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亭轻跃而下,柳知故话音未落只闻女子一声惊呼,纸灯笼被宋亭扫落在地。
纸灯笼“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烛芯撩起了火焰,灯笼愈燃愈烈,柳知故借着火光看清了女子的面容,他略微惊愕,这夜游的女子竟然是昨夜在夜摊上遇见的那位姑娘。
宋亭“喵呜”一声溜走了,柳知故顾不得还楞在原地瞪着双眼的徐青青,快步追上了宋亭。
柳知故捞起了宋亭,这次忍痛未曾放手,宋亭终于停了下来,然而就算是被迫停下也不消停,宋亭在柳知故怀里撒泼打滚,蹭了柳知故一身猫毛。
柳知故将宋亭举起来,月光洒落一身,宋亭好似披上了一层雾蒙蒙的云纱。柳知故低声道:“消停会儿,毛要掉光了。”
也不知宋亭究竟有没有听懂,总之总算是安静下来了,然而寂静还未蔓延开,身后便响起一声尖叫,刺破了黑云缭绕的月空。
“疯子,你又来做什么?!赶紧滚出去!”
柳知故抱着宋亭绕过小巷,正瞧见一妇人披着松垮的外衣手里握着根抵门窗的木棍,将徐青青从屋内连赶带骂地赶了出来。
“疯婆子!别在来这儿撒野!”
那妇人越骂越狠,最后竟然生生气出几滴泪来。柳知故感觉到怀里的宋亭动了动,低头一瞧,宋亭头顶的两只耳朵抖了抖,竟然在怀里打个喷嚏。
这时柳知故也闻到了一丝烧焦的气味,那妇人将手里的棍子往地上一扔,拢着外衣急忙跑回屋里,再看徐青青手里燃烧殆尽的纸灯笼,便不难猜到徐青青做了什么。
她趁着这家店门未关好,竟提着燃烧的纸灯笼进去放了把火,急得老板娘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出来赶人。
徐青青忽然笑了,柳知故看着少女的面容,却在她黝黑的瞳孔里看见一丝死气沉沉的将死之息。
昨晚分明还头脑清晰,神色无异,一日不到,怎的像是变了个人?
徐青青“咯咯”笑着往回走,纸灯笼掉在地上彻底熄灭了,她呢喃道:“灯笼灭了,明日我再为你买个新的。”
她周身空无一人,只有习习夜风撩过丝丝纷飞的发梢,这句话若是落在常人耳里免不了要哆嗦一下。
柳知故眼眸稍暗,他方才只是略有疑心,眼下便能肯定徐青青招惹上了一个气息微弱的游魂。
只是人间之事,无论鬼神,柳知故都不打算插手,他看着徐青青摇摇晃晃地往回走,偶有侧首,神情亦喜亦癫,眼神空洞无神,嘴里还哼着不成曲调的曲子。
柳知故云淡风轻地扫了几眼便抱着怀里安然入睡的宋亭离去,凡尘中事,他和宋亭早已打算置身事外。
回到客栈,门窗早已紧闭,柳知故只得抱着宋亭从房间的窗户间翻进来,只是他刚走到后院,便瞧见两个月黑风高的身影。
那二人察觉到轻微的脚步声,随即回头看去。
三人相顾无言,柳知故打量着白道灵和依玛浑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衣,白道灵和依玛打量着身披清辉怀里还揣着一只猫的柳知故。
“好巧,你也不走前门吗?”白道灵见势尴尬,率先打破了沉默。
依玛将面前的黑纱幕篱掀开,淡淡看了柳知故一眼,点头示意。
柳知故淡声道:“二位先上吧,树只有一棵,人多了容易摔。”
“好,好,”白道灵恨不得直接从树上翻进屋子里,柳知故如此谦让,他求之不得,“那我们先上去,你……你们待会儿上去也当心。”
说完,白道灵和依玛已经身手敏捷地从树上翻了进去。
宋亭在柳知故怀里蹭了两下,悠悠转醒,他一跃而下,落地化为人形。
白雾散去,宋亭在原地左摇右摆,眼神迷离,他嘿嘿笑道:“师尊,你怎么晃来晃去的?”
