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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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一扬就要踩到自己身上。不是这么倒霉吧,送上门的桃花自己偏觉得不自在想要落荒而逃,可居然就要被眼前的高头大马踏扁了?!
流芳以为这次非死即伤了,不料就在这一瞬被人冲过来用力抱住,在地上打了个滚险险避开了马蹄,随即便听到车夫的责骂声。
曹楠放开满身烟尘一脸震惊尚未回魂的流芳,关切而紧张地问:“流芳,你还好吧?有没有伤到哪里了?”
“怎么回事?”马车帘被掀开,一身穿锦袍尊贵男子问。
“王爷,有人忽然从半路冲出来,所以……”
容遇下了马车,走到那跌坐在地上的两人面前。流芳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作冤家路窄,同住在一个府里老死不相往来,怎么连发生一次交通意外,就与前夫碰上了呢?
容遇只是冷冷地盯着灰头土脸一身尘埃的流芳,目光扫过散落在一旁的腊梅后变得更为冷峻,她的青色衣衫上还留着几瓣被压得瘀紫了的花瓣,月老庙的香火气息及时地飘入鼻端,某种猜测和认知使得他的心情恶劣得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曹楠的反应很快,一见到容遇,马上便起身行礼。容遇摆摆手,淡然地说:
“曹大人可安好?幸亏有惊无险。”
流芳却仍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看容遇,可是心里还是舒服了些。容青说他去了玉兰巷夜不归宿,看来,还是子虚乌有之事。
“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温柔婉约的声音响起,姚艳诗掀开帘子,也下了车。
流芳霍地抬头,墨如点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青色罗裳白色软纱襦裙形貌昳丽的女子。姚艳诗愣了愣,这个男子似曾相识,可又寻不到半分记忆,被人这么大胆地盯着看是常事,于是她浅笑道:
“这位公子可是摔着了?地上冷,不宜久坐。”
很有风情的一个女子。这是流芳得出的结论。
曹楠这才意识到些什么,伸手扶起流芳,流芳皱着眉对曹楠说:
“曹兄,在下的脚好像擦伤了,走不了,不知你是否方便背在下走一段路?”
容遇蹙眉,盯着她,目光中隐藏着着恼意和心疼,说:“曹兄,本王送你们一程。”
“不用了。”曹楠还没说话流芳便已经开口,扫了一眼姚艳诗,冷淡地说:
“谢王爷美意。可惜,我们不同路。”
气氛顿时僵住,姚艳诗惊讶地看着面前这身量不高的男子,容遇冷冷地看着曹楠,薄刃似的目光逼得他呼吸有些不畅,只听得容遇说:
“曹大人,二位莫非看不起本王?本王倒想去拜候曹尚书,顺便问问他怎么就教出了一位如此随意率性的公子!”
“算了,坐就坐,有什么了不起的。”流芳瞪了容遇一眼,拉了拉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曹楠,说:
“曹兄,我的花……残了我也要,不像那些喜新厌旧之徒。”
曹楠看着脸色铁青的韩王拂袖上车,无可奈何地捡起地上的两枝腊梅,也带着流芳上车了。
很好,很强大。
宽阔的车厢中,对面坐着自己的前夫和前夫的情人。
幸好自己也不吃亏,曹楠一表人才,家底殷实,性格老实,这样的人当备胎,还是很够面子的,最关键的是,这样的人不腹黑,不会欺负她。
“去最近的医馆。”容遇吩咐道。
“不用了,只是轻微擦伤,我到曹兄府上上些药便可。不知王爷可否行个方便?”流芳笑笑说,神态自若。
“不方便!”容遇想都不想就说,脸色刚刚缓和过来,却又阴沉下去。
“小器鬼!”流芳嘀咕了一声,不甘示弱的回瞪他一眼,容遇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却不便发作,姚艳诗闻言不禁多看了流芳两眼,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心底的酸意终于如潮水般蔓延开去。
原来她是个女子。普天之下,能把他气成这般却无可奈何的人只有一个。
“艳诗眼拙了,原来是王妃,刚才失敬了。”维持着良好的风度,姚艳诗挤出一个貌似温良的微笑。
“咦?”流芳眨眨眼睛,笑着说:“姚姑娘是当真不知道还是佯装忘记还是要试探王爷?这声‘王妃’顾六可不敢当,和离双方,生老病死婚姻嫁娶各不相干,姚姑娘大可省省心了。”
姚艳诗尴尬地用余光看了看容遇,他不动声色地半垂着眼帘,她于是岔开话题,道:
“六小姐喜欢素心腊梅?那真巧,南风苑里种了许多,明日我差人送一束与六小姐?”
