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浮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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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墨非的手，狠狠将其压制在枕头两侧，那把短刀也随之甩飞出去。
墨非脸上突然浮现一阵迷茫，待清醒过来，就见这一上一下的暧/昧情景。
她忍住身体灼人的难受感，用力挣扎几下，手腕的钳制却纹丝未动。
“伊穆罕，你想做什么？”墨非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
伊穆罕表情沉默，眼神中带着一抹令人难以理解的深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看到了另一个人，那浓重的杀意有如实质。可是现在，身下的人又变得平和……
墨非又道：“放开我，伊穆罕。”
感受到从墨非身上传来的热度，伊穆罕体内也再次涌出异样的骚动，他道：“浮图，我似乎对你……”
“伊穆罕。”墨非打断道，“浮图受惑于药物，难道你也吃药了吗？”
伊穆罕默然。
“放开！出去。”墨非的声音严厉起来，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又有些混沌，身体也忍不住挪动。
伊穆罕缓缓低头，在即将碰到墨非鼻尖的地方停下，最终没有吻下去，而是咬了咬牙，猛然起身翻下床榻，背对着墨非道了声：“抱歉。”然后快步走出了房间。
墨非心下一松，手拽着自己的衣领，太阳穴隐隐作痛。
湛羿？她偏头一看，只见床边一团光影忽明忽暗地浮在半空中。
“湛羿，谢谢你。”墨非坐起身，轻声道，“若非你及时出现，我……”
【你太大意了。】湛羿冷肃的声音传来。刚才看到那个男人对浮图放肆，他真的动了杀意。只是浮图虚弱，无法发挥平时的力量，而且短刀一旦脱手，他就没办法再附着于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哀的灵魂之体，最终不过是无用之物。
“是的。”墨非又躺倒在床上，喃喃道，“不会有下次了……”
虽然并未将贞操看得有多重，但她的女儿身却是万万不能暴露，即使要孤单一生，她也不愿意被当作玩物被圈养。
墨非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谁也不知道，她刚才在迷糊中，脑中竟然浮现了巫越的身影，这还真不是个好兆头……
第二日，整个东高镇都恢复平静，昨天的那场杀戮好似不存在一般，只是平时热闹的集市冷清了许多。
伊穆罕带着族人开始熟悉领地的各项事务，而墨非则开始整理领主府的各种文书，希望尽快熟悉这片领地的各种情况。既然争夺下来，就尽可能将其完善，一个不足两万人口的城镇，有如一张白纸，一切从零开始，能画出什么样的蓝图是值得期待的。
有了以往在戎臻府的理事经验，墨非很快草拟了适合东高镇的管理框架，包括职务职能、司法刑狱、土地户口、赋税财政以及屯田水利等等各个方面，不过由于还未深入了解此地的具体情况，这份规划文书不过只是个空架子，具体实施措施还需要慢慢填补。
数天时间，墨非一直在忙这件事，待大概的章程拟定出来，并拿去给伊穆罕看时，却发现了一件无奈的事实，伊穆罕竟然不识字！不光是他，东高镇大部分人都不识字。
墨非揉了揉额头，有些苦恼。在领主府内倒是有几名识字的，不过那都是前任头领的手下，墨非并不是很信任，起码在初期不能启用。另外来自外地的行商也多数识字，可是他们不是本地人，怎会愿意留任东高镇？
墨非不得不感叹，人才难得啊……
“浮图，毋须太多担心。”伊穆罕反倒安慰道，“有你辅佐，我识不识字又有何重要？”
墨非顿了一下，道：“族长，东高镇既已属于你，那么管理东高镇的责任也落于你身。如今虽无合适的人才，但是总能慢慢充实起来。而我，不可能永远留在此地辅佐你的。”
伊穆罕一愣，忙问：“此话怎讲？
”
“族长是否忘记了？浮图本来就是来自他乡的旅人，之于此，只是过客而已。”
伊穆罕一句“留下来，不要走”差点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自那日的亲密接触之后，浮图对他一如既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为免尴尬，他也只字未提。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心因为他而有了不同的律动。这份异样的感觉只能暂时藏在心中，不但因为浮图是男儿之身，也因为浮图太出色了，令他有几分自惭形秽。
“浮图，你到底是谁？来自何方？”
墨非垂了垂眼帘：“我出身炤国，来自东高镇以东的地方。”
“炤国？”
伊穆罕还待再问，墨非打断道：“这个问题暂且不提。族长既然不识字，那么浮图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推荐。”
“哦？是谁？”
“大夫云踪。”
两天后，伊穆罕派人将云踪和予初都请了过来。云踪对于伊穆罕的邀请并未立刻给出回应，他行事谨慎，又以行医济世为毕生理想，如今要协助领主管理城镇，确实有几分犹豫。
不过他对于墨非抄录整理文书的提议倒是没有拒绝，这是一项繁琐的工作，不得已，只能再找来原头领的属下协助，十来个人一起，分工明细，事情果然轻松很多。
这个时候，墨非却做起了甩手掌柜，她尽可能的不参与东高镇的具体事宜，而是开始深入附近的村落，了解农田种植的情况。
东高镇附近的村落有一百八十五座，人口最多的也不过两千多人，少则仅有五十多人。多以种植山稻为生，一部分还开发了果园与养殖业。山地虽复杂，但百姓勤劳，若天公作美，收获还算不错。难怪这样偏僻之地，也能吸引众多的行商来此。只是原领主对百姓压迫过重，以至于他们经常拮据过日。
