就很明事理,知道王阿姨那时候追着去西藏是想和刑杰森和好,他们母子之间的问题并不只有一个你而已,就算你是真的跟他在一起,那时候男未婚女未嫁也是正常的,何况你那时还是在跟他说分手呢。”
我戳戳他的前胸:“看来你功课做得很到位嘛。”
他捉住我的手:“不是想见他,又一直在谈他的事,老婆,你这样我很有压力啊,难道婚礼真的要邀请他?”
“……”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费了好大力才艰难说出口:“没什么,就是你突然喊我一声‘老婆’,让我有种想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冲动。”
谁知道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目标部位,饱含笑意地点头:“嗯,你也够舍得本的。”
噗。
怎么说今晚也是洞房花烛夜,长时间讨论一个是我丈夫曾经情敌的男人后果有多严重,直到凌晨我腰酸背痛地把姜涞从我身上翻下去才明白,我愤愤指着他,胳膊还在不自觉地颤抖:“太小气了!竟然这么欺负我!”
他一脸餍足地躺在我身边,表情欠揍得很:“说欺负可太见外了。”
我现在可真是稍微动动都一身难受,只得又躺回去,被他勾勾手轻松地带进怀里,我实在没力气挣扎了,好在他手还算老实。
“老婆,我妈今天跟你说什么还记得吗?”
我虚弱的回答:“你这都执行得这么彻底了,我想忘也忘不了啊。”
他凑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那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我不解地问:“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了啊,事先说好啊,我虽然不反对现在就要孩子,但你不能打着这旗号太过分了啊!”
他一脸坏笑地问:“怎么过分?”话音未落就整个人压上来,“这样?还是这样?”
……
再次讨论到刑杰森,是在一周后风行例会结束之后,我哥再次把风行交给我打理,例会上进行了一些必要的交接,会后把姜涞和我嫂子叫进来,顺便讨论一下婚礼的事。
婚礼细节姜涞坚持不需要我/操心,因此他一个人进我哥的办公室跟他讨论去了,进去前扔下一本婚纱册子给我看,我都不需要进去,我嫂子当然也就陪着我挑婚纱了。
姜涞现在已经和理工学院签了聘任合同,正式去大学教书了,说老实话我觉得他天生就有教书的气质,想当初为了我屈就在风行可真是太委屈他了,顾盼听完只是笑:“一个女人只有对她爱的男人才会有这样的怜惜,舍不得他受一点点委屈,哪怕是为自己都舍不得。”
对此我深以为然。
她继续说:“其实你对他一开始就和对刑杰森不太一样,只不过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我也只是笑笑,这样的事再去深究已经没有意义,我的世界除了爸爸和哥哥,男人只分两种,一种叫姜涞,一种叫别的男人。
但她既然说到了刑杰森,我也就顺便感叹了一句:“他最近也是够拼的了,姜涞上个星期准备的教案里还特意以他为案例,为工作应酬到胃出血,这样下去可不行,男人到这岁数也该注意调理身体了,姜涞这人也是听不进劝,我跟他说了无数次在学校要按时吃饭,可他一忙起来根本就不顾上,我得再重新规划一下工作日程,中午得腾出两个小时去给他送饭才行!”
结果顾盼直接听傻了。
我不解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不是在说刑杰森吗?怎么一转眼都说到给姜涞送饭上去了?”
我笑起来:“他的事我也没办法管啊,姜涞不一样,我能管、他会听。”
“那叫管家送饭就可以了,你从公司去他的学校光车程都有四十分钟,何必这么折腾呢?”
我翻了个白眼:“他要肯听管家的话好好吃饭我就不用发愁了好吗?前两天送过去的都等到下午凉了他才吃,这样下去胃怎么受得了?”
她摇摇头:“你就不怕把他宠坏了?”
我也摇头:“这就真是说反了,是他把我宠坏了才对。”
“……”
没谈多久姜涞就出来了,他跟顾盼打了个招呼,然后告诉她:“大哥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让你进去等他。”
然后她就进去了,临走前还朝我挤眉弄眼的,被姜涞看到,一出公司就问:“刚才嫂子跟你挤眉弄眼的是在干嘛?”
“女人的事你问那么多干嘛?”我想起来告诉他:“我让秘书重新弄了份日程表出来,以后每天中午我都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
“这个可以有,”他故作轻浮地伸出食指挑起我的下巴:“小娘子日夜操劳,看着憔悴不少啊。”
“我还没说完呢,”我拍开他的手,“我是想告诉你,以后中午我让管家准备两份饭菜送到你学校去,我陪你一起吃。”
这回他倒是愣了愣,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你这是……”
我也朝他坏笑:“英俊帅气又年轻的副教授最受女大学生欢迎了吧?我可是名正言顺的姜太太,未雨绸缪一下不算过分吧?”
他朝我摊开双手:“老婆要查岗,我当然是欢迎之至。”
我一巴掌拍到他的手掌上,“有什么历史遗留问题趁我去之前赶紧处理干净啊,我眼里可是揉不了沙子的!”
姜涞笑起来,“其实我也不是天天那么忙,等到下午才吃饭毕竟是少数情况,你没必要天天这么奔波。”
原来还是知道了啊。
我耸耸肩:“那我愿意行不行?新婚燕尔我离不开你行不行?”
“刚刚接手新生是忙一点,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他摸摸我的头,“等上轨道之后,我去风行陪你吃饭。”
我靠到他怀里去,闷声说:“刚刚嫂子还问我怕不怕把你宠坏了,可是明明一直都是你在宠我啊!姜涞,你怕不怕把我宠坏了?”