流芳粲然一笑,看着曹楠说:“早知如此,曹兄刚才就不必在月老祠当了一回摧花手了。”
笑容明媚动人,曹楠竟有一瞬间的分神,想起第一次见到流芳的情景,她也是笑得这般无牵无挂,像一湾清溪,清浅明澈。
容遇抬起头,曹楠痴迷的神色不偏不倚地落入他的眼中,他冷哼一声,车内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好几度,曹楠回过神来,只听得容遇似笑非笑地说:
“曹大人手脚真快,这厢本王与自己的王妃和离,那厢曹大人便偕同失婚人共拜月老,真是勇气可嘉,效率奇佳啊!”
曹楠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红的,只觉得冒出一股冷森森的寒气窜上了脊背,流芳冷笑道:
“王爷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何须羡慕曹兄?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可是放眼四望,这世上挖好的坑还是比萝卜多的,就算没有,我顾六就不能自己挖一个?”
这算不算自作孽?容遇不是没有想到过流芳会这样快地接受了和离的事实,而是没想过这女人竟然还能招蜂惹蝶,招蜂惹蝶也就罢了,偏偏她马上就看上独身的曹楠。他原来对自己极有信心,不过就是三个月罢了,当初三年不也是这么过来了?再说,放眼繁都甚至整个西乾,还有人比得过他么?吃过了他这盘山珍海味的顾六,难道可以天天对着咸鱼白菜?
如果不是她无知无畏地惹了那么多事,他又岂会被逼得走那一步?!
见到她对别的男子笑意盈人,他脸上不动声色,而心底的怒意早已经有如浪涌。
“挖一个?”他的桃花眼中含光蓄影,似有笑意,黑眸越发幽深,“这个比喻不大妙啊,把曹兄比喻成坑,真不知你的行为是不是也可以称之为自掘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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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反攻大计 5
任是曹楠再愚钝也看得出来此时形势大大不妙,这位以喜怒不定见称的韩王想必窝了一肚子的火气,他对流芳好像并非传闻中的那般厌恶冷淡,反而是有一点点……在乎……
在乎被自己休弃的女人?
他这时暗暗祈祷,希望流芳不要再跟前夫抬杠了,不然他相信自己会死得很惨,很惨……
事与愿违,流芳微笑着很干脆地回了几句:“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王爷难道没听说过?可是没有婚姻,爱情死无葬身之地啊!我有勇气从坟墓里爬出来,自然有胆量再进去一次……”
“顾六!”
“流芳!”
容遇和曹楠同时说道,不同的是容遇脸色铁青一脸暴怒,曹楠则是神色紧张担心不已。恰好在这时,马车停下了,车夫恭敬的声音响起:
“王爷,回春堂到了。”
流芳的脚果然擦伤得不轻,敷好了药却走得一拐一拐的。姚艳诗面露疲倦之色,拉拉容遇的袖子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容遇点点头,姚艳诗微笑着对曹楠和流芳说:
“艳诗今日嘴馋,想要吃醉月楼的招牌菜酱肘子,好不容易求王爷陪我一趟。如今六小姐已无大碍,回府后好生将养应是很快康复,艳诗厚颜,就此别过二位。”
“既是如此,曹楠恭送王爷和姚姑娘,滋扰了王爷,还望王爷见谅。”曹楠松了一口气。
流芳盯着姚艳诗握住的那只手,扬扬眉道:
“醉月楼?那真是巧了,我刚刚才跟曹兄念叨着要吃那道白玉葱油鸡呢!相请不如偶遇,只是不知道王爷是否介意做一回东?”
姚艳诗暗暗地咬牙切齿,顾六骂人的时候骂得不留余地,厚颜的时候厚得刀枪不入,可这样的人偏偏是那个惊才绝艳的玉音子如今的韩王的心上人……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容遇,希望他也能很硬气地说一句:
“很介意,你改天吧!”
可是刚刚还被气得五颜六色的韩王唇角一勾,只说道:
“有何不可?只不知道曹大人是否赏光?”