墨非天天行走于田间，与村民们聊天，了解此地的风土人情。同时收集一些特殊作物的种子，比如苦梅，这是一种味道苦涩的水果，但是浸泡在酒中可以让酒变得香醇，而且数月之后，苦梅的涩味尽去，取之食用甘甜爽口，且带着酒香，令人口齿生津，回味无穷。
同时，墨非还惊喜的发现了野生马铃薯，当地人称之为“山薯”，并没有人大面积种植，只当作一种野菜。
马铃薯的种子虽然不太好收集，但这不妨碍墨非激动的心情，马铃薯的产量高是世界闻名的，而且营养丰富，储藏时间久，也是饥荒年的最佳后备物资。
墨非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将其慎重地记录下来。与此同时，她开始鼓励村民们开出新地种植马铃薯，他们务农经验丰富，只需稍加解说，就一定能研究出种植方法。
除此之外，墨非还帮助村民们改良农具。他们目前所使用的农具还比较原始，墨非将适合当地的新型农具绘制下来，还增加了打场用的连枷和扬场用的木扇车以及一些灌溉器物。
在伊穆罕的支持下，墨非情人将这些农具赶制出来，分批分发给村民，试验之后，果真省力省时，村民们无不欣喜万分，浮图之名开始深入人心，众人对伊穆罕的统领也逐渐有了认同感。
了解了东高镇生活水平和产业结构的墨非重新制定了商法和农田水利法，并将税收下调了七成，商人来此行商要缴纳商税，但免去了向领主进贡的陋习，要求公平买卖，不得欺诈，否则必受严惩。
当云踪拿到墨非制定的规划文书，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可以想见，若是按照这个规划治理东高镇，那么数十年后，东高镇将成为民富安荣之地。
云踪无法拒绝参与到这样的计划中，于是他终于决定成为东高镇的一名小吏，为造福乡民而鞠躬尽瘁。
因为这个决定，在百年之后，云踪的名字被村民们刻上神石碑，流芳百世……
在新的法令颁布之后，为了让不识字的百姓都了解其中的内容，墨非带人前往各个村落，为村民们一一进行解说，并耐心地回答他们的各种疑问。虽然村民大多见识不高，但新法令的优劣，他们还是能看出来的。更重要的是，从来没有哪一个贵人如此重视村野小民。墨非的容貌气质，给村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尽管穿着粗劣，却倍受尊重。行走乡里时，时不时能听到有人叫着“浮图先生”之名。
一切事毕，已是夏中，墨非离开的时候也到了。
“浮图先生。”
这天墨非正在和予初说话，一个少年的声音远远传来。
墨非回头一看，来人竟是云踪的徒弟，曾被墨非当作药童的少年宝尊。
前些日子墨非游走乡间时，他经常跟在身后，时不时给墨非带来些乐趣。
“宝尊，找我何事？”
“听说先生要走了？”宝尊有些扭捏地问道。
墨非点头：“是的，后日就出发。”
宝尊迟疑了一会，最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先生，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墨非一愣：“你要跟我一起走？为何”
“我师傅如今成为东高镇的吏官，行医的机会必然减少，所以我想跟着你出去见识一番。”
“如此一说，你不是更应该跟着云大夫，精学医术，继承他的衣钵？”
宝尊摇头：“师傅的医术固然了得，但若自己没有时间，终归难以精进。事实上，师傅的医学心得我已倒背如流，缺的只是历练。当日在听过先生讲叙的神农故事之后，我便有了游走四方，辨识天下药草，收集世间疑难杂症的想法。”
墨非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小小少年竟然有这样的理想。她想了想，问道：“那么，你师傅同意吗？”
“他一定会同意的！”宝尊肯定道，“师傅也曾游历天下，当会支持我的决定。况且师傅说过，浮图先生乃非常之人，跟随在您的左右，会能获益匪浅。”
墨非考虑了一下，看了看予初，终于点头道：“好，若云大夫同意，你就跟我一起走吧。”
宝尊大喜，跳跃着就朝外跑，边跑还边叫着：“先生等我，我立刻就去找师傅。”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果然炸出不少潜水党，噗哈哈......
第八十八章 消息
伊穆罕站在庭院树下，静静地望着廊上纳凉的墨非，黄昏的柔光倾洒在她身上，映出一圈淡彩，她随意地靠在立柱之上，暖风吹来，目光悠悠，思绪仿佛已经飘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浮图。”伊穆罕忍不住走过来轻唤他的名字。
墨非回头，站直身体：“族长，你找我？”
伊穆罕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道：“能否留下？东高镇很需要你，而我也……”
“族长。”墨非道，“你是塔伊族的首领，只要你将东高镇的所有百姓都当作自己的族人，那么东高镇必然能在族长手中发展壮大。浮图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再留下亦无更大用处。”
“浮图难道不知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吗？”伊穆罕有些激动道，“你才华出众，仁爱宽厚，无论贫贱富贵皆一视同仁，制定新法，降低赋税，改良农具，兴修水利……做了这么许多，却依然要不顾而去？他们早已将你视作师长，恩人，朋友，若是你来做东高镇的头领，必然胜我百倍。”
“族长太高看浮图了。”墨非转头看向远处，淡淡道，“东高镇很好，风景秀丽，百姓淳朴，可惜并非浮图心之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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