这次他笑得胸膛都在震动:“这点程度就叫宠了?”我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他,他也正低头看我,“以后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宠爱。”
姜涞的妈妈、我亲爱的婆婆大人不知道在哪里算了个黄道吉日,说是下个月二十六是百年难遇的好日子,婚礼非定在那一天不可,对此我们家这边是没有意见的,倒是姜涞对此颇有些微词。
我不理解:“老人家有这想法也不影响什么,顺着她就好了呗,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转念一想不等他解释就又“哦”了一声,“我们姜教授肯定觉得母上大人封建迷信,影响了您英明神武的形象对吧?”
但他却摇头:“我只是觉得还要一个多月才能有名分,这多少让我觉得有些憋屈。”
想破了头都想不到他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我哭笑不得地问:“你等了这么多年,还等不了这一个多月?”
“就因为已经等了太多年,这才不想再继续等下去。”
我踮起脚尖在他鼻子上亲了一口:“这不是该做的事都没耽误吗?名分而已,有那么重要?”
他一把搂住我的腰、把我扣进他怀里,“当然重要,一天都不想耽误。”
我闷在他怀里笑,他把我从他怀里提出来:“笑什么呢?”
“你早说你已经去见过刑杰森了啊,害得我哥多余打了一通电话,”我含笑叹了口气,“所以其实你是在为要到下个月才能邀请他来参加我们的婚礼遗憾?不觉得你很欠揍吗?”
“不觉得,”他淡淡一笑,“这是对失败者的致敬。”
噗……
结果还没等来我们的婚礼,倒是等来了个我不怎么想见的熟人。
这天我和姜涞难得一起放假,相约出来吃晚餐,吃完之后他让我在餐厅里等等,他先去把车开出来,于是我就坐在位子上玩手机,这时候突然有人在我对面、姜涞的位子上坐下来,我抬头一看,竟然是杨子婷。
说起来我们俩也有日子没见了,她妆容精致、衣着得体,除了不请自来这点之外,光看外表还挺有名媛的样子,只不过她那张脸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我一开口语气就不是很好:“你来干什么?”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像是在努力忍耐什么,我心想对着你这张脸我都没犯恶心了,你还这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沈一舟你可真行!现在你过得这么幸福你亏心吗你!”
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冷冷地看着她:“没吃药就出门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幸不幸福轮得到你管吗?再说了,我有什么好亏心的?你以前对我做过那么多龌龊事,你都不亏心,我凭什么亏心啊?”
“你害得刑伯母……”
“打住!”我快速打断她:“这件事你没资格来指责我,今天如果是刑杰森站在这里骂我,说是我害得他家破人亡,我一句话不说随他羞辱,但你是谁?你有什么立场来过问这件事?别跟我说你喜欢刑杰森那一套,就算你们俩现在结婚了,也是一码归一码!”
她被我堵得脸色铁青,我已经站起身来:“以后就别来找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以前你找我麻烦还有理由,毕竟你喜欢他,而我跟他在一起,现在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喜欢他就去追,别有事没事来找我。”
“你知道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吗?”杨子婷也跟着站起来,咬牙切齿地问我:“喝酒喝到胃出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你不是爱他爱到骨子里了吗?怎么忍心这么对他?他妈妈还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你就狠心丢下他一个人跑了,他当时最需要谁难道你不知道?现在你又害得他这样,你就是这样爱他的?”
“我和他之间已经结束了,就算还没有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冷静地看着她,“但我现在心情还不错,就跟你说句实话:我跟他已经彻底不可能了,如果你真像你说的那么爱他,现在就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她脸上露出一种讥笑的表情,“跟他不可能了,那么跟谁有可能?姜涞?沈一舟你真让人恶心!总装出一副专一的样子,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些话,显得从前说爱刑杰森特别可笑吗?”
“专一不是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我冷静地反驳她:“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对他一心一意,杨子婷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以前我喜欢刑杰森的时候确实是一心一意的,可是我已经不爱他了,还要我说多少次你才听得懂?”
她冷冷地看着我,我也平静地看着她:“我现在是可以去给他安慰给他陪伴,但是接下来呢?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他心里也清楚的,我现在去只会让他以后面对我离开的时候更加痛苦,明明可以预见的悲剧,为什么还要让他一脚踏进去?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他的将来……与我无关。”
这次她听完嘲讽地一笑,“那你的将来呢?”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对着我身后问:“现在你得意了?捡你好兄弟不要的女人,你觉得爽吗?”
我跟着她回头,姜涞倚着门背很随意地站在那里,他看也不看杨子婷,只是问我:“话说完了?”
我朝他点点头,杨子婷估计是看不得我们俩这个样子,气呼呼地冲出去,走到我身边的时候还故意大力一撞,我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再抬头望过去,姜涞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走过来略显浮夸地勾搭住我的肩膀,嘴里的话也依然欠揍:“我妈给我取这名字的时候可真有先见之明啊,我可不就是你的将来么。”
时间能滤去杂质和不安定因子,当年我决定和刑杰森结束的时候,哥哥就告诉我:“错过的一定都是不合适的,最后你得到的,一定是最好的。”
姜涞用了将近十五年的时间来证明了,他才是最好的。
世界每分每秒都在变,却唯独他能用这么漫长的时间证明给我看,这个变化多端的世界还是存在永远不变的人,他依旧和十几年前一样,一心爱我,全心等候,在我终于撞了南墙,头破血流,回头寻找温暖的时候,毫不吝啬地向我展开了他的怀抱。
他说:“因为不知道下一辈子是不是还能遇见你,所以我这辈子才这么努力,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正文完
明天更新番外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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