今日没有看通书,上面定然写着“不利出行”,曹楠叹了口气,看着身边慧黠的女子,无奈地苦笑不已。
醉月楼的雅间,琉璃珠帘闪着盈盈冷光,帘内氤氲着酒气,醇香暖人。
酱肘子,白玉葱油鸡,清蒸鲥鱼……琳琅满目的菜式摆在面前,流芳也不客气,心情极好地大快朵颐起来,反观姚艳诗,没吃什么,只是体贴细心地给容遇布菜。当流芳把葱油鸡的另一只鸡腿都夹到自己碗里的时候,曹楠终于忍不住轻声咳了一下,把茶杯递给流芳说:
“流芳,你慢点吃,小心噎着。”
流芳笑嘻嘻地抬头,“曹兄,你是在提醒我要注意吃相雅观吗?王爷是我前夫,还有什么没见过?你放心,王爷不会计较这个的,王爷,您说是吗?”
这女人,整天把那句“前夫”挂在嘴边,像针一样刺得他浑身不舒服;曹楠也不舒服,那句“还有什么没见过”硬是硌得他的心怪怪的,的确,人家曾是夫妻,儿子都生了,还有什么没见过?
“六小姐想必是饿了,像六小姐这般不拘于世俗常规约束的女子真是不多见,怪不得曹公子青眼有加。王爷,你和六小姐好聚好散,倒也成就了两段因缘。”姚艳诗笑道,“艳诗还真是和六小姐有点像呢,喜欢就是喜欢,从来不讳言自己的喜好,也不喜约束。当初花了千两银子买下了六小姐的画,如今想来那银子花的一点不冤枉,既得到了心爱之人的画像,也可以留有六小姐的手笔……”
流芳脸上笑容不改,可手中的筷子慢慢地放下了。容遇皱皱眉,正想说话,流芳却先开口了。
“你还想要吗?”她问姚艳诗。
姚艳诗笑容僵了僵,“要什么?”
“画像呀,承蒙姚姑娘厚爱,高价拍下了那幅画……当初最大的赢家却是玉音子容遇,因为他下注五千两买我赢,原来那时起姑娘的对他心意他已经了然于心了,敢问姚姑娘一句,你对王爷钟情已久为什么王爷反而骗婚强娶了我呢?莫非有什么曲折的隐情?不过说回来,那画像确实不值什么钱,姑娘若还想要,我可以多画几幅送你。”
“骗婚强娶”这话一出,在座几人顿时变了脸色。
容遇冷冷的看着她,她伸伸舌头对他做个鬼脸,虽然明知道自己说得太过了,可就是看不得他放任姚艳诗依偎在他身旁。容遇被她气得一口气堵在心头,她嗔怨的一眼偏又让他心疼内疚,发作不得。
姚艳诗心下恼怒,可是还是笑着说:“艳诗只是拿区区银两,告诉天下人自己情有所钟心有所属而已,岂可以贵贱论?人之相交,贵在相知,王爷若不感念艳诗的情意,有岂会在艳诗落难时施以援手?”
锦绣花城被查封,姚艳诗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甚至因着与北朝卫卿过于密切的关系险被系狱,容遇恰在此时高调为她赎身,另辟庭院安置她。
她现在也不过是刚过二十五岁,沦落风尘许久,自然有另一番让她自信的风华韵味。
曹楠拉拉她的袖子,瞟瞟容遇难看至极的脸色,低声说:“流芳,别说胡话了。”
“哦,”流芳似是恍然,顺手拿起身边曹楠的酒杯,说:“恕我口拙,我自罚一杯,姚姑娘莫把刚才的几句胡话放在心上。”正要一饮而尽的时候,斜地里伸来一只白皙有力的手,容遇硬是夺了了她手中的酒杯,淡淡然地说:
“还没喝便装醉了是不是?你自己没有杯子?。”
曹楠尴尬不已,姚艳诗忽然想起一事,笑得春风醉人,说:
“六小姐想喝酒,不如我们行个酒令?”
流芳也笑了,想借这种小伎俩来让她出丑,都不想想她活了两辈子少说加起来也有四五十岁的人了,于是说:
“行酒令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不如我们摇色子猜点数吧?”还是苏桑的时候经常跟同学朋友在酒吧玩“大话色子”,她是高手中的高手。
“好啊。”曹楠想,转移一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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