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我已经把监控摄像拍到的画面提供给警方了。”
伏蓝穿着病号服立在窗口,左臂被石膏固定,从肩膀到手掌整个托在身前,长发铺满了她的后背,只听一声淡淡地“嗯”。
“还有,高律师说想跟您面谈起诉的事项。”
“我会跟他约时间的。”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男士皮鞋的脚步,伏蓝不紧不慢地挂断电话,转身回眸。
乔博新一手捧着鲜花,一手拎着水果篮,神色复杂,目光落在伏蓝还打着绷带的脑袋上。
眼皮频繁眨了两下,唇线微微紧抿,抬步把花插在花瓶里。
“谢谢”
乔博新没有回应,低头只顾着插花,张嘴发出闷闷地嗔怪“你从小练跆拳道,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伏蓝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从容地回答“对方手里有武器。”
“是因为有武器,还是你根本就是想受伤?”
乔博新终于压不住满腔怒火,不留一丝情面的拆穿她的谎言。
“我问过医生,你的伤表面看起来很严重,但并没有伤到实质要害,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丧心病狂,跟踪了你这么久,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闻声,伏蓝的眸色骤然加深,似笑非笑地望着咄咄相逼的乔博新。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的?”
“难道不是吗?那个变态是何智美的前夫,你早就察觉到他在跟踪你们,所以让何智美先下楼,谎称自己要回去拿东西。”
“你为了彻底除掉他,不惜以身犯险,故意让他在有摄像头的地方,向你施暴。”
男人字字珠玑的话语,让伏蓝温白的脸上,微微显露出一丝狠色,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平淡“这只是你的猜测。”
“我宁愿只是我的猜测,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姚助理出现的时间会这么及时,现在看来,应该是你早就算好了时间,在之前就给他打过电话,对不对?伏蓝。”
伏蓝眯眼看向愤气难平的人,眼底掠过一丝惊艳之色。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乔博新是个谦谦君子,性格好的让人觉得没脾气,情绪也平淡的没有棱角。
从不知道他原来如此的敏锐,那双总是温润如珠的眼睛,竟然会有如此惊人的洞察力。
“博新,高中之后,我都快忘了,你如此的优秀。”
她算是默认了这种猜测,但却没有丝毫的后悔之意。
在得知男人跟到金水大厦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让姚助理打开走道监控摄像头,这也是把何智美送到电梯里后,没有回办公室的原因。
一则是因为那里还没来得及装监控,二则是空间太小,要等姚助理赶来,她必须要跟男人周璇一段时间。
好在郭启阳是个莽夫,只知道用蛮力挥棒子,她虽然挨了几棍,但伤得都不是要害。
得知真相的乔博新顿挫着后退两步,在他眼中,伏蓝无疑已经走火入魔。
他双目圆瞪,难以置信的摇头“就为了那个女人?你居然敢冒着生命危险,自投罗网。”
“她是我的爱人。”
顿时,乔博新被怒火燃红的眼眸只剩下失望,嘲讽轻笑“我感觉,我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说完,乔博新失魂落魄地扶墙出去。
迎面遇到何智美,他轻蔑冷笑,浑身透着失败者的落魄感,狼狈地低头走了。
“他说得都是真的吗?”
伏蓝不予回答,病白的面颊拱起笑意,手指抚摸在何智美悲伤的眼尾“以后,你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的生活了。”
伏蓝伤得本就不重,加上工作催得比较紧,一堆事情等她回去处理,所以就跟医生商量早些出院。
“也可以,在家多注意休息。”
“那谢谢医生了。”
杜月英搀着伏蓝出来,刚才还喜笑盈盈的脸,瞬间就耷拉的老长。
“你为什么非得出院,工作再要紧,也没有身体重要啊。”
被数落的伏蓝望着不悦地老妈,无奈至极。
“我只是轻微脑震荡,全身也做了检查,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回家休息也一样,何必浪费医疗资源。”
“我还不知道你,回到家你还能休息,肯定又是在公司通宵忙工作。”
以前或许会,但现在有何智美在家等她...
杜月英就这样念念叨叨了一路,一直到病房里还在说,伏蓝不想跟她犟嘴,就躺在床上睡觉。
杜月英以为她是困了,也就不忍心打搅,打算收了衣服出去洗,结果发现房间里一件脏衣服都没有。
“哎呦,智美,怎么能让你洗衣服呢,我来。”
“没关系阿姨,我洗习惯了。”
杜月英这才想起何智美的本职工作,笑了笑“你要不说,我都忘了你是伏蓝的家政服务了。”
这一声,打落了何智美脸上的笑容,不自然的压下眼皮,陪笑着“是啊。”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整天没日没夜地照顾伏蓝,回头阿姨给你发个大红包。”
“不用阿姨,您不要这么见外。”
她知道杜月英是好意,但她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难受。
她多想说,她对伏蓝好是发自真心,不是图钱。
可又怕旁人觉得可笑,她本来就是来这里打工的,不图钱又图什么?
