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妇

“成功了！”
安琪激动地推门而入，正与守在病床边的晋如霆目光相撞，对方眼中流露出了惊喜，但很快便竖起一根手指到唇边，示意她小声一点。
安琪目光流转到病床上熟睡着的女子苍白的脸上，她了然地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她靠在墙上，终于是松了口气，五天，整整五天，她不敢有丝毫的马虎，生怕因自己的大意让沈之悦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她无时无刻不再祈祷着里面那个女人好好地活着，不要有半点闪失，因为她是晋如霆的命根子，一旦她有事，就等于是要了他的命。
“我知道你醒了。”
安琪离开之后，晋如霆的视线重新落在沈之悦脸上，明显地看到她的眼睫微微颤了下。
沈之悦缓缓睁开眼，两行清泪溢出眼睑，她紧咬着下唇，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晋如霆指尖温柔地抚过她的眼角，拭去她滑落脸颊的泪水，“怎么哭了呢？应该开心才对。”
“如霆哥哥，我……”
她有些泣不成声，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开心，因为江大哥终于得救了，可她也好难过，这些天，她或昏迷，或装睡，一再地逃避这个曾经自己最爱的男人，她知道他一直守候在她的身边，可她没有办法面对他，这辈子终究是她辜负了他。
“什么都不要说了，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我去让人准备些清淡的食物，你多少吃一点。”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笑容和煦而温暖。
沈之悦吸了吸鼻子，“嗯，我想喝莲子粥，煮的很糯很糯的那种，要放好多糖。”
晋如霆唇畔的笑容微顿，很快便又恢复如常，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有什么小痛小病的就吵着要喝很糯很甜的莲子粥。”
沈之悦也是一愣，儿时的记忆涌现，甜蜜而温馨，可是却仿如隔世，回不去了，那段快乐无忧的年少时光终究只能被珍藏于心底深处。
“等着，马上就能喝到。”
他笑着起身，临出门时，又转身望了望她，正与她的目光相撞，她冲他嫣然一笑，阳光的映衬下，她的脸色虽苍白，那笑容却灿若烟霞，动人心魄，让他无比地贪恋。
时光仿若回到了很多年前，她依旧是那个天真烂漫，美丽可爱如凡间精灵的小丫头，可自己却沾染了世俗太多的污秽，再也配不上她，更没有资格再拥有这般美好的她。
门缓缓关上，阻断了两人的视线，晋如霆微微抬头，逼退眼角的潮意，一向刚毅的他此刻却心痛的难受，但又不敢在她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对她的执念。
因为爱她，所以他选择放手，即便自己对她有万分的不舍，也必须要让她毫无负担地去过她想要的生活，只怕这也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一点事了。
“少帅醒了……”
军营中响起众将士的欢呼声，因为瘟疫而笼罩的阴霾彻底被驱散，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激动和欣喜，然而主营帐中却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刚刚醒来的江承枫在得知疫情得以控制的原因后一句话不说，脸色阴沉地从床上下来便要往外走。
韩彬和石磊本能地上前想要拦他，却在对上他仿若要滴血一般猩红的眸子时，说不出话来。
“少帅……”
在众人都缄默的时候江陵却上前挡在了江承枫面前，只是还不等他的话说完，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拳。
“滚开！”江承枫怒瞪着这个同宗兄弟，恨不得立刻要了他的命。
江陵用手背抹去唇角溢出的血，依旧挡在他面前不闪不避，不卑不亢道：“我知道少帅很生气，可少帅有没有想过夫人她究竟想要什么？”
江承枫怔住，“你什么意思？”
“自打夫人来到少帅身边，少帅对夫人呵护备至，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夫人，为了护她周全，少帅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可是少帅，夫人这么努力地活着，不过就是想要跟你相守在一起，如果你死了，你觉得她会独活吗？”
江陵一字一句说的江承枫竟无言以对，脑海中闪过与沈之悦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触动他的心，他只想要好好的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地为了他以身犯险，让他如何不心疼。
病房中，晋如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耐心地喂沈之悦喝粥，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乖顺的模样，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窗帘，星子般细碎地洒在她的脸上，他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很应景的四个字——岁月静好。
他只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可事情往往是不如人愿的，房门恰巧在这时被人推开了。
“江大哥……”
与来人四目相对，沈之悦惊喜交加，可很快她便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裹了进去。
晋如霆端着碗的手不由一僵，他想要伸手去拉她，却又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有点多余，来的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他应该识趣地离开才对。
深深望了眼床上那个鸵鸟一般把自己藏起来的丫头，晋如霆心里默叹了口气，转身将手里那碗还没有喝完的莲子粥递给江承枫，嘱咐了一句，“好好照顾她。”
江承枫接过碗，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谢。”他目送他离开。
房门关上，江承枫回头望着依旧躲在被子里不肯面对他的沈之悦，默默走到床边。
“小月……”他轻唤那个只属于他的昵称，嗓音有些沙哑。
沈之悦蓦地心酸不已，隔着棉被也能看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小月……”江承枫心里顿时一痛，再也顾不得其它，上前便要扯开她身上的棉被。
“不要，江大哥……”
沈之悦紧紧抓着被角，她的抗拒让江承枫心里更加难受，“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不是的……”沈之悦哽咽道，“我只是不想让江大哥看到我憔悴丑陋的样子……”