柳知故无语,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我们站在水面上,你随我上去就不晃了。”
“好。”宋亭已经张开双臂,等着师尊将他抱起来,柳知故好笑地将他一拎,不费吹灰之力便翻回了房中。
“师尊,刚刚飞上来风好大啊,我想再飞一次。”宋亭砸吧嘴道。
柳知故却道:“飞不了了。”
“为什么?”宋亭不死心。
“你看看你现在在哪儿?”
宋亭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了又看,最后道:“在地上。”
“嗯,既然是在地上,又不是在半空中,怎么再飞一次呢?”
“好像……也是……”
宋亭转转悠悠又趴到了窗边,柳知故整理完被褥回过头来,宋亭半个身子都已经在外面了。
柳知故腿一软,忙两步走上前去把神志不清的宋亭从窗边扒了下来。
“乖,该歇息了,”柳知故嘴里说着软话,手上的动作却一丝也不温柔。
他直接将宋亭扛到了床上,衣袖一挥,烛光便刹那熄灭。
“睡觉。”柳知故搂着哼哼唧唧的宋亭闭上了眼。
气息如丝丝雨雾在耳边缠绵,柳知故蹙眉睁眼,正对上黑暗中那双熠熠生辉的茶色浅眸。
“睡不着吗?”
“嗯。”
如此清晰的双眸,柳知故甚至有一刻晃神,觉得宋亭的酒醒了。
“我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抱着师尊睡觉了。”
柳知故笑道:“你分明天天晚上这样抱着我睡。”
“是吗?可能是我们分开太久了,记混了。”
柳知故心口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在宋亭额间落下一吻,这下宋亭的酒倒是醒了一半。
他清亮的双眸溢着惊喜,缠着柳知故道:“再亲一口!脸上也亲亲!”
柳知故笑笑却不顺着他,“太晚了,明晚再说。”
柳知故正要翻身,却听见身后之人闷哼一声,他动作一顿,回头时宋亭已经蜷缩在床上,额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宋亭?宋亭?!”
宋亭胸口忽如千斤陡然砸落,砸地他喘不过气,稍一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痛感,像是要生生把他撕裂。
柳知故半夜敲响了白道灵的房间,白道灵穿着一身月白的里衣,睡眼惺忪,但听闻柳知故来意白道灵的睡意便烟消云散了。
“好好的,怎会胸口剧痛?”柳知故用灵力将宋亭浑身上下都细细查看了一遭,找不出一丝端倪。
白道灵在房中翻箱倒柜,倒腾出一个药箱,“好久没有为人诊过脉了,手都生了。”
可白道灵左摸摸右瞧瞧,手腕都快摸秃噜皮了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宋亭,刚开始还鬼哭狼嚎,后来那阵剧痛越发风平浪静,最后归于虚无,待到宋亭已然没了感觉,白道灵都没瞧出病因。
“奇了,除了体内气血有些异常涌动之外没有任何异常,这无缘无故的,怎会胸口疼?”
白道灵摇头,神色落寞,“难道我当真已经把那拜师学艺的医术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忽然,白道灵收拾药箱的手顿住了,他抬起手,仔细嗅了嗅指尖,他刚刚碰过宋亭的手腕,此刻指尖竟然残留着一阵余香。
白道灵一闻,稍作思索,随即面色微变,他问道:“你可是与街上某个女子接触过?”
宋亭茫然道:“未曾,道长何出此言?”
“你身上有解花香,是一种极为阴毒的香毒,你是在何处沾染此香的?”
柳知故眼底一暗,沉声道:“我在路边捡到过一个女子的纸灯笼,宋亭只接触这一位女子。”
“纸灯笼?”白道灵楞楞道,“你们碰见她了?”
“她叫徐青青。”
白道灵却摇头道:“她不是徐青青,徐青青早已过世,她叫许安,我和依玛此行便是为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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