“今晚呢,你就回去睡个安稳觉,我在这陪床,不能总让你劳累。”
闻声,何智美大惊失色“还是我来吧阿姨,我毕竟年轻,精力充足,而且我一点都不觉得累。”
“怎么能不累呢,而且蓝蓝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我能应付得了,放心吧。”
不管何智美怎么说,杜月英都一直坚持,眼看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女人急得团团转。
回到病房,伏蓝正躺在半躺,见何智美忧心忡忡的样子,立即放下手里的平板。
“怎么了?”
“阿姨让我今晚回家休息。”
伏蓝拉她坐下,刚晾过衣服的手有些冰凉,伏蓝一边捂着一边耐心道“那也好,这几天你也累坏了。”
何智美不情愿地蹙眉,嘴巴小声呶囔“我不累,我想在这里陪你。”
女人所有的脾气都是被人宠出来的,这点在何智美身上慢慢展现出来。
换做以前,何智美连跟她说话都战战兢兢的,哪还能这样跟她娇嗔似的抱怨。
“你听话,我明天就出院了。”
伏蓝也是柔声细语,病房里分明没有人,但她们却悄悄话似的,唯恐旁人听到,暧昧横生。
女人终于是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但表情仍是不太高兴。
伏蓝伸手把人拉过来,单手扣在怀里,转脸朝她耳蜗里吹着热气。
温顺趴在她怀里的何智美缩了缩脑袋,扭过脸,靠在她肩膀上。
“那我明天一早过来接你出院。”
“你不会开车,我让姚助理去家里接你,然后一起过来。”
何智美再次不满意的瘪了瘪嘴巴“那还叫什么我接你出院。”
伏蓝捻揉着她柔软的长发,低笑“你只要来,我就高兴。”
所以,又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蓝蓝,晚上...”
杜月英突然毫无征兆地进来,正沉浸在浓情蜜意中的两人,谁都始料不及,更别说闪躲。
“你...你们...”
何智美惊慌失措地挣脱开伏蓝的手臂,踉跄站稳,心虚地拢了拢凌乱的发丝。
“阿姨,您听我解释...”
伏蓝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让妈妈知道,扭脸看到何智美脸色已经被吓青,眉心拧皱,不知该平复哪个人的情绪。
“妈,我跟何智美..”
话没说完,杜月英逃避地拿起椅子上的包,一刻也不愿多待的离开病房。
杂乱的脚步之快,短短几秒内,就消失在医院的走廊中。
“阿姨..阿姨...”
何智美要去追,伏蓝一把拉住她“别去。”
女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砸,自责不已。
“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伏蓝把女人从地上拉起,扣在怀里安慰的拍了拍“不是谁的错,老婆。”
拥抱了一会,何智美的情绪才慢慢稳定,惴惴不安地看着伏蓝,脸苦成一团。
“现在阿姨知道了,我们该怎么办?”
抹去她咸涩的眼泪,伏蓝无奈苦笑“你难道想一辈子都不让我妈知道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以这种方式让她知道不太好,但也未必是坏事。”
回到家,杜月英就闷头进了卧室,躺在床上止不住的流眼泪。
伏锡之见状,赶紧跟进去,一下慌神地张口结舌“这...这么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杜月英的眼泪更加憋不住,抹眼擦泪的就是不说话。
夫妻多年,杜月英什么脾气伏锡之一清二楚,所以家里大小事情从不与她争辩,只紧着她的意见去做。
今天也不知是谁惹着她了,也不张口委屈埋怨,就只是自己默默淌眼泪。
“是不是蓝蓝出什么事了?不是说都好了,能出院了吗?”
不提还好,刚说完杜月英就红眼瞪着他,之后又啜泣地闭上眼睛,懒得搭理。
伏锡之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也只会是自讨苦吃。
关门出去,直接就给伏蓝打了个电话,本想简单问下什么情况,没想到女儿也含含糊糊。
“妈怎么样?”
“你妈这儿有我呢,不会有什么事的。”
“嗯,爸,谢谢你。”
“说这些干什么,但是蓝蓝,有什么事情,一家人坐下来慢慢谈,没什么说不开的,你妈这边工作我来做。”
伏蓝在知道这是老爸在点她,也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爸,您放心,我明天就回家一趟。”
“哎哎,好。”
何智美边收拾衣服,边竖耳听着,脸上化不开的忧愁。
伏蓝这边电话刚挂断,就撞上何智美期盼的目光。
“阿姨怎么样?”
不言而喻的紧张感,掩饰不住地挂在女人的眉梢,伏蓝走过去手用捋着她的后背“有我爸在,不会有事的。”
何智美并没有就此松懈,眼底压着驱赶不散的愁云,闷闷不乐。
“伏蓝,要不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你回家陪陪阿姨。”
伏蓝不知道她说的分开是什么意思,过耳的一瞬,也不做任何的考虑。
拥人入怀“说什么傻话。”
“我是怕阿姨受不了,你是她唯一的女儿...”
不自觉带出哭腔,彰显女人此刻的走投无路,伏蓝手轻轻抚揉着丝滑的长发,深眸看着她凝聚水雾的眼睛。
郑重其事地阐述“我们也是彼此的